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龍學院
龍學院
奧斯頓離開不久，阿普利亞也跟着離開休息處。簡正靠在走廊的床邊，一身白色長裙被日光染得泛起金芒，柔順的綠色長發瀑布般垂在腦後。
她側頭，有些忐忑地問：“你們吵架了？剛才似乎聽到了奧斯頓的吼聲。”
“沒有，”阿普利亞平靜回答，“聊天而已。結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這話聽起來不像學生對導師說的話。簡笑了一下，往休息處走去，而阿普利亞則下樓離開。
這個時候他聽到兩個隐隐約約的聲音——有誰在借助聯絡信物呼喚他，而且不止一個人。
阿普利亞還沒有試過兩個聯絡一起接通會發生什麽，好奇心驅使他試了一下，同時回應兩方聯絡。
接着倫斯和亞林的聲音就一齊在他耳邊響起：
“阿普利亞，是我，倫斯。我中午有些事情……就不去找你吃午飯了。”
“啊噗利亞，我、我是亞林，昨天很、很抱歉。可以、可以請你吃、吃午飯嗎？”
這種感覺就好比有兩個人一同在他的耳邊開口，聲音重疊，他需要反應一下。
好在這不是什麽需要分開作答的問題，阿普利亞等他們都說完，才統一回複，“嗯。”
“雖然我不去找你了，但請您……你一定要吃午飯——一定！”
“那、那我們就，就在商鋪街的，白薔餐廳用、用餐，好嗎？”
“好。”
“那麽，下午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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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等會兒見！”
阿普利亞頓了一下，“嗯。”
他驚異地發現兩通電話一起接的時候，因為不能說多餘的話，他需要進行的回答竟然比單獨接一通電話要少，總共也就說了三個字。
聯絡結束後阿普利亞前往商鋪街尋找亞林所說的白薔餐廳。他記得這家餐廳，離宿舍區那邊近一些。阿普利亞站在餐廳不遠處的時候，看到亞林站在餐廳門口，垂頭盯着地面。
龍學院沒有統一的制服，亞林穿着灰色的、看起來有些像大衣的衣服，兩只手都揣在口袋裏，神情流露出些許為難。當亞林看到走近的阿普利亞的時候，那些為難頓時消散。
“你、你來了，那我們就進、進去吧。”
阿普利亞沒回答，只是随意地一點頭。走在他身後，跟着服務員上樓進包廂。
目送服務員離開，他才問：“為什麽要請我吃飯？”
亞林：“我、我感到抱歉……”
“為什麽要抱歉？我以為受到傷害的人是你。難不成是我嗎？”
亞林噎住了：“啊？我……”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支支吾吾了一陣。
與此同時，阿普利亞用手撐着下巴往窗外看，對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發了會兒呆。
他思緒紛雜：
情況接下去會怎麽發展？老族長總不可能痛快地讓一個心裏裝着人族的龍族成為族長吧。
亞林帶他來這裏吃飯應該不是出于自願，大概是命令他接近自己的人的指示。被吓成那樣還要來？
金幣還給奧斯頓之後沒剩下多少錢。那可是一袋子的金幣……金幣……我之前有那麽喜歡錢嗎？
兩個人坐在小小一間包廂內，各懷心事，沉默在空間內蔓延，直到服務員送餐。
熱騰騰的肉類擺放在面前，香氣撲鼻，阿普利亞手指一挑，刀叉在手裏靈活地轉過幾圈被握住，銀色刀刃如實照映出亞林有些蒼白的臉色。阿普利亞不客氣地動手，餐刀絲滑地切開肉排。
亞林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吃飯的勁兒。
“我昨天那樣，是、是因為……”
他說話時，手上又開始輕微顫抖，刀叉磕在雪白餐盤上，發出令人感到牙酸的聲音，“我、我以前，也有、有過被人欺負的時候。他們、他們叫我結巴……”
阿普利亞粗魯地把一大塊肉排嚼爛吞下去，金瞳微微上移，用能稱得上奇異的目光打量他一眼，接着繼續集中精力用餐刀切肉。
亞林被他看得中斷自己的說話內容：“……怎麽了？”
阿普利亞說：“為了安撫我，你能做到這個份上嗎？”
他這話有些沒頭沒尾的，可亞林明白，亞林一清二楚。阿普利亞在問：為了安撫我，你能做到這個份上嗎？把自己已經幹涸的傷口扯開，再血淋淋放在我的面前。
于是亞林的喉頭，堵塞一般，有些說不下去了。
“為了安撫我”……阿普利亞這句話問得實在怪異，就好像知道什麽卻沒有點明，亞林對他掌握多少信息根本無從知曉。
見亞林呆滞着沒有反應，阿普利亞說：“你沒有必要這麽做。只要給錢，很多問題我都能回答你。我很缺錢。”
亞林又一次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我們之間只有純純的交易關系就夠了。
只要給錢，阿普利亞就能幫他完成任務，他不需要為了交差一事發愁……
可他分明是……真的這麽缺錢嗎？
亞林終于平靜下來，手持刀叉穩穩切肉，用狐疑的目光看向阿普利亞。
“你想問什麽？”
“呃，沒……”
“你問吧。如果我可以回答，給錢，我就會回答。”
亞林：“……”
亞林可恥地心動了：“你、你為什麽這麽缺錢啊？”
阿普利亞伸出手，于是亞林明白這是能夠回答的意思，從口袋裏取出一枚銀幣放在阿普利亞手裏。阿普利亞把銀幣放進口袋，回答：“因為剛剛還完一筆債。”
“債？”亞林更好奇了，“什麽債？”
阿普利亞沒再伸一次手，“之前身無分文。借了別人的錢。”
亞林的表情非常恍惚，阿普利亞猜他一定是在困惑“族長也要向別人借錢的嗎？”
在他盤子裏的肉排還沒動上一口的時候，阿普利亞已經吃完并放下刀叉。亞林驚愕地叫出了聲音：“這麽快——”
“嗯。沒事我就走了。”
“不，等等，”亞林取出一枚銀幣遞給他，“我還有一個問題——你上次說‘來一個解決一個’，對吧？說那些話的時候，你的……你的底氣是什麽？”
亞林還是很想聽阿普利亞告訴自己。
他原本認為這個問題他不會問出來，因為這和他的任務沒有關系，阿普利亞也未必又那個興致回答，他不必自讨沒趣。
但他們的相處方式變成了“交易”，這樣的話，這個問題也不過是一次交易，為什麽不可以呢？
那枚銀幣在他們兩個之間，阿普利亞看一眼，沒接，站了起來。
“我覺得我能做到，”阿普利亞說，“總之先做。解決不了就同歸于盡。”
他說這荒謬話都不帶猶豫的，說完就走，留亞林一個人還舉着那枚閃閃發光的銀幣。亞林垂頭看手中銀幣，被阿普利亞簡單粗暴的回答打了個猝不及防。
……
阿普利亞吃完午飯，正要去第三等級分院，路上被米歇爾截了一下。
被米歇爾叫住的時候，他正在思索怎麽過日子才能減少花銷。
“什麽事？”
“居然在這裏逮到你，真巧。你是來吃午飯的吧？”
米歇爾勾着他的脖子，“就是……就是那個啊，你忘了？你要向我學習龍息！我們總得約個時間吧！”
阿普利亞恍然：“哦。忘了。”
幾個認識的學生從他們身邊經過，與阿普利亞打了個招呼。阿普利亞随意地擡了一下手算是回應，另一只手伸進口袋裏。
米歇爾隐約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
“給你，”阿普利亞給他一枚銅幣，“聯絡信物。有空聯系。”
米歇爾拿在手裏，調侃說：“知道嗎？我讓其他人給我聯絡信物，收的都是金幣，銅幣還是第一次。”
“沒錢。”
“沒錢？真的假的？奧斯頓沒給你錢？”
“還回去了。”
聞言，米歇爾恨鐵不成鋼地拍拍他的背，把他拍得往前幾步，說：“還什麽還啊你！他們給你錢不是應該的嗎？你小子竟然還回去了！我說你，你有時候不是挺靈活的嗎……”
阿普利亞轉身要走。
米歇爾拉了一把他的衣領，“哎等等！喏，這個給你。”
阿普利亞接住他丢過來的一枚金幣，定睛一看，原來是聯絡信物。用一枚銅幣還一枚金幣，很難說沒賺。
“別看了，”米歇爾見他直勾勾看着金幣，出聲提醒，“聯絡信物，不能花的啊。你要是花了，我可不給你第二個。”
阿普利亞說：“你的聯絡信物也是錢幣。聽說這種材質效果不太好，我需要經常來找你補充血液。”
米歇爾打趣說：“效果不太好也不是幾天就會無效的，你想要多經常？”
“那大概有多少天的效果？”
“十來天吧。”
十來天，那麽給亞林的那一枚好像要到期了。
米歇爾：“你現在要去哪？我看你走的這個方向，不像是第一等級分院。別說——讓我猜一下！第三等級分院？”
“嗯。”阿普利亞整理衣領。
“找安娜·克裏夫？”
“嗯。”
米歇爾嘿嘿笑了兩聲：“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還以為阿普利亞對安娜·克裏夫有意思呢。
被誤會了，阿普利亞也不打算為這個無傷大雅的誤會辯解。他來到第三等級分院，前往教學樓正門需要穿過一條有數個藤花拱門下的小道，而邊上教學樓裏的龍族看到了他的身影，沖他大聲叫喚着。
“喂——你是啊噗利亞嗎？那個‘踢足球’的啊噗利亞？”
“踢足球”這個游戲在課餘生活枯燥乏味的龍學院的火爆程度超出了阿普利亞的想象。他真想知道，如果這些龍族得知這游戲源于人類，會是什麽反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