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啪,打臉x1
啪,打臉x1
應遙顯然有些驚訝。
他雖同師無衍并不相熟, 可再怎麽也聽說過淩霄劍派這位無衍長老的性格,知曉師無衍算得上是淩霄劍派中最為端肅嚴謹之人,青陽與師無衍的關系, 也該算是而今蒼州已不多見的模範師徒,他實在很難想象這樣的人破口大罵自己的師尊……
不不不,這件事一定是他理解錯了, 師無衍在罵的, 肯定是其他人。
應遙面上已有些挂不住笑意, 他不知自己還能如何圓場, 只能讪讪一笑, 道:“哈哈,師長老真愛說笑。”
謝執玉:“……”
師無衍卻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眸中顯然帶着幾分怒色, 更是幹脆直言:“那老不修什麽時候過來?”
應遙一愣,緊張問:“師長老您說的是……”
師無衍:“青陽。”
應遙:“……”
應遙真的開始慌了。
方才師無衍稱呼青陽時,還喚他師尊,可到了現在, 這一句“師尊”已變成了“老不修”和“青陽”, 外界傳聞的模範師徒看起來可并不怎麽和睦, 這淩霄劍派,一定大有問題。
可應遙不想摻和這灘渾水,師無衍的心情現今看起來差極,他也不敢得罪師無衍, 他便還是勉強一笑,緊張為師無衍解惑。
“青陽前輩本同我約在前幾日, 說是有事相求,或許要帶門中弟子過來一趟, 我本也不知是謝小友。”應遙主動拉遠自己和謝執玉的關系,方才明明還喚執玉,現今看着師無衍的臉色,他已經改口稱呼謝執玉為小友了,“可約定之時快到時,青陽前輩卻又傳訊給我,說是遇着了急事,他或許是來不了了。”
師無衍問:“什麽急事?”
應遙:“青陽前輩并未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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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無衍微微攢眉,青陽已多年不管宗門內務,對外又宣稱自己閉了關,他人若是有事相求,應當也不會來找他,他分明歸隐多年無所事事,又何必強說自己遇着了要緊之事。
這人一定是自己不想過來,便随意找個借口,讓謝執玉自行來合歡宗罷了。
“青陽前輩起初說要改期,後來又說,他或許是來不及趕過來了。”應遙小心說道,“他這才同我說,謝小友中了邪術,或許需得我教導謝小友雙修之術,以此來解那邪修的怪異術法。”
師無衍對青陽幾乎已有了十足怨氣,說話時的語氣自然更不客氣起來,問:“他說執玉中了什麽邪術?”
“青陽前輩并未細說,那些邪修的邪術花樣太多,一時實在很難厘清。”應遙更加謹慎,說,“他直說謝小友中了邪術,體內靈力不能自行恢複,這邪術還不可化解,他便想了個辦法,覺得謝小友可以來學一學雙修之術。”
師無衍:“……”
師無衍雖立即沉了臉色,可在他心中,卻又不得不承認,青陽這想法……倒還有些道理。
謝執玉而今身上這詛咒,無非是令他不可自行恢複靈力,又會自生魔氣,兩相抵補之下,一旦魔氣四行,壓過他殘存靈力,他便會極為難受,因而師無衍之前為謝執玉煉丹,亦或是替他緩解,所用的思路,都是從外為謝執玉補充靈力。
可這靈力不可平白而生,若藥物補不過來時,師無衍便只能耗費自己的靈力。謝執玉發作嚴重時,他還得折損修為,才能勉強克制住謝執玉體內的魔氣。
至于合歡宗的雙修之術,那靈力并非自生,且兩人都能受益,他便不再需要折損修為,此事又像是練劍,只要勤奮一些,恢複的靈力也會相應增多,這簡直就是專為謝執玉這情況制定的解決之法,師無衍以往竟然從未想到過。
畢竟他也是個劍修,他們劍修找辦法時,總不可能去想什麽雙修之術,他是如此,當年的淩玉也是如此,這糾結多年,倒未想過,最後竟會在此處尋得解脫。
可這辦法,同樣也有缺陷。
雙修畢竟只能克制一時,謝執玉身上的咒術并未真正解除,這就是禁锢在謝執玉身上的鎖,若不能将這咒術解除,那尋覓再多的解決之法,不過也就是讓他再多幾個依賴之事罷了。
師無衍不覺得這是什麽好事,若是短期如此尚可,長遠來說,他還是得想法子找到這術法的解決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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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遙小心翼翼觀察着師無衍神色,見師無衍臉色不佳,他說話登時更謹慎了幾分,匆忙為此解釋:“只是學一學雙修之術,不必實操的。”
“不必實……”師無衍稍一停頓,不由蹙眉,遲疑道,“這種東西,可以僅是學習?”
應遙:“當然,學學心法口訣便好。”
師無衍這才略松了口氣,對此事多了幾分認可,煩惱着此事能為他多拖延些時間,好讓他專心去尋找解咒之法,若謝執玉願意,倒也能接受,他再提出建議:“他不能加入合歡宗。”
應遙自然一口答應:“當然!”
師無衍又道:“這過程我得看着。”
應遙:“就這麽一個徒弟,我理解!”
師無衍這才勉強點頭,說:“那可以稍微學一學。”
應遙面上還帶着笑,原想立即回答師無衍的話語,心中卻忽而咯噔一聲,登時明白了師無衍與青陽的沖突,究竟從何而來。
這這這不就是與長輩的帶娃理念産生了極大沖突嗎?!
師無衍覺着自己親手養大的徒弟,理應聽他擺布,那青陽又覺着自己是師無衍的師尊,師門中人都該先聽一聽他的話語,兩人在此事上争論不休,而青陽專斷橫行,幹脆瞞着師無衍,直接為謝執玉的未來定了去處,師無衍才會如此暴怒,以至于這般當着應遙的面,将自己的師尊都拖出來狠狠罵上了一頓。
可應遙想,他二人琢磨謝執玉未來的去處,卻從未問過謝執玉自己願不願意這麽做,這兩人都是一樣專斷橫行,只有可憐的謝執玉,有這樣的師尊與師祖,這日子過得也未免太慘淡了一些。
至于那仙門閑談,上面的話語果真都是胡言。
什麽師無衍喜歡謝執玉,将謝執玉當做替身,還同謝執玉在雲水城的客棧內茍合。
這分明就是催人淚下但用錯了方向的父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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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遙本就很是喜歡謝執玉這般的小輩,如今這欣賞之中更多了幾分憐惜,連他看向謝執玉的目光,都莫名變得慈愛了許多。
“我與謝小友有緣,也喜歡這樣的年輕人。”應遙同情萬分說道,“謝小友若是願意學習,應某願意傾囊相授。”
謝執玉:“……”
謝執玉皺着眉,聽着兩人說了這麽多話,他卻像是仍在深思,不怎麽願意回答。
應遙對謝執玉那憐惜之情,不由再增了幾分,因而語調和緩,甚是溫和,道:“這心法口訣,以謝小友的天賦,應當看上幾眼便能領會。”
師無衍雖心中雖還有不少對青陽的惱怒,可聽着應遙誇贊謝執玉,他那心情總算好轉些許,微微颔首,表示贊同。
應遙又道:“既是如此,那邊不需在這之上費事了。”
師無衍點頭。
“這雙修之術,重要之處,還在其他。”應遙已伸手入懷,從中摸出了冊,正要遞到謝執玉手中,“所處之地,對象,都比這心法口訣要重要。”
師無衍已微微蹙眉,不明白應遙怎麽能這般随意便将諸如雙修之類的話語出口,可應遙畢竟要教導謝執玉,他不好多言,便只是移開目光,看向殿中另一側。
應遙這才繼續往下說:“更重要的,是雙修之時的姿勢體位,還有這過程之中的動作——”
師無衍神色一沉:“應遙!”
應遙吓了一大跳,驚惶不安看向師無衍:“……啊?怎麽了?”
師無衍挑眉:“我徒弟還小,你不許說對他說這些污言穢語。”
應遙:“?”
謝執玉:“……”
不僅是應遙,連謝執玉都開始有些哭笑不得。
他入門已久,迄今已過了不知多少年歲,若照凡塵中人的年齡來算,他都夠入土好幾個來回了,這等情況之下,到底有什麽東西是他不能聽的啊!
應遙因此頓住話語,不知所措,緊張朝着師無衍看去。
謝執玉深吸了口氣,到此時方才開口,道:“師尊,應宗主,此事總還是得問問我的意見吧。”
應遙急切點頭,很是贊同謝執玉的想法,師無衍也稍稍一怔,而後點頭,道:“是,你說吧。”
“我不怎麽想學習雙修。”謝執玉小聲道,“當劍修挺好的,我想當一輩子劍修。”
應遙:“……”
師無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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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無衍顯然覺得很是欣慰。
他有些抑不住心中喜意,覺得果然還是他教徒有方,謝執玉對雙修之術不屑一顧,只有練劍才是他心中所愛。
可師無衍又有些擔憂。
他徒弟這般不開竅,他不得勸解,外人勸說似乎也并無用處,他若想等謝執玉自行領會他心中的想法,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結果。
應遙讪讪一笑,道:“是,此事還需多加考慮。”
謝執玉說:“不太需要考慮,我只對練劍有興趣。”
應遙:“可是謝小友,青陽前輩說……你身上那邪術,若不解除,你怕是會有生命危險。”
謝執玉小聲說:“反正我現在也沒死。”
應遙:“……”
謝執玉:“合歡宗不會明白的。”
應遙覺得自己懂了。
謝執玉都已如此說了,那他拒絕學這雙修之術,還能是因為什麽?
合歡宗在外的名聲可不太好,世人總以為合歡宗葷素不忌,只要能夠雙修,便什麽人都可以,可合歡宗并非如此,合歡宗內也有許多流派,有專心獵美喜歡收集修真界內美人的浪子,也有一心一意只守着道侶過日子之人,這天下宗門皆是如此,合歡宗僅是修煉方式與他人不同罷了,其他事上,倒也并無多少區別。
這天下對合歡宗的誤解實在太深,應遙忍不了要出口解釋。
“謝小友,你放心,你就算有心上人,也不妨礙你休息雙修之術嘛。”應遙說道,“一輩子只同道侶雙修,也不是什麽稀奇之事。”
謝執玉:“……我沒有。”
應遙:“人之常情,我也能理解的。”
“我從未想過道侶之事。”謝執玉皺眉,“我們劍修都是沒有道侶的。”
師無衍:“……”
應遙:“呃……倒也并非如此。”
謝執玉便道:“道侶這東西,影響練劍,還容易一齊出現在仙門閑談。”
師無衍:“……”
應遙:“……不至于吧!”
這種事,這段時日他可在仙門閑談上看得多了,無數人同決裂的道侶鬧得血雨腥風,這等事情看着便極為影響道心,對練劍百害而無一利,謝執玉不感興趣,也不怎麽喜歡。
“道侶,有了就會變傻。”謝執玉執着說道,“沒什麽用處,還要多花時間維系關系,很厭煩。”
師無衍:“……”
應遙很震撼。
不論多少次,只要同劍修說話,他總是會被劍修們的腦回路所驚,反正他自己是弄不明白,練劍這東西究竟有什麽意思,怎麽就能令那麽多人對此事上瘾,無法自拔。
“你這些問題,倒也容易解決。”應遙無奈萬分,道,“你也找個劍修不就好了嗎?”
師無衍忽而動了動身子,像是不動聲色略微朝前挪了半步距離,只是他這細微動作,并未如何引起謝執玉與應遙的注意。
謝執玉在思考應遙的那句話。
應遙這句話,倒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給了謝執玉一個從未想過的可能性。
若他尋個劍修雙修,既能克制他的魔血,又能一道互利進步,劍修總不會感情用事,也沒什麽情趣,自然不會浪費時間,他便只如同是找到了個一同修煉的夥伴,好處多,事情少,令他隐約有些心動。
可就算是這法子,卻也還是有些問題。
謝執玉皺眉,說:“我想宗門之中,應當無人願意以雙修來精進修為。”
師無衍不動聲色,再往前挪了半步。
謝執玉又道:“大家心裏都只有劍,分不出心做這種事吧?”
師無衍又動了動身子,伸出手,挑起耳邊的一縷散發,将那頭發捋到耳後,一面微微朝着謝執玉的方向傾身,竭力暗示他也在此處,謝執玉或許能夠回過目光,稍微看他一眼。
可謝執玉摸着下巴,似是仍然蹙眉沉思,道:“我也找不到這樣的人吧。”
師無衍:“……”
應遙就在眼前,師無衍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他皺着眉,死死盯着謝執玉的側顏,那目光之中的含義如此明顯,他相信謝執玉只要回眸朝他看上一眼,便能察覺。
可謝執玉壓根不曾回眸看他,謝執玉長嘆了口氣,道:“罷了,還是不學了。”
師無衍:“……”
謝執玉:“總能找到其他辦法的。”
師無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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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遙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論再怎麽樣,他至少得将他們合歡宗的心法口訣交給謝執玉後再說。
至于謝執玉到底練不練,打算尋誰去練,這事便同他沒什麽關系了,謝執玉想要如何都可以,他絕不插手劍修內務,還是讓這些可怕的劍修自行糾結去吧。
除此之外,應遙又在合歡宗內先備了兩間房,為謝執玉與師無衍二人準備了住處,若是謝執玉後悔,還想要他指教,也可在尚且留在合歡宗時提出來。
正好青陽在今後幾日也或許會來此,他們一家三口……哦不,祖孫三代……也不是,他們師門總能在此相會,将這隔代之間莫名其妙的問題就此解決。
……
待謝執玉與師無衍二人離開合歡宗的宗門大殿,單獨相處時,師無衍終于忍不住了。
他二人在應遙為他們準備的房間內,四下已無其他人,可有那客棧之事在前,師無衍便還特意在房間四周布了各種禁制,确保外頭沒有人能偷聽偷看到他二人交談,他方才轉身看向謝執玉,認真問:“方才應遙所言,你心中究竟如何想?”
謝執玉見他這般嚴肅,便也認真回答:“師尊,我還是喜歡練劍。”
師無衍:“……其實宗門之中,還是有個不錯的人選。”
謝執玉:“啊?什麽?有嗎?”
師無衍:“……”
師無衍無可奈何,他拉起謝執玉的手,引謝執玉将手放在他胸口,道:“你難道就從未發現——”
謝執玉倒抽了口氣,猛地将手從師無衍手中抽離,還吓得倒退了數步,幾乎撞上身後的牆。
謝執玉:“師……師尊……您這是……”
“應遙所說的雙修,的确是延緩你體內魔血發作的好辦法。”師無衍皺起眉,說,“只要能夠拖延,我們便能夠有更多的時間來尋求解決之法。”
謝執玉:“然……然後呢?”
他看着仍是一副驚詫模樣,像是不明白師無衍為何會有方才那般的舉止,更是謹慎至極,生怕師無衍再有下一步舉動。
師無衍道:“我已同你說過了,我這一族,若與我雙修,必然事半功倍。”
謝執玉:“……”
師無衍:“他人若只能助你恢複一成靈力,同我雙修,至少能恢複五成。”
謝執玉明顯一愣:“……這麽多?”
“你我二人既有師徒身份在前,往後自然也不可能因為些許小事鬧僵。”師無衍又道,“我可以教導你練劍,又了解你的脾性,遠比你另尋他人要方便得多。”
謝執玉:“……”
師無衍見謝執玉全無反應,略有焦心,他生怕謝執玉考慮到最後,同意了應遙的辦法,卻又去尋了其他雙修對象,他絕不能接受這種發生,他還是得想些辦法,先讓謝執玉明白他的好處。
師無衍認真望着謝執玉:“天下人中,你能尋到最好的雙修對象,已在你眼前了。”
謝執玉:“……”
謝執玉看起來,好像有些遲疑。
師無衍覺得自己似是見着一絲希望,他自然要竭力同謝執玉推銷自己,于是他再張唇,正要說一說同他雙修究竟能有多少好處,謝執玉忽地擡起眼,迎上他的目光,遲疑道:“師尊……”
師無衍:“是,我在。”
他看謝執玉欲言又止,似乎正下定決心,有什麽重要之語終要出口,以至他的心跳都不由跟着略顯急促。
謝執玉:“您……”
師無衍略微傾身向前。
謝執玉:“……您這求偶期還沒結束啊?”
師無衍:”……“
謝執玉:“您別老說這些怪話,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師無衍:“……”
謝執玉:“同別人雙修還好,同您雙修也太可怕了吧。”
師無衍:“……”
謝執玉移開目光,最後小聲冒出一句:“師徒就是師徒,我一輩子都是您的弟子,您也不用驗證我的道心,我選誰都不會選您的。”
師無衍:“???”
師無衍頭覺出這般惱怒。
在他心中,那愠意與莫名而生的挫敗之感并行而出,令他一時幾乎不知如何言語,他也總算明白,若是要令謝執玉這般的人開竅,那他無論是旁敲側擊還是拐彎抹角,都不會有任何用處。
他就該直接一些,投其所好,總有一日,他能讓謝執玉自己後悔。
“好。”師無衍退後一步,道,“你方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謝執玉:“我說——”
他頓住話語,有些訝然看向面前的師無衍。
不過一眨眼罷了,師無衍竟然又恢複了他們在雲水城客棧之中的模樣,那毛茸茸的尖耳朵出現了,衣擺下也現出了雪絨一般的尾尖來。
不僅如此,師無衍同他說話時,那尾尖竟然還在衣擺之下輕輕左右擺動,像是刻意引誘他看向此處,謝執玉偏偏又受不了這等誘惑,他控制不住将目光轉向那狐貍尾巴,口中嗫嚅,喃喃道:“我說……我方才說……”
師無衍微微挑眉,道:“你再說一遍?”
謝執玉:“……”
該死啊!
這就會惑人的公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