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蒼州的天變了
蒼州的天變了
謝執玉原先覺得, 反正他如今在蒼州的名聲已經夠壞了,既然已經沒什麽下降餘地,那無論仙門閑談上的人如何說, 他都不必太過在意。
可現今看來,他好像還是低估了此事。
他這名聲,還能更差, 差到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合歡宗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這不就是等同于說他會吸人修為嗎!怪不得楚長老看着他便要後退, 掉修為哎!這麽大的事, 是劍修都要害怕吧!
如此看來, 反倒是他的這些師弟師妹們……實在很不對勁。
他們這麽主動做什麽?就不怕被他吸了修為嗎?
可若仔細想來, 謝執玉自己的修行遠比這些師弟師妹們高,那……那難道他們是聽信了合歡宗的話,想同他雙修吸他修為?
謝執玉腦中混亂, 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時代變了。
蒼州的天變了。
這一輩的修士,行事怎麽能這麽開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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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執玉陰沉着臉色,重新帶着神獸回到了宗門廣場。
他以往總愛對着人笑, 連冷臉都少, 實在不擅長擺出這般神色, 可若不如此,他總害怕師弟師妹們還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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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老仍舊在繼續他的廢話,楚長老看着謝執玉的眼神中也依舊帶着一股劍修天然而成的恐懼,至于那些熱情過度的師弟師妹們, 謝執玉幾乎連看也不曾去看他們,而是徑直走到楚從歸身旁, 道:“楚長老,麻煩了。”
楚從歸緊張點頭, 而後将目光轉向了謝執玉身旁的宗門神獸墨玄。
“它,我帶不動。”楚從歸緊張說道,“靈劍,沒有位置。”
謝執玉只好轉而看向神獸,低聲道:“小黑,你能不能……”
神獸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回倒是沒和他辯駁,砰地一聲便從那比人還要高的神獸變成了一只……呃,一只……巴掌大的小黑貓?
謝執玉蹲下身湊到神獸面前,小心翼翼問:“……小黑?”
神獸用力将毛茸茸的小爪子拍在地面,用它最大的音量,發出如同小奶貓一般的怒吼,大聲道:“嗷!五十斤醬牛肉!”
謝執玉倒抽了口氣。
他認識宗門神獸這麽多年,從不知道神獸能将自己縮成這麽點兒大小,而神獸的這副模樣,未免也……也太可愛了一些。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便想起了他幾次恍惚見着的那只異獸,那看起來是只極大的白狐,若是也能同神獸一般,縮成這麽小小的一團毛絨……那手感一定極好,想想都令人心顫。
……
謝執玉朝神獸伸了手,讓神獸爬上他的手掌,蹲在了他肩上。
他仍舊陰沉着臉色,絕不去理會其餘不住朝他打量的師弟師妹,待寧長老說完了長篇大論,門中衆人終于要動身時,謝執玉才随着楚長老一道,爬上了楚長老的靈劍。
楚從歸仍竭力同謝執玉保留着一段距離,好像生怕自己多朝謝執玉靠近一些,自己的修為都會被吸走一般。,可劍修的禦劍之術,其實有個極大的缺漏。
靈劍上的位置實在有限,站兩個人便已經很勉強了,若其中一人還要拼命避開令一人,竭力往後蜷縮自己的身體,那姿勢便會變得分外詭異,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也只有身手極好的劍修,才能夠長久維持着這麽一個別扭姿勢。
到幽冥山外,衆多仙門聚集之處,楚從歸恨不得立即跳下靈劍,拼了命逃離謝執玉,令謝執玉不由嘆氣。
此刻他們不在淩霄劍派之中,門內的師弟師妹總歸是不敢那麽放肆了,謝執玉四下尋着天極宮弟子的下落,可他們似是還未抵達此處,他只能在此處等候。
反正閑來無事,此處也沒有師尊盯着他,待回到專為淩霄劍派劃分的休憩之地後,謝執玉便尋了個無人之處,将神獸放在身旁的山石上,而後翻出了自己的傳訊玉符。
他先看見了數條他人發給他的傳訊,師弟師妹們問他究竟去了哪兒,迫不及待想要來同他相見的,幾乎将他的玉符塞滿,除此之外,還有四處尋他去合歡宗休憩地來一次面講的陽華,約他出去欣賞那并不存在的幽冥山美景的蒙開霜。
他飛速掃過,一個人也不想回複,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當再換個地方待着,而今這地方可并不隐蔽,保不齊待會兒便會有人過來尋他。
他手中玉符忽又亮了一亮,像是收到了新的傳訊。
謝執玉掃了一眼,見着師無衍的名字在玉符上現出,他吓了一跳,匆忙握緊玉符,點亮了玉符上師無衍的名字。
【師無衍:位置。
謝執玉:師尊,我在幽冥山,寧長老讓我來此處參加百年一度的幽冥山之會。
師無衍:好。
謝執玉:您不是閉關了嗎?您的身體……現今如何了?
師無衍:無事。
謝執玉:您要來參加幽冥山之會嗎?
「靈信堂提醒:該修士事務繁忙,暫時無法接收傳訊」
謝執玉:師尊?
「靈信堂提醒:該修士事務繁忙,暫時無法接收傳訊」】
謝執玉皺了皺眉,猜測師無衍大概是将玉符放到一旁去了,師無衍畢竟與他不同,若是無事,他不可能去看玉符,也不知師尊究竟何時才能看到後頭這些傳訊。
他還想再翻翻玉符,宋白川卻忽地從一旁山石後探出了腦袋,像是已尋了他許久一般,急匆匆道:“師兄,你怎麽不回我的傳訊,我找了你好一會兒了。”
謝執玉一時驚訝:“找我做什麽?”
“天極宮人方才抵達。”宋白川說道,“就在外頭的三岔口——”
謝執玉噌地起了身,迫不及待要蹿出去,跑出兩步,又想起此刻分外短腿的神獸,急匆匆又趕回來,将神獸一并撈上了,這才再度沖了出去。
他來這幽冥山,別無所求,只想蹲守長河上仙,好容易等到這人出現,他說什麽也要将此人逮住,好好問一問淩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以往随師無衍參加仙途會時,謝執玉曾遠遠見過幾次長河上仙。
他大概記得此人外貌,尋人自然便簡單了許多,很快便看着了正在同門中弟子說話的長河上仙。
謝執玉幾乎沒有多想,匆忙快步上前,先長河行了一禮,直白道:“長河前輩,晚輩淩霄劍派謝執玉——”
他話音未落,長河上仙已噌地朝後跳了三四步,這突兀舉止,顯然同他道骨仙風的外表極不相稱,将謝執玉吓了一大跳。
謝執玉:“前輩,您——”
長河上仙倒連那語調都在打顫:“哈……哈哈,謝道……道友……”
謝執玉:“……什麽?”
這長河上仙同他師尊是一輩人,他同謝執玉說話怎麽都不必這麽客氣,喚他道友做什麽?他們……不是這個輩分吧?
可長河上仙卻顯然并未發覺自己話語中的錯漏,他仍是戰戰兢兢地,一面又極為小心朝後退縮了數步,謹慎盯着謝執玉,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低聲喃喃道:“哦……原來是謝小友啊。”
說完這句話,他好似忽而便鎮定了許多,面上又恢複了方才那氣定神閑般的神色,一面倒還微微彎唇同謝執玉笑了笑,問:“謝小友是有何事嗎?”
他說話的語調中還略微帶着一絲輕顫,顯然極為緊張,朝謝執玉看來的目光中也帶着極為明顯的探究之意,像是在小心打量着謝執玉的神色,好以此弄清謝執玉忽而來尋他的用意。
謝執玉稍稍斟酌了措辭,道:“長河前輩,晚輩有一事相詢。”
他僅是如此一提,已離他足有六七步距離的長河上仙竟又蹭蹭蹭後退了幾步,面上現出極為驚恐的神色,匆忙朝謝執玉擺手,道:“天機不可洩露,海……海水不可鬥量,你問了我也不知道,我不算命,戒了戒了,我什麽都戒了。”
謝執玉:“?”
……
說完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語之後,長河上仙幾乎恨不得扭頭就跑,那速度飛快,也不知究竟是一氣用了幾個術法,令謝執玉嘆為觀止,極為拜服。
可他不明白長河上仙為何見了他便要跑,只能猜測此事或許與師無衍有關系,恰好神獸還蹲在他肩上,他便回首将神獸揪了下來,問:“小黑,他為何看着我便跑。”
神獸:“啊?我怎麽知道!”
謝執玉皺起眉:“此事有些不對。”
長河上仙已跑遠了,他追過去好像也不太對,謝執玉皺了眉往回走,方一回頭,一眼便見着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陽華仙人,正激動萬分看着他。
陽華:“謝小友!”
謝執玉吓得倒退了一步。
陽華:“許久不見啊!謝小友!”
謝執玉又退了好幾步。
他好像忽而明白了長河上仙方才面對他的心境,他看見陽華也只想逃跑,不管陽華接下來要說什麽,他都只想逃跑。
陽華清了清嗓子,瞥了眼長河上仙逃竄的方向,好似忽而便明白了什麽,十分感慨,道:“你不會是想找他問同淩玉有關的消息吧?”
謝執玉嘆了口氣:“可他見着我就跑——”
陽華:“你不會真相信他們說的替身吧!”
謝執玉:“……”
陽華的聲音可不算小,謝執玉吓了一跳,下意識左右看了看周遭來去之人,見無人注意到他們,他方壓低聲音,道:“陽華前輩,您小聲一些。”
陽華皺眉:“你就這麽在意這件事?”
謝執玉:“我——”
陽華:“啧啧啧,謝小友,這可不符合我們合歡宗的精神。”
謝執玉:“……陽華前輩,我算不得是合歡宗。”
陽華:“無所謂,自信最美!”
謝執玉:“……”
“什麽玉玉類卿,大膽點!”陽華用力拍了拍謝執玉的肩,道,“你就是卿!”
謝執玉:“……”
陽華:“師無衍要是将你當替身,我立馬就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