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顆排球

十五顆排球

從兵庫縣到并盛町的過程像是一場鬧劇。

具體不用過多贅述,詳情可見小隊長北信介一路上就沒有轉晴過的臉色。

“抱歉,原本是給貴校安排兩間中型房間,”穴原教練站在大巴車旁,不好意思地搓手笑笑:“但計劃有變,臨時加了一所學校,所以……”

還沒等稻荷崎主教練有所反應,風一般跳下車的宮侑興致沖沖。“不是很好嗎?大家都住在一個房間,這樣才有春…合宿的氛圍嘛!”

春什麽?春游嗎?知道自家毛頭小子是何秉性的主教練搖搖頭,在外人面前并不想和他計較,只是無奈道:“無妨,我們排球社沒有女經理,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那就好。”扶了扶眼鏡,這位年輕的教練松了一口氣。“哦對,都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是條善寺高中排球部的主教練穴原,這次是承蒙鹫匠教練關照,帶着我家那些不成器的小子來學習一番,望稻荷崎的各位多多指教。”

稻荷崎的朝田主教練依舊笑眯眯:“哪裏的話,我們才是需要各位指點的那一方。”說罷,唇角勾起的弧度不改,向前伸出了手。

穴原教練笑容一僵,将微微冒汗的手掌往褲子上蹭了蹭,這才回握上去。他早該想過的,擁有能與井闼山、白鳥澤、鷗臺一較高下的實力的稻荷崎,其教練也絕非尋常之輩。

對複雜的成年人世界一無所知,或者說根本不在意的稻荷崎衆人,決定先去白鳥澤提前預定好的旅店。

“北前輩怎麽知道旅店在哪裏的?”頻頻回頭張望自家教練不帶一絲留戀的背影,好奇寶寶理石平介終于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問出了衆人都好奇的問題。

“手機。”北信介低頭用手機地圖進行定位,聲音帶着淡淡的倦意:“在你們吵鬧、聊天、呼呼大睡的時候,我提前發訊息詢問了別校的隊員。”

随即,他維持着低頭不看路的動作,音量放大了些許:“阿侑,阿治,不要到處亂跑。”

然而回應他的是已經快要狂奔到這條路的盡頭的兩道背影。

“噢……”理石平介讪讪地摸頭,自覺尴尬的他放慢了腳步,朝着隊伍的後方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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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是——好巧不巧,他又和明明是同桌但十分陌生、并在開學頭一天就放他鴿子的雲雀時矢走在了一起。

理石平介:……

這次,他一定不會再主動搭話然後自讨沒趣了!

做賊似的偷偷瞥向一旁,理石平介發現,對方的狀态極其糟糕——

額頭沁出密密的小汗珠,緊鎖着眉頭,雙眸微阖,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牙齒無意識地咬着下唇,使之呈現出慘白的顏色,視線下移,他的右手正虛放在上腹部,似是疼痛難忍。

可以說,這和少年平日裏的模樣大相徑庭。

“你……沒事吧?”理石平介出聲的那一秒,少年立刻察覺,然後迅速地做了一個“噓”的口型。見狀,理石平介壓低了聲音:“不舒服嗎?用不用去醫院?”

一進入堂哥領地就開始感到胃痛的雲雀時矢扯了扯嘴角,對着理石平介扯出了一個虛弱凄慘的苦笑。

醫院?不,他現在依舊不需要了,到時候直接把他擡到火葬場就可以了。

從c位出場到c位出殡,往往只在他哥雲雀恭彌的一念之間。想到這裏,雲雀時矢的眼神更加空洞。

說不定,在這個時候,他哥已經埋伏在某個犄角旮旯靜待他一腳踏入陷阱了。

突然感到後背發涼的理石平介:“……”

就在兩人無言以對時,一道身影突兀地闖進他們中間。理石平介也因此吓了一大跳。

在車上無數次被人頭靠肩膀的雲雀時矢一動不動,哪怕不用眼睛看,光憑借手臂外側傳來的熟悉的體溫,就足以讓他認出來者的身份。

“啪——”

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從雲雀時矢的臉頰處傳來,冰得他一個激靈。這下是由不得他拒絕,視線已經不受控制地落到宮侑的臉上。

只見,來無影去無蹤的金發青年,笑得燦爛,由于極速奔跑,額角溢出一層薄薄的汗水,在陽光下顯得晶瑩透亮。

調整着呼吸,他的胸膛起伏明顯:“給你的。”說罷,宮侑收回手。

雲雀時矢這才看清,方才使他感到徹骨涼意的罪魁禍首——那是一瓶不斷散發冷氣的運動飲料。

“......多謝。”他詫異地看向青年,與之對上視線。

那雙總是寫滿玩世不恭的深金雙眸之中,浮升着一種名為【認真】的情緒。

原來剛剛是專門去給雲雀君買水去了嗎?宮侑前輩原來是貼心暖男那一類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理石平介默默想到。

情不自禁地,理石平介兀自陷入失落——那就很好理解了,關于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和雲雀同學打好關系的原因。

怪不得宮侑前輩能和雲雀君和諧相處......

尚未知曉被後輩打上“暖男”标簽的宮侑見雲雀時矢利落擰開瓶蓋後大口飲水,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趁其不備,手臂搭在對方的肩膀。

他們所處的街道位于并盛町的人跡罕至之處,此時正值下午時分,除去吵嚷的稻荷崎排球隊,一塵不染的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幾個居民的身影,陽光明媚,空氣清新,安詳而寧靜。

然而,當雲雀時矢的視線觸及遠處一棟建築物的天臺時——

修長的身形、古典而清冽的氣質、裝逼犯似的外套、黑色偏長的柔順短發……

“時矢呀,這樣也算是我們的關系更進一步的證明......!!”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攀住肩膀、默默發呆的少年似乎看到了什麽驚世駭俗之物,五官皺成一團,還未來得及咽下的飲料“噗”地噴了出來。

而後連嘴都沒擦,飲料瓶子一扔,一手拽着理石平介,一手拽着宮侑,三人一同閃身到一旁的拐角處。

宮侑:……他發誓,從雲雀時矢入部以來,他從未見過對方的眼睛睜得這麽大過。

由于這是毫無預兆的突發事件,就算宮侑的運動神經再如何發達,他也只來得及側過身,避免被正面噴個一頭一臉。只是,他的整條左臂還是遭受的無妄之災。

隔得稍遠的理石平介撫了撫驚魂未定的小心髒——他可是有輕微潔癖啊!與此同時,他也不忘觀察本場最大受害者的臉色——

還愣着呢。

雲雀時矢擡手擦了擦嘴,由于口鼻相連,一時間,有不少水都進入了鼻腔,像是在陸地上完成了一場小型溺水。

“咳咳……”他雙手捂嘴,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

胃痛與腿軟齊飛,頭暈與嗆鼻一色,雲雀時矢扶着牆,佝偻着身軀,像是要融進牆壁的陰影之中。

仿若驚弓之鳥一般觀察四周,确定沒有某大型殺器的身影之後,雲雀時矢的警報才解除。

他看向一身狼狽的宮侑,漆黑的雙眸升起真誠的歉意:“抱歉,我會洗幹淨的。”

說真的,他剛剛真的看到某個不得了的人了。盡管只是一閃而過……他用自己的名字發誓,那絕對是雲雀恭彌本人。

脫下外套,然後大咧咧地搭在臂彎上,宮侑一臉漫不經心:“小事啦。”

“這是阿治的,不用在意。”

雲雀時矢&理石平介:……

和大部隊走過兩個路口的宮治突然感到渾身一涼,汗毛更是不受控制地豎起,雞皮疙瘩一瞬間傳遍全身。

“阿嚏!”

角名倫太郎緩慢拖動雙腿,懶懶道:“請保重——”聲音拖得極長,連頭也沒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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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員長,這是今天收到的挑戰書。”

倚靠着老舊的半人高欄杆,雲雀恭彌将全身的重量都貫注在一根根吱呀作響的生鏽鐵管上,讓一旁的草壁哲矢看得心驚膽戰。

微風拂面,撩動着他的鬓發。

雲雀恭彌并不回話,細長的丹鳳眼若有所思地眺望遠方,眸光沉沉,肩上的外套随風輕搖。

“……委員長?”草壁哲矢疑惑擡頭,仍舊維持着微微鞠躬、雙手遞上的姿勢。

“不,沒什麽。”眸中寒光一現,如尖刃鋒利。

剛剛好像……察覺到一股氣息。

很熟悉,也很讓他感到手癢。

雲雀恭彌從高臺一躍而下,接過屬下遞來的厚厚一沓紙張,修長的手指不耐地翻動着,将其走馬觀花地看過一遍後,又一把塞回草壁哲矢的懷裏。

他嗤笑道:“這算是什麽?敗犬無能的狂吠?”

察覺他心情不好,草壁哲矢流下一滴冷汗,心中默默為即将遭到一頓毒打的倒黴蛋們祈禱。

走到天臺出口,雲雀恭彌又停頓了一瞬。就在草壁哲矢以為自己也要挂彩時,青年聲音冷冽——

“對了,找個人來修一修圍欄。”

瞥向一頭霧水的下屬,雲雀恭彌心中不耐,威脅似的揚了揚衣角,在陽光的照射下,腰間的浮雲拐閃過一道寒光。

“我可不希望,第二天傳出有并盛居民不慎墜樓的新聞。”

襯景似的,方才被他靠過的欄杆發出一聲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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