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顆排球

四十三顆排球

星期六早晨, 雲雀時矢起了個大早。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他揉着眼睛确認時間:5點29分。

并非是在正式比賽前夕産生和小學生即将春游類似的緊張心理,雲雀時矢純純是為了提前去學校參加補考——昨天他足足磨了一個下午,好說歹說才讓年級主任将一年級英語補考時間提前兩個小時。

至于為什麽那個地中海大叔這麽好說話……那是因為在今天參加一年級英語補考的只有他一個。

本來是下周二才考的。但出于對理科成績一騎絕塵的年級第一的重視, 校方一致認為是他發揮失誤, 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的真實成績, 于是給予了這個莫大的“殊榮”。

而好巧不巧的是, 稻荷崎的IH預選賽第一場, 正是在今天上午十點整。

雲雀時矢:有一句wc不知當講不當講。

直到和監考老師面對面坐在桌子前,雲雀時矢的困意都還沒有完全消散——好困, 要昏迷了。

雲雀時矢的運氣主打一個飄忽不定, 壞的時候哥從天降, 好的時候八方來福。頂着監考老師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祥眼神,他在卷子的一瞬間便瞪大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只有密密麻麻的選擇題。

少年兩眼放光,唇邊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去, 随着幾聲鈴響,迫不及待地提筆作答。那股下筆如有神的精神勁兒, 令上方無聊到摳手的中年女人側目。

嗯?怎麽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樣?不是說這位理科全優的年級第一唯獨對英語十分苦手嗎?

不是十分,是萬分——若雲雀時矢此刻聽得見她的心理活動, 一定會鄭重地反駁。

但他現在完全沒空,修長的手指握住筆, 仔細而快速地将答案對應的空格塗滿, 眼神不斷在試題卷與答題卡上來回切換,擡手間, 不帶絲毫猶豫。

“你——”監考老師愣住了。她坐直了身體,從上衣口袋裏取出眼鏡戴好, 表情嚴肅地望向少年的卷子。由于字體翻轉,她不得不仔細辨認題幹與少年給出的答案,心想如果是只顧交卷而胡亂填滿,就算是年級主任那邊特意叮囑過、就算對方是年級第一,她也不會輕易放走這個态度不端的學生——

“雲雀同學,認真作答......?”剩下的勸誡之語,在她看清少年卷子上的十道題幹以及答案後艱難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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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道題,對了八道。

呼!神清氣爽地答完,雲雀時矢火速交卷,監考老師沉默批改。最終在她難以遮掩的震驚眼神中,雲雀時矢領走了自己這份剛好一百分的卷子。

他前腳剛踏出教室,就聽到身後傳來女老師難以置信的詢問:“......雲雀同學,你到底是怎麽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裏有如此大的進步?”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意識到這句話所蘊藏的歧義,補充一句:“當然,老師不是懷疑你提前得知了考試內容什麽的......”

等等、難不成——他真的是個天才?!

她擡頭,只見身量如竹的少年耐心地站在門前,晨光穿過打開一半的門,為他的身體鍍上一層金邊。他沉吟片刻,含糊道:“直覺。”

雲雀時矢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內心笑成一團——總不可能直接說這是昨天晚上北信介嘆氣之餘臨時給他出的點子吧?

是的,在最後一次做完一張得分依然為個位數的英語測試後,總是讓人感到安心與信賴的小隊長沉默許久,然後一臉認真地提出了一條“錦囊妙計”,即:選擇題就選第一時間排除的那個答案。

雲雀時矢本來對此感到匪夷所思,但他也清楚,要想以他這種三腳貓水平認真作答來通過補考,其難度不亞于公豬上樹,于是眼一閉、心一橫,咬牙決定破罐子破摔。

誰知北信介一語成谶。

這下,雲雀時矢也對自己謎一般的運氣感到無語了。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監考老師的CPU差點被這簡簡單單一個詞燒壞:“......?”

考試這種東西,原來是可以憑借直覺的嗎?

監考老師欲言又止,再擡頭時,教室後排哪裏還有雲雀時矢的影子?

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開張,雲雀時矢騎着自行車,一手扶着車頭,一手舉着停留在導航界面的手機,腳底板都差點蹬出火星子。

他此刻尤為後悔為什麽昨天晚上要拒絕自家小隊長的包車專送服務。

【或許是因為尖銳冷酷的貧富差距擺在眼前,宿主無用的自尊心作祟了。】

系統冷冰冰的聲音突兀地在耳畔響起,細聽之下,甚至能辨出幾分幸災樂禍。雲雀時矢被吓了一跳,虎軀一震,差點一頭紮進街邊的灌木叢。

【......不要在列車行駛時和司機講話,法盲。】

系統:......神他媽列車。

一路火花帶閃電,雲雀時矢終于在所屬場地的上一場比賽結束之前抵達體育中心。

還是老規矩,雲雀時矢四下觀望一陣,将自己的愛車鎖在體育館旁邊的犄角旮旯處,趁着沒人,快速脫下校褲和外套,露出起床就貼身穿好的黑色隊服。

黑發黑衣,襯得少年清逸絕塵。雲雀時矢順手将被風吹亂的鬓發扯到鼻尖輕嗅,确定只能聞到淡淡的洗發水的玫瑰香氣後,才滿意地點點頭——初次亮相,一定要給全場留下好印象才行。

目睹一切的系統暗恨自己的出廠設置中沒有屏蔽選項,思索片刻,于是決定用病毒入侵自己的視力功能。

雲雀時矢上一秒還呼吸不勻,下一秒就在看到人群的一瞬間——屏息凝神、挺直腰背。

“哇,黑色球服好帥!”

“這個校徽是稻荷崎吧?果然是強校,就是不一樣......”

“稻荷崎之前有這個人嗎?”

人群之中,沉默行走的少年卷發烏黑柔順,雙眉英氣斜飛,眼眸細長銳利,輪廓棱角分明,明明穿着和在場大部分人規格一致僅有顏色不同的球服,舉手投足間,卻散發着一股冷傲優雅的古典韻味。

尤其是那雙漆黑的眼眸注視時,無端令人升起懼意,仿若置身寒冬寂夜。

名譽值增加的提示音在雲雀時矢耳邊響起,如同刷屏。越這樣,他的腳步越慢,腳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堅固的水泥地,而是令人飄飄欲仙的雲朵。

這時,人群之中傳來一句無比刺耳的疑惑聲,令他臉色唰地一變——“稻荷崎不是已經在熱身了嗎?”

雲雀時矢&系統:“......”

卧槽?

一道黑影如風般略過,周圍人再定睛看去時,話題中心的少年,早已不見了蹤影。

體育中心,三號球場。

稻荷崎與雲丘兩支隊伍隔網熱身,一黑一白,造成強烈的視覺反差。

“嘁......要不要這麽誇張,明明這只是預選賽第一場。”望向稻荷崎那邊座無虛席的觀衆席,身着白色球服的板寸青年撇撇嘴。

衆所周知,稻荷崎不僅盛産排球怪物,更要命的是那比賽開始時便震耳欲聾的管制樂器大合奏。

若稻荷崎那邊是門庭若市,雲丘這邊就是門可羅雀。

聽見自家王牌的抱怨,背號為1的青年爽朗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沒辦法,這或許就是所謂‘強校の底氣’。”

“誰讓咱們雲丘從上到下根本就不重視體育社團呢。”隊長蒿原長嘆一聲,語氣輕松,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眼睛裏的落寞。

雲丘學園的主教練眼見士氣低迷,用力拍了拍手,寬慰道:“嘛,既然對面是稻荷崎,那我們就不用想那麽多了,做自己該做的事,不要留有遺憾就好。”

雲丘學園的球員們互相看了看,發現彼此的臉上皆是氣餒與沮喪。

是了,他們運氣不好,第一場抽中的就是奪冠熱門隊伍,一輪游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讓自己想開點,盡最大的努力,不要輸得太難看。

另一邊,和愁雲慘淡的雲丘球員們相反,稻荷崎身着黑色球服的狐貍們一個比一個興致高昂。

北信介穿着外套,将拉鏈一絲不茍地拉到最上面,看上去毫無上場的準備。

瞥了一眼帶着一年級後輩上蹿下跳的宮兄弟,成功換來兩人的讪笑,黑灰發色的短發青年雙手抱胸,言簡意赅地下達指令:“一切照舊。”

即,該做的必須做,不該做的......呃,最好不做。深谙隊員們秉性的北信介無奈嘆氣。

金發狐貍元氣滿滿:“是——!”

衆人額頭爬滿黑線:整個隊伍裏最具意外性的人就是你這小子了!

朝田教練觀察着隊員們的狀态,時不時和一旁的助教低聲耳語幾句,視線依次略過每張臉,見北信介無動于衷,眉毛一挑,似是無意道:“22號呢?”

北信介:?

22號......

“......時矢還沒來。”

北信介合理認為,“稻荷崎排球部意外性第一”的寶座,應該由宮侑禪讓給雲雀時矢了。

不由自主地長嘆一聲,北信介認命地掏出手機聯系對方。手指在按鍵處按得飛起,北信介正欲按下發送鍵,耳邊卻傳來不合時宜的驚呼聲,他蹙眉擡頭——

只見一網之隔的另一邊場地,入場大門從內向外推開,一身黑的闖入者往前跨了幾步,看到身邊刺眼的一片白茫茫後才反應過來。

如同粘稠的濃墨滴入雪地。

黑衣黑發的少年看着網對面的隊友們,然後羞澀一笑:“嘿嘿。”

進錯門了。

包括北信介在內的稻荷崎衆人——

嘿你個頭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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