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天邊泛起魚肚白, 雞鳴狗吠中,圍繞山間的白霧褪去,露出了連綿的碧水青山以及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
炊煙袅袅升起, 勤勞的村民們扛着農具下田,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外邊的時代日新月異,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 然而小河村, 這座被大山環繞, 偏僻的村莊還沒來得及擺脫貧窮與落後。
幾個小孩子在村裏的土路上吵吵嚷嚷, 玩笑着從村頭跑到村尾。
最是人煩狗厭的年紀, 爬樹,翻牆, 偶爾能聽到一兩個老人的笑罵。
然而也正是孩子們的無憂無慮的笑聲,給不大的村莊增添了喜慶熱鬧。
落後、落魄,卻同樣有着希望。
只是代表着希望的花骨朵們不怕天不怕地, 卻也有不敢去的地方——
那就是村後頭, 距離村民們聚集地稍遠, 緊挨着山腳的那處人家。
遠遠路過的時候, 小孩子們一個個化身安靜的鹌鹑,蹑手蹑腳的走過, 生怕鬧出大動靜引得那座獨院中的可怕老人出來,把他們全部抓走, 據說老人是大馬猴變得。
至于抓走後會怎麽樣,不知道,反正很可怕就是了……
坐落在山腳的小院, 黑色的木板門內, 一名頭發全部花白, 身穿老舊水洗到泛白勞動服的老人背對鏡頭,正手持水瓢從一旁的木桶中舀水。
老人原本身材應該很高大,然而他的背脊岣嵝,寬大的勞動服下,是難以撐起全部衣料的消瘦身軀。
看得出來,老人的生活并不那麽如意。
老人拿着水瓢,緩慢在田籠間移動,将水澆在因為烈日而打蔫的菜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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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看背影,實在不明白這個行動遲緩的消瘦老人,為何會讓一群皮猴子敬而遠之。
直到老人直起腰,鏡頭從他的身後轉到了他的身前。
本就長的不是那麽友善的老人,左臉上有一道猙獰長疤貫穿額頭、眼皮和臉頰,聳耷的眼皮下,是沒有絲毫神采的麻木眼珠。
眉心處一道深深的凹陷,看起來就極不好招惹。
而老人的右眼眼球渾濁,配合着另一只手中拐杖點動,老人費力地眯起那只右眼,借助着不甚明晰的視野,緩慢移動,顯然眼神也不怎麽好。
觀衆們知道,這位面容可怖,看着不像是什麽好人的李爺爺,應該就是本劇的主角了。
正如開篇“導演”自白裏說的,李爺爺像是個兇人,如果他們小時候,有一位這樣的鄰居大爺,他們或許也是害怕的。
如果只是面容兇惡也算了,不能以貌取人,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劇情,卻讓觀衆不适地對這個主角皺起了眉。
村裏有家人兒子賺了錢,在城裏買了房,要将老父母接到城裏享福,村裏人這些天茶餘飯後,都在誇這家人兒子。
“有出息。”
“可真孝順啊。”
村人對着自家崽子念叨:“你以後也要好好學習,像你虎子哥一樣考出去,上大學,畢業後坐辦公室!”
對于小河村的人來說,要麽靠學習改變未來,孩子在城裏找一份好工作成為體面的城裏人。
要不然,只能初中辍學,年紀輕輕就跟着長輩一起去工地搬磚,出一輩子苦力最後落得一身病卻攢不下多少錢。
不是為了自己從孩子身上得到什麽,只為了孩子日後能過得好,別再像他們一樣窮一輩子,也希望孩子能成人成才。
村口氣派的小轎車在前開路,拉東西的貨車在後跟随,兩位老人在鄰裏羨慕的目光中,去過城裏人的生活了。
然而他們将家具都帶走了,卻還是落下了東西。
一只四五個月的黑色小狗崽,從破爛的小窩裏鑽出頭,似乎明白了什麽,追在車後頭,一邊嗷嗚地叫着,一邊邁動四條小腿追趕。
只是四條腿又怎麽追得上四個輪胎,鼻尖熟悉的氣味越來越遠,小黑狗的嗚咽更加可憐。
轎車裏的人也聽到了小狗的叫聲,被接走的老人透過後視鏡看到了還不肯停下的小狗,臉上露出一抹猶豫,不由看向駕駛位開車的好大兒:“兒,咱們真不要看家狗了嗎?”
男人連頭都沒回,平淡道:“爹,城裏治安好着呢,警丶察幹啥的知道不,專門抓小偷的,入戶搶劫情節嚴重牢底坐穿,不需要狗看家。”
餘光看了眼兩位老人,不等兩老人再開口,兒子的話再次響起:
“咱家是樓房,面積也不是很大,隔音也不好,狗要是半夜叫擾民影響鄰居會被投訴的,再說,不是跟您兩位說過了嘛,佳佳不喜歡狗,帶回去我倆肯定得吵架。”
“以後貓啊狗啊就算了,您們也不用怕無聊,等明年我和佳佳給您二老生個大孫子,可不就有小孫孫陪您們了。”
兩位老人聽到要抱大孫子,臉上神情松動,男人一腳油門加速,直接道:“把狗崽留在村裏也挺好,山上吃的多,到處跑跑餓不死,也不算造孽,放心吧。”
後視鏡裏沒了小黑狗的蹤影,兩位老人也安靜下來,就這樣,小狗崽被遺棄在了小河村。
看着還是個崽崽的小黑狗一瘸一拐,回到已經沒了主人居住的院子裏,獨自回到又破又小的窩裏,舔舐因為跑得太快被尖銳的石頭刺傷的爪爪,觀衆們心都快碎了。
【啊啊啊,這麽小的小狗,它好可愛,又好可憐。】
【有村人能收養小狗狗嗎?求求了。】
農村家裏,有養狗需要的家裏有狗不需要再多,以前因為各種各樣原因沒有圈養的,也不會将小黑狗撿回去。
小黑狗成了村裏的一只沒有主人的狗,人們稱他們為——小流浪。
很餓,食盆是空的。
很渴,水盆也是幹幹的。
小黑狗幾天滴水未進,終于,它似乎明白了什麽,沒人要它了。
求生的本能讓小黑狗自立更生,尋找食物和水。
一開始什麽都找不到的小黑狗,只能餓的肯草根,抓蟲子。
後來,小黑狗又學會了翻垃圾。
村裏人家偶爾也有多餘的,或者馊掉的剩飯菜,沒人養,小黑狗就自己養自己,饑一頓飽一頓,很瘦,好在活了下來。
【堅強小狗,嗚嗚。】
【好棒的寶貝,如果遇到你,ee一定會養你。】
小河村環境不錯,孩子們或許淘氣卻都很善良,偶爾,會有孩子偷着投喂小黑狗。
不過很快,新的危機出現。
村裏除了小黑狗外,還有另一只流浪的大黃狗,因為面臨嚴峻的、關于生存資源的争奪,兩狗的關系并不好。
大黃狗雖然沒有咬死小黑狗,卻每一次看見,都會将小黑狗試圖驅逐出村子。
寒來暑往,小黑狗身形漸長。
這一天,已經長大的小黑狗在啃一塊骨頭的時候,大黃狗出現了。
過去沒有小黑狗的時候,小芳偶爾也會偷着帶骨頭出來,對于大黃狗來說,一段時間會給它骨頭的小芳是最好的人類幼崽,小芳的骨頭也是這個世界上,它最喜歡的東西。
每一塊都被它珍惜地埋在了地下,每天它都會守在骨頭旁,睡得很安心。
看到小黑狗啃着本該屬于它的骨頭,大黃狗第一次動了真火,對着小黑狗龇出獠牙。
小黑狗察覺到了危險,嗷嗚着一邊讨好一邊夾着尾巴想要後退,然而以往會放過小黑的大黃狗,這一次并沒有消氣,身子壓低擺出進攻的姿态。
黃狗已經意識到,小黑狗長大,勢必會威脅到老狗的地位。
新仇舊恨,一同結算。
一路追趕,小黑狗害怕地逃竄,身後的大黃狗卻如影随形。
直到,小黑狗靠近了山腳的人家。
大黃狗徘徊了兩圈,又兇狠地對着小黑呲了呲牙,才不甘地退開。
小黑狗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腳步聲靠近,小黑狗擡起頭,拄着拐杖帶着墨鏡的李爺爺由遠及近,小黑狗從地上站起來,乖巧又安靜地迅速退到了牆角。
這次危機解除,然而,大黃狗對于小黑狗的敵意愈發濃郁。
小黑狗在村裏其他地方,立刻會被大黃狗發現并追蹤,直到他跑到大黃狗不敢踏足的領地,也就是李爺爺家附近。
幾次下來,小黑狗漸漸明白,山腳下這片地方是安全的。
小黑狗在周遭讨生活,不免和李爺爺打過照面。
小黑狗很聰明,也很有眼力見,沒有人招呼就不會去打擾靠近人類。
李爺爺和小黑狗井水不犯河水,小黑狗不上前,李爺爺也沒有将縮在院牆破洞的小狗崽驅趕。
【李爺爺也沒那麽可怕,他是故意沒有将破洞堵上的吧?】
【老人家人還怪好嘞。】
然而,許是一段時間的相安無事,讓小黑狗産生了不該有的誤會。
在老人再一次從挑着井水回家時,小黑狗搖着尾巴歡快地迎了上去。
誰知李爺爺狠狠皺起了眉頭。
注意到這個細節的觀衆們預感到不對。
然而小黑狗卻似乎沒有察覺,它還試圖用熱情和歡快來迎接老人回家,迎着老人到了院門口,李爺爺将扁擔和水桶放下。
“汪!”小黑狗狗腿地立起身子,學着觀察到的,老人之前的動作,将兩個前腿搭在院門上用力向前推。
它在試圖替老人将門推開。
它也在用盡全力讨好面前的老人。
小狗好不容易将門推開,還來不及邀功,然而,換來的卻是一聲冷喝:“去!”
小黑狗濕漉漉的雙眼看向老人,像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小聲地汪了一聲。
“去去去。”老人擡起手,做出了明顯地驅趕的動作。
小黑狗明白了什麽,又似乎不願意相信,嗚咽了一聲,後退半步,但最後它還是再次上前,它還沒有放棄。
擡起腳腳小心地巴拉上老人的褲腿,所有的爪子都小心地收在肉墊中,喉嚨間也發出了可憐兮兮的哼哼。
既讓觀衆覺得萌寵可愛,又讓看着努力推銷自己的小狗的觀衆們感覺到一陣心酸 。
【李爺爺應該也不讨厭小黑狗,不如就收編了吧。】
【一人一狗做個伴也挺好的,真的。】
在觀衆們期待的目光中,李爺爺彎腰,手掌緩緩伸出。
“嗷嗚。”小黑狗也在期待,雙眼亮晶晶,拼命仰起頭,希望能将自己的腦袋更早蹭到那只溫暖的手掌心中。
李爺爺的手掌在小黑狗的腦袋旁擦過,落向了更下方的地面,那裏——有一塊石頭。
将石頭撿起,李爺爺擡腳毫不留情地将勾在他褲腿上的小黑狗抛開,眯着眼對着小黑狗的方向,手中的石頭威脅的揮動,久不開口的沙啞音調再次驅趕:“走,走。”
“汪!”小黑狗焦急地在原地轉圈圈,卻始終不肯離去。
“碰”石頭落在了小黑狗的身旁,很明顯小黑狗驚到了,直接從原地蹦了起來。
“嗚嗚……”
“碰”又是一聲,木門狠狠關上,将小黑狗和它的嗚咽一起攔在了門外。
這扇門剛剛還是小黑狗推開的。
【正常劇情不該是直接收養小狗嘛?!】
【我去,收回我剛才的誇贊,這什麽壞老頭,還用石頭砸小狗。】
【可以不愛,請別傷害。】
影評人們則是挑了挑眉,知道桓栩這應該是欲揚先抑。
問題是,接下該如何圓,拉回觀衆對于主角的好感。
欲揚先抑用得好是點睛,用得不好那就是自掘墳墓。
觀衆們的氣憤還沒有結束。
小黑狗并沒有因為被丢了石頭就離開,它很執着,也很開朗。
即便被冷臉以對,新的一天,總是能以飽滿的熱情迎接人類。
即便李爺爺不接受它,它也自動承擔起了看家護院的職責。
李爺爺看着門口晃尾巴,隔着門縫偷偷觀察他的小狗,更加沉默了。
終于有一天,他沒有繼續用石頭吓唬驅趕小黑狗。
就在觀衆和小黑狗都以為老爺子被軟化的時候,老爺子找出了刮板和起了水泥,他要修理院牆,将小黑狗起身的小破窩堵上。
天黑後,覓食回來的小黑狗在牆邊轉來轉去,卻始終找不到熟悉的破洞。
它的家又一次沒有了,好吧,那個洞本來就不屬于它,是它偷來搶來不要臉占有來的。
夕陽下,小黑狗的雙耳耷下,亮晶晶的雙眸也再一次暗淡。
小黑狗發出了最後一聲嗚聲,像是道別,夕陽下,小黑狗轉身離開,腳步很緩慢,像是在等人呼喚,只要有一聲呼喚也好,它絕對會停下腳步,忘掉所有的背叛與抛棄,毫不猶豫地投入人類的懷抱。
可是……沒有。
小黑狗的身形遁入了山林,村裏是大黃狗的地盤,山腳下的人類也不喜歡它,它唯一的出路在山上。
【小黑走啦,啊啊啊,它還是個孩子,怎麽在山裏活啊。】
【老李頭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李老頭坐在院中,抹黑編制竹筐。
一夜過去,院裏多了數個新的竹筐。
天還沒亮,李老頭就用扁擔挑着筐,摸黑拄着拐杖出了門。
也有其他村人偶爾出門,三五成群,只有老人孤零零一人。
他們的目的地一致,都是去差不多要走半個多小時山路,山腳另一頭,和其他村落交界處的集市。
每周三這邊的大路上都會有大集,有外面的商販騎着三輪或開着小貨車,來銷售各類東西,也有一些村落的人來賣些自家的貨物——雞鴨魚蛋或者應季的小青菜。
李老頭找了個角落擺攤,賣的就是他編制的竹筐。
重新回到村中,沒了以往聒噪的狗叫,一時似乎有些不适應,李老頭的腳步微頓,很快,加快腳步回到了院中。
日子就這樣平淡無奇,毫無波瀾地快進,小河村依舊是小河村,李老頭依舊是兇神惡煞的離群怪人,而小黑狗則從小河村消失。
但是觀衆們知道,小黑還在後山艱難求生,幾個月過去,或者該叫它大黑了。
山腳下一條蜿蜒的小溪,偶爾大黑會來這邊喝水,遠遠地,可以看到那只小狗長大了,只不過更加消瘦也更加狼狽。
而它似乎真的因為兩次被人類的抛棄和拒絕,變得內向膽小,遠遠地看見人類的蹤跡,就會立刻跑回山中。
有經驗的影評人知道,鋪墊到這裏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應該會發生事情的轉折。
果不其然,又是一次集市,角落裏賣竹筐的李老頭本來沉默地擺弄着自己的攤位,像是個雕塑,忽然他猛地擡頭,看向了站在不遠處,正在交談的兩個鄰村年輕人。
一人染着一頭黃毛,另一人穿着個花襯衫,是隔壁新安村的兩個小流氓。
“奶奶的,兜比臉幹淨,哥們嘴都淡出味了,草,誰家肉丸子這麽香直往鼻子裏鑽,不知道小爺正餓着,沒點眼力見。”
“誰不是呢,我比你還慘,之前家裏炖肉,老大、老二,就連老頭養那小畜生都有根骨頭,就老子連點肉腥都沒吃到。”
“我找老頭子讨說法,結果差點被揍了一棍子,問就是,小畜生還能看家護院,我啥用沒有,媽的,意思是我連畜生都不如。”
說着,黃毛眼睛忽然一轉,賤兮兮地道:“說到小畜生,我還真想到個打牙祭的法子。”
兩人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發出不懷好意地笑。
【天殺的,居然打大黑的主意。】
【李老頭你聽見沒,李老頭?!】
李老頭聽見了,花襯衫和黃毛也注意到了老頭的偷聽,不過他們卻不怕老頭。
他們可是村霸,一個瞎眼老不死,該怕的是對方。
黃毛揮了揮拳頭,威脅:“老頭,敢說出去,你就完了。”
李老頭默默垂下了頭,花襯衫看了眼,也沒将李老頭當回事:“走了。”
李老頭這幅慫樣讓觀衆又是一陣胸悶。
【對小黑重拳出擊,對混混唯唯諾諾。】
【自己不救倒是告訴別人啊,這麽從心,真服了。】
月上枝頭,黑垂的天幕上挂着點點繁星。
山林中,傳來一陣狗吠,兩道黑影從前後迫近黑狗。
消瘦的黑狗虛張聲勢地叫着,眼中滿是無助。
惡魔沒有絲毫憐憫,鐵耙越來越近,每一次落下都像是死神揮舞着的鐮刀,黑狗的反抗更激起了惡魔罪惡的愉悅:
“乖乖,來,你好好聽話,我給你個痛快,不然受罪的還是你。”
黑狗身上已經出現了幾處傷口,流下了鮮血。
就在花襯衫再次擡起鎬頭要偷襲向大黑腦袋的時候,忽然有腳步聲和一道光亮靠近,老人沙啞憤怒的聲音在林間響起:“住手!”
老爺子的聲音在林中爆響,黃毛和花襯衫吓了一跳,本能後撤,得救的大黑哼唧一聲連忙遠離了兩人,奔向李爺爺,像是終于找到了家長的小孩子。
然而,花襯衫和黃毛很快反應過來。
只有一個人,還是個老頭的聲音,怕個錘子。
向着火光的方向看去,不是上午那個獨眼老頭嘛?
“老頭,你他奶奶的找死是不?”
“還不滾?”李老頭的态度激怒了兩個做賊心虛的小混混,黃毛撸起袖子就要給老頭點顏色,然後再把躲老頭身後的小畜生當着人面宰了。
然而還不等黃毛和花襯衫動作,李老頭就撸起了袖子,擡手,手電筒掉在了草地上,光源處展翅的小蟲不懼生死地撲向光亮,拐杖掄起又狠狠砸下。
看不清不要緊,看個大概就夠了,更別提黑狗還會輔助,汪汪叫着提醒李老頭。
拐杖又狠又快的落下,別看李老頭精瘦,力氣卻大得很,一個老人迎戰兩個年輕小夥,打得兩年輕人嗷嗷叫。
“草,疼死了,別打了,叔,爺,祖宗,您老人家別打了。”
“再打出人命了,叔我們知道錯了。”
誰是叔,反正李老頭沒有侄子。
老人家眼瞎耳聾,聽見了也當沒聽見,拐杖不停,帶着破風聲密集落下,抽打在兩個小混混的身上。
老爺子邊打邊罵:“饞不死你們,老爺子我好久沒吃肉了,打死你們正好炖湯喝。”
配合上老人臉上拿到猙獰的疤痕,還真像那麽回事。
兩個看多了古惑仔電影的小流氓:“……?!”嗷嗷嗷,山村變态殺人狂,要死啦!
兩個流氓頭也不敢回、屁滾尿流地跑了,李老頭坐在草地上,大喘着氣。
血腥味傳來,老人胳膊上和腿上都有不長不短的外傷,比起拐杖,兩個混混手裏的可是鐵頭農具。
黑狗鼻尖嗅到了血腥味,焦急地圍着李老頭身邊轉來轉去,伸出舌頭想要幫人舔舔,再次被李老頭冷淡地推開。
山上的動靜不小,自然也驚動了村裏人。
大黑看了眼老人:“汪!”
緊接着撒開四肢就要往山下跑,顧不得那邊還有可能咬死它的大黃狗。
不等大黑下山找人,就有村裏男人找了過來。
老人家拒絕了村裏人的攙扶,拄着拐杖,一言不發地回了家。
大黑隔着幾米跟在李老頭的後頭,不敢上前,也沒有離開,直到将老頭送到了院子裏。
院門關上,大黑窩在了院門旁團成一圈,舔舐身上的傷口,時不時擡頭向着院裏看兩眼,大大的眼中盛滿了擔心。
堂屋李老頭簡單地處理了傷口後,沒有拉燈,拿着碘伏和紗布,繃着一張猙獰可怖的老臉重新拉開了院門。
“汪!”看見李老頭的第一時間,大黑就站了起來,忘了之前老頭的冷臉,也忘了自己身上的傷,尾巴擺來擺去。
看着一臉蠢樣的大黑,李老頭直接蹲下身,兇巴巴動作稱不上一點溫柔地,在小狗身上塗抹了碘伏,又給人用繃帶纏了兩圈。
院門再次關上,李老頭還是沒讓它進門,卻也沒有再驅趕他。
第二天,門外牆根下,又多了兩個豁口的破碗,一個碗裏多了清水,一個碗裏每天都會多出個饅頭或者一些面條。
觀衆們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牛的,你大爺不愧是你大爺,人狠話不多。】
【李老頭救了小黑,我很感謝,但我也還記得他當初用石頭砸小黑。】
【回想起來,李老頭雖然扔了石頭,卻一次都沒砸到過狗狗,驅趕的時候都沒罵過畜生這樣的詞,忽然覺得李爺爺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溫柔,我相信他拒絕小黑有他的苦衷。】
【下面的劇情應該有解釋了。】
昨夜後山的動靜很多人家都聽到了,田間休息的時候,大家開始讨論起來,隔壁村的兩個流氓來村裏偷狗,別管是不是自家的,都被村民一通唾棄鄙夷。
“小賊再敢來小河村打斷他們的狗腿。”
罵完兩個小流氓,話題不自覺就轉到了老李頭的身上,觀衆們這才知道,老李頭的名字叫李樹。
一名曬得黝黑的中年人坐在田邊,粗糙滿是老繭的大手卷着焊煙卷,和自己的兒女惋惜道:
“李樹啊,你們這些小輩不知道,他人其實挺好的,小學我倆還當過同桌,他學習好脾氣也好,還給我講題嘞,奈何我腦子不行,唉,造化弄人,他真是可惜了……”
明顯有隐情的樣子,好在漢子的兒子替觀衆們八卦起了李老頭的過去。
當然,也有觀衆們吃驚中年人流露出的信息,雖然對方看着也不年輕,但,還屬于叔叔輩。
【所以說,不是李爺爺,樹叔真是叔叔?】
【叔的面相比同齡人老了至少二十歲。】
影評人們則暗自點頭,剛用事件扭轉了主角的印象,立刻調出身世的起伏與變化引起觀衆們的好奇,桓導在作品角色塑造方面一如既往的穩健。
不止觀衆不信,中年人的兒女也不信:“爹,您老講講吧。”
“行,那就講講,說來倒是話長了,一些事,我也是聽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