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姑姑的雇主

姑姑的雇主

午休剛結束,前臺轉來一個電話:“向北,有位姓馮的先生打電話來找你。”

向北想了下,不記得工作圈裏有誰姓馮,但還是說道:“你轉過來吧。”

電話接通,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響起:“你好,請問是向秘書的侄女向北向小姐嗎?”

秘書兩個字一出來,加上姓馮,向北立馬就猜到對方的身份了:姑姑的雇主。

她聽向敏說過,她雖然是在照顧一位老太太,但其實是以秘書的名義。

“是我。”

“冒昧打擾,我叫馮尚臣,向秘書之前是我母親的秘書。”

“馮尚臣?”向北有些訝異,“方益集團那位?”

“是我。”

向北卡了一下殼,她平常跟着主管做數據分析,可沒少研究過方益集團。

方益創始人叫馮敬方和蘭淑儀,二人是夫妻,開食療養生店起家,後進軍藥業,又逐步擴大到美妝業等更多領域,到如今,已經成為了頗具規模的多産業集團。

他們的兒子馮尚臣,國外名校就讀,三年前父親出事,他便在讀博期退學回國接手了家業。

他在參加一次商業論壇時,因為顏值和年輕在網上出圈,從此成為了網絡上小有名氣的年輕總裁,帶着方益也走上了年輕化互聯網營銷的路線。

向北沒料到,姑姑的雇主竟然是這個馮家,那她照顧的老太太其實是蘭淑儀?

所以姑姑有那麽多遺産,都是因為馮家的福利好嗎?

“你好,馮先生。”

“我母親想見向小姐一面,不知道向小姐可方便?”

“是有什麽事嗎?”

“是有關向秘書的事,我母親給她放了一陣子假,原以為她很快會回來。可昨天我們在網上看到葬禮的視頻,才知道向秘書離世了。母親很難過,所以想見見你,因為你是陪向秘書走到最後的人。”

又是一件讓向北意外的事,原來向敏的雇主竟然不知道她已經自殺了?

“什麽時間?”向北不介意跟馮尚臣的媽媽聊一聊,她也願意借機多了解一些姑姑的生前事。

“看向小姐那邊什麽時間合适,只是我母親近日身體不适在卧床休息,不知可否請向小姐到我家來見面?我派司機去接你。”

現在才周一,再等周末還要好幾天,向北看了看手表:“我下班後就可以,你可以把地址告訴我,我自己過去。”

讓她貿然上一個陌生人的車,她可不敢。

馮尚臣沒有正面回複:“我先加你聯系方式,再私聊可以嗎?”

“可以。”兩人交換了私人聯系方式,各自挂了電話。

加上社交賬號之後,馮尚臣先發了信息過來,解釋将電話打到公司的原因。

【因為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只是我媽聽向秘書說過你在這家公司當助理分析師,所以就嘗試打了電話,希望沒有打擾你的工作。】

向北其實不在意這個:【了解,沒有打擾。】

她先是翻了一下姑姑的手機,發現通訊錄裏也有馮尚臣,只是被姑姑将備注改成了小馮,仔細核對一下,的确是同一個賬號。

再看看對方社交圈轉發的各種方益集團的文章,基本能确認不是騙子,向北這才稍稍放了心。

馮尚臣也在這時再次發來信息:

【這是我家的地址。】

向北查了下,是有名的別墅區,可信度又增加了一點。

随即又有新信息:

【我的公司離你單位不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下班後順道載你去我家。】

馮尚臣的視頻照片幾乎滿天飛,向北心道這樣的公衆人物應該不會貿然做壞事,于是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也可以,那就麻煩了。】

【那麽,我讓司機五點半去接你,不介意的話,在我家吃晚餐可以嗎?】

【好的,謝謝。】

結束聊天之後,向北想了想,又給爸爸發了信息。

【爸,姑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跟家裏斷絕關系?現在可以說了吧?】

爸爸的消息回得倒快:【都過去的事,別問了。】

【正因為都過去了,我才問的。】

爸爸還是不肯:【過去了還有什麽好講的,沒意義。】

【意義是人定的,如果真有什麽,搞不好還有教育意義呢!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大媽,我感覺她早就想跟我說了。】

爸爸發來了語音:“你今天沒上班嗎?這麽閑?”

【我自己能安排好時間,你說就是了。】

在向北的死纏爛打之下,爸爸說了四十年前的事:

那時的向敏十九歲,在村裏算是老姑娘了,于是在媒人的撮合下,父母将她嫁給了村長的鳏夫兒子。

但是向敏并不“安分”,嫁過去之後,時常攪得村長家宅不寧。

後來村裏來了一個貨郎,向敏跟那人看對眼了,就從河邊挖了一些大黃,以野菜的名義,炒給村長一家吃了。趁着村長一家人拉肚子,她跟那個貨郎私奔了。

村長家找不到向敏,就将怒氣都撒到了剩下的向家人頭上,尤其是向家人還沒能湊齊當初的彩禮。

“那幾年是真苦,為了還錢,我跟你大伯啥活都幹過,還常被人指指點點,搞得村裏都待不下去了,咱家才去縣城租了小店面開飯館。你爺爺天天想家,又沒臉回去,脊梁骨挺不直,連祖墳都不敢去。”

向北壓根沒料到是這樣一個故事,随便想一想就開始憤怒:【合着是你們逼嫁賣了姑姑,姑姑不想順從,最後反抗了,所以就成了全家的罪人?】

爸爸也生氣:“你講的叫什麽話?我那時候才是個半大小子,我賣什麽姑姑?要不是因為這事,我都不會拖到三十歲才娶上你媽!難道我不能怪嗎?”

【那你怎麽不去怪爺爺奶奶?姑姑是受益者嗎?彩禮誰收的?又是誰用的?你們這樣,真的很像是壞人作惡失敗了,就去記恨受害者!你現在也有女兒,難道你也會因為彩禮逼我嫁給鳏夫嗎?】

爸爸的語氣終于柔和了一點。

“你爺爺奶奶畢竟是我爸媽,他們也不是故意要害自己的女兒,那個年代誰家女兒都是這麽嫁出去的。那時候村長家的條件在村裏數一數二,他們也是希望你姑姑過好日子。

“你姑姑脾氣太硬了,就算過不下去,哪怕離婚也行,她主要是不該跟人私奔,帶着一家人名聲都差了。”

【先不說那時候姑姑有沒有離婚的選擇,她跟人私奔你們看到了?我都跟她熟識好幾年了,從來沒見她跟哪個男人走得近,她還靠自己在這裏的市區買了房子,證明沒給哪個男人花過錢,根本不可能是為男人不顧一切的人。】

爸爸那邊一直顯示輸入中,但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應對之語,直到下班,向北也沒再收到新的回複。

她壓了壓胸中翻騰了一下午的怒氣,收拾東西下班,剛到樓下就接到了馮尚臣的電話。

“向小姐,我們在大樓的左邊停車區,車牌號是XXX。”

向北看過去,一輛黑車外站着兩個西裝男人,其中一個打電話的朝她揮了揮手,的确是在經濟新聞版面看到過的馮尚臣。

她也揮揮手,走過去簡單打了招呼,就和他一道坐進了後座。

路上馮尚臣問向北:“向小姐,網上說的……向秘書得癌症是真的嗎?”

向北又意外:“這事你們也都不知道?”

“抱歉,是我們沒有及時關注向秘書的身體狀況。”

“能不能問一下,我姑姑在你們家工作了多少年?”

“嚴格算起來,只有一年半。三年前離職過一次,半年前我母親又将她請了回來。”

“所以三年前工作了一年,這次工作了半年?”

“是。”

這也很不對勁啊。

向北趕緊回憶舊事,三年前她大三,正是對未來最迷茫的時候,不幹點什麽心裏不安,所以也跟風考研。

雖然最後沒考上,但那一年裏該花的時間也還是花了,跟姑姑的聯系就變少了,姑姑也體恤她壓力大,很少用自己的事去打擾她。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她才錯過了姑姑離職的消息。

但姑姑是為什麽辭職呢?哪一年好像也沒見姑姑有過狀态不對勁的時候。

如果是雇傭矛盾,馮家也沒有再請她回去的必要。

但這個時間倒是和三年前現金存入的那筆錢對上了。

然而不等她想出點有用頭緒,馮尚臣的又一個問題就驚得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向小姐,你知道草烏嗎?”

“什麽?”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所幸作為靜瘋姐,她很好地掩蓋了自己的吃驚,讓她的問題聽起來更像是沒聽清後的确認。

“草烏,一種植物。”

“我知道何首烏,是同一種東西嗎?”

“不是。”

“馮先生為什麽會問這個,這跟我姑姑有什麽聯系嗎?”

馮尚臣沒有隐瞞的意思,又給向北揭開了一件讓她更加吃驚的事件。

一件比癌症更能解釋姑姑自殺原因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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