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雖然兩人各懷心思, 但秦郁站在江又翎旁邊這個情況并沒有持續多久。

剛剛結束對話,秦郁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江又翎幾乎是瞬間便判斷出來,秦郁有什麽緊急工作要處理。

他可沒有忘記自己從寰宇離職了, 還是主動避嫌的好,不然無意聽到機密也是件麻煩事。

考慮到自己的尴尬處境, 他微微點頭向秦郁示意,便識相地離開了。

望着他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秦郁掏出手機,頓了頓, 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

剛剛的事情耽擱了不少時間, 江又翎在場地裏随意亂逛了一會, 活動便到了散場時間。

人群零零散散地往外走, 江又翎也加入了進去。

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李山不知道從哪冒出來, 叫住了他:“江先生!”

江又翎轉過頭,見是他,沖他打了聲招呼:“李編輯。”

确認他是一個人,李山湊上來:“真是不好意思,我下午一直忙着別的事, 都把江先生忽略了。”

“沒關系。”江又翎很理解, 這樣的活動,工作人員忙一整天才是常态,像劉松順那種閑着沒事還有空威脅人的是個例。

李山又提議:“要不要晚上一起吃個飯?主編活動開始前還跟我說, 希望能跟江先生吃頓飯, 聊一聊對作品的想法。”

江又翎委婉拒絕:“不好意思, 我還有事。”

會邀請他一同吃晚飯,看起來李山還對剛剛的意外并不知情,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主編現在肯定不會想再看見他的臉。

其實若不是前兩天已經簽了合同,江又翎也沒有同星空繼續合作下去的想法了。

卷進了這樣的麻煩事,雖然他最終沒受什麽損害,但很不符合他想平靜生活的初衷。

但怕麻煩是一回事,江又翎對促成這件事的起因并不後悔,不管重來幾次,他一定會選擇救下張夢。

二十多年來的原則一如既往清晰分明,不允許他因為害怕被牽扯進漩渦便袖手旁觀。

李山還想努力說服他,但被江又翎輕松推拒掉,只能眼看着他朝着門外走去,不由得苦了臉。

這可怎麽向秦先生交代啊……

沒多久,被他念叨的秦先生便走到了他旁邊。

“他人呢?”秦郁接完電話,沒有尋找到江又翎的身影,便知道他大概是離開了,但見到李山,還是多問了一句。

“江先生他……有事先走了……”李山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回答他。

聞言,秦郁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便讓李山心肝都顫了起來。

“那晚上的飯……”

“不去了。”秦郁正低頭發消息給司機,輕描淡寫便推掉了原本的安排,完全不管得知他要在雲都吃這頓飯之後,不知多少人擠破腦袋想來局上同他混個臉熟。

他不在乎,李山卻明白這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但他一個字也不敢說。

如果說先前通過消息交流還只是猜測,那麽今天秦先生露面,看着主編誠惶誠恐跟在秦先生身後的樣子,他已經知道了這位秦先生的身份,能像李山這般跟他說上一句話,不知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殊榮。

想到秦先生,不,應該是秦總讓他做過的事,李山也隐隐猜到了自己為什麽能有這個殊榮。

猜到之後,他更明白,現在最重要的便是管好自己的嘴,把所有話憋在肚子裏,絕不能表現出來。

面對如此識時務的他,秦總果然沒有為難,但也沒有多分給他一個眼神,直接上了悄然開到門口的一輛黑色豪車。

車開走了,李山正在琢磨自己該去幹什麽,便看見和自己同組的同事急匆匆地過來,看見他眼神一亮,把他扯到了角落裏。

“什麽事這麽神秘?”李山好奇。

同事環視四周無人,壓低聲音:“剛剛聽到的勁爆八卦,你可別告訴別人。”

“快說。”李山不耐地催他。

同事眉飛色舞:“姓劉的傻逼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被當場開除了!”

“卧槽???”

李山驚呼出聲,腿一軟,差點很不體面地跌到地上去。

“你這麽害怕幹什麽?跟你又沒關系。”同事笑話完他,又八卦起來,“照理說不應該啊,之前他騷擾的小姑娘實名舉報到上面集團都沒能讓他走人,只是把他從井江調到雲都來避避風頭……現在主編居然敢開除他,難道他的後臺倒了?”

他在瞎猜,而知道真相的李山面色蒼白,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得罪江先生。

劉松順就是前車之鑒,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再硬的後臺也保不住他。

·

同一時刻,井江。

黑色賓利無聲駛入停車場,夜幕之下,整棟樓依然燈火通明。

寰宇近年來的市場地位愈發穩固,旗下商業帝國的版圖越來越大,待遇水漲船高,讓無數人趨之若鹜。

與之相對的是,工作壓力也越來越大,雖然沒有強制加班,但夜間明亮的大樓逐漸成為了井江一道風景線。

新進來的員工還好,入職超過兩年的老員工卻十分懷念曾經氛圍輕松,準時下班的日子。

但接受也好,怨言也罷,寰宇卻很少出現對領導屍位素餐的抱怨。

公司上下公認的事實是,待在公司時間最長,工作最繁忙的,是他們共同的上司。

面色冷峻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走入樓中,路過的人紛紛朝他鞠躬:“秦總好。”

秦郁置若罔聞,按下專用電梯,直升頂層。

馮捷已經接到了他回到公司的消息,此時正在電梯口迎接他:“您從雲都回來了?”

“嗯。”秦郁目不斜視,快步向前走去。

馮捷早已習慣了上司的冷淡:“我查了一下,雲都那邊似乎沒有需要您親自前往的工作。您去的這幾天是在勘察新項目麽?”

“私人行程。”秦郁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別問那麽多。”

“好的……?!!”

望着他消失在門後的背影,已然身經百戰的馮特助目瞪口呆,差點沒拿穩筆。

他剛剛聽見了秦總說什麽?私人行程?秦總居然還有私人行程?

自從他升職這兩年來,秦總除了三餐和少量睡眠,其他時候都在埋頭工作,工作,和不停地工作,即使是應酬,也純粹出于為工作服務的目的。

不要說馮捷,全公司都快忘記秦總還是個真人了。

而秦總突然有了一場私人行程,并且一去就是好幾天……作為特助,馮捷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面前的門毫無征兆地再度打開,秦總冰封的臉出現在門後。

“把現在公司裏在進行的涉及到雲都的項目整理出來,交給我,重點提交那些需要到當地考察的項目。”

“好的!”

在他的目光下,馮捷渾身一抖,瞬間什麽想法都沒了。

秦郁坐回辦公桌前,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開始處理文件,而是靠在辦公椅上,手掌輕輕按在自己的心髒位置。

終于能光明正大出現在江又翎面前,被安寧填滿的地方還沒消停多久,又湧起了不滿足。

江又翎。

秦郁把這個名字咀嚼在唇齒之間,仿佛這樣就能離它歸屬的主人更近一些。

江又翎看到了嗎?他已經成熟了,能很好地控制住局面,替江又翎解決麻煩。

他已經成長為值得依靠的人了。

所以……回來依靠他吧。

他不會再做讓江又翎失望的事情。

·

另一邊,江又翎已經回到了自家樓下。

電梯此刻正在頂樓,他按下了電梯向上的按鍵,靜靜等待着。

身後傳來聲音:“江哥?”

江又翎轉過頭去,看見來人,意外道:“這麽晚才回來?”

元健十分勉強地沖他笑了一下:“是啊。”

對方身上的情緒不佳過于明顯,江又翎問:“是面試不順利麽?”

他知道元健大四了,現在正在找工作,此時穿着全套的黑西裝,腋窩裏夾着個公文包,垂頭喪氣的,顯然這一天過得并不怎麽樣。

“是。”

公文包裏露出簡歷的一角,元健長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抱怨:“……唉,找工作好難啊。”

電梯門開了,兩人一同走進電梯。

升到他們所住樓層的時候,江又翎已經聽元健訴說了許久他最近的求職苦惱。

或許是積壓的壓力終于找到一個出口,元健一開口便停不下來:投的簡歷大都石沉大海,少數約他面試的不是和他的專業八竿子打不着,就是開的待遇和招聘軟件上截然不同……

“我跟家裏聊過了,再找不到工作,我只能去井江碰運氣了,”他說了半天,小聲道,“可我還是喜歡雲都,想在雲都工作。”

看着他黯淡的雙眼,江又翎有些心軟。

他思忖片刻:“你把簡歷給我,我幫你看看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

元健的雙眼“蹭”地一下亮了起來:“江哥做過HR嗎?”

江又翎唇角勾起細微的弧度:“做過一段時間,幫你改一改還是沒問題的。”

這話對江又翎來說不算撒謊,做助理之前,他在寰宇每個部門都輪崗過,把所有的業務都熟悉了一遍,某種意義上,他是個全能型人才——這段經歷也為後來各個部門祈禱江特助能轉崗到自己部門打下了堅實基礎。

這也是助理的必備素質,領導可以不懂,但作為領導的副手,他必須懂——至少江又翎是這麽要求自己的。

不過對他的過去,元健一無所知,他只知道江又翎願意幫他,于是不吝能想到的溢美之詞,大力吹捧:“江哥你也太厲害了!”

對他的彩虹屁,江又翎只是輕輕笑了笑,接過他手中遞來的簡歷,簡短告別後便進了自己家的門。

不論是元健還是張夢,抑或是當初在寰宇,他對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總會有別樣的耐心。

社會要求贗難帰他們迅速成長起來,無法滿足要求的人便會被規則淘汰,殘酷的事實江又翎無法改變,他只能盡力幫助他見到的人。

畢竟,每個人都會有從青澀到成熟的時候。

曾經的他自己是這樣,秦郁也是這樣。

秦郁的名字驀然蹦進腦子裏,讓江又翎怔了怔。

重逢的連鎖反應來得很遲,下午碰見秦郁時,他們的矛頭指向同一方,配合頗為自然,就如兩年前的每一次共同進退一樣,讓江又翎并沒有察覺出多少不對。

直到現在,一絲若有似無的尴尬終于追上了他。

世界真是太小了,他已經離開了井江,卻還是沒躲開秦郁。

今天這場狹路相逢,着實把江又翎打得措手不及。

這也就罷了,最令他意外的是,秦郁居然也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自然。

不記恨他的離開,不冷眼旁觀,反而伸手相助。

秦郁真的變了。

看見更成熟的他,江又翎有種長輩見到孩子長大的欣慰感,心中還有了些卸下擔子的輕松。

這兩年來,他并沒有刻意關注過秦郁的消息,但避開是不可能的,畢竟雖然退休生活逍遙自在,但他仍要靠自己的方式來掙錢。再說,他手裏還有着一筆寰宇的股份,其中有父母留下的,也有江又翎在寰宇工作期間拿到的。

從寰宇節節攀升的股價,和每年按時打進他卡裏的分紅數額,江又翎就能知道,秦郁将寰宇掌管得很好。

在不同國家游歷的間隙,他偶爾也會想,不知秦郁過得怎麽樣。

如今他見到秦郁,發現從前秦郁身上可以被稱為他最大弱點的情緒化都已然褪去,成為了成熟的大人,江又翎就連最後一絲對自己行為的懷疑也消失了。

燈光亮起,面對着溫暖的客廳,江又翎笑了笑,唇角弧度清淺,卻帶着淡淡的輕松。

他對着客廳自言自語,聲音很輕:“早知道就早點離開了。”

早點離開,他跟秦郁也能更早過上各自安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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