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合歡宗的靈紋
合歡宗的靈紋
謝執玉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他甚至伸了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掌心,好确認那上頭的确是方才他繪制的靈花綻放開的痕跡, 而不是他那假意跌倒蹭着了什麽污泥,正好在他掌中蹭出了這般的痕跡。
可那顯然并非是什麽污泥,他怎麽也不能将這紅痕自他掌心抹去, 這就是靈花留下的痕跡, 而這痕跡代表着……他師尊真中了邪修的合歡蠱, 而且這合歡蠱情思所系, 竟然是他。
謝執玉腦中一片空白, 只顧呆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全然不知自己接下來應當怎麽才好。
他隐約記得,陽華告訴過他, 若是見着如今這情況,他應該直接扭頭就跑,而不是像這樣留在原處傻愣愣胡思亂想,可……可這人是師尊, 面對師尊時, 他難道也要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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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執玉站在原地, 看着自己的掌心出神,師無衍不由再頓住腳步,略有些擔憂回眸看向他,喚:“執玉?還覺得頭昏?”
謝執玉霎時回神, 立即将繪有靈花的手藏往身後,飛快擡起了頭, 朝着師無衍露出笑意。
他有些心虛,生怕師無衍發現他私下的小動作, 因而那笑便顯得分外燦爛。
這本是他的習慣之舉,只是想以此引開師無衍的注意,可不想他卻見着師無衍極為明顯僵住身形,再倉促移開目光,總是波瀾無驚的語調中似乎也多了幾分輕顫,幾息方才平複下來,道:“你不必跟着我。”
謝執玉:“……”
謝執玉內心震顫。
師無衍方才的聲音與眼神,幾乎比靈花還要直白告訴他——師尊現今的狀态不太對,而這明顯不對勁的緣由,顯然是因為他。
他不過就是沖着師尊笑了笑罷了,師尊竟然就露出了這等神色,那……那他若是朝師尊多靠近一些,後果如何,只怕真有些不太好說。
這種時候,他的确應當盡量離師無衍遠一些。
可謝執玉又忍不住要想,師無衍要去見其他宗門的長老,那些長老的修為可不低,或許比他更容易發現師尊的異樣,要知道被邪修下了合歡蠱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而今玉符內又多了個仙門閑談,此事一旦外傳,師尊的名聲必然有損,那些合歡宗又總喜歡胡編亂造,他……他幾乎都能猜出合歡宗究竟會如何去寫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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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被人編排,他倒還覺得并無所謂,哪怕合歡宗用他的名號寫了多少亂七八糟的玩意,他也并不在意。
可他不希望師尊遭人如此對待,他總覺得此刻他更不應該離開師尊身邊,若是出了什麽事,或許還能為師尊掩飾一二,只是如今他好像是師尊的“病因”,若是太過靠近,師尊或許會有不适,那他只需稍同師尊保持一些距離,不要影響到師尊的狀态便好。
謝執玉小聲道:“我……我還是跟您一道過去吧。”
師無衍:“不必。”
謝執玉清清嗓子:“師尊,只是一點頭暈,如今我已無礙了。”
他話音未落,蹲在一旁看他二人交談的神獸用力搖了搖尾巴,猛地疾沖朝謝執玉的小腿沖了過去——它好歹也是淩霄劍派養了千年的神獸,若是論修行,絕不在門中諸位長老之下,這猛然一撞,常人應當是避不開的,謝執玉又在走神,便實打實吃了它一個只面小腿的頭槌。
謝執玉不由悶哼一聲,趔趄了一步,怒目朝神獸看去,神獸卻已睜大了它瑩綠溜圓的雙眼,乖巧坐在原地,還用尾巴繞着自己的爪子,好像方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同他無關一般,小聲哼了一句:“嗷?”
謝執玉:“……”
師無衍不敢直視謝執玉,自然未曾見到神獸這小動作,那此事在他眼中,便是謝執玉身體不适,或許是還覺得頭暈,這才不由晃了晃身子,好像幾乎要跌倒。
師無衍稍頓了幾息,似是在平緩心神,而後方終于下定了決心,仍是不敢直接将目光落在謝執玉面上,低聲道:“我先送你去休息。”
謝執玉還在狠狠瞪腳邊正裝着無辜的神獸:“師尊,我沒什麽事——”
師無衍蹙眉:“這幾日我均在閉關,未曾替你準備丹藥。”
謝執玉:“我這幾日身體極好,師尊,您不必擔憂!”
“先回駐地。”師無衍說,“我看看你的情況。”
謝執玉:“……”
不,等等,師尊現在的狀況,若是同他獨處,才會糟糕吧?
謝執玉極力想要拒絕。
謝執玉支支吾吾道:“師尊,宋……宋師弟那邊還有事!”
師無衍:“若真有要事,他會傳訊給我。”
謝執玉:“那……其他長老呢?”
師無衍:“遲些過去也無礙。”
謝執玉:“我……我……”
他找不出更多理由了。
他只能更狠去瞪美滋滋的神獸,苦惱跟着師無衍朝淩霄劍派的駐地走,一面想反正他如今身體無礙,師尊看過便能清楚,應該不會再勉力将靈力分給他,問題不大,他還能應付!
只是朝着駐地往回走時,謝執玉卻又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他心中還惦記着仙門閑談上的話語,怎麽也不能從淩玉這名字上繞開,一旦恢複了還算清晰的思路,他頭一件思考的,便是師尊這合歡蠱所謂的情思,究竟是為了他,還是為了那虛無缥缈的淩玉。
可他又想,陽華其實已将此事說得很清楚了。
這靈花以情思為食,而非是純粹的欲求,那自然也就是說……師無衍的情思均在他身,而非是将他當做是淩玉的替身,仙門閑談上的果真都是廢話,他師尊心裏只有他!雖說心中有他的方式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樣,可不管怎麽樣,他已經贏過淩玉了!
謝執玉憋悶許久的心,終于一片明快。
可他這美滋滋的心情,也就只持續到了随師無衍一道折返回到淩霄劍派的駐地之內。
此處本無屋舍,只是搭建了幾處帳篷,略用了些術法,使那帳篷之內的空間增大些許,同尋常屋子并無多少區別,如今門中弟子都進了幽冥山,駐地之內只有幾名養傷調息的弟子在休息,大多帳篷都是空着的,師無衍随意選了個進去,謝執玉卻站在那帳篷之外,陷入了遲疑。
他忽而意識到,師尊對他……并非是單純師徒之間的情感。
那是情思,他師尊對他的情感,早已遠超師徒之間該有的感情,他現在若是同正壓抑着合歡蠱的師尊私下獨處一室,這這這……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謝執玉遲疑着退後一步,退後一步,再退後一步。
而後他就被猛沖上前的神獸一把撞進了那帳篷裏。
……
謝執玉倒抽了口氣,正欲回首去怒罵神獸幾句,師無衍卻已朝他招了招手,道:“先坐下。”
謝執玉:“……”
他小心翼翼去看師無衍神色,覺着師無衍看着極為平靜,應當不會出事,他小心翼翼尋了椅子坐下,緊張盯着師無衍看,待師無衍朝他走過來時,他還忍不住朝後縮了縮身子,竭力讓自己離師無衍遠一些,以免再令師無衍有所反應,刺激到那莫名的合歡蠱。
師無衍站在謝執玉身前,平靜說道:“将手給我。”
謝執玉緊張伸出并無靈花的那只手。
或許是他的動作有些僵滞怪異,師無衍微微蹙眉,卻還未揭穿他,仔細查探了他體內魔氣的情況之後,确認謝執玉而今無礙,他方松了口氣,可以防萬一,他覺着還需再重複檢測上一遍,便道:“另一只手。”
謝執玉:“……”
他另一只手上畫着靈花,若是當着師無衍的面拿出來,此事可就要暴露了。
他遲疑不動,師無衍攢眉問:“又有什麽事在瞞着我?”
謝執玉幹巴巴笑:“哈哈……沒有啦……”
他将那只手往身後藏了藏,緊張萬分思考究竟要如何才能度過眼下局面,眼見師無衍那神色逐漸沉了下去,他不由越發緊張,見師無衍朝他伸手,像是要将他藏在身後的手拉出來,謝執玉下意識扭過身子,匆忙以身軀阻擋師無衍的動作。
可他這架勢,反倒是像是他自己扭着鑽進了師無衍懷中去,那脊背蹭着了師無衍的胸口,師無衍明顯一僵,匆忙朝後退了兩步,謝執玉立即将自己那只手藏好,道:“師……師尊,若是無事,我先走了!”
他恨不得立即朝着外頭跑,可師無衍的動作比他還快,幾乎一瞬便已強在那帳篷入口處布了禁制,謝執玉險些一頭撞在禁制上,他被門口的術法強推了回來,趔趄了兩步,便已經被師無衍握住了手腕。
師無衍的指尖捏在他腕上,靈花蔓生之處便一片滾燙,謝執玉抽了口氣,掙紮着想要抽回手來,可這掙紮動作反倒是令師無衍直接看見了他腕上的靈花,只是一眼,師無衍便立即松了手,語調霎時沉了許多,道:“……又是合歡宗的術法。”
謝執玉:“……”
謝執玉腦中一片空白。
謝執玉只能拼命與師無衍道歉:“師……師尊,您聽我解釋,我只是……只是有些好奇……”
師無衍似乎正蹙眉回憶這術法的功效,他并不理會謝執玉的道歉,只是搜尋着自己的記憶中同合歡宗有關的術法,一面低語:“合歡宗,靈花紋路……雙修之術。”
謝執玉:“……啊?”
“只是合歡宗的靈紋一般不在腕上……”師無衍那話語猛地一頓,神色已極盡陰沉,“這是誰教你的?”
謝執玉:“我……師尊,這同雙修沒有關系!”
師無衍冷笑咬牙:“……合歡宗。”
“不不不,師尊,我根本不知道什麽靈紋!”謝執玉一臉茫然,“不是……靈紋到底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