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合歡宗探測之法
合歡宗探測之法
謝執玉原想, 陽華的話,聽起來便是無稽之談。
他師尊何等修為,怎麽可能會中邪修的這點小伎倆, 此事聽着便不可能,一定是他為了隐去師尊身份,說那人是自己師弟, 陽華這才開始胡思亂想, 從中冒出了這麽一種可能來。
【謝執玉:陽華前輩, 我門中師弟幾乎不可能遇到您所說的那種邪修。
陽華:謝小友, 而今的蒼州, 早與你以往所知的不同了。
謝執玉:我師弟是個劍癡,除了領宗門事務時候會外出,其餘時候大多都在宗門之中, 就算外出時也是快去快回,實在沒什麽遇到邪修的可能。
陽華:你平日是不是不會将玉符上的傳訊看完?
謝執玉:我……什麽?】
他不知陽華為何要問這種問題,可陽華說得沒有錯,自他回到宗門後, 他的玉符便幾乎被傳訊塞滿, 他根本沒有可能将玉符上的傳訊全都看完, 大多時候都是一眼掃過,再去看與他相熟那幾人的傳訊。
【陽華:傳訊便捷之後,便會帶來不少負面影響。
這玉符之內,諸如各大宗門的宗主長老等舉足輕重的人物, 玉言堂總會有所篩查,以免有人僞冒, 可在此之下,各宗門的普通弟子, 玉言堂便幾乎不會去查探,畢竟各宗門弟子人數衆多,玉言堂也難分精力一一辨認。
謝執玉:您的意思是……這玉符之上,或許會有人冒用他人身份行騙?
陽華:這已經是許多邪修害人的新法子了啊!
謝執玉:這……我不明白,這又同前輩您方才說的話有什麽關聯?
陽華:你說你師弟不常離開宗門,可若是有人以他相識之人的名姓去騙他呢?
謝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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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華:只要将人騙到僻靜之處,再稍用些手段,就算是你師尊那般修為之人,只怕也要吃虧。
謝執玉:……
陽華:你這師弟究竟如何,我未曾見到本人,并不好說,可這症狀……你還是略微注意一些吧。
謝執玉:……】
謝執玉沉默了。
他覺得師尊應當不會被這麽低級的騙術欺騙,畢竟師尊平日連玉符都不看,再說了,師尊這毛病已有多年,他幼時便已見過了,就算師尊真是中了邪修的術法,也該在更早些時候,同玉符不會有關聯。
陽華倒還在盡職盡責回答謝執玉的問題,同謝執玉解釋邪修們的合歡蠱,究竟又是怎麽一回事。
【陽華:若你師弟真是中了這術法,那便有些麻煩了,合歡蠱大多難解,或者說是幾乎不能解。
修為略強些的人,可以靠靈力強行壓制,可長久以往,對靈力總有虧損,于修行而言,實在百害而無一利,修為弱些的,只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被那下咒的邪修所控。
謝執玉:前輩,這東西……可有什麽檢測手段?
陽華:若你實在好奇,我倒是有能判斷此事的辦法。
謝執玉:懇請前輩指教。】
他心中還略微有些忐忑,總覺得自己是在欺瞞師尊,這是對師無衍極大的不信任,以至他總會覺得有些內疚。
當然,他平日也時常欺騙師無衍,可那大多是些小打小鬧的謊言,就算是合歡宗的騙局,也是他自己的問題,而非是在故意懷疑師無衍。
可他心中總免不了有幾分猶豫,陽華說的每一條症狀,似乎都正好能切中師無衍的舉止,令他不由心生懷疑,又忍不住去想,若師無衍的隐疾真在此處,那此番師無衍應下宋白川話語,要盡早趕來幽冥山,便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他若能證實此事,那便還能替師尊隐瞞一二,以免師尊真犯了病無處躲藏,再加上他那一點同師尊相關的,全然無法克制的好奇……謝執玉認真看向玉符,幾乎不願錯過陽華接下來發給他的每一句話。
【陽華:你先以靈力,在身上繪制出一朵花,無論何處都可,待你見到師弟之後,用此處觸碰他便好。
謝執玉:……前輩,我不太會畫畫。
陽華:無妨,醜也無所謂,只是必須有花朵花枝花葉,畫完之後,照着我發給你的術法,對那靈力繪制而成的靈花用上一遍。
謝執玉:是。】
他依樣照做,将那靈花畫在了自己掌心,雖說他以靈力繪制而成的花醜得令人不忍多看,可照着陽華發來的術法,對着那靈花用過之後,這泛着瑩瑩光輝靈花便好似活物一般,緩緩縮回至他的腕上,幾乎幻成一株幼苗,而後那熒光淡去,這靈花的痕跡換作紅痕,若不仔細去看,倒還有些像是一道并不起眼的胎記。
這只是個極為簡單輕微的術法,這術法痕跡的氣息一經淡去便幾乎不可察覺,謝執玉這才略微松了口氣,覺着他就算用這只手去碰了師尊,師尊應當也不會察覺其上術法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後,他再度看向了玉符。
【陽華:這術法能夠維持三日左右,你只需在你師弟意圖閉關前後碰觸你師弟,它便能有所變化。
謝執玉:會有何等轉變?
陽華:這本是合歡宗用以檢測雙修之人喜好程度的術法,靈花以情思為食,你師弟若真是因為情欲而無法自持,靈花必然會有反應,他壓抑程度越深,時間越久,則靈花枝葉越發繁茂,若能生出三片以上枝葉,則多有藥物術法加持,絕非是尋常狀态下該有的結果。
謝執玉:是,多謝前輩,我明白了。】
他想收起玉符,等到師無衍出現時,找些借口去碰一碰師尊,便能知曉此事結果了,可玉符又再度散出微光,陽華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
謝執玉便再度朝玉符上瞥了一眼。
【陽華:謝小友,還有一件事,我還是得先告訴你。
謝執玉:前輩請說。
陽華:若是這靈花枝葉繁茂,而花苞全然綻放……你切記扭頭就跑,絕不要在原地停留。
謝執玉:啊?為什麽?
陽華:哎呀我都說過了,這靈花以情思為食,常人見着三葉都難,這要是開花,還能是為什麽啊!
謝執玉:……
陽華:若是花苞綻放,則情思必然在你,這術法可不比尋常歡情,這東西是控制不住的啊,你如今不好調用靈力,他若是把你抓住了,絕對要出大事。
謝執玉:……
陽華:師無衍要是知道了,往前一查,發現是我害的你,這不得殺了我。
謝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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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從源頭就不可能。
師尊不太可能真中這種邪術,就算不小心中了,以師尊的靈力,也絕對能夠壓制得住,否則師尊絕不會不顧身體趕來幽冥山,師尊又不傻,他應該相信師尊。
謝執玉方收起玉符,趴在他腿上的神獸忽地豎起了耳朵,而後飛快跳了下去,噠噠噠朝外飛奔。
謝執玉怔了片刻,想着或許是師尊過來了,令他不由緊張咽下一口唾沫,将那畫了靈花的手藏入袖中,這才緊張朝外走去。
同他所想一般,他走到外頭時,正見師無衍壓下靈劍,神獸跳着試圖去蹭他的腿,師無衍便伸手摸了摸神獸的腦袋,而後擡起眼眸,那目光平靜自謝執玉身上掠過,停在了他身後,似乎全然不打算去看他。
謝執玉同師無衍行禮,喚:“師尊,您來了。”
師無衍沒有接話。
他冷淡自謝執玉身邊走過,先進了淩霄劍派的駐地,看了看受傷弟子的情況,而後問了他們在幽冥山內究竟遭遇了何事,從頭到尾也不曾與謝執玉說過話。
謝執玉跟在他身後,緊張捏着自己的袖角,在腦中苦思冥想,究竟要如何自然一些去觸碰師尊。
他小心翼翼擡起眼眸,去看師無衍的側顏,比起那日他方自昏迷中醒轉時,師無衍那面上的憔悴之色似是均已消失,只是那面色仍舊蒼白,較他平日似乎要顯單薄不少。
只是他舉止皆如尋常,不像是陽華所說不能見人的樣子,謝執玉心中疑惑更甚,趁着師無衍還在同那二人說話,他已下定了決心,飛快朝着師無衍伸出了手。
師無衍恰側身退開一步,轉向另一側傷勢較輕一些的弟子,問:“白川與楚長老呢?”
那弟子回答:“宋師兄與楚長老已進幽冥山了。”
師無衍:“嗯。”
謝執玉又一次朝着師無衍伸出手,想飛快碰一碰師無衍的指尖。
師無衍卻微微擡手,恰好避開了謝執玉的動作。
他仔細查探了受傷最終那名弟子的傷情,道:“輕微魔氣,修養便是,并無大礙。”
謝執玉:“……”
師無衍:“我去見他宗長老,你們調息休息便是。”
謝執玉:“……”
幾名弟子紛紛應答,神色間卻不免有些異色。
謝執玉始終跟在師無衍身旁,師無衍卻似乎不怎麽想去理會他,這看起來像是二人吵了架,難免要令人多想。
師無衍轉過身,仍是不理會身旁的謝執玉,極自然便自謝執玉身旁擦肩而過,令謝執玉忍不住皺眉,轉身飛快跟上師無衍腳步,再度去喚:“師尊,您的身體如何了?”
師無衍:“……”
謝執玉心中更憋悶了幾分:“您今日為何不理我?”
師無衍:“……”
謝執玉:“您給我傳訊時,可不是這幅模樣。”
師無衍:“……嗯。”
他說了這麽多話,師無衍竟好似全不曾聽聞,到了最後,才低低應了一聲,倒像是在告訴謝執玉,他已聽見了,就算再問,他也不會再回答了。
謝執玉再度蹙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靈花,再度試探着朝師無衍伸了手。
可師無衍總能恰好避開他的觸碰,像是對他的動作萬分警惕,卻反是令謝執玉滿心莫名,怎麽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何處做錯了,才能讓師無衍這般避着他。
他想叫住師無衍,問清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可目光朝着邊上一偏,便見神獸正恨鐵不成鋼般盯着他。
見謝執玉終于朝這看來,神獸用那爪子拍了拍地,再指了指謝執玉,而後整只獸朝後一倒,擺出一副裝暈的模樣來,它顯然是讓謝執玉同它學一學,只要朝後一倒,師無衍總不可能不去管他。
謝執玉覺得這是個蠢辦法,可近來神獸的表現實在靠譜,他或許……或許可以聽一聽神獸的意見。
謝執玉深吸了口氣,擡眸看着師無衍已要離去的背影,終于将兩眼一閉,直接便朝後倒了下去。
他原以為自己是要直接腦袋磕地了,可師無衍的反應比他還要快,他幾乎是驚慌回身,一把拉住了謝執玉的手,将人攬着腰扶住了,這才慌亂詢問:“怎麽了?”
謝執玉:“……”
謝執玉覺着他繪了靈花的腕上一片滾燙,可師無衍盯着他,他不敢低頭去看,只能小聲嗫嚅說:“有……有有些頭暈。”
師無衍蹙眉握了他的手,似是同以往一般,想要輸送些靈力給他,可謝執玉已手忙腳亂抽回了手,緊張朝後退了數步,一手握着自己發燙的手腕,生怕被師無衍察覺到了異樣,匆匆道:“沒事了師尊,一時頭暈而已,沒什麽問題!”
師無衍:“……”
片刻沉默後,師無衍點了點頭,那目光卻不時便要轉回到謝執玉身上,似是生怕謝執玉再有異樣。
謝執玉只能小心翼翼掩飾着自己的手,趁着師無衍未曾注意時,飛快垂眸朝着他掌心瞥了一眼。
靈花枝葉繁茂,幾乎繞滿他整個手腕,已數不出究竟有幾片枝葉,纏繞着蔓延至他的掌心,直至在他的掌心之中——
綻出了一朵盛開的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