第48章 沒你陪好無聊啊
沒你陪好無聊啊
今昭猶豫了一會兒，将武器放下，道“日出之前，你不動手，我替你”
“好”
此陌不平靜，還要操控蝶蠱，被何束按住，看着今昭和卓異離開…
此陌将何束掙脫開，跳至到1米外，陰郁道，“我殺不了他們但我殺得了你！”新生的蝴蝶聚攏在她們身邊蠢蠢欲動。何束緩緩擡起了劍，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式向着此陌沖來，拉過她的手，反轉劍柄刺穿自己的身體。
蝶蠱只到何束的臉邊就停下了。滾燙的血順着此陌的手滴落下來，何束笑着在她面前無力的跪了下來…
此陌傻了下意識去扶，卻被何束拉着手腕拽倒下來，另一只手環住她的後腦勺，在此陌的額頭落下一吻…
“你…額！”
何束離開，在兩人之間那只拉着此陌手腕的手早早松開，轉而摸向此陌的心髒，她的身體早已枯竭，輕輕一抓就将那顆泛紫的心髒掏了出來，上面趴着一只黑紫色的，翅膀上縫着枯葉的蠱蝶。
她的眼睛迎滿熱淚，輕輕說道“屬于我的此陌早已不在，何束也是”
“恨我吧恨比愛持久。”
可那雙手抖如篩，毫無力氣捏碎手裏的東西。一雙沾滿鮮血的小手伸了過來包裹住那捧着心髒的手，此陌笑了，與何束的雙手一起擠壓碾碎了那顆罪孽的心髒和昳麗的蝴蝶…
“何束說的對…此陌此生不恨”…一切都該結束了…
兩人雙雙倒下，混着碎肉和對方十指相扣，閉上了眼睛。
“你是誰？為何站在我家牆頭上？”
“我在練習輕功，因為你家牆頭很高，我試試能不能跳上來，然後真的成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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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陌放下手中繡的花手絹，輕手軟腳的走到牆下，“這不合禮數，你還能下來麽？”
“什麽禮數不禮數的，我就住你家隔壁，怎麽從未見過你？”
何束從牆頭一躍而下，吓得此陌驚呼。她的貼身丫鬟從院內趕過來，将她家小姐拉到一邊，警惕道“大膽賊人，擅闖民宅，不怕把你告到官府麽？！”
“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不要驚慌”
“小姐…你…怎麽能與這種粗人交朋友？！”
此陌搖搖頭，将丫頭打發走了。院內就剩倆人
“你快走吧，這種危險的事不要再做了”
何束卻好像什麽也沒聽見，迅速朝此陌耳邊伸手，只感覺到耳邊有一陣風吹過，撩起她的發絲，明明是不禮貌且危險的動作，她卻依舊沒有躲開
面前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将拳頭伸到她面前，五指再如花一樣綻開，一只漂亮的蝴蝶，停在她的虎口處。
何束笑道，“漂亮的蝴蝶贈美人，和這位小姐比周圍黯淡失色了呢”
此陌臉龐薄紅，小聲道謝，從此她貧瘠匮乏的灰色世界裏闖進了一只豔麗的蝴蝶
這只蝴蝶愛自由，愛闖蕩江湖，愛世間萬物，無牽無挂，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她漂亮又充滿活力，和此陌只會繡手帕，學女經的生活完全不一樣，她的生活有了波瀾，日日夜夜盼望着這只蝴蝶來寵幸她的花圃。
“你繡的手帕真好看，我都學不來”
此陌很開心笑道，“是嗎？給你也秀一張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樣式？”
“我想要…很多很多座山，然後周圍是明鏡的湖，仙氣飄飄，聽說在桂林就是這樣的呢！”
此陌停了手，一向擅長女紅的她此時卻想像不出來那是什麽情景，她羞愧道，“我沒見過做不出來，對不起…”
何束連忙安慰說道，我也沒見過，我只是說着玩玩
“蝴蝶聞花的樣式？好不好”此陌問道
“嗯嗯！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何束會帶來好聽的故事，好玩的禮物，表演她新學的武功，以及她美麗的夢想
“我想有朝一日，成為江湖上第一女俠客！”
“以後你也不要呆在這小小的四字方院了，跟我走，何姐帶你闖江湖！”
她只笑笑不說話，父母之命不可違，她的命就像那些暗淡的花栽在這小小的芳園裏，嬌氣頂不起風雨，有一只蝴蝶為她停留就知足了…
何束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她說她去了好多好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不同的人，有機會介紹給她認識，她總是趴在窗臺上想，希望我不要讓你感到厭煩，只要你還能回來就夠了。
日頭東升西落，花圃春去冬來，兩年已過，她也到了适嫁的年紀，那個她日日夜夜盼的人，終于又一次歸來。
“你這一次去哪了呀？”
“去了苗疆，不過只在外圍轉了轉”
她拿着一個編織籠遞給此陌笑道，“這是給你帶的小禮物，超漂亮的小蝴蝶，南方特有的”
“只是可惜它的翅膀折斷了”此陌有些感慨，她怕這是不好的預意，有些失落。
何束拍拍她的腦袋，去院裏撿了一片枯葉遞給她，道“這有啥，咱們給它縫上呗”
此陌女紅好，何束幫不上忙，就剪了一根頭發給她。趴在桌上看此陌輕輕的做手術。
她開口道“日後我就不走了”
此陌心一抖，細細的繡針，就紮到了指尖上冒出了血。何束拿手帕給她擦幹淨，此陌愣愣的問道，“為何？”
“在江湖上，沒你陪好無聊啊”何束郁悶道，“你走不出這個家門，我想留下來陪着你，不好麽？”
“好”
——
“給你找了個好人家，北處屠夫，人生的俊郎又熱心腸…”
“爹娘，我不想嫁”向來溫順的她提出了第一次反抗爹娘，他們就像卸下了溫和的面具，如魔鬼般質問她，鞭策她，可她知道要她嫁那家去是因為聘禮高，她知道自己家的財力大不如前，自己的首飾衣服都已經變賣光了，她被關起來了，父親派了很多人把守。
但她不擔心，她堅信何束會來救她的，之後她們就能闖蕩江湖了。
意料之中在第一天夜裏，何束避過巡邏的人潛入了她的房間。“陌，跟我走”
“嗯”
她背着她跳上了此陌從未越過的牆頭，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麽大…明明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們就能逃走了，那些巡邏的人發現了被打暈的女仆，也發現了她們。
何束驚慌失措的拉着她跑啊跑啊，卻依舊被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抓到了，他們沒有聲張，因為父母說過家醜不能外揚，此陌被女仆綁了回來，何束被那些人壓在地上
五堂會審，大廳裏高坐上，一些沒見過的叔叔伯伯們，一個個都兇神惡煞，一些小娘們，正以看笑話的姿态，悲憐的瞧着她們。
“就是你将我家女兒帶壞的”母親冷冷命今，“給我打！”
“你們從來沒給過她選擇！為什麽就是我錯了呢！”
很快，何束連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冰冷的棍棒敲在她身上，好痛，她聽到此陌撕心裂肺的哭喊，“父親母親，我錯了我錯了，求你們放她一條生路。”
此陌擋在她身前，磕破了額頭，用嘶啞的顫音說道“求你們…我願意嫁，我也不鬧絕食…我願意嫁…”
“家醜不能外揚，她若報官，你還如何嫁？！”
“她不會報官的…她不會的…求你們放過她…”此陌膝行至母親面前苦苦哀求，母親只說了冰冷的一句話“你讓我蒙羞，把她丢出去！”
此陌無力的癱倒在了母親腳邊，淚流滿面，行至江湖只是一場夢，在我灰色的世界裏，你是我一生中見過的最漂亮的風景，她的命運掰回了正軌
她每天吃着飯食，味同嚼蠟，你與我講的那些景色就等我下一世再去看吧。
她穿着紅色的嫁衣，沒有任何風光的嫁妝和頭飾，再待嫁的夜裏，放飛了那只詭麗的蝴蝶，一段白绫，了結此生。
何束被那些人丢回了家，身上止不住的疼，她無力的躺了一夜，第二天望着那光鮮亮麗的寺廟，心中無助絕望，為什麽，你們都不肯放她一馬…為什麽，她空有武功卻誰也救不了…她在此陌的家門口站了許久，這高高的牆，是我們倆都翻不過去的…對不起…
虔誠上山，削發為尼。
這是個破財的寺廟，空有外殼，塵土萌生。她每日敲着木魚，平息心裏的妄念。可是下山的途中依舊旁敲側擊這，此陌的消息。直到迎來了她的死訊…她悲痛欲絕，跪在自己家的院子裏，從天亮到天黑，向着那個高高的牆，不挺的祈禱。再次躍了上去，這次沒有溫婉的小姐，只有一身紅嫁衣，臉上濺滿鮮血的此陌… 她朝牆頭上看，輕輕的笑道，“姐姐，他們都死啦，帶我出去吧~”
“你看你送我的蝴蝶，我有好多了呢~它們都聽我的”
何束從牆頭一躍而下，悲極生笑：“很漂亮，沒你美”
明明知道是錯的，但當背上她冰涼的身體時，所有的憂慮都被她抛之腦後。她背着她再次躍過了那高牆頭，趁着夜色回到了寺廟裏。
可是從再次相遇開始，此陌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她了，有着她的意識，卻又像另外一個人。
“你是仗劍天涯的俠女，怎麽會是尼姑？！你不能是尼姑！我不要聽你念經！我要出去！”
此陌恨她，恨她像父母一樣關着她，不給她自由，也恨，不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卻穿入她的生活，何束越來越壓制不住她，她每日晚上都會跑到鎮裏拿着把自己磨利的火鉗，收取人的頭發，編織假發給她帶上
只要不害人性命，也就随她去了，堆積的矛盾爆發，鎮裏的人找來，發現了長居于此的此陌，他們舉着火把憤怒的要殺掉這對姐妹花，此陌本來平靜的編織着頭發，那些男人對着何束大打出手，她便瘋颠了，翻下大錯，一連幾十口人都死在了漂亮的蝶翅之下，火點燃了屍體的衣物，這場大火綿綿不盡将廟旁的樹林全部燒光。何束拼盡全力也沒能就回來一個，大火燒着了她的半邊臉，被此陌沖進來救出。
“為什麽救敵人？他們都該死！”
“為什麽火沒能燒死你？你也該死！”
何束躺在床上，一邊笑邊哭，疼痛的傷口讓她說不出話，此陌又如初見那般溫柔的照料她，何束意識到了，這是她的罪孽，她想有人能救救深陷深淵的她們，人生好苦啊，糾結又矛盾，恨也不夠，愛也不夠，複雜的感情擰巴着她的心髒，但何束不知道那句話說出來是因為失去理智的此陌看着她沖去火場救傷害她們的人，氣的…
此陌不喜歡她念經，她就跑到自己清貧的家裏為她念經頌佛，超度罪孽，照料着自己小花園的花，多麽想回到從前啊，我唯一的牽挂…
此陌在她身上放了蝴蝶，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她在那間屋子裏火盆底下，寫了一個字“心”
她的意識逐漸被蝶蠱控制，她想就這樣沉淪下去也好，倒三個年輕人的到來讓她看到了希望，她替他們解圍，想替他們帶路，但她說不出話，只能千方百計的引他們去那間屋子，不過都一一失敗了。
最後一刻，看到此陌無助的眼神，她還是不忍心讓她置于危險之中，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何束依然愛此陌，自己的罪孽自己了結吧…
如果有下一世，我想為你繡下山川河卷，如果有來生，我願帶你游俠天涯海角。
山河繡錦，有目共睹。
蝴蝶凋零，為之悲倦。
黎明初生，共赴死期。
今昭站在廟門前，看着躺在地上的兩人，眸色深沉，他說道，“把她們…找個好地方葬了吧”
卓異默不作聲，走到她們身邊沒有剝開她們十指相扣的手。一個背到背上，一個抱在懷裏，她們的身邊還有一張用頭發未繡完的白娟，感慨道，“…蝴蝶聞花啊”
他走出來之後，安子蒲将快要燃盡的火把丢到了廟裏，“火除邪祟，百家安寧”
事情就此畫上了句號。他們找了處鳥語花香的草地挖了個大坑，将她們歸葬。卓異拿出那個手帕放上石頭，輕聲道，“倆位姑娘，活着辛苦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這個世道有哪個人願意變成不人不類的怪物呢。
“此陌身上的蠱王被她壓抑了，否則撐不到我們來，這裏早早就要…”今昭沒有說下去，卓異嘆氣道，“希望有來生吧”
“兩位姑娘，萍水相逢，此各相別，祝你們在那邊要好好的哦”安子蒲拿着粉手絹擦着止不住的眼淚，對卓異道，“我們得回去包紮了，要不然要留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