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老不修
這老不修
師無衍心中平白生出了些恨意。
他畢竟是謝執玉師尊, 自然早知謝執玉這人在情感之事上甚是木讷,當初謝執玉未曾離開宗門避着他時,在蒼州內便有不少人傾慕, 可謝執玉這腦子,他是一個也沒察覺。
直到現在,那仙門閑談上對他觊觎之人不知幾何, 他倒好像也不怎麽将這當做一回事, 倒像是幾乎不曾察覺一般, 絲毫不将自己現今這不妙的處境當做一回事。
可師無衍就算恨得牙癢, 也并無半點用處。
他看着謝執玉那異樣誠摯的神色, 心中清楚得很,謝執玉顯然一點也沒明白他的想法,他大約只是覺得小狐貍更好下手, 抱着毛茸茸親上半晌也不會有什麽負罪感,他對人沒有任何興趣,這天下無論是什麽人,都比不過一只可愛的毛茸茸。
謝執玉見師無衍許久不曾回應, 也并不打算變成小狐貍, 他還忍不住皺眉, 焦急催促:“怎麽了?您快變啊。”
師無衍:“……”
謝執玉:“您不是想早些恢複嗎?啧,您怎麽還不配合呢。”
師無衍:“……”
謝執玉:“快快快,您也不想在這地方再待一晚上吧?”
師無衍:“……”
他是不想再在這兒待上一晚上,可他也不想變成小狐貍, 靠這點小伎倆來博取謝執玉的喜愛啊?
這喜愛本就是不同的,對小狐貍的喜歡與師無衍想要索取的情感完全不同, 可謝執玉就是這麽個絕不開竅的腦子,他自己根本察覺不出此事, 師無衍就算再怎麽揪着他,也不會有任何用處。
師無衍心中煩躁,他并不理會謝執玉,也不打算直接變成狐貍模樣,衣袍之下的尾巴同他的心情一般,焦躁不安左右甩動,這動作幅度可不算太小,幾乎一下便吸引住了謝執玉的目光。
師無衍的衣袍垂落在地,正遮擋了師無衍的尾巴,衣袍下僅露出了一段尾尖,那尾尖焦躁不安擺動着,帶着衣袍一塊大幅抖動,這場面若是放在以往,謝執玉只會在心中蠢蠢欲動,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師無衍的尾巴,可如今在他備受雲水城沖擊之後,他看着這不斷擺動的尾巴,心中卻莫名冒出了個古怪的問題。
Advertisement
師尊變成人後,這尾巴……究竟是怎麽伸出來的?
他将目光下移,覺得師無衍應當是穿了褲子的,可在穿了褲子的情況下,這尾巴又是怎麽從褲子裏掏出來的?難道是在褲子上開了洞?
嘶……這麽一想,未免也太古怪了。
師無衍每次從狐貍變成人,亦或是從人變成狐,那術法似乎帶衣服,他根本不需額外準備,每次的衣服也都十分合身妥帖,這種一秒穿衣的效果,謝執玉已經覺得很離奇了,現今如此一想,他心中困惑更多了幾分,同當時好奇龍妖的尾巴一般,他現在……很好奇師無衍的尾巴。
謝執玉自己不怎麽離開宗門,見過的妖修也并不算多,可他記憶中那些妖修的尾巴似乎都在袍子之外,并不會像師無衍這般用衣袍刻意遮擋。
可他以往不怎麽盯着妖修的尾巴看,一時也記不清他們是不是在衣袍上開了洞,可現在師無衍就在眼前,他若是好奇……他可以直接問師無衍。
謝執玉深吸了口氣,湊近一些,擺出以往在劍術上遇到困擾時的求知之色,一本正經同師無衍詢問:“師尊,您不會沒穿褲子吧?”
師無衍:“?”
-
師無衍沒有說話。
他神色古怪,令謝執玉幾乎無法揣測他的用意,謝執玉只能将眉心擰得更緊,語調中滿懷求知的困惑,道:“要是您穿了褲子,可不可以脫了外袍給我看一看?”
師無衍:“……”
謝執玉:“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比較好奇您的衣服和尾巴。”
師無衍:“……”
謝執玉:“您放心,我什麽也不會做的,”
師無衍:“……”
謝執玉:“就看一看,讓我看一看!”
師無衍恨得咬牙,他恨自己怎麽養了這麽個不開竅的徒弟,恨自己這些年怎麽除了劍道之外,什麽也沒教給謝執玉。
可現在後悔,顯然也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他看着謝執玉萬般誠摯的神色,壓着心中怒意,盯着謝執玉看了片刻,方問:“你就這麽好奇?”
謝執玉:“我想一般人都會好奇——”
師無衍微微挑眉:“既然好奇,你怎麽不自己來看看。”
“師尊,我不正想看嗎?”謝執玉理直氣壯說道,“可您也不脫啊。”
他這話句末的餘音還飄在半空,師無衍卻已忽地抵着靠上前來,他二人本站在謝執玉布下用于抵擋屋中觸手的小陣法中,這地方太小,兩人之間本就不曾隔着多少距離,師無衍這般一傾身,謝執玉便只能後退,不過短短幾步距離,他的後背便靠上了這房間的牆。
謝執玉還未有半分警醒,仍在胡言,道:“師尊,您若是要脫——”
師無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拉了起來,謝執玉還不解看了看兩人握着的手,遲疑問:“您要做什麽?”
師無衍倒是已不打算繼續同他廢話了,他拉着謝執玉的手,直接自腰側伸入了自己的衣袍。
他身上的外袍本就是披着的,上頭并不曾有系帶,若是伸手繞過腰側,便能直接摸着他的後腰,謝執玉這才恍然回神,吓了一跳,匆忙道:“我只是想看看尾巴,我沒有想……沒有……”
他似乎有些無措,面上也多了幾分慌亂,下意識收緊五指,匆忙想要将手抽離,可師無衍仍握着他的手腕,拇指摩挲着滑入他掌心,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抵開了,而後捏着他的掌沿,引着他順着後腰貼着脊骨往下,緩緩撫過尾椎,這才終于觸着了那溫熱而觸感毛茸的尾端。
謝執玉匆忙要抽手退開,可或許是他心亂,他稍稍用力,未曾避開半分,反倒是師無衍貼在他耳側,抵着他微微低笑了一聲,問他:“你不是困惑嗎?”
謝執玉:“師尊,您……您也不需這般為我解惑……”
“我是你師尊,你既有疑惑,我本該為你解答。”師無衍說道,“既是傳道,本就該‘身體力行’,好清了你心中的困惑。”
謝執玉:“……”
謝執玉有些面熱。
他不知自己為何又是如此,只能想着狐族惑人,他湊近了便免不了受狐族誘騙,此事他已見過了數次,師尊只要靠近他,他心中便蠢蠢欲動,許多不該萌發的想法,接二連三都要冒出來。
此事甚為擾動他的道心,他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側過臉去,微微垂下眼睫,口中幾近語無倫次,嘟囔着說:“我……我已沒有困惑了……”
他的指尖觸着那毛茸的尾端,覺察在到那絨毛之下覆着的溫熱的尾部,他伸直五指,恰能覆在那尾部之上,師無衍引着他的手,細細捋過去,指尖勾着了上頭覆着的衣料,可他心慌意亂,又不曾用眼去看,無論如何在腦中構想,卻怎麽也弄不清那衣料構造,就算已用手摸過了,他卻仍不知師無衍的尾巴究竟是如何穿過那衣料落在衣袍之下的。
師無衍恰好低聲問他:“弄明白了?”
謝執玉:“……”
師無衍:“若是你不明白,還想要去看——”
謝執玉急忙道:“不想了!”
他看師無衍微微彎唇,像是覺得他方才兩句話語,是什麽極為有趣的事情一般,這時方才松開了謝執玉的手,任由謝執玉驚慌失措收回手去,他正好借機伸手攬着了謝執玉的腰,同那日在幽冥山內的洞穴中一般,将額間抵在謝執玉頸側,正好令毛茸茸的耳朵拂過謝執玉的面頰,這才低聲說:“讓我再抱一會兒。”
謝執玉:“……”
謝執玉一顆心跳得厲害,好似要撞出胸膛,他不知要如何抵禦這怪異之感,他張着唇嗫嚅了好一會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嘟囔着說了什麽話,如此板着身軀貼着牆,站得僵了,他才勉強動了動身子。
可師無衍壓着他微微用了些力勁,似是要他坐下,他竟也木着腦袋就這麽順服了,他貼着牆緩緩坐下,師無衍仍摟着他,他也沒有掙紮,他腦中只有一片空白,足過了好一會兒,他心中才緩緩有了最後一個念頭。
怪不得都說現今的蒼州危險,現在好像連他的師尊都有些不對勁了。
甚至他自己都覺得,他的道心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若是再來這麽幾輪,他怕是都要道心破碎了。
謝執玉腦中恍惚,到了最後,好像只剩下了那最後一個念頭。
——該死,這慣會惑人的狐貍精。
-
謝執玉盤腿坐在地上,給寧南景傳訊。
他的心跳還未平緩,面上也仍舊有些發燙,倒不知是師無衍剛才摟得他太緊,令他熱着了,還是他那可憐的道心最後發出的吶喊與控訴,才令他有了這般異常的反應。
他腦中恍惚,在玉符上尋了好久寧南景所在,好容易才定下 心神,飛快寫下一條傳訊。
【謝執玉:寧長老,我師尊已經過來了。
寧南景:無衍長老到了?他在哪兒?
謝執玉:是,他現下在我屋中。
寧南景:好,我馬上就過來。】
謝執玉這才收起玉符,搓了搓自己仍有些發熱的臉,一面擡起眼,看向不遠處正站着在整理衣袍的師無衍。
屋中那滿地亂爬的觸手,早被師無衍以術法困在了房中一角,地上莫名的粘液也都消失不見,這房間看着清爽了許多,謝執玉卻仍不怎麽敢去動彈,只是小心翼翼說:“師……師尊……”
師無衍微微側身看向他。
謝執玉道:“寧長老說他馬上就過來。”
師無衍:“好。”
他沒了那狐貍耳朵與尾巴,好像也已經恢複回了平日裏的神色,可他側身轉向謝執玉時,謝執玉卻還是忍不住先将眸子一垂,看向師無衍的衣擺,想要在那衣擺下尋一尋狐尾的動作。
這目光不過一瞥,謝執玉自己便立即覺察不對,又急忙收回目光來,匆匆起了身,沉着臉色便要往門邊走,口中支吾說道:“我……要不……還是先去門邊等吧。”
師無衍這時才攔住他,道:“衣服亂了。”
謝執玉:“……”
師無衍伸手為他整理衣物時,謝執玉腦中還是一片空白,此事以往師無衍也做過數次,那時謝執玉一點也沒覺得有問題,可現今師無衍一碰他,他便覺得心跳加速,腦中全是自己碰着的那尾巴的觸感,以致他全然不敢言語,只是僵着,直至師無衍将他的領口理好拉高,他還是一副不敢動彈的模樣。
外頭已傳來了敲門聲響,寧南景在門外喚:“執玉,無衍長老?”
謝執玉登時就活了,急忙一步上前,要去開門,師無衍也并不攔他,平靜站在他身後幾步位置,等着他開了門,方沉着臉色,朝外看去。
寧南景面上原擺着笑,可他一見着師無衍那熟悉的嚴肅神色,面上的笑登時便消失了,換作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緊張萬分道:“無衍長老,我……宗門會談之事,是我錯了。”
謝執玉不明白寧南景怎麽突然提起了這件事,有些茫然:“啊?”
寧南景緊張說:“我……我來領罰了。”
師無衍蹙眉,道:“罷了。”
寧南景:“不不不,不能算了。”
“你送執玉來此,也算是護他一路平安。”師無衍說道,“我該多謝你。”
寧南景緊張咽了口唾沫,有些分不清師無衍說得到底是不是反話,可師無衍說完這話後,便朝着房間之外走去,謝執玉也急忙跟上,寧南景這才略松了口氣,覺得師無衍大概真不打算同他計較此事,那日謝執玉說宗門會談可以恢複原樣,大概也是真的。
既然師無衍已經來了,寧南景覺得,他們幾人也是時候該返回宗門了。
他不知師無衍要帶謝執玉去做什麽,他也一點不想去問此事,衆人在這客棧之內分別,師無衍先等着寧南景幾人離開後,這才回眸看向謝執玉,道:“走吧。”
謝執玉心還記得不久前師無衍同他說過的話,跟上師無衍腳步後,他忍不住問:“師尊,您不是說……若要去合歡宗,您這幅模樣不太方便嗎?”
師無衍微微挑眉:“新近領會了仙門閑談的威力。”
謝執玉:“什麽?”
師無衍:“若你一人前往,仙門閑談上一定會有不少閑言碎語。”
謝執玉還不明白師無衍的意思,小聲道:“您同我一道前往,仙門閑談上也會有不少閑言碎語啊。”
師無衍:“……”
師無衍不回答他的話了。
雲水城往合歡宗,還有不少距離,可師無衍已恢複了靈力,他能帶着謝執玉禦劍,因而這幾十裏費不了什麽功夫便到了,待到合歡宗外,師無衍落了靈劍,也不言語,默聲帶着謝執玉便直接往合歡宗那山門走去。
合歡宗門外也有幾名守門弟子,只是這幾人聚在一塊翻看什麽圖冊,實在沒個正形,看着師無衍帶着謝執玉出現,幾人面上都多了幾分訝異之色,卻也不曾多言,一人匆匆去禀了宗主,另一人急忙帶師無衍與謝執玉二人到了宗門大殿內等候。
師無衍來此,這拜訪的性質,自然便有些不同了。
他如今代管淩霄劍派內務,便等同于是淩霄劍派的代宗主,兩派宗主會面,遠比謝執玉自己孤身來此要嚴肅許多,若照常理,合歡宗在門中的長老總該陪着宗主一道出現,可不知為何,應遙這回倒是表現得有些鬼祟,師無衍與謝執玉在宗門大殿等了一會兒,這才見着應遙一人偷偷摸摸溜了過來。
謝執玉是小輩,他急忙起了身,正要同應遙行禮,應遙已同他二人擺了擺手,低聲道:“無妨,不必行禮,執玉,青陽前輩已同我說過此事了。”
謝執玉并不知青陽究竟說過什麽,也不知青陽想出的辦法究竟是什麽,他只是茫然點頭,而後便見應遙看向了他身旁的師無衍,語調之中滿是困惑,道:“可他也沒說過……你師尊會同你一道來啊?”
謝執玉一怔,不知如何解釋,師無衍已攢眉道:“我為何不能來?”
他對應遙本就有偏見,這話語中帶刺,顯得很不客氣,謝執玉擔心師無衍同應遙吵起來,正想說些好聽的話圓圓場,應遙卻笑了一聲,說:“畢竟此事,實在與無衍長老您沾不上邊啊。”
師無衍:“……”
“您是無情道,來我們宗門本就古怪。”應遙說道,“謝小友身中邪術,要習得雙修解術,您跟着來此,那便更奇怪了。”
師無衍:“……”
謝執玉:“……”
等等,他怎麽了?他要學什麽?
“不過此事,我也能夠理解。”應遙說,“就這麽一個徒弟嘛,和自家的兒子差不多,是該多看着點。”
師無衍:“……他要學什麽?”
應遙:“啊?”
師無衍:“是我師尊同你說的?”
應遙:“呃……是青陽前輩的要求啊。”
“他讓執玉來學……”師無衍有些說不出口,那神色一沉,冷淡了幾分,咬牙道,“……學什麽?”
應遙毫不猶豫道:“雙修啊。”
謝執玉:“……”
師無衍:“……”
“對象也不必擔心,合歡宗內有的是人選。”應遙随口說道,“我看執玉資質極佳,應當很快便能學會。”
謝執玉:“……”
師無衍:“……”
應遙:”您要盯着也成——“
師無衍猛地擡起手,止住了應遙後頭的話語。
“不必說了。”師無衍顫聲道,“我知道了。”
應遙:“那您——”
師無衍狠狠咬牙:“……這老不修,我看他是活膩了。”
應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