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龍學院

龍學院

小族長大人的頭發沒有擦幹……

但是他現在正在學習,我出聲的話,會不會打擾到他?

躊躇中,倫斯聽到阿普利亞那邊傳來低聲的呢喃。他裝模作樣地捧着書,側耳靜聽,分辨出那是龍語最基本的音節。阿普利亞掌握不好發音,語調聽起來有點滑稽。

倫斯這才想起來,小族長現在就讀的是第一等級段,而第一等級段的學習任務正是掌握龍語。

小族長大人沒有學習過龍語,這是為什麽?

就算是畸形種,也沒有不可以上學的規定。

小族長大人之前究竟過着一種什麽樣的生活?

不被允許上學?還是不願意上學?

又或者沒有地方供他學習龍語……

“不是那樣發音的,小……阿普利亞。”

倫斯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動了什麽,“你得用你的胸腔處,這個位置去發聲。”

他隔着制服點點自己的胸膛,給阿普利亞做了示範。

接着,他就發現,小族長看他的目光幾乎是發亮的。

阿普利亞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能夠指出他錯誤的人,否則他只能對着教材依樣畫葫蘆。

他本來打算明天去簡那裏展示一下“成果”并得到一些意見或者建議,但眼下旁邊就有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不過第六等級段難道沒有作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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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利亞跟着他重複了一遍。

被那樣的目光看得輕飄飄的,倫斯暈乎乎地點頭,合上自己的課本,“如果您……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你做示範。”

為小族長示範,真是我的榮幸。

倫斯的視線觸及他的頭發,又加上一句:“對了,順便為你把頭發擦幹,可以嗎?”

阿普利亞拿起毛巾将自己的頭發胡亂蹂躏一番,點點自己的腦袋:“這個,不需要。”

之後拿起自己的課本:“這個,需要。”

這樣張嘴一板一眼地蹦出幾個短語,稱得上是滑稽,倫斯抿起的嘴唇彎了一下,起身走到阿普利亞身旁。

他的手指點在龍語繁多音節中的第一個,先是自己念了一遍,再等待阿普利亞跟着念。

阿普利亞看他一眼,起身将自己的椅子讓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他還不至于讓好心教自己的人站着,自己卻坐着。

倫斯臉色微變,“不……”

阿普利亞維持着讓他請坐的姿勢,一動不動。

在他的堅持下,倫斯只能把自己的椅子搬過來,坐在阿普利亞的身邊。阿普利亞學習的樣子極度專注,注意力集中到倫斯在不知不覺中适應了教導者的身份,一時把身為對方騎士龍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倫斯帶着阿普利亞糾正所有讀音之後,阿普利亞對着音節自己念了一遍。

令倫斯感到驚訝,僅僅是糾正了一遍,阿普利亞已經能對着書記住所有正确讀音。

要知道,第一等級段的許多學生光熟悉這個,就需要花上不短的時間。

“你非常聰明,也非常好學,”倫斯衷心誇贊,“阿普利亞,或許你在本次期末的階段測試中就能從第一等級段畢業了。”

不,等等,我在說什麽?

倫斯真想封上自己的嘴:我在評價小族長大人?竟然還用這種話誇贊小族長大人,萬一小族長大人認為我在看不起他,那可如何是好?

阿普利亞對他糾結的內心一無所知。

他表面謙虛地說“謝謝”,心裏想的是這只是他給自己定的最低标準。

倫斯稍稍放下心來,見天色不早,對阿普利亞說:“我們還沒有用過晚飯呢。宿舍樓下有提供餐點的地方,阿普利亞,我們去吃飯吧?”

阿普利亞還想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搖頭:“不用管我。”

沒想到他學習起來這麽如癡如醉,倫斯不贊同地皺了一下眉頭:“飯是必須吃的。這樣吧,你在這裏看書,我下去把晚飯給你帶回來。”

而後他就看到阿普利亞的背影稍頓,不情不願地起身,走到他面前。

這動作的意思非常明顯:不麻煩你,還是我自己去吧。

倫斯糾結于自己該高興于自己能和阿普利亞一同用餐,還是還沮喪于阿普利亞對待自己如此疏離。

出門前,阿普利亞取出自己放在衣櫃裏的兜帽戴上。

倫斯就像個操心的老母親,說:“阿普利亞,你的頭發還沒有幹透呢。”

他不會傻到詢問阿普利亞為什麽戴上兜帽——一個畸形種出門前将自己的缺陷處遮蓋起來,能出于什麽理由?問了也是徒增對方的悲傷而已。

可一只龍族,如果連自己的雙角都不敢展示出來,分明是巨大的屈辱。

他是小族長的騎士龍,自然不想讓小族長遭受如此的屈辱。

阿普利亞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不用管我。”

倫斯毫不猶豫,單膝跪在他的面前,目光從下往上,看着阿普利亞的臉。

他堅定地說:“小族長大人,我會為你屏退那些目光。所以,請您不要戴上兜帽,好嗎?”

阿普利亞不知道倫斯為什麽要用這種堅定中帶着沉重的表情面對自己,畢竟自己已經很習慣在人多處戴上兜帽,不戴才不習慣。

在倫斯的注視下,阿普利亞沉默許久,擡手扣住兜帽兩端,将兜帽往後一掀。

他看着倫斯,無聲詢問:這樣可以吧?

雖然沒有戴上,但挂在這裏也能以便不時之需。如果餐廳人多,他再戴好就行了。

于是,他和倫斯各退一步,達成一致。

他們往樓下去,期間果然有不少目光直追着阿普利亞,倫斯總能輕易找到那些目光的源頭,看似和善地提醒:“可以不要再盯着我的朋友看了嗎?”

或許是大家都認得他,或許是他身上的衣服太有辨識度,又或許他胸口第六等級的金章太顯眼,被他提醒的人大都會拿出最好的态度道歉,安分收回自己的目光。

阿普利亞就這樣度過了還算美好的晚餐時間。

吃完晚飯回房,阿普利亞繼續坐在桌前看書。

這次他沒有念出聲,而是使用紙筆默記單詞,而倫斯和之前一樣捧着一,心裏則暗暗期盼阿普利亞還會有什麽問題需要用得上自己。

倫斯看了會兒書,不知不覺沉浸在書的內容之中。

這時他才驚覺阿普利亞明明就在旁邊,卻幾乎沒有發出任何動靜,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已經快要與空氣融為一體。

微弱至極的存在感。

這個念頭剛出現,阿普利亞就說話了:“倫斯。”

“……嗯?什麽事?”

“做買賣,交易,時候,”阿普利亞說,“需要什麽契約,或者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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