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顆排球
兩顆排球
踏着紛紛揚揚的櫻花，雲雀時矢來到會與之相伴三年的學校。
不愧是兵庫縣首屈一指的高校。站在稻荷崎的校門前，雲雀時矢發出感慨。
當然，真要論起豪華程度，他的母校帝光中學也不會落于下風。
此時正是學校一年當中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久久矗立在校門前的雲雀時矢，自然也吸引來一衆目光。
無論是鶴立雞群的身高，還是那張數一數二的好臉，周圍人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略過少年。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會有人貿然接近。原因是——他周身那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已經狠狠把想要上前搭話的人的雙腳死死釘在原地了。
憂郁、冷漠，仿佛在周圍降下一道無形的結界，将此世與彼世劃分開來。
于是，校門口很快形成一道奇觀，目之所及，哪裏都是烏泱泱的一片，唯獨雲雀時矢身邊空無一人。
聽着腦海中接連響起的【名譽加一】，雲雀時矢的腦袋裏充滿問號。
是東京來的少爺嗎？真是一看上去就不好相處的新生。路過的角名倫太郎默默掏出手機，确定按下靜音鍵後，拍下了這罕見的景象。
排球部、排球部……排球部在哪裏呢？
“東京少爺”雲雀時矢邁着輕松的步伐，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日後的隊友打上種種标簽，黑溜溜的眼瞳四下打量，半晌，又才失望地收回目光。
不是說排球部是稻荷崎重點關注的社團嗎？學校能不能再宣傳方面多下一點功夫啊？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在最顯眼的位置貼上招新海報，或者往年比賽成績。撇撇嘴，雲雀時矢感到一陣失落，最後決定去自己的班級落腳。
而在他人眼裏，卻是少年對學校所呈現出的“平凡”與“逼仄”感到失望。周身不斷降低的氣壓便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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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名倫太郎：……
可千萬不要到他們排球部來。
……………………
入學儀式和雲雀時矢記憶中的大差不差，不過就是換了個學生代表在臺上致辭講話。由于身高的緣故，他被安排在一年級的最後一排，借着如此優越的地理環境，雲雀時矢理所當然地打起了瞌睡。
稻荷崎的入學儀式實在室內體育館舉行的，諵砜由于聚集在室內的人數衆多，本不應該在這個季節開啓的空調正一刻不歇地吹着冷氣，微涼的溫度令人忍不住蜷起身子。
于是乎，當雲雀時矢醒來時，偌大的體育館裏只剩下稀稀拉拉幾個人了。
“你還真是神經大條，居然能在開學第一天的入學儀式上徹底睡死過去。”叫醒雲雀時矢的好心人語氣複雜。
雲雀時矢慢吞吞擡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對方春筍似的發型，許是大腦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他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贊嘆。
“哇哦。”話音剛落，雲雀時矢的眼神立刻清明。
遭了。
短短兩個字，耗費了他整整一上午積攢的名譽值。
在來到距離家非常遙遠的稻荷崎之前，家裏的長輩對他叮囑了很多，為了使他們安心，雲雀時矢忍痛把之前積攢的所有名譽值一次性用了個幹淨。
一個月，有誰知道他那整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扶老奶奶過馬路、喂對他愛答不理的流浪貓、提醒路人錢包掉了、幫便利店小哥整理飯團便當貨架……
怎料，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萬萬沒想到，開學第一天，他，雲雀時矢的人生就徹底跌向谷底。
理石平介撓撓頭，看着突然眼神死的同班同學，心中不免嘀咕起對方的古怪。“啊，還沒有自我介紹。對了，我是理石平介，和你一樣，也是一年級四班的。”
在心中默默祈禱對方不要和自己搭話的雲雀時矢，在心中大呼不妙。
救命，他現在是一點名譽值都沒有了！
以及……自诩社交達人的他，是真的很想交新朋友，也是真的不想任何人的話落在地上！
于是，雲雀時矢很快陷入“求求你不要和我說話”，以及“太好了繼續說繼續說”的痛苦掙紮當中。
黑色的長曲發自然垂下，少年神情淡漠，黝黑的鳳眸毫無波動地瞥向身邊的理石平介，嘴角更是拉成一條直線。
遲遲等不到回應的理石平介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名為【尴尬】的情緒。
理石平介：“……知道了，我不會勉強你的。”
萬萬沒想到，開學第一天，他，理石平介，在第一次嘗試和同班同學互換姓名并期盼開啓一段熱血友誼時，就以慘淡的失敗告終了。
從小開朗樂觀、被家人教導與人為善的理石平介，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世界的深深惡意。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雲雀時矢就算心中千回百轉、有一萬句話想要大聲喊出，也只能目送被打擊到整個人都變得灰白起來的理石平介遠去。
對方的春筍腦袋甚至都蔫了。
雲雀時矢：……我真惡毒。
………………………………
作為慣例，在開學第一天，每個人都會依照座位順序依次做自我介紹。
早就料想到了這一點，雲雀時矢在從室內體育館到班級的路上，在腦海中瘋狂滴滴系統。
【快快快！待會兒要自我介紹了！這種東西該不會還要扣名譽值吧？？？】
系統即答——【不會。】
他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系統補上後半截話。
【僅限四個字。】
雲雀時矢：……他是不是還要感謝系統沒有把條件限制成四個音節啊？
為了方便即将升學的高三年級，高一年級的教室主要集中在四樓和五樓。由于雲雀時矢耽擱了一陣，等到他上樓時，全是各個班級負責領書的人下樓的時候。
于是雲雀時矢艱難地逆流而上。
隔着幾個身位，他眼尖地發現了才見過的春筍腦袋。
出于某種尴尬心理，他沒有選擇上前打招呼。
而是——
一言不發地從對方身邊擠過去。
人群下意識為被【高貴冷豔】氣場環繞的少年讓出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道路，自知力氣大所以把手背在身後、避免誤推他人的理石平介只覺周身突然一松，他下意識回頭望去，只見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冷冷地向他颔首示意。
雲雀時矢不斷擠眉弄眼：私密馬賽，借過借過。
而落在理石平介眼裏卻是——
對方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眸略微眯起，烏黑的眉頭輕蹙，一套自帶溫暖氣息的深棕色校服，而穿在高高在上的少年身上時，無端透着一股冷意。
高傲如斯。
……
望着雲雀時矢離開的背影，理石平介趁着人群還沒有再次擁擠起來時，三步并作兩步，一連邁了數階樓梯。
如果不是那個人經過他身邊，他現在多半都還沒有脫身。回頭看向烏泱泱的樓梯間，理石平介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慶幸。
可又想到對方在體育館內的所作所為，理石平介仍然憋着一股氣。
但是……剛剛該不會是那人故意的吧？
明明都選擇幫助他了，還要做出那副傲慢姿态嗎……
啧。
一想起爺爺奶奶在他出門前，叮囑他一定要和新同學和平相處……理石平介就已經對接下來的三年高中社交不太抱期望了。
………………………………
春風吹拂而過，帶來陣陣芬芳。雲雀時矢攏了攏自己的頭發，手指靈活地上下撥弄一陣，一個芝麻丸子新鮮出爐。
好不容易熬過自我介紹，別人都是巧舌如簧哔哩吧啦一通，輪到他時，就只有一個幹巴巴的【雲雀時矢】。
要不是系統接管了他的面部管理，雲雀時矢自己怕是會尴尬到整張臉通紅從而原地蒸發。
他在心中不斷給自己加油鼓勁：加油呀雲雀時矢，不要放棄，這輩子過得很快的。
如果他雲雀時矢犯下了不可饒恕的事情，法律會譴責他、社會會辱罵他、道德會指責他……怎麽着也輪不到羞恥心來襲擊他。
看着雲雀時矢被打擊到一臉神游天外的樣子，系統懷揣着公司培訓的人道主義精神，不忍心給他那顆已然支離破碎的小心髒上再來上一拳——
他已經走錯路很久了。
抱着【地球是圓的】的樂觀心态，系統一直默不作聲，心想就算稻荷崎再大，雲雀時矢總有走到正确目的地的時候。
卻未曾想，對方七拐八拐，在偌大的校園裏繞了一圈又一圈。每次都是在差點踏進排球部大門時，又奇跡般拐向另一個方向。
如果雲雀時矢今天帶了手機，毫無疑問，他将是朋〇圈步數排行榜第一名。
……
排球部二樓靠窗欄杆處。
“嘭——！”地一聲巨響，一顆橙色排球從一樓直直飛到二樓。
倚靠着欄杆的金發青年卻是見怪不怪，身體往右一移，本該擊中他胸口的排球打在牆面上，又迅速回彈打向欄杆，最後咕嚕嚕滾到地上。
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排球所在的具體位置，長腿一伸，腳面繃直，腳尖碰到球面後迅速回勾，瞬間，那顆橙黃色的排球就落到了青年的掌心。
“喲，不好意思啊阿侑。”
一樓，灰發青年擡手，雙掌舉在嘴旁，然後大聲對金發青年致歉，只是怎麽聽都聽不出一絲真誠。
“得了吧。”宮侑嘀咕一句，随意擡手，以同樣的球速回敬自家兄弟。
“侑，北應該快來了。”身為前輩，尾白阿蘭自認有關照後輩的責任。“你在看什麽？”
宮侑避而不答：“哼哼，等下阿蘭就知道了。”
當再次看到那道身影時，宮侑終于忍不住，抱着肚子發出驚天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那個找排球部的新人好傻，我都已經看他路過第十次了！”
“你們怎麽都不笑啊！”
衆人：……OK，fine，包容傻子是他們的宿命他們了解。
擦擦笑出來的眼淚，宮侑興致勃勃地繼續看過去——
只見一雙泛着寒光的眼眸，不知何時開始，正精準注視着他的臉。
宮侑：笑容突然消失.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