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Chapter 21

房子敲定了下來, 李岩要去跟中介簽合同,問鐘渝打算哪天搬,他找人來幫忙。

“再看看吧。”鐘渝沒什麽情緒地說, “要先跟輔導員申請, 等批下來再說。”

“那行。”李岩也不糾結,“我先找保潔過來再好好打掃一下,缺什麽東西你跟我說。”

鐘渝點點頭:“好。”

從小區出來,他沒搭李岩的車, 沿着小區外那條老街往外走。

四月份的尾巴,天氣已經有了點夏日的苗頭,明亮的陽光從梧桐樹葉的間隙灑下來,在灰撲撲的水泥地上投出一塊塊形狀各異的光斑。

這一片的居民樓都比較舊,靠近街道的每家每戶都裝了防盜窗,鏽跡斑斑的鐵栅欄裏挂着半新不舊的衣服, 或者是幾盆蔫噠噠的盆栽, 空調外機上滿是灰塵。樓下則是一排鋪面,大部分是餐飲店, 門頭上染着厚重的油垢,路過時油煙味兒自發往鼻腔裏鑽。

不怎麽幹淨,但很有煙火氣。

步行了七八分鐘,就到了學校的側門,鐘渝掃了輛共享自行車,騎着往宿舍走。

搬寝室這件事得跟宿舍裏的人說, 雖然相處了不到一年,但大家關系算得上和諧, 平時有空了也會一起吃飯,或者去唱個歌什麽的。

尤其是杜少恒, 鐘渝是真心拿他當朋友。

寝室裏沒人,下周有門考試,估計都複習去了。鐘渝先聯系了輔導員,說了要在外住宿的事。流程倒是不複雜,告知輔導員,填申請資料,資料齊全後交給宿管部門,申請通過了就可以搬走。

晚上舍友們回寝後,鐘渝跟他們宣布了要搬出宿舍,到校外租房子的消息。

大家都挺驚訝,畢竟相處得很好,且租房子可比住宿費貴太多,不明白他有什麽理由要搬走。

“對呀,為什麽啊?”杜少恒摸不着頭腦,又有些急:“是不是大夥兒有什麽讓你不舒服的地方?都是一個寝室的,有的話就說開了,能住到一起也是緣分不是?”

真實原因自然沒法跟他們說,鐘渝只能說住校外的話兼職方便些。

這倒也是實話,宿舍樓有門禁,晚上23點就會關閉大門,也不是完全不能進,只是會有些麻煩。熄燈時間是0點,到點熄燈斷電,相對來說算晚的,但對于鐘渝這種不光要學習,還要忙着打各種工的人來說就不太友好,事情太多的時候就免不了要熬夜,為了不影響其他人,就只能去樓下的公共活動室。

所以從某些方面來說,住外面确實更方便。

住不住校是鐘渝的自由,大夥兒也不好幹涉,但既然決定要搬了,還是商量着一起吃了個“散夥飯”。

申請資料提交上去了,審核還得等幾天,鐘渝照常住校,和舍友們一起上下課。

這天他剛和杜少恒一起吃完晚飯,正要去教室上晚上的課,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有他的外賣。

鐘渝莫名其妙,“我沒有點外賣。”

“咦?”外賣小哥疑惑地核對了下電話,沒撥錯,于是又問:“那你是鐘渝嗎?”

鐘渝皺了皺眉,“是。”

“那沒錯呀!”外賣小哥松了口氣,“您現在在哪?我給您送過來。”

“是什麽外賣?”鐘渝問。

外賣小哥:“鮮花。”

鮮花?鐘渝眉頭皺得更緊了,誰會給他送鮮花?

“請問是什麽人訂的?”他問。

外賣小哥抱歉地回:“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有您的收貨信息,這邊需要您簽收呢……”

鐘渝沉默了會兒,總不好為難人家,于是跟對面報了他現在的位置。

杜少恒見鐘渝表情不對,“怎麽了?”

鐘渝挂了電話,視線垂落在手機屏幕上,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誰給我訂了束花。”

“花?“杜少恒眼珠轉了轉,不懷好意地一笑:“不會是你的哪位追求者吧?比如前段時間在表白牆跟你表白的那位?”

“怎麽可能。”鐘渝想也不想地否認。

說起表白牆,他已經上過幾次了,最近的一次是上周,他在圖書館查資料,被對面的人拍了,發到表白牆尋人。

還有一次是隔壁美院的系花——他們有一部分課是在美術學院的教室上的,有時候會跟那邊的學生打照面。當然,相比起他們建築系的學生,那些學藝術的在衣着打扮上就要亮眼很多,但鐘渝外貌氣質很突出,在人群裏紮眼得很。

那系花有好幾次課跟小姐妹在教室外徘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鐘渝說話,問鐘渝有沒有女朋友?覺得她怎麽樣?結果鐘渝一句話就斷了人家的路。

“抱歉,我沒有戀愛的打算。”

鐘渝當時是這麽說的。

杜少恒樂了好久,說果然是他們院草,這桃花運一波接一波,可惜正主一點不動心,每天就只知道學習,跟個清心寡欲的苦行僧似的。

大概五分鐘左右,外賣小哥到了,杜少恒看着那一大束紅玫瑰,看起來不止99朵,頓時就傻眼了。

他胳膊勾住鐘渝脖子,把人拉近了,神神秘秘地問:“渝啊,你跟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偷着談戀愛了?搬出去是為了和白富美同居。”

這麽大一束紅玫瑰,包裝得這麽精致,少說得上千,普通學生可負擔不了。

鐘渝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大一束,何況還是張揚豔麗的紅玫瑰,花束裏還夾了張卡片,花體字寫的“Happy everyday”,而不是和紅玫瑰匹配的“I love you”,并且連個落款都沒有。

他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會是誰送的。

賀雲承?不太可能。

他那個人要是送東西,非得大張旗鼓,提前就打電話通知他,絕對不會讓個外賣員送來,還留了那麽張似是而非的卡片。

再說賀雲承怎麽可能會給他送花。

“不是。”鐘渝搖頭,“別亂猜。”

“好吧。”杜少恒癟了癟嘴,有些幸災樂禍地道:“那你打算怎麽處理?你要是帶着那麽大一束玫瑰去教室,那你可就得在咱院裏出名了。”

鐘渝抿唇,“你先去教室吧,幫我占個座,我把花拿回去。”

杜少恒預料得沒錯,即便鐘渝沒去教室,也在校園裏出名了一回,高挑俊秀的青年抱着一大束紅玫瑰,面無表情地走在路上,本身就足夠吸引目光。

不知誰偷拍了照片,剛放上去表白牆,就有人回複,說這帥哥好像是建築院的。

陳雁秋把照片保存下來,發給宋明璟:“咱院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帥哥?”

宋明璟過了一會兒才回:“估計大一的吧,這一年我沒怎麽在學校,不然見過的話我肯定會有印象。”

陳雁秋發了個貓咪壞笑的表情包,“你覺得怎麽樣?”

宋明璟:“好看是好看,但明顯是個有主的。”

“你怎麽知道有主?”

“那麽大一束紅玫瑰,你瞎啊?”

陳雁秋笑了一陣,“什麽時候回學校?”

“下個月吧。”宋明璟說,“再在外面浪,我導非把我吃了不可!”

鐘渝從不分神去關注學習之外的事,自然也不知道自個兒出名的事,他把玫瑰花束拆了,分給了宿管和保潔阿姨,至于是誰送的,他也懶得去深究。

對方第二天又送了一束白玫瑰,鐘渝如法炮制,第三天與玫瑰一起到來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你好,我是靳子睿。”

鐘渝一點也不意外,開門見山:“是你送的花嗎?”

“是我。”靳子睿嗓音溫和,彬彬有禮地說:“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希望沒給你造成困擾。”

已經造成了,鐘渝心想。

他們這些人總是喜歡自說自話、自做自事,從來不考慮別人到底想不想要。

“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請不要再送了。”他不想和這個靳子睿扯上關系,禮貌且淡漠地說:“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挂電話了。”

靳子睿急道,“你別誤會,我并沒有惡意,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那您交朋友的方式可真特別,鐘渝腹诽道。

“我想并沒有這個必要。”鐘渝不想花時間和他周旋,“你應該也不希望賀雲承知道吧?”

這一招立竿見影,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靳子睿才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麽困難?或許我可以幫你。”

他一直都覺得鐘渝是迫于某些原因,才和賀雲承在一起,如果他幫鐘渝解決了麻煩,那麽鐘渝自然就會離開賀雲承……

鐘渝的耐心消耗殆盡,語氣強硬了些:“沒有,謝謝,我挂電話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

挂斷的忙音從聽筒裏傳來,靳子睿嘴角垮了下去。

前兩天賀敬海約他和父親吃飯,還帶了賀雲承來道歉,結果賀雲承明面上是道歉,實際上皮笑肉不笑地陰陽了他一通,給他氣得夠嗆。

父親臉色也不太挂得住,還沒發作,賀敬海就當着他們父子的面嚴厲地訓斥了賀雲承,還說要把他關在家裏好好反省,再三保證他以後不會再犯渾。

人家都這樣了,父親也不好再說什麽,還要反過來勸幾句。

但其實說是來道歉,不過是借着這個機會談交情,自古政商不分家,無論做什麽,少不了打點關系。

靳子睿以為賀雲承被關了禁閉,沒法出來作妖,他可以趁機周旋一二,沒想到在鐘渝這裏就碰了一鼻子灰。

再說賀雲承,老頭子找了人來盯着他,讓他在家裏閉門思過一周。

他聽着李岩給他彙報,說人已經搬進去了,心裏癢得發毛,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一看。

興沖沖地開着車過去,把那輛拉風的藍色敞篷阿斯頓馬丁往小區大門口一停,賀雲承愣了愣,再三确定了地址就是這。

他下了車,一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把墨鏡拉下來些,擰眉微低了頭,眼睛從墨鏡上方觑着面前的小區。

灰撲撲的居民樓,破破爛爛的大鐵門,打瞌睡的蔫巴老頭,以及龇牙咧嘴的黃色土狗。

對上他那雙怪異的青灰色眸子,大黃狗如臨大敵地夾起尾巴毛,身體伏低,做出個攻擊的預備動作:“嗚……汪!”

賀雲承往後退了一步,後腳跟踩到顆石子兒,他滑了下,做工精致考究的鞋子立馬染了灰。

他眉頭皺得更緊,滿臉寫着煩躁,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罵。看見從鐵門裏出來的清爽青年,他斂了些不耐,嫌棄地挑剔道:“李岩給你找的什麽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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