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龍學院
龍學院
“不覺得他上課的時候才任性嗎?‘智慧之龍是敗者’, 誰敢這樣說智慧之龍啊!而且他還是——”
蘭德的腦子可能不太好使,卻也知道人多的地方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他剎住自己的嘴,最後那幾個字變成細小模糊的哼哼聲。
安娜沒說話, 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看向阿普利亞。
她見阿普利亞幾次,阿普利亞身上穿的都是同樣款式怪異的白衫、黑色外套與長褲,外套和長褲上都有許多口袋,大概是定制了許多同款。
但他這個人卻不像他的穿着, 又或者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單調, 實際上非常吓人。沒錯,就是吓人。他總是能讓安娜感受到沉穩與跳脫、令人安心與叫人驚恐這樣矛盾的氣質。
而且——
阿普利亞側了側頭,金色的眼瞳偏移,很快抓住了安娜的視線。
安娜連忙轉開視線。
“怎麽了?”阿普利亞問。
“不,沒事,”安娜露出一個微笑, 重新回看他, “就是發現您好像認識去往劍術場的路呀。”
“之前看過地圖。”
而且, 身上的氣勢似乎比在第一等級分院遇到那天更強……是什麽讓他在短短的時間內有了這樣的變化嗎?
安娜努力維持着表面的言笑晏晏, 把困惑與慌亂藏在心底。
反倒是蘭德的吐槽從頭到尾都沒有得到回應。
帕洛特的小少爺終于再一次抓狂,從安娜邊上竄到阿普利亞面前,問:“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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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普利亞:“你在和我說話?”
“我在——”
蘭德意識到自己剛才在表面上是一直在和安娜說話的。
但是, 天知道他就是在和阿普利亞說話!
他在心裏咆哮:我就是啊!我就是!
可表面上還是要維持風輕雲淡, “我在和安娜說話,但是我在談論你。”
“哦。”
“哦”是什麽?“哦”了,然後呢?
直到三人一行走到劍術場, 蘭德也沒有等來那句“哦”後面的內容。阿普利亞把他無視了個徹底, 但他借着和安娜交流故意無視阿普利亞在前,實在是無話可說。
劍術場是一塊十分大的場地, 位于教學樓以外的另一座建築內。
這裏好似一片寬闊的大堂,地面平坦,陽光照進來時會讓白色的四壁染上暖色,猶如白色大理石地磚鋪成的地面幹淨到能夠映出倒影。
外面白色惠碧花香氣襲人,包裹着所有在場的龍族,彌漫在這片即将展開激烈劍術教學的空間內。
第三等級段的劍術導師葛裏菲是一位紅龍種女性,穿着貼身的黑色緊身長褲與白色上衣,火紅的長發高高束起。
她的腳下踩着一雙長靴,有着細長高跟,阿普利亞眯着眼睛瞧了會兒,不合時宜地想:被踩一腳大概會非常痛。
“你——”
葛裏菲指向他,指尖紅豔的指甲十分晃眼,“我知道你。據說,第一等級分院有一位堪稱驚豔的學生,是長着長短雙角的金龍種,但是有一頭黑發……對,所以我想問,你怎麽會在第三等級段的劍術課上?”
阿普利亞在安娜之前解釋:“啊噗利亞。打算跳級,來聽課。”
“……”葛裏菲向他确認,“你的跳級是指……直接畢業?”
阿普利亞:“對。”
葛裏菲愣住,然後開始大笑起來。她的笑聲豪邁,在整個劍術場內回蕩着,穿透每個學生的耳膜。
她鼓起掌來:“我不讨厭嚣張的家夥!但是,我要先看看你的實力,才能更好地輔導你。這樣吧,你随便挑個學生進行對戰,是輸是贏都沒關系。”
蘭德已經帶上場內可供選擇的佩劍,站在阿普利亞頭不用動就能看到的位置。
葛裏菲用帶點玩笑的語氣說:“不想承受太重的壓力,就找一位白龍種的同學吧。”
白龍種天生力量不足,是龍族所有種類的龍中力量最薄弱的。據說在上三級中白龍種的數量較少,是因為被劍術和體術的考核給刷下去了……
阿普利亞沒回答,眼睛往左看——蘭德挪着步子走到他的左前方。眼睛往右看——蘭德挪着步子走到他的右前方。
阿普利亞:“……”
他試着一擡手,這家夥果然直挺挺站在他的手指前方,滿臉躍躍欲試與期待。
阿普利亞有點無奈:“行,就你了。”
葛裏菲驚訝地問:“你真要選他?他可是在場除了我之外最難啃的骨頭。”
阿普利亞難得幽默:“就算我不選,骨頭自己會湊上來。”
蘭德·骨頭·帕洛特:“……”
他這話倒是讓葛裏菲有些明白:蘭德想和阿普利亞比一局。
她不再勸阿普利亞換人,只是站在邊上,說:“準備準備吧。阿噗,你去挑一把趁手的木劍。”
劍術場這裏準備的木劍長短、寬窄都不一樣,有特別簡單樸素的長劍,也有特別“邪魅狂狷”的寶石劍。後者綴滿彩色寶石,讓阿普利亞看得無語:真的有人會用這種裝飾品一樣的木劍去練習嗎?
他取了一把“标準款”的長劍回到葛裏菲的面前。
回憶倫斯教自己劍術時提過的點,阿普利亞舉起劍,做了個準備的姿勢——
“開始!”
先自信滿滿沖上前的是蘭德,他的速度果然極快,如同一根被下壓的彈簧猛地松開那樣彈了出來,劍尖直指阿普利亞。而阿普利亞站在原地不動。
這家夥是吓傻了嗎?
不少人的內心蹦出這樣一句話。蘭德嘴角的笑容扯開,卻見那劍尖正要碰上阿普利亞的護胸時,阿普利亞一側身就躲開了!
同一時刻,蘭德的直覺發出警報!
他全靠着下意識旋身回擋,阿普利亞的長劍劍身與他的相撞,力道大得将還未完全站穩的他推出幾步!他正要擺出下一個迎戰姿勢,腹部忽然一痛,被阿普利亞給踹了出去。
這熟悉的一腳……蘭德猛地反應過來,吼道:“喂,這是劍術比試,你憑什麽又踹我?!”
又踹我——
踹我——
我——
他的吼聲回蕩在這片空曠的地方,圍觀的同學們目光瓢潑雨水似的落在他身上,蘭德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咳。”
葛裏菲咳嗽一聲,看向收腿的阿普利亞。阿普利亞非常真誠地說:“習慣。”
真的是習慣。阿普利亞原本最習慣的就是拳打腳踢,其次習慣的是手/槍和匕首,現在給他一把劍要他和誰決一勝負,他還是會下意識抓住機會就補一拳或者來一腳。
蘭德握緊手裏的劍再一次朝他沖過來,二人手中的劍不斷摩擦、分離,發出木頭碰撞的沉悶聲音,最後阿普利亞擋開蘭德的一劍,在他脖子邊上穩穩停住。
那劍鋒分明沒有金屬特有的寒意,足夠刺痛蘭德的脖頸。
現在,不僅僅是那一腳與之前重合,架在他脖頸上的劍刃也是了。蘭德抿着嘴唇,阿普利亞把長劍撤走。
蘭德也站起來,說:“好吧,我輸了。但有機會我還會挑戰你。”
“他……贏了?”
“他贏了蘭德?”
“就這麽兩下,他就贏了倫斯的弟弟?!”
如果說蘭德現在的水平和倫斯差不多,那阿普利亞要贏确實很困難。這麽多天,他只有寥寥數次贏過倫斯,還是在倫斯有意收手不傷他的情況下。
但蘭德比倫斯差得遠。
這樣離倫斯仍舊有一大段距離的蘭德,确實在場“最難啃的骨頭”。
阿普利亞忽然明白為什麽蘭德在檢讨中寫“哥哥是天生的騎士龍”了,如果說最優秀的帕洛特注定會成為騎士龍,那麽倫斯确實是天生的騎士龍。
葛裏菲率先鼓掌,其次是安娜,而後是其他同學。
阿普利亞的前桌将手放在嘴邊,說:“真帥啊,啊噗利亞!”
那些掌聲逐漸連成一片,阿普利亞豎起手掌,那些同學馬上就跟着停了下來。
随後他們面面相觑,似乎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這麽聽話了。
贏了蘭德的阿普利亞把劍放回它原本應該在的位置,寡言且低調。
他問葛裏菲:“現在我可以聽課了嗎?”
“可以聽,也可以不聽,”葛裏菲沖他眨眼睛,“以你的水平,其實是足已通過第三等級的畢業考核的。當然,如果你和蘭德一樣有那個閑心,可以幫我教導一下其他同學。”
阿普利亞頓了一下:“我還是練習吧。”
阿普利亞的劍術能夠達到現在這個程度,有八成靠的是身體本身的反應能力,因此要說教導,他大概比在場的誰都菜。
事實上,到了這個階段,葛裏菲該教這個班的差不多都教了,現在的課堂基本是讓他們兩兩對戰,而葛裏菲觀看并提出意見。
安娜問阿普利亞:“我們可以一組嗎?你願意給我一些指點嗎?”
“可以練習,”阿普利亞說,“指點還是算了。”
沒一會兒,教導進行到一半的蘭德又來到阿普利亞面前:“啊噗利亞,我們再來一次吧。”
阿普利亞正擋下安娜揮來的木劍,問:“為什麽?”
“無聊啊,”蘭德說,“不然我除了教導他們就是找人練習。”
“你可以和導師對戰。”
“葛裏菲導師是很厲害,但我現在還沒有打敗她的追求,我想打敗你,我要一雪前恥!”
安娜聽不下去了:“蘭德·帕洛特,或許我該提醒一下你,我還在這裏練習。”
蘭德煞有其事道:“沒關系,安娜,我告訴你,看我們兩個對戰你同樣能學到很多。”
安娜:“……”
阿普利亞嘆了口氣:“你哪涼快哪呆着去。找個時間,我讓你哥和你練。”
蘭德先是驚喜:“真的?你可以做到嗎?噢,我在說什麽,你當然可以!”
随後又是懷疑:“但我知道,你讓我哥陪我,一定有陰謀……”
“那我陪你吧。”阿普利亞作勢停下與安娜的練習,“真沒想到,我在你心裏的分量超過了倫斯。”
蘭德瞬間變臉:“你在說什麽?別過來,我不要你陪——記住你說的話,下次讓我哥陪我!”
蘭德說完就跑了。安娜正對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發呆時,阿普利亞重新擺好姿勢,提醒她的聲音仍舊是沉穩的、語調幾乎沒有改變的:“繼續吧。”
他剛才開玩笑的時候,也是這種調調……
安娜握緊手中長劍:“嗯。”
下課後阿普利亞又接到了來自倫斯的聯絡。倫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阿普利亞,晚飯我也沒有辦法去找您了,非常抱歉。”
根據那個“您”,阿普利亞猜想,倫斯現在正在一個無人的地方,又或者身邊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會吃飯。”他随口回應。
“……”倫斯愣了一下,笑了起來,“您有這個意識真是太好了。”
他手裏握着阿普利亞交予的銅幣,偏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巴澤爾,直言:“巴澤爾騎士來找我,可能是有事。”
巴澤爾聽到這句話,沉默地看着他。倫斯知道巴澤爾大概不會想聽到他把這件事情告知阿普利亞,歉意地一笑,聽到阿普利亞回應他一句:“我知道了。”
結束聯絡,倫斯坐在巴澤爾的對面。這裏是第六等級分院的一間會議室,巴澤爾騎士會直接來第六等級分院找他這件事令他感到意外,同時,他也知道這很可能是因為保密亦或是緊急。
“請見諒。我的去向理應告知小族長大人。”倫斯說。
“我知道,”巴澤爾沒有就這件事表示不滿,“你的忠誠并不在我意料之外。但是,我接下來想和你聊的事情,希望你好好斟酌之後再選擇是否告知小族長。”
倫斯面容一肅。
“倫斯·帕洛特,你是否知道小族長曾經與人族一同生活的事情?”
“我知道。”
巴澤爾皺起眉。他正要說什麽,被倫斯堵了回去:“但我效忠的只有小族長大人,我有權利決定是否将這件事情告知丹伊族長。”
巴澤爾:“你不認為,這是非常有必要告知族長大人的事情嗎?我曾經告訴過你小族長來歷不明,你應該就清楚,丹伊族長并不知曉小族長的過去。”
“是。但是那有什麽關系?小族長大人會是下一任族長——”倫斯停了一下,“這是毫無疑問的。”
“毫無疑問?不,今天奧斯頓與小族長交談的時候,他明确表示自己不想成為族長,想要回到人族,并且聲稱要将自己在人族長大的事情告知求變派。要是這件事情被求變派得知,那局面……會變得非常麻煩。”
倫斯的神情微變。他知道阿普利亞想要離開,但沒想到他竟然敢拿這件事情威脅丹伊族長。
“可他是智慧之眼選擇的——”
“那已經不能證明什麽了,倫斯。”
“……這是什麽意思?”倫斯的聲音微微顫抖。
小族長不可能再一次使智慧之眼睜開。已經沒有哪個龍族能夠讓智慧之眼再次睜開了,因為智慧之眼中的龍識已經消逝……
巴澤爾不打算将這件事情告訴倫斯,而是說:“如若他真的無法成為下一任族長,那麽你又該何去何從呢?倫斯。”
年邁的巴澤爾,他眼角的紋路中終于流露出一點心疼與關懷。
這令他總是磐石般冷漠且堅硬的臉看起來柔軟了許多,甚至有些像普通的龍族看待自己的兒子那樣。
巴澤爾陪伴倫斯的時間更久,比倫斯的生父更像倫斯的父親。他對倫斯的關懷絕不虛假,這讓倫斯的心也跟着柔軟起來。
“我會……我會留在阿普利亞的身邊。他是智慧之眼選擇的族長,背叛他即是背叛智慧之龍。”
倫斯垂下眼睫,低聲念誦贊歌:“‘您賜予我們忠誠,讓我們懂得奉獻’。”
巴澤爾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繼續問:“如果他選擇人族,去往人族,留在那個甚至能夠殺死龍族的種族,你也要跟随嗎?”
倫斯不說話。
于是巴澤爾想:倫斯好像總是面臨這樣痛苦的抉擇。
“但凡事并不會那樣絕對。他留戀人族,是因為他在那裏被撫養長大,”巴澤爾嘆了口氣,“我們也能夠給他一個家。他在龍學院的事情我有所耳聞,他非常優秀,不愧為智慧之眼的選擇。”
倫斯輕聲問:“這是什麽意思?”
巴澤爾回答:“意思是,就算不是族長,丹伊族長也希望啊噗利亞能打從心底接受自己,接受龍族。如果最後他仍舊選擇離開,丹伊族長不會強求,會借機處理求變派與保守派的事情。倫斯,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該有個心理準備。”
倫斯點頭。
他的手掌握成拳又松開,最後,說:“至少小族長大人留在這裏的這段時間裏,我會效忠他。”
“過幾天,他或許會回到路希法,不會繼續住在學校。如果他願意帶着你,你就和他一起前往路希法吧。”
“好。”
将這些消息傳達到位,巴澤爾剛要走,倫斯又叫住他:“巴澤爾騎士,請問您是否認識劍術與我相當的紅龍種?”
“劍術與你相當嗎?我想想。那應該只有貴族中專門培養的劍士了吧,但帕洛特肯定不存在這樣的角色,剩下的就是路希法、克裏夫和布雷塞爾了。”
只能得到這樣的信息嗎。倫斯點頭,“感謝您。”
……
晚上倫斯回到宿舍的時候,剛在宿舍的客廳坐下,阿普利亞就開門出來了。他有些意外于倫斯回宿舍的時間不算晚,問:“吃了嗎?”
倫斯意外地張張嘴:“……忘了。”
十分應景的,他的肚子在這時候輕輕地叫喚一聲,似乎在證實他所說內容的真實性。
阿普利亞原本也是随口一問,并沒想到倫斯這個天天催自己吃午飯吃晚飯的家夥居然真的會忘記吃飯。
“那你去樓下吃點?或者,那裏有零食,不過你大概不會感興趣。”
倫斯其實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桌上的那些零食,只是一上來就問未免有些失禮,這時候阿普利亞提了,他正好就問一下:“這些是您買的嗎?”
“我發現你最近又常用敬語稱呼我,”阿普利亞說,“不是我買的,第一等級分院的人送的。”
“他們舍不得你?”
“嗯。不過過一陣子就好了。”小孩子的喜歡都是來得快去得快。
這話讓倫斯心裏一驚:“可要是好不了呢?”
阿普利亞一臉莫名:“什麽意思?”
“阿普利亞,你其實很好,你很善良,也很讨人喜歡,走到哪裏都會有人舍不得你……好吧,但我也知道,你要是想離開,沒有人能阻止你……”
倫斯的痛苦與糾結實在是太明顯,說話都有點颠三倒四,再聯系一下他和巴澤爾見面,阿普利亞馬上就能推測出他們的談話內容。
本以為倫斯已經漸漸習慣不以騎士龍為目标的生活,現在看來,和他說實話還太早。
阿普利亞只能說:“你去吃飯吧,倫斯。”
倫斯才從痛苦中脫離似的:“嗯。不過在這之前,我有點事情想向你彙報,阿普利亞。”
“什麽事?”
“你說得對,那個紅龍種确實不是我們學院的學生,我們學院沒有這麽一號人。我又從巴澤爾那裏得知,那個紅龍種應該屬于路希法、克裏夫、布雷塞爾家族中某個家族培養的劍士。”
“……”阿普利亞不說話。
倫斯連忙解釋:“之前你說什麽樣的活動都可以,于是我就、就自作主張想幫幫你……我想這也算是一個‘活動’。”
當然,只有真的得出結論了,才能算是一個成功的活動。倫斯想。
“不,我不認為你做錯了。誰都可以自作主張,這很好,”阿普利亞有點狐疑,“不過,你是怎麽調查出來的?”
進行了什麽樣的調查,才能确認全校的紅龍種?
倫斯有些尴尬:“我中午去翻閱了學生名單……”
阿普利亞:“這是可以翻閱的嗎?”不是個人隐私?
倫斯更尴尬了:“偷偷翻閱的……”
阿普利亞:“……”
阿普利亞擡起手,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這是什麽意思?”倫斯跟着做這個動作。
“意思就是,幹得不錯。”阿普利亞說。
“好了,你去吃飯吧。”他一拍倫斯的肩膀,起身回卧室學習去了。
從頭到尾,他沒有問巴澤爾為什麽來找倫斯,也沒有問巴澤爾同倫斯說了什麽,只有倫斯主動提起的,他聊了幾句。這讓不太想将聊天內容說出口的倫斯松了一口氣。
隔天中午,阿普利亞又被奧斯頓找上了。
奧斯頓和他聊天的大致內容是,奧維爾病了,想見阿普利亞,希望阿普利亞這一陣子能回路希法去住。當然倫斯也可以一起。
據說笨蛋是不會生病的。阿普利亞并不是說奧維爾是個笨蛋,他只是覺得奧維爾看起來不像是會生病的樣子。
阿普利亞問:“他什麽病?”
“可能是因為太想你了,”奧斯頓無奈地說,“查不出來,不知道是什麽病症。”
別說是相思病。阿普利亞癱着一張臉想。
雖然奧維爾和他沒有幾天交情,但去看看奧維爾也沒什麽。阿普利亞同意下來,沒有帶倫斯一起走的打算。
他對倫斯說:“你給你弟當一陣子劍術導師吧。其餘時間你自己看着玩。”
倫斯:“……”
阿普利亞也知道這樣随便打發倫斯不太好,又加了一句:“我會給你帶特産的。”
倫斯:“……”特産?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術,阿普利亞以和體術導師打得不分上下的成就獲得了“可聽可不聽”的權力,課後他的事跡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在第三等級段傳開。但他本人并不知情,因為一下課,他就跟着奧斯頓回了路希法。
奧斯頓準備了兩架馬車,顯然不僅僅是他和阿普利亞兩個人乘坐。
奧斯頓說:“事情是這樣的,我的兩個孩子,之前提到過的盧卡和盧莎,他們也會回去。你與他們坐同一馬車,而我坐另一輛馬車,這樣好嗎?”
雖然奧斯頓之前說話也是這個調調,但阿普利亞總感覺,他變得更……更像人販子了。
阿普利亞不知道怎麽形容才會比這個形容更好。
他坐進馬車,發現馬車的左邊是一個金頭發的男生,眼睛大而明亮;右邊是一個紮兩股麻花辮垂在胸前的女生,眼窩中夾着鏡片。
男生像奧斯頓的妻子,女生則更像奧斯頓。見到阿普利亞時,他們兩個的眼睛雙雙一亮——
“哥!”
這一聲哥叫得非常整齊,兩個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剛上馬車的阿普利亞被他們兩個一左一右拉着,坐在中間的位置上。
“我們一直都想見見你——”盧莎說。
“但是爸爸不讓!”盧卡說。
“你知道嗎,我們太想要一個哥哥了!”盧莎說。
“對了,我聽說是你最先開始‘踢足球’的,那游戲真有意思!我們回去一起玩吧?叫上奧維爾!”盧卡說。
“還有,你要從第一等級段跳級道第三等級段,這是真的嗎?”盧莎說。
“而且你還在劍術課上擊敗了蘭德·帕洛特……嘿,那可是帕洛特!你才剛剛上第一節劍術課啊!”
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如同魔音灌耳。阿普利亞沉默地坐着,等他們說完,等了很久很久。
剛才在車外看,只覺得他們像兩個洋娃娃,這時候再看,簡直就是會唱歌會跳舞并且沒有了關閉鍵的那種洋娃娃。
比奧維爾還棘手的兩個家夥。路希法盛産這個?
終于發現夾在中間的話題主角沒有吱一聲,盧莎小心翼翼地喚他:“啊噗利亞哥哥?”
盧卡跟着問:“啊噗利亞哥哥?奇怪,我聽說你已經學會了龍語……”
阿普利亞揉揉眉心:“好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