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Chapter 25

“哎, 不是……”高彥磊晃了晃酒杯,聽着冰塊撞擊杯壁的脆響,“從我坐下到現在, 你喝多少了?那麽好的酒, 今兒不會是特意讓我來看你表演‘牛飲’吧?”

賀雲承沉默地又喝下去一杯酒,聞言擡眸乜他:“請你還不樂意了?”

高彥磊要笑不笑地說:“就怕你不是誠心請我喝酒,而是借機找人陪你買醉。”

賀雲承“嗤”了聲。

“怎麽着?”高彥磊勾着唇角,笑得賤嗖嗖的, 一點也沒他在公司裏正襟危坐的總裁相:“小情兒沒伺候好,欲求不滿了?”

“少來!”賀雲承眉峰緊蹙,沒好氣:“別提他!”

高彥磊挑眉,把酒杯放回桌面上:“真讓我猜中了?大好的機會,你不會連床都沒上去吧?”

都過了兩天了,但賀雲承想到鐘渝當時看他的眼神, 還是一肚子火。

不就是親了一下, 至于嗎?

這麽想着,他又拿起酒瓶, 瓶口對着杯子,打算再倒一杯。

再喝下去待會兒可又斷片兒了,高彥磊伸手擋了一下,正色道:“先別喝了,發生了什麽?說來聽聽。”

賀雲承從不把這些事情往外說,可看高彥磊眼神真誠, 他猶豫了下,心想這厮雖然沒個正形, 也算不上好人,但人品總歸及格以上, 嘴巴也把得住門……再說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說出來也沒關系。

“那天我不是喝醉了,你讓他來接我麽……”

他把清醒之後的事精簡着說了,包括鐘渝買解酒藥和生活用品這些,以及明明還好好的,他們還一起睡午覺來着,但他也不過親了下鐘渝,鐘渝就翻臉了。

高彥磊認真地聽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只覺太好笑了,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仰起頭哈哈大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偷親人家,結果被逮到了踢下床?”

“什麽踢下床,我自己走的!”事關男人尊嚴,賀雲承氣急敗壞地糾正。

高彥磊笑得更歡:“哈哈哈哈哈哈!”

賀雲承感覺面子挂不住,惡狠狠地威脅:“再笑我就找人把你嘴巴縫上!”

“哈哈哈……”高彥磊漸漸止住笑,唇角還翹着:“賀雲承啊賀雲承,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什麽來真的?!”賀雲承下意識反駁,小聲諷道:“我犯得着跟他認真嗎?玩玩而已。”

高彥磊偏着頭,意味深長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哦,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要偷親人家?”

什麽叫偷親?

賀雲承皺眉,也懶得糾正他的不恰當用詞:“他睡着了,我心想就親一下……再說都半個月沒做了,還不讓親啊?”

“可以啊,忍了半個月。”高彥磊戲谑,“所以我說你欲求不滿麽……”

賀雲承本來就憋着火氣,一聽又要炸:“別再提這茬!”

“行行行,不提。”高彥來懶洋洋地翹着二郎腿,“那我又問你,你親過之前那些莺莺燕燕嗎?”

“我沒事親他們做什麽?”

“那就是沒有咯,所以你為什麽非要親人家?”

為什麽要親鐘渝?

賀雲承愣了下,一時間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以前為什麽不親——因為覺得接吻是和情情愛愛挂鈎的,是比做丨愛還要親密的事。

第一次吻鐘渝是什麽時候?

一個月前,在馬球俱樂部的湖邊,那天景色真的很美,氣氛也很好,所以情不自禁……

那這次為什麽又要親鐘渝?

因為他細心地照顧醉酒的自己?

他以前的保姆也細心地照顧他,從小照顧到大,可他從沒想過要親保姆啊!

賀雲承不說話,眼神複雜,眉心皺得都快打結了。

見他這模樣,高彥磊心裏有了點數,也不拆穿他,笑容愈發別有深意:“你要是真打算玩玩兒,就明明白白地渣到底,別動心。”

他頓了頓,“你要是真有那麽些意思,就收收你的狗脾氣,對人家好一點,溫柔一點。你看我一打電話他就真來了,加上你剛才說的那些,大老遠給你背回去,又是解酒藥又是倒水煮粥的,明明就很心軟。”

“他還不圖你錢,上哪兒找第二個這樣的寶貝?”

賀雲承垂着眸子,一言不發地聽他繼續說。

“這種心軟的人很好哄的。”高彥磊語重心長,“你不要一天天對人家呼來喝去,買點他喜歡的東西哄哄,适時說點軟話,把人哄開心了。”他一拍手,“那不就手到擒來!”

賀雲承懷疑地看着他,“真的?”

鐘渝心軟他知道,可跟個海膽似的外面全是刺,真那麽好哄?

“騙你的。”高彥磊眯起眸子,分不出他認真的還是開玩笑:“要我說啊,你趁早斷了得了。”

他這麽反複,賀雲承擰眉:“為什麽?”

高彥磊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這個人沒什麽長處,唯獨看人一向很準。你那小情兒明顯是個有氣性的,再這麽糾纏下去,你倆指不定誰陷進去。”

他又笑起來,悠悠道:“到時候鬧得要死要活,白白給人看了笑話。”

賀雲承不以為意,他會為鐘渝要死要活?開什麽國際玩笑!

他不屑地勾了勾唇,斬釘截鐵:“不可能。”

“你就嘴硬吧你。”高彥磊笑着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

賀雲承這種人,被衆星拱月着長大,二十幾年來順風順水,早就習慣了所有人都順着他。現在遇到這麽個拿他不當回事兒的,他倒是自己擰上了。這人啊一上頭就愛鑽牛角尖,鑽着鑽着就出不去了,到頭來作繭自縛。

不過高彥磊向來不把話說死,凡事留餘地,這也是他這麽多年來在人際圈裏游刃有餘的原因。

話說回來,那鐘渝的魅力夠大啊,一個兩個的都為他神魂颠倒。靳子睿前幾天還跟他念叨呢,要不是靳局長三令五申地警告過他,估計還賊心不死。

這戲啊是越來越精彩了,高彥磊掩住眸底的深意,仰頭喝盡了杯裏的酒。

*

“我之前讓你安排的那些,進度怎麽樣了?”賀雲承從床上坐起,屈起指節用力地抵了抵眉心。

頭疼。

昨晚喝太多了,沒斷片兒,但酒精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喝的時候有多沉迷,宿醉醒來後就有多難受。

鐘渝那天買的解酒藥是哪種來着?

李岩有些為難,boss心血來潮給他安排了一堆活兒,難度倒是不大,就是施行起來有些麻煩。

他斟酌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時間有點緊……”

賀雲承嗓音略顯沙啞:“怎麽個緊法?”

李岩心想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當然,知道您不缺錢,但這個事兒吧,它缺的是時間。

“您說要重新裝修鐘先生現在住的房子,這個問題不大,房東那邊也同意了,但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很多。”

“比如?”

李岩一樣樣地掰着手指給自家老板解釋:“既然要翻新老房子,那肯定不是胡亂買些家具家電那麽簡單,如果要同時考慮舒适度和美觀度,那首先得找個設計師,好好地規劃設計。設計完還要找裝修公司——當然這項業務咱集團旗下有,倒是不用愁,但也得先考慮下鐘先生的想法,看他喜歡什麽風格,畢竟是他在住。”

賀雲承沉吟了下,“有空了我問問他。”

“好嘞!”李岩應道,“設計方案和裝修公司定下來了,那家具也得買吧,就算買純實木的,也難免有甲醛,對身體不好,至少得晾兩三個月吧。”

“我另一套房子裏不是有現成的家具嗎?”

李岩笑了聲:“鐘先生那房子小,擺不開的。而且不光是要晾家具,就拿牆面來說,就算不刷漆改貼牆紙,也得通風敞一敞。還有按您說的那樣,衛生間得全部重改,瓷磚都敲掉重鋪,搞不好還要重新做防水層,那可就比較麻煩了,前前後後加起來,沒有小一個月下不來的。”

賀雲承以前沒接觸過這些,現在聽他這麽說,覺得有道理:“一個月太久了。”裝修期間鐘渝肯定沒法住,他還要上課,總不能一直住酒店。

“是很久。”李岩說,“所以我的想法是,要不咱先把設計定下來,然後把家具買了找個地方晾着。反正也只有兩個月了,等鐘先生放暑假,您把他接過來,那房子不就空出來了嗎?等到他開學,也就裝修好了。”

接鐘渝過來?賀雲承被他說服了。

而且那房子上次去了一趟後,也沒那麽不順眼了,湊合能住,多等兩個月也無妨。

“行,你去安排吧,有進度了及時彙報。”

“沒問題!”李岩想起什麽,猶豫道:“額……不過有另一件事,可能會更緊急一點。”

賀雲承眉峰微揚,“什麽事?”

“鐘先生生日快到了,您看要不要準備些什麽?”

賀雲承一怔,“他生日什麽時候?”

李岩:“5月21號,這周六,也就幾天了。”

“好,我知道了。”

——-

5月21號,正好是傳統二十四節氣裏的小滿,象征着春耕時期的結束以及夏季農忙的開始。

昨日下了場雨,今天倒是晴空萬裏,京城已經入夏,帶了絲暑氣的陽光一烤,草地上的水很快就蒸幹了。

賀雲承來接鐘渝的時候,他正在小區樓下喂流浪貓,青年穿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蹲在花壇旁邊,耐心地幫那只大胖橘把雞蛋黃掰碎。

賀雲承盯着他頭頂的發旋,覺得他那發絲一定很柔軟,輕聲開口:“我記得之前好像不是這個花色。”

鐘渝“嗯”了聲,蹲着的動作擠壓到胸腔,聲音悶悶的:“那只是三花,不知道去哪玩兒了。”

小區裏有好幾只流浪貓,其他的比較怕人,通常情況下躲着人走,就三花和橘貓膽子比較大,還會跟人翻肚皮撒嬌,小區裏好多人都在喂,所以也吃得最胖。

鐘渝喂完貓,撐着膝蓋站直身體,拍了拍手指上的蛋黃碎:“走吧。”

兩人一起去了馬球俱樂部。

賀雲承今天神神秘秘的,說要給鐘渝一個驚喜,把人帶到馬廄,示意鐘渝看。

鐘渝視線落在流星窗口下的那塊牌子上,飼主那裏多了個名字——鐘渝。

他愣了下,這個意思是……

“我記得你一直很喜歡它。”賀雲承桃花眼帶笑,“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鐘渝明白過來,賀雲承把流星買下來了,送給了自己?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實在說不上高興。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教練說過流星這種品相的荷蘭溫血馬,起步價一百萬往上。而且買馬的費用只相當于首付,後續還要飼養和保健,也就是說要源源不斷地花錢。

而一匹馬的平均壽命三十年左右,流星今年才八歲,如果沒有其他意外,算下來還要養二十多年……

賀雲承一直在觀察他表情,見他絲毫沒有開心的意思,不解地問:“不喜歡嗎?”

“不是。”鐘渝搖了搖頭,溫柔地撫了撫流星湊過來的腦門。

這也是他和賀雲承三觀無法共洽的地方,對于賀雲承來說,喜歡就要弄到手,花錢也好使手段也罷,總之一定要擁有。

但對于他,他從來就不喜歡強求,喜歡并不一定要得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賀雲承心情也跟着失落:“那為什麽不開心?”他原本以為,鐘渝會高興的。

“它是一個生命,不是其他可以随意處置的東西。”鐘渝垂着眸子,“如果買了它,就要對它的一輩子負責。”

“我沒說不負責。”賀雲承望着他的側臉,“我跟俱樂部講好了,以後就寄養在這裏,食宿标準跟Loki一樣。而且它現在是屬于你的,以後只有你能騎它,不好嗎?”

Loki是賀雲承那匹黑色純血馬,在他外公的馬場裏出生,他從小養到大,感情深厚,就連回國都要想辦法帶回來。

“無論怎麽樣,謝謝。”鐘渝轉過臉看他,“但是太貴重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擔這樣一個生命的重量。

賀雲承笑了起來,“這算什麽?你要是想看更貴重的,以後帶你去我外公的馬場,他那裏有一匹香槟金色的汗血寶馬,絕了!”

他說起那匹馬的時候神采飛揚,笑容特別有感染力,鐘渝也跟着輕笑了下,下意識忽略他說的那句“以後”。

今天不打馬球,他們騎着馬逛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湖邊。

相比之前,蘆葦叢長得愈發繁茂,再過段時間就會開始孕穗,等到秋天徹底成熟,揚花飛絮。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特別強勢,特愛欺負人?”賀雲承忽然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鐘渝很低地應了聲。

賀雲承也不生氣,繼續自顧自地說:“我小時候沒人管,身邊只有幾個保姆,剛開始的時候她們覺得我年紀小好糊弄,就變着法兒地克扣我的生活費。本來不想跟她們計較,但她們越來越過分,還偷家裏的東西,然後我就把她們全炒了,連着換了好幾輪保姆,才找到一個合适的。”

“後來我長大了些,父母又都再婚了,有了其他的孩子,注意力也更多地放在了新家庭上,所以很多時候如果我不自己去争取,就根本輪不到我。”

鐘渝了然,難怪賀雲承會是這樣的性格。不過除了賀雲舟之外,他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賀雲承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我不是要故意對你那麽兇,只是習慣了,我以後會盡量控制情緒……”

鐘渝有些意外,這是在跟他示弱嗎?

賀雲承大概是第一次跟人說這種話,表情看起來有些別扭,眼睛也沒有看鐘渝,像是不服管教的小學生向老師認錯。

鐘渝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遲疑着點了點頭。

從俱樂部出發,他們去了家高檔餐廳吃飯。

餐廳格調雅致,背景樂是現場彈奏的鋼琴曲,鐘渝看着桌面上擺放的鮮花與蠟燭,所以這就是燭光晚餐嗎?

在他疑惑的時候,侍應生用推車送了個小蛋糕過來。

“先生,祝您生日快樂~”

鐘渝怔愣了片刻,看着蛋糕上數字“20”的蠟燭,忽然反應過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從初二那年鐘展庭抛下他們母子離家出走後,母親終日郁郁,還要還親戚的債,他也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了。

賀雲承以手支腮,懶洋洋地笑:“愣着做什麽,許願啊。”

鐘渝慢半拍地閉上眼,許了個願望。

睜開眼睛,燭光那頭的賀雲承笑意盈盈,灰瞳裏倒映了他的影子:“許了什麽願望?”

鐘渝有點不适應這樣的氣氛,抿唇:“說了就不靈驗了。”

“也是。”賀雲承也不追問,随口說:“等靈驗了再告訴我吧。”

他們分着吃了些蛋糕,賀雲承今天反常地溫柔,鐘渝反而不太自在,正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下。

微信消息,來自宋雲璟。

宋雲璟:學弟,生日快樂[蛋糕]

鐘渝蹙了下眉,宋雲璟怎麽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想了想,還是回:謝謝。

宋雲璟:真是你生日啊!

鐘渝:嗯。

他大概能猜到宋雲璟的思路,他的論壇ID是Yuri521,而一般情況下,為了便于記憶,人們會傾向于用比較特殊的數字做密碼或昵稱,比如生日……

宋雲璟:我本來還在想,要是今天不是你生日,那麽就算是我提前祝賀你。

雖然還沒見過面,但宋雲璟确實非常熱心,也非常會為人處世,熱情但又不至于讓人感到厭煩,有種聖父般不求回報的博愛光輝。

賀雲承見他低頭打字,好奇地問:“跟同學發消息嗎?”

“嗯。”鐘渝回完消息,把手機倒扣在了桌面上。

賀雲承端起紅酒杯,笑着往他這邊傾了傾:“生日快樂。”

鐘渝和他碰了下杯,微微笑了笑:“謝謝。”

飯後,李岩把兩人送到了鐘渝住的地方,他們在小區樓下散了會兒步,那只大橘吃飽喝足,仰面躺在水泥地上,伸出爪子來扒拉鐘渝的鞋帶。

鐘渝輕笑了聲,伸手撓了撓它下巴,它惬意地閉上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賀雲承也想摸,可手才伸出去,大橘就翻了個身爬起來,甩了甩尾巴,晃着圓圓的肚子跑遠了。

“啧。”賀雲承大為受挫,“我是什麽洪水猛獸嗎?一個兩個見我就跑。”

不僅是貓,門口那只大黃狗也是,他明明都來了幾次,每次見他還是龇牙咧嘴,恨不得往他屁股上咬兩口,好像他是什麽不法分子。

鐘渝忍住笑意,認真地分析:“我覺得應該是你的眼睛,和其他人不一樣。”

小動物都比較敏感,危機意識強,它們見慣了黑眼珠子的人,賀雲承一雙淺眸,長得又高大富有攻擊性,在它們眼裏,估計跟怪獸差不多。

“行吧。”賀雲承一扭頭,“沒品的小東西們。”他這雙眼睛世上獨一無二,好多人想要還沒有呢。

很快就到了睡覺的點,賀雲承沒走,在這過夜的意思不言而明。

既然留了下來,他又是清醒着的,那件事大概率在所難免。鐘渝先洗完澡,平靜地躺在被窩裏,就是心跳得有些快。

其實算起來,從上次那場粗暴的情丨事後,他們确實挺久沒做了……

賀雲承洗完了澡,拿着個紙袋進了卧室。那袋子鐘渝記得,是從他車上帶下來的,只是不知裏面是什麽。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賀雲承輕輕壓住他,感受到鐘渝的僵硬,他手撫上鐘渝臉側,溫和地說:“別拒絕我,我以後不會那樣對你了。”

随着話音落下的,是一個輕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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