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一個男記者催促更加年輕的助理。
富豪的管家傭人以及司機一起離開。
站在探局門口, 西裝男理了理西裝下擺又看了一眼手表,然而卻不曾離開,似乎在等什麽人的樣子。
過了不一會, 紅玫瑰也從探局中走了出來。
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然而并沒有上前攀談,反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記者也去過天上人間做過報道, 甚至采訪過紅玫瑰, 他本想上前跟對方攀談, 然而他剛剛邁出腳步, 又快速縮了回去。
紅玫瑰正在路邊招黃包車, 不知看見了什麽,她的面容忽然閃過了一抹嫌棄與無奈。
“你在這幹什麽?”
一個身穿格子襯衫和背帶褲的男學生手捧一束玫瑰花, 腼腆地上前,很明顯是想要将鮮花送給對方。
然而 “啪”的一聲,嬌豔欲滴的花束被人無情地打落, 豔美的花瓣飄散, 沾染了地上的灰塵與泥土。
"我已經說過別再找我了, 讓開!”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 用手推開男學生,紅玫瑰坐上黃包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記者擠開助手, 恰到好處地用照片記錄下,學生遞出紅玫瑰花束的一幕, 他摩挲着下巴,雖然不知道這張照片有什麽用,但身為一個記者, 對于熱點的敏銳讓他本能地按下快門。
最後一個從探局裏走出來的是張應述。
記者這時也大步上前,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 記者突然停下腳步:“唉,這位先生,等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張應述緩緩轉身,與記者的目光交彙的瞬間,他也感到一絲熟悉。
記者按着腦袋想起了什麽,驚訝道:“花店,先生,我們今早在花店門口碰到過。”
通過神秘客人的訂單,張應述的生活條件變好,只不過他沒有将錢花在享受生活,而是全部用在了制香上。
稍早的時候,張應述來到了種類最齊全的花店,尋找剛剛被采摘下、還殘留着泥土與露水芬芳、種類繁多、味道各異的鮮花。
他準備将最嬌豔欲滴、味道濃郁的鮮花買回去,保留它們的香氣。
當挑選茉莉花的時候,兩只手從不同的方向同時伸出,觸摸向其中一束茉莉的時候,張應述與身旁的男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抱歉。”
兩人一同道歉,對方正是也在挑選茉莉花的記者。
記者率先露出職業性的微笑:“撞到您是我的不對,您也喜歡這朵花?那便讓給您吧。”
“不用了,也是我的不對,君子不奪人所愛,這束花就留給您吧,我去那邊看看。”
對着記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張應述輕聲道:“我本來還在猶豫,是選擇這株茉莉花還是那株夾竹桃,既然先生喜歡這株茉莉花,那我就選擇那株夾竹桃好了。”
一個偶然的相遇,記者和張應述都沒有想到他們會在探局門口再次碰面。
記者眼神轉了轉:“先生怎麽在這裏?”
張應述支支吾吾不願意回答,卻被率先反應過來的記者攔住了去路:“您莫非是連環殺人案的相關人員?”
“不是。”張應述本能地回答,他一瞬的僵硬與遲疑卻還是讓他在記者面前暴露了。
“抱歉,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記者從懷裏拿出自己的記者證。
“我是晨曦報的記者,不知可否請您移步到旁邊的咖啡館,咱們坐下來聊一聊?”
“不……”
不等張應述出口拒絕,記者就雙手合十做出了一個祈求的動作,壓低聲音苦笑着道:“先生,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理,我也知道您既然能被探長放出來,那便是無辜的,我只是想跟您随便聊一聊。”
随後記者的聲音壓得更低:“我也沒有辦法,上面的主編給了我任務,完不成,可是要扣薪水的,探局是什麽地方你也知道,加上那位探長的性子,如果去請教他……”
記者撚了撚手指:“不付出些代價我什麽都得不到,我每個月的薪水只有那麽點,還不夠請探長抽一根雪茄的。”
“罷了。”張應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在記者的苦苦哀求下心軟點頭,同意跟對方簡單地聊一聊。
“咖啡館就算了,就在這裏說吧。”
【應述是想幫記者省錢吧,感覺在這個時代,喝一杯咖啡也要不少錢的樣子,咖啡館裏往來的都是些衣着靓麗的人。】
兩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雖然沒有去咖啡館,但記者也沒有閑着,讓張應述原地等了一會兒,記者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兩個玻璃杯,杯中裝着深色顏色與充滿細微氣泡的液體,笑着道:
“張先生一番好意我心領了,道上規矩,打探消息要給線人情報費,我正好也沾着張先生的光,嘗一嘗這洋玩意兒的味道。”
“謝、謝謝。”
氣泡在舌尖炸開,滋潤了幹涸的喉嚨,不等記者詢問,張應述就投桃報李:“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一早探長帶着幾位探員沖到了我的家裏,那時我還是蒙着的……”
也不知道說什麽,張應述索性一股腦将今天發生的事跟記者全盤道出。
随着話語出口,心中的大石頭仿佛也跟着落地,張應述緩緩呼出一口氣,笑着道:”還好一切已經過去了,之後探長會竭力抓捕兇手,這件事跟我就沒關系了,只是,抱歉我沒有更多能夠幫助記者先生您的情報了。”
“張先生,您別這麽說。”記者合上筆記本:”你已經告訴了我許多,我今天的報道已經知道怎麽寫了。”
“不過……”
頓了頓,記者猶豫道:“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應述笑着道:“直說便是,咱們也算是一起共飲過的朋友了。”
說着張應述還和記者主動碰了碰已經空了的玻璃杯。
記者同樣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張先生,不,應述,你說得對,雖然只是第一天認識,但咱們已經是朋友了,那我就直說了。”
記者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湊近張應述,替紅玫瑰解開了探長之前言語裏的陰謀。
從張應述逐漸僵硬的神情上就能看出,他的心情此刻有多麽的不平靜。
【唉,應述這也算是無妄之災了吧。】
【很心疼應述,但如果沒有這番遭遇,我們好像也沒有電影可以看了。】
記者安慰似地拍了拍張應述的肩膀,遞出一張名片:“應述你今天給了我許多消息,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之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随時歡迎來報社找我。”
“我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但是幹我們這一行的消息總是比旁人更靈通些。”
張應述感激地看着記者道:“多謝。”
記者擺擺手,告別前似是不經意地問道:“對了,那應述你覺得誰嫌疑最大?”
想了想張應述苦笑着搖頭:“我都不認識他們,而且聽着他們的證言都沒有在現場,應該不會是他們吧。”
“證言可以作假,甚至證據也可以作假。”
“如果真的想要洗清嫌疑,回去之後應述你還是要好好仔細地再想一想,和那位神秘顧客有關的信息,他很可能就是兇手,只有抓到了兇手,應述你才算真正的安全。”記者提醒道。
“好,我會的。”張應述知道記者說的有道理,認真的點頭。
離開前記者再次對着張應述笑道:“如果想到什麽又不确定是否該去告訴探長的話,可以聯系我。”
【記者你人還怪好的勒。】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友軍嗎?】
【所以這一次是二人組調香師聯手記者破獲案件嗎?感覺也不錯呀。】
張應述回到家中,終于沒再埋頭進入自己的調香室,而是坐在桌前凝眉苦思,回憶之前和神秘客人交易的幾次過程。
另一邊,記者重新回到了探局外,趕在探局下班前進入。
【不是說今天的報告已經有的寫了嗎?怎麽又回探局了啊?】
【哪裏怪怪的,這時候的探局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進入的嗎?這些探員怎麽沒有阻攔記者。】
在觀衆們疑惑的目光中,記者笑着和幾位相熟的探員熟稔地點頭招呼,還特別有眼力見地給衆人分發香煙,雖然不是雪茄,卻也哄得這些探員們眉開眼笑。
【怪熟練的哈。】
在探長的門外敲了敲,記者擡高聲音問道:“探長大人,您在嗎?”
“進。”
記者推開門,就見到了探長辦公室裏雜亂的模樣。
“怎麽了?誰惹了咱們說一不二的探長大人生氣?”
探長白了記者一眼,沒好氣道: “你小子明知故問,還不是那什麽連環殺人案,什麽時候發生不好?偏偏在老子要升職的時候發生。”
桌面上電話機的話筒垂落在地。
探長剛跟頂頭上司通過電話,他本來已經打點好了上面的一切,只要任期一到他就可以順利升職,上去接替更重要的位置,擁有更大的權力,偏偏這時候發生了連環案。
除了第一名死者是個無名小卒,後面兩人身份越來越尊貴,第二名死者是名洋人,第三名死者是個富豪,一個比一個難辦,各方勢力也在施壓,上頭的靠山嚴肅地跟他說:
“如果事兒辦不好,也別想着升職了,有多遠滾多遠。”
真金白銀都砸出去了不少,探長咬牙切齒道:“必須要抓到一個兇手。”
說着不耐煩地對着記者擺擺手:“我這煩着呢,沒空招待你,想了解什麽自己就去,老規矩。”
即能将相機帶到探局內部到處拍攝,以及……需要上供。
記者笑着道:“我明白。”
跟探長打過招呼,記者如魚得水地在探局內部跟各個相關人員聊了起來。
坐在黃包車上,記者翻看着手中的筆記本,神情中隐隐帶着一絲興奮,完全沒有在張應述面前那樣苦大仇深。
翻着翻着他突然嘆了口氣:“才三個,要不要再等一等?”
【等什麽?這是嫌死的人還不夠少?】
死多少人和記者沒有關系,他關心的是能夠讓他一舉出名天下知的頭條新聞,肯定是死者越多引起的動亂越大,也才能越有人注意,獨家報道出整個犯罪過程的他才會被更多人知曉。
【收回我之前的話,這人爛透了。】
【他之前幾次強調讓張應述去找他,怕不是為了幫助張應述,而是為了他自己的大新聞吧。】
第二天一早,在張應述一臉“怎麽又來了”的痛苦面具中,房門再次被敲響。
門外站着的是與這條古巷格格不入的紅玫瑰。
在鄰居窺探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中,張應述與紅玫瑰一起登上了老爺車。
車上已經有了另外幾個人,都是昨天被叫去審訊室的嫌疑人們。
看到張應述臉上疑惑的神情,紅玫瑰解釋道:“我們商量着一起去案發現場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張應述:“我們?”
紅玫瑰笑着道:“對,就是我們,有什麽問題嗎?”
張應述:“啊?可探案不是探局的事情……”話說到一半,張應述自己閉了嘴。
是了,探長都想随便從他們幾個人中抓一個人出去頂罪了,他們不自己行動起來,難道還指望着探長嗎?
紅玫瑰輕笑一聲就想靠近張應述:“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張應述不自在地向旁邊靠了靠。
紅玫瑰嗔笑道:“不解風情。”
紳士男輕咳一聲提醒:“正事要緊。”
張應述想到什麽又擡起頭:“可案發現場應該已經被保護起來了,咱們怎麽進去?”
“哦,這個簡單,那棟小樓和車子現在都是我的了,我回自己家,總不能還被阻攔吧。”
“你,你的?”
紅玫瑰紅唇微啓:“是啊,你不是知道嗎?我是他的情婦,跟着那樣的老男人,圖的是什麽,總不會是情情愛愛吧。”
“好在我聰明,哄着他将東西早早都給了我,不然他這一翹辮子,我可就什麽都撈不着了。”
今日的紅玫瑰甚至換上了一身紅色的旗袍,不見一點傷心,反而像是很開心,老家夥那麽早就沒了,她也就更自由了。
張應述的視線隐秘地在紅玫瑰身上掃了一圈,眼見着紅玫瑰又給他抛了個媚眼,張應述連忙低下頭,心裏卻想着,如果論作案動機的話,在房子和車子都得到手後,盼着金主早點死去的紅玫瑰似乎也不是沒有嫌疑。
【應述也不是個木頭疙瘩嘛,小夥子反應還挺快的,要開始破案了嗎?】
洋樓本就是紅玫瑰的,加上她又給守着的探員們一些賄賂,衆人自然而然地進入了其中,然而他們也都不是專業的人員,加上對于兇案現場本身的不熟悉,在沒有找到線索之後,這第一次相聚衆人不歡而散。
回到家門口,張應述赫然發現記者已經等在門外。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之前就跟你說了,我有特殊的消息渠道。”記者眨了眨眼,語氣輕松道:“我不僅知道你住在哪裏,還知道今天你們去了案發現場,怎麽樣?有收獲嗎?”
張應述倒也沒懷疑,搖了搖頭,甚至主動邀請記者進入自己的家裏。
“請進,只不過這裏有些簡陋,希望不要嫌棄。”
記者:“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注,陋室銘。)
見記者臉上沒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張應述的神情也跟着重新緩和下來,為人泡了一杯淡茶。
“找我是有什麽事嗎?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嗯,是有些事,我這裏查到了些東西,跟案件或許有牽扯,做人還是要有感恩之心,這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記者擡手示意張應述湊近一些:“應述,今天和他們出去,你覺沒覺得紅玫瑰和肖龐他們兩個有什麽不對勁?”
張應述微微瞪大了雙眼,肖龐他不知道,但是今天在車上,他可是剛剛想過紅玫瑰其實是有作案動機的。
沒有錯過張應述臉上一閃而逝的神情,記者雙眼微眯卻沒有着急,而是主動先分享起了自己這邊的線索。
“紅玫瑰和肖龐他倆關系不簡單。”
“什麽意思?”
“害,你這個呆子,那我說得更直白點,這倆人背着富豪有一腿兒。”
“有洋樓附近的目擊證人稱,見過窗邊兩個人卿卿我我,那時候富豪代表身份的老爺車可沒有在小樓外停靠過,鋼琴音偶爾也會停止。”
“你說這倆人有沒有合謀殺害富豪的可能呢?”
“比如将田大富聯手殺死,從而侵占他的家産?”
“不,不是。”張應述直接否定:“富豪家裏還有子女、妻子,就算他不在了,家産也輪不到洪小姐與肖先生。”
“只是,他的确有動機殺死富豪。”
“應述兄,你是想到了什麽?”
猶豫片刻,張應述不安地開口:“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到如果洪小姐與肖先生互相愛慕,那麽田大富活着,這兩人是不是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今天在車上的時候,洪小姐穿了一身紅色,沒有一絲的不開心,就……”
記者轉着手中的鋼筆:“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先記下來,只是還有個地方不對。”
迎上張應述不解的目光,記者不屑地笑了一聲:“玫瑰看着好看,卻帶着紮手的刺兒,天上人間的招牌,善于蠱惑人心、最會逢場作戲,左右逢源的美人與不少人都暧昧牽扯不清,很難想象她能對一個人動情的。”
“啊?”
看着張應述的三觀受到沖擊一般的呆滞模樣,記者不厚道地笑了笑:“應述兄長得很是俊朗,那朵玫瑰難道沒有挑逗應述兄?不應該啊。”
看着張應述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記者了然:“不管怎麽說,這兩人目前還是嫌疑最大的,我先記下來之後再托朋友仔細查查。”
送記者出門,張應述感激道:“吳兄,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了。”
“不用謝,也不單單是為了應述兄。”記者半真半假道:“如果真能把兇手抓到,對我來說也是件好事兒,說不定以後再也不用被主編打壓了。”
“為了你也為了我,雖然職業不對口,但咱倆也要充當一次偵探,硬着頭皮上了。”
“嗯,好!”
回到屋裏張應述內心還是對記者十分感激:“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吳兄,我只有拿的出手的這一個手藝,只是現在這情況,我敢送給吳兄,怕是他也不敢收吧。”
張應述搖搖頭,甚至還被自己的冷笑話冷得扯了扯唇角。
【應述你……】
【大智若愚,大愚若智,說不定應述真能把案子破了。】
【讓我梳理一下脈絡,紅玫瑰和肖鋼琴現在也有了嫌疑,Hhh好像有點劇本殺那味兒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真兇該不會就在幾人之中吧?應述充當的是迷糊偵探的角色。】
【所以是劇本殺大電影?感覺也不錯哎,帶上我的放大鏡,不放過任何細節,之前好幾次都沒有選對,這回一定不能再讓兇手跑了。】
觀衆們只猜對了一半,配角們有嫌疑是真,但這裏卻不是只有兇手才能說謊的劇本殺。
記者一邊從探局不斷打探消息,一邊接觸張應述整合得到的內容,在兩頭相互傳達。
至于主編為什麽會靠近張應述,雖然他是個小人物,但畢竟對方是唯一跟真兇有過接觸的人,說不定在某一個點就能提供至關重要的線索。
吳記者心裏暗道:不如讓出一些小恩小惠與時間,來賭這一個可能。
随着對案件的不斷深入調查,越來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
“雖然紅玫瑰與肖龐他倆有一些不正當的關系,不過兩人算是棋逢對手,逢場作戲,兩邊都是走腎不走心。”
記者将資料放在桌子上給張應述看:”紅玫瑰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咱們現在來說說這個肖龐,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這人也不是個簡單角色。”
“除了紅玫瑰以外,他還有不少的紅顏知己,都是一些富豪權貴府上的姨太太們,靠着這些紅顏知己,他也獲得了更多的機會,到富豪權貴們的府上彈奏鋼琴從而獲得不菲的報酬,成為外人看來是人上人、光鮮亮麗的摩登先生。”
“他的履歷上寫着的還是留過洋的高材生,家境曾經富裕過,後來家道中落,才不得不為了生活由一名游戲人間的闊少成為了私人鋼琴彈奏家。”
張應述再次露出招牌式震驚:”你說這些履歷都是假的?”
可不就是假的。
“肖龐,母親原本是夜總會的夜莺,朱顏老後嫁給了他的父親,好日子沒過幾年,剛剛生下了孩子後,好好的家說散就散了。”
“哦,對肖龐的父親不姓肖。”
張應述:“那姓什麽?肖龐難道是随母姓?”
記者神情微妙道:“不,他姓龐,肖龐其實還有個十分接地氣的名,龐大龍,他母親盼子成龍。”
“肖龐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假名,至于為什麽姓肖,肖邦聽說過沒?外國頂級的鋼琴大師,他對那些富豪們扯謊,自己的肖和肖邦的肖是一個肖。”
【不許玩諧音梗!!!】
“不過他的确挺厲害的,鋼琴彈的也還算不錯,算是自學成才,那句話怎麽說?熟能生巧。”
“雖然我現在嚴重懷疑肖龐的鋼琴彈奏水平,聽他彈鋼琴的人都是一些附庸風雅的富豪,他們或許沒有聽過真正大師的演奏,即便肖龐彈得再難聽刺耳,嘔啞嘲哳,聽在那些富豪二中,說不定覺得就該是這個樣。”
【小夥子有“錢”途啊。】
“還有,他那假證也都是自己造的。”
“這人……”半晌,記者才吐出一個詞兒:“還真挺有才的是吧?”
張應述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有才,太有才了!】
【這個劇裏,每個人都好像戴着一張假面啊。】
【何止是劇,現實生活不也這樣?】
不管怎麽說,這樣一個人的世界裏是沒有愛情的,更不可能為了紅玫瑰去殺害富豪,成為殺人兇手,賭上自己鹹魚翻身好不容易獲得的一切。
“不過也不要灰心,肖龐的線索斷了,我在追查紅玫瑰的時候卻又查到了另一個人。”
記者再次将一張照片拍在桌子上,正是探局外,年輕男學生向紅玫瑰送玫瑰花的那一幕。”
“南大學生,高麟新,紅玫瑰的執着追求者,被紅玫瑰玩弄過感情,很可能因愛生恨,對田大富下手。”
拿着照片,張應述看着照片上腼腆羞澀的大男生,輕聲道:“他看着不像啊,你調查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嗎?”
“是高家私生子,家裏的小透明人,衣食無憂卻缺少人格上的尊重,本人也是懦弱的性子,可憐被紅玫瑰盯上,給他點陽光和關注,就不由得陷進去了。”
“雖然看着不像是能殺人的,但那句話怎麽說,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張應述:“那他跟前兩個案子有關系嗎?”張應述還是覺得高麟新的作案動機有些牽強。
記者一噎:“不管怎麽說,還是先查查看吧,總好比什麽都不做幹呆着強。”
探局外,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牆角處,伸着脖子看向探局的門口。
一輛車剛剛停下,兩名探員架着一個神情不安的年輕學生下了車。
“那個就是高麟新。”
手在被外套蓋着的攝像機快門上快速按了下,記者如實地記錄高麟新被探員帶入探局的那一幕。
“你在幹嘛?”
“這都看不懂,我在給他照相呀。”
張應述抿了下唇,他當然知道記者是在給高麟新照相,只是……
“為什麽,為了報道?”
記者轉頭看向張應述:“你到底想說什麽?”
張應述甕聲甕氣道:“他只是被帶回來詢問,你這樣照照片不好吧?萬一照片流出去被其他人誤會了怎麽辦?”
記者愣了愣,繼而不在意地笑道:“有備無患,現在我照下來的每一張照片在以後都可能會有大用處。”
看着記者的神情,張應述沉默一瞬:“你當初也給我們照過相嗎?”
記者心裏翻了白眼,心說張應述總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敏銳,他打了個哈哈,随便敷衍道:“只照了紅玫瑰他們的,放心吧,照片在我手裏,如果高麟新真的沒有問題,我是不會将照片随便流出去的。”
“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這樣偷偷摸摸的跟蹤,感覺不太好。”
此刻,張應述的眉心緊皺着,他已經漸漸意識到吳記者或許和他想象中的無私奉獻、兩肋插刀的朋友形象并不太符合。
而耳邊再次聽見張應述打退堂鼓,記者也有些不爽:“什麽叫偷偷摸摸?要是你當初稍微好奇一些,提前打探到對方的模樣,根據你的口述咱們現在直接就能去把這個兇手給抓回來了,也不會讓他繼續逍遙法外。”
聽着記者的話,張應述微微張了張嘴,似是要說什麽,但最後又緊緊的閉上了。
他想說:“誠信買賣,顧客不想要跟他碰面,他若是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執意打探,那也不對。”
只是記者說的沒錯,要是他當初能看見一眼對方,現在的案子就應該已經破了,不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被連環殺人犯殺死的人,甚至是連環殺人犯那些潛在的目标。
不安與內心受到的譴責,讓張應述陷入了愧疚。
【我去,傳說中的高級pua啊這是。】
【應述別聽他瞎扯,有罪的是兇手,跟你沒關系,別被這人帶跑偏了。】
【實錘了,這吳記者果然不是什麽好人,看見張應述陷入自責與不安之中,他居然沒忍住揚了一下一邊的唇角。】
而就在高麟新被抓到探局不久,另一輛老爺車在探局門外停下,一位穿着講究的老爺子從老爺車上下來。
高府的管家,聽到對方自曝身份,探員的态度也跟着轉變,變得恭敬起來。
又是一段時間過後,高麟新跟在老管家的身後,局促不安的出了探局。
走了沒有多遠,前方的老管家突然停下了腳步,高麟新緊急剎車,手忙腳亂的道歉,從他的舉止和言行就能看出他對老管家的敬畏,這名高府少爺在家中的地位,連老爺身旁的管家都不如。
老管家臉上倒是沒有流出多餘的表情開口,只是他說出的話卻涼薄極了。
“麟新少爺,老爺讓我轉告你,他不要求你像其他幾位少爺小姐一樣優秀,只要本本分分至少能保你一世無憂。”
“你也知道老爺是個好面子的人,他最無法容忍的便是丢臉。”
“今天這事,老爺已經動了怒,親自出面将事情壓下,往後少爺便與那紅玫瑰斷了聯系吧,不然的話,若是再惹出什麽……”
頓了頓老管家冷聲道:“有辱老爺的名譽,哪怕是沒有老爺的指示,我也會幫老爺清理門戶。”
至于這個清理門戶是指将高麟新踢出高府,還是徹底讓他在大衆視野上消失?那便只有老管家自己清楚了。
在老爺車的轟鳴聲中,老管家揚長而去,徒留下站在原地、頭仿佛都要垂到腳上的高麟新。
“事情結束了,我們回去吧。”
張應述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記者的衣服。
”你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回什麽回,好戲才剛剛開始,我猜這小少爺不會這麽安分,打個賭怎麽樣?我賭他馬上就要去找紅玫瑰。”
記者猜的沒錯,高麟新還真去找了紅玫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