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顆排球
一顆排球
啊……就算是夏天，也得有個度吧。
随意地望向窗外，極度高溫之下，空氣仿若凝結成實體，像是要打開某扇異次元大門一般扭曲變形。
在這一刻，雲雀時矢的心情煩躁到極點。不止因為外面的三伏蟬“嘒嘒”、“嘒嘒”地沒完沒了叫着，更是因為他的房間裏，正待着一個不請自來的“閑雜人士”。
“時矢君，有在聽我說話嗎？”
女孩聲音清冽，聲線毫無波動，無端使雲雀時矢的心情平靜了些許。
從女孩進門起，雲雀時矢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現在冷不丁一看，對方與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
一別三年，當初那個會帶着他抓魚爬樹的潔子表姐，居然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高冷大美女了。
雲雀時矢忍不住感嘆起時光的神奇。
然而表現在言語中的，只有一個短促冷漠的“嗯”。
好在清水潔子并沒有計較自家表弟的冷漠，黝黑的眼眸帶着淡淡的深藍，想起自己的來意，她忍不住輕嘆。
“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麽，因此，我們都無法做到與你感同身受。”
身姿颀長如樹的少年颔首。
“但如果不說出來的話，連理解的可能性都不會有。”
清水潔子實在搞不懂，自家表弟到底遭受了怎樣沉重的打擊，才會變成與往日截然相反的模樣。
“姨媽和姨父他們……都很擔心你，時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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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作罷，清水潔子擡眸望去，只見記憶中那個善解人意、活潑開朗的表弟正一臉沉思，那雙總是盈滿歡樂的狹長黑眸似是躲閃般，避開她的視線。
見他這個拒不配合的态度，清水潔子哪裏不知道，姨媽與姨父委托她的任務怕是要以失敗告終了。
唉。
她本來也不太擅長處理與他人的關系，鼓勵別人敞開心扉這種事，她實在是找不到半點頭緒啊。
突然間，腦中靈光一現。
“……我其實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如果你願意的話，”提及自己目前發自內心喜愛的東西，她那宛若幽谷之潭的黑眸之中，浮現出幾小簇搖曳的火苗。“時矢君，升上高中之後，去做一些自己從未嘗試過的事情吧。”
最後再深深地望了一眼少年，清水潔子帶着沉重的心情，輕輕合上了房門。
徒留雲雀時矢一人。
只是，如果清水潔子再回頭一次，她就能發現——
充盈那雙狹長黑眸的，哪裏是冷漠和抗拒。
…………………………………
鑽進衛生間，打開花灑，狠狠用冷水沖刷着自己的腦袋。
在清水潔子面前端着一副“高貴冷豔”姿态的雲雀時矢終于繃不住了。
嗚嗚嗚嗚，潔子表姐萬分抱歉！他實在不是故意的！
腦內回放一遍自己方才的态度，雲雀時矢恨不得立刻以上吊的姿勢切腹自盡，然後給無辜的潔子表姐表演一個自挂東南枝。
明明表姐好不容易才來找他玩一次，嗚嗚嗚嗚！
情到深處，雲雀時矢用額頭不斷和浴室的玻璃門親密貼貼，時而跪倒在地，時而扇自己大嘴巴子。
但是，他的嘴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似是看不下去雲雀時矢的發瘋行為，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腦袋裏響起——
【雲雀時矢，一味發洩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雲雀時矢胡亂揉臉的動作一頓，嘴唇微動，同樣在腦海中回答道：【确實沒用，但很爽啊。】
系統被噎住一瞬，很快又調整好心态，用着冷冰冰到令人陽〇的聲音繼續道：
【擺在你眼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維持現狀、靠着那一丁點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名譽值，】
【其二，就是選擇一條正确的道路，獲得大量名譽值。從此，宿主就能回歸正常而平靜的生活了。】
能獲得大量名譽值的正确道路？少年呵呵一笑——
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備某種才能，甚至還撞了大運将其發掘出來。
深谙此道的雲雀時矢握緊雙手，指節發出噼裏啪啦的脆響。如果可以，他一定會給那個自顧自說大話的系統正面來上一拳。
還有……
他，雲雀時矢，不是話痨！
【……】
能感知到宿主心理活動的系統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在你們人類社會裏，體育競技運動一直受到廣泛歡迎。而在中學階段，雄性人類更能以此獲取雌性人類的好感，可以說事半功倍。因此，我建議宿主選擇一項競技運動。】
競技運動？
雲雀時矢一下子怔住了。
他雖然有着一米八五的身高、修長協調的四肢、柔韌性極佳的軀幹、豐沛的體力……
【……恕我直言，宿主你這樣是會被同類群毆的。而且據我所知，宿主的履歷上有一條‘曾加入過各種運動社團并取得了優異的成績，但皆因不明原因選擇退社’的經歷。】
少年撥弄頭發的手一頓，然後無聲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就是想試試，系統會不會讀取到他的心裏想法嘛！
昏暗的衛生間裏，雲雀時矢微微彎下腰，雙手搭在洗漱池上。垂到肩膀上的黑發自帶弧度，劉海全部向上撥弄，露出光潔的額頭。
鏡子中，少年相貌端正，眼眸狹長，眼尾微微向上，經過冷水刺激，眼下呈現出淡淡的粉色。咧嘴笑時，露出一顆尖尖的犬牙，一顆小痣不偏不倚地點在唇下，沖淡了年齡帶來的稚氣。
嗯…他想想……
競技類運動當中，他似乎并沒有打過排球呢。
哦呀，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潔子表姐目前在排球部擔任經理一職吧？
【的确，清水潔子确實是宮城縣烏野高中的排球部經理。但宿主收到的錄取通知書，并不是烏野高中寄來的。】
雲雀時矢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咧開嘴笑了起來。
誰說他想去烏野高中了？對他來說，如果都要打排球的話，無論是哪個學校都無所謂，是不是強校也不要緊——
反正他都會勝利。
系統：……
它綁定的宿主疑似患有人格分裂症，今年的業績還能順利完成嗎？在線等，挺急的。
【滴——！檢測到宿主選擇目标，禁言系統正式啓動！所屬分支：排球。】
【目标：全國第一。】
……………………………………
從雲雀家離開後，清水潔子一直在心中挂念着表弟雲雀時矢的事情。
在此期間，她不是沒有聯系過雲雀時矢的父母，即——她的姨媽和姨父，得到的回答是——
“自從潔子你走後，情況确實好轉了一些，他不再只有吃飯時才會下樓了。現在每天早上五點和晚上七點，小時都會外出鍛煉四個小時，我們都勸過他不要那麽努力，那孩子總是不聽。”
由此，清水潔子不再擔心表弟遭受巨大打擊後會堕落為社會邊緣的死肥宅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是真怕雲雀時矢因為過大的運動量直接原地暴斃。
無論如何，晨練內容是從隔壁岩沼市勻速跑到仙臺市什麽的也太過了啊喂！
天知道她在上課時從窗戶裏看到學校門口身着運動套裝的雲雀時矢時，是怎樣難以言喻的心情。
那可是整整二十公裏。
清水潔子的老本行是短跑跨欄，田徑類項目總是會格外注重運動員的體力。因此，她才會對自家表弟的運動量感到吃驚。
關鍵是，他甚至是跑回去的。
下課鈴響起，清水潔子決定去勸勸她那腦子變得不太正常的表弟。
穿過走廊，剛好遇到在辦公室門口、因為沒寫數學作業而罰站的田中龍之介。
見女神途經此地，田中龍之介的不爽瞬間切換為一臉殷勤。“喲！早上好！潔子學姐！”
清水潔子：“早上好，田中同學。”
見她腳步匆匆，田中龍之介當即選擇跟在女神身後，也不管會不會因此被數學老師罵。“潔子學姐，發生什麽事了嗎？”
“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絕對辦得妥妥當當！”
“不，并不是什麽要緊事。”清水潔子語氣淡淡。顯然，她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然而，等到她下樓時，原本在校門前打轉的少年已然失去了蹤影。
拿着匆忙從抽屜裏翻出來的面包和牛奶，清水潔子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她看向身邊的田中龍之介。
輕道：“田中同學，我想問一個問題。”她決定求助眼前的熱血笨蛋。
無聊得蹲在樹下數螞蟻的混混少年瞬間打了雞血：“請說！無論是今天食堂的飯菜內容還是我今天的胖次顏……”
“你每天會晨練嗎？”
“诶？會的！”
“那你會選擇跑四十公裏嗎？”
“……？”
混混打扮的田中龍之介瞬間卡殼。
見對方眼神空白，甚至隐隐有了懷疑自我的趨勢，清水潔子連忙轉移話題。“不，沒什麽。”
“我只是突然好奇罷了。”
少女煙眉輕攏，像是懷揣着某種不可言名的心事。然後在田中龍之介的注視下，毫不留戀地轉身回去上課了。
田中龍之介：……？？？？
此時，他在暗自下定決心——
如果是為了潔子學姐，把晨跑量從四公裏增加到四十公裏，也不是什麽難事……
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