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 24 章
晨光初升, 新的一天又到來了。
樓上傳來門開關的聲音,穿着白襯衫的男人順着曲折的樓梯下來。
雖然他穿着很簡單,頭發也未曾認真打理, 但反而讓他身上清隽溫雅的氣質更加明顯。
橘貓原本卧在自己的窩裏,看見他下樓, 反應迅速地跑過來,在他腳邊打轉,蹭着他的褲腿。
江又翎低下身子,摸摸它的頭:“你是不是該減肥了?再不減肥, 我要讓你撞飛出去了。”
橘貓發出“喵喵”的聲音, 好像在抗議。
江又翎給貓糧盆和水盆都添滿, 把大門打開, 自己到院子裏吹了一會風。
院子裏一如既往地安靜,好像塵世喧嚣都被隔在了遠處, 影響不到這個小小的房子。
在霖城的日子,江又翎過得非常惬意。
每天睡到自然醒,撸撸貓,看看路過的鳥,在院子裏坐着, 感受溫暖的陽光, 看看書,一天就過去了。
真正過上了他想象中悠閑的退休生活。
曾經過着忙碌的生活,覺得無所事事是最幸福的, 現在真正過上了這樣的生活, 江又翎覺得……
比想象中還要幸福。
江又翎出去散了一圈步, 回來時拎着幾個袋子,不忘給老板娘發消息:“陳姐, 早飯給你放桌子上了。”
陽光慢慢燦爛起來,江又翎在院子裏看書,不知多久,老板娘披着頭發下來,嘴裏叼着包子,十分自然地問他:“中午吃什麽?”
江又翎想了想:“吃紅燒排骨怎麽樣?再炒個青菜。”
“行,我一會出去買菜。”陳姐說完,又問,“你給咪咪添糧了嗎?貓糧盆是空的,它一直在叫。”
江又翎:“我起來的時候添了。”
“我就知道……”陳姐跨上電動車,沖不滿的貓嘀咕,“你不能再吃了,這樣吃下去要變成煤氣罐了!”
中午民宿的菜單是紅燒排骨,由江又翎掌廚。
開始的幾天都在吃外賣,過了幾天,江又翎跟老板娘逐漸變熟,便借用她的廚房露了一手廚藝。
吃了江又翎一頓飯之後,老板娘果斷把做飯的任務交給了他。
“你這手藝,去景區開個飯館也能掙不少錢。”她邊吃邊提議,“要不然我把房費全退給你吧?”
江又翎哭笑不得:“不用了。”
以前做飯都是在周末,主要是為了填飽肚子,只有他一個人吃,做多了只能倒掉,也得不到別人的評價,多少有點無趣。
現在有人能欣賞他的勞動成果,他還挺高興的。
是那種在工作中聽多少遍“江特助,公司沒你不行”都無法等同的快樂。
想到這句話,江又翎下意識地點開手機屏幕,看了一眼。
這個號是他新換的,提前把銀行卡和重要軟件的綁定都換了過來,所以舊手機號的棄用并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
還保持聯系的幾個朋友,江又翎記下了他們的聯系方式,所謂最珍貴的,他在寰宇多年攢下的那些人脈資源,他以後也不會再用到。
這個手機一直沒有響過,江又翎一開始還不太适應,一睜眼就抓手機看消息,現在慢慢也習慣了。
這麽一想,他原本的生活是真的十分無趣,被工作填滿,即使有些和工作無關的記憶,也逃不開秦郁的陰影。
秦郁……
良久未曾在思緒中出現的名字跳入腦海,江又翎垂下眼眸。
陳姐看着他的神情,問道:“有心事?”
“……算是吧。”
“人活一世,哪能沒有心事呢?”陳姐幽幽地說,表情中多了幾分嚴肅。
她看向門外:“你也來了這麽久了,一直待在這裏,不準備像其他游客一樣去看看風景嗎?”
江又翎搖搖頭:“我對景區沒興趣。”
“不是景區,”陳姐說,“我知道有個沒什麽人的地方,但是很漂亮,我無聊的時候經常去。”
她起身:“走吧,帶你去看看,霖城可是很美的,來一趟不多看看可惜了。”
·
另一邊,井江。
秦郁面對着面前精美的飯菜,并沒有多少食欲。
他把飯盒挪到一邊,轉而回到辦公桌上,拿起文件翻看。
看了幾份,情緒并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越發煩躁。
交上來的文件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換做以前,寫成這樣的文件,絕不會遞到他面前來。
他并不想回憶起江又翎,但越是不想回憶,江又翎越是會出現在他生活的每個角落中。
公司根本不用說,處處都是江又翎的影子,以前的文件是他負責審核,日程是他負責通知,就連加班,秦郁也通常跟他待在一起。
回家,這種狀況倒是稍有緩解,雖說江又翎也曾經住在這裏,但他幾年前就搬了出去,秦郁也習慣了。
直到昨晚,他聽到管家和仆人聊起江又翎。
管家嘆氣道:“也不知道江少爺現在怎麽樣了。”
江又翎在秦宅住的時候,按照習慣,所有人都稱他為江少爺,和秦郁的少爺稱呼區分開來。
興許是他語氣裏的擔憂太真摯,秦郁也忍不住想了想這個問題,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他的睡眠時間大大縮短。
眼下看着合同,秦郁又難以抑制地想起了江又翎。
不止想起了他,還想起了呂曼青的話:“是他離不開寰宇,還是你離不開他?”
陰魂不散。
秦郁無聲地咬了下牙齒。
他是不會主動聯系江又翎的。
但是底下的人因為工作原因主動去聯系江又翎,就很合理了。
他撥通內線,沖馮捷道:“進來一趟。”
馮捷很快進來,站在桌前,等待他發話。
“我書櫃裏有一份前兩年和鄧氏簽訂的合同,裏面包括承建城東會所的設計圖,幫我找出來。”
馮捷愣了愣,面露為難的神色。
他沒有直說找不到,而是說:“您稍等,我出去查一查。”
這正在秦郁的意料之中。
他辦公室的合同都是江又翎負責整理的,馮捷想找到,就需要求助江又翎。
沒多久,馮捷去而複返,打開他的書櫃,拿出那個檔案袋,遞給他:“秦總,在這裏。”
秦郁接過檔案袋:“江又翎告訴你的?”
不知為何,馮捷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是。”
秦郁低頭,目光聚焦在設計圖上,狀似無意地問道:“他現在在做什麽?”
馮捷:“抱歉秦總,我和江特助這段時間并沒有聯系。”
秦郁望着他,眼神銳利:“你剛剛才說,江又翎告訴了你文件放在哪裏。”
“是這樣沒錯,”馮捷小心翼翼地道,“但江特助離職前把注意事項都以文字形式留給了我,我剛剛出去查了查,您書櫃裏的文件是按照合作公司的首字母順序分類的……您還有其他事嗎?”
秦郁:“……前年市場部年中報告會,會議記錄,給我一份。”
他就不相信江又翎經手的那麽多工作,能把每一樣都交代完。
馮捷起身,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檔案袋:“這是前年年中各部門的會議記錄,市場部的在這裏。您還有其他需要的資料嗎?”
秦郁默默深呼吸,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沒有。”
馮捷正要走,看見飯盒放在一邊,裏面的飯菜沒怎麽動過,有些困惑:“飯菜不合您口味嗎?”
不應該啊,他是按慣例訂的餐,口味也是嚴格按照秦總的注意點——當然來自江特助的叮囑——定制的,秦總不吃香菜,不吃蔥花……哪裏有問題?
他确定飯菜沒有問題,但秦總好像不太有食欲,情緒也很煩躁。
不過話說回來,秦總也不止是今天情緒不高,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等等。
聯想起秦總從剛剛開始的異常,馮捷靈光一閃,悟了。
他謹慎地開口:“我想起來了,還有些工作上的細節要确認,需要致電江特助問問。”
秦總掃他一眼,冷哼一聲:“他都離職了,還叫什麽江特助。”
關注點如此奇怪,沒有像之前一樣聽見人提到江特助名字就生氣,沒有說“為什麽要給他打電話”,看來是猜對了。
馮捷在心裏擦了擦汗,感覺自己被八卦的公司同事們拯救了。
如果不是摸魚的時候看群,被灌輸了一堆“皇帝登基就有攝政王陪着,現在離開攝政王獨自親政會不會很不習慣”的奇妙言論,秦總表現得再奇怪他也反應不過來,畢竟他不是江特助,摸不清秦總心裏在想什麽。
事到如今,他意識到,這些荒謬的言論,好像,大概,也許……有一部分是真的。
但話又說回來,表現再奇怪,秦總也還是他的領導,他的需求必須被立刻滿足。
馮捷走出辦公室,打通了江特助的電話。
其實就算秦總不說,他自己也想了解到江特助的近況。
從江特助離職那天晚上,江特助問過他秦總當晚的去向之後就沒再發過消息,也沒更新過一次朋友圈。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馮捷皺眉,看了一眼手機,确實是江特助的號碼沒錯。
除了在飛機上這樣的不可抗力因素,江特助還從沒失去過聯系,即使在假日收到信息也會很快回複。
說不定真的在飛機上?
馮捷給江特助發了條消息,等待着對方看見回複。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班。
秦總聽馮捷向他彙報完今日份的工作,結束後也沒讓馮捷出去,半晌後開口,語氣淡淡,仿佛随口一問:“你給他打電話,他怎麽說?”
馮捷愣了愣,硬着頭皮道:“電話沒打通,可能江特助有事情要處理,我已經給他發消息了,等他回複了跟您說。”
“為什麽要跟我說?”秦總面色冷漠,把“我并不關心他回不回複你,我只是随口問問”寫在了臉上。
馮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