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白無常

第32章 黑白無常

在連白的不懈努力下,從南在這裏住了下來,不過從南堅持要洗衣做飯,連白也沒攔他。

只要這孩子別再回去睡大街,一切随他。

從南原本以為連白是那種溫文爾雅的人,結果兩人在一起住了不足半月,從南的幻想就破滅了。

每天早上第一個睜眼的永遠是從南,他會早早起床,然後收拾院子,把落葉掃掃,沒事兒澆澆花,待時辰差不多便做好飯叫連白起床,然後從南就崩潰了。

年紀輕輕的從小南不懂,世界上為何有如此貪睡的人。

連白整個人埋在被子裏,只能看到黑色的發頂,被從南拍幾下還會往被子裏鑽,哼哼唧唧就是不出來,有一種不想活了的架勢。

從南無法,只得伸手去拉人,拽着連白胳膊往出拔,可惜連白志在被窩,從南一介凡人,怎麽可能拉得動一個百年修為的鬼呢?

就在從南氣得直冒煙時,先前放在鍋裏的菜煮好了,散發出撲鼻的香氣,緊接着,一聲咕嚕嚕的動靜從連白的被窩裏發出來,然後,從南站在床邊,眼睜睜看着某位死活不願起床的人,把腦袋從被子裏伸出來,閉着眼睛動了動鼻子,然後磕磕絆絆地坐起身穿鞋,最終拖着困倦的身軀晃悠到鍋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問從南:“可以吃嗎?”

從南:“......”

從那以後,從南直接省去了每天扒連白被窩的步驟,做好飯後就端着碗拎着個小木凳坐在連白床邊,吃的噴香。

然後獲得連白一個幽怨的眼神。

連白年紀不小了,但行事作風有時候比從南還幼稚,偏偏到了書院,教課時的連白又比誰都正經,搞得從南不禁懷疑連白腦子有毛病,不理解為什麽一個人會有這麽多面。

連白倒是對從南這些小心思絲毫不知,每天都沉浸在養孩子的樂趣中,對老城主時不時的催促很是敷衍。

最近天氣很熱,正好這幾日兩人都得了假,連白便籌劃着帶從南出去玩玩,小孩子嘛,就應該有活力一些,整天除了念書就是洗衣做飯可怎麽行?

從南倒是無所謂,聽了這件事就轉身回房——連白的房。

Advertisement

連白:“?”

他沒搞懂從南是要幹什麽,便跟了上去:“你小子又在謀劃什麽——”

連白話還沒說完,一件長衫就“嗖”地飛過來,直接蓋在了自己臉上。

從南:“把這衣服扔門口的盆裏,一會兒我洗了。”

連白:“......哦。”

從南又收拾了半天,最終拎着一堆髒衣服出來,一起扔到了門口的大水盆裏,面無表情開始洗衣服。

連白就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看得心虛,還找了個小木板給從南扇風。

這其實也不怪他,連白從出生起就是鬼,還是鬼王的孩子,衣食起居都有人伺候,這些事情從來不需要他操心,要是閉關修煉或者遇到什麽急事,就給自己施個避塵術,以至于洗衣做飯這些瑣事連白一竅不通。

但連白現在的身體是凡人之軀,如非必要他也沒打算用靈力,況且兩人這共處一室,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如果連白每天不洗衣服卻幹幹淨淨,豈不是很奇怪。

所以每晚沐浴後的連白,直接就将髒衣服扔到一旁,打算找時間燒了,反正老城主給他準備了很多,但從南看不下去了,時不時就幫連白收拾屋子洗洗衣服,連白見到後,也就放棄了燒衣服的念頭。

從南瘦瘦小小,站起來也就勉強到連白的肩膀,蹲下洗衣服更是小小一坨,連白饒有興致地看着他,這小東西老氣橫秋的,邊搓邊念叨:“以後的髒衣服脫下來直接給我,我順手就幫你洗了,別扔的這一件那一件。”

“嗯,聽你的。”

明明是連白要帶從南出去玩,結果出發前夜勞累的卻是從南,這小孩在家裏來回跑,洗完衣服又開始掃院子的落葉,然後拎着水壺澆花,又将屋子裏沒吃完的飯菜處理掉,還要收拾兩人的包袱,折騰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又早早起床将昨晚洗好晾幹的衣服疊起來放進包袱裏,然後做飯,最後端着碗邊吃邊叫連白起床。

今年不知怎的,比往年熱了不少,連白便想帶從南去相山玩玩水泡泡泉,就當解暑了。

連白雇了一輛馬車,車夫早早便到,兩人今日起得早,從南還折騰了許久,早就困得不行,一上車就開始打瞌睡,小孩坐在連白身邊搖頭晃腦,乏的不行。

連白歪頭看了從南片刻,悄悄伸手把小孩往自己身上攬,最終讓從南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連白垂眸看着從南的側臉,手搭在從南肩上防止他掉下去,不禁嘆了口氣,這小孩也太瘦了,帶回家這麽久也沒養胖。

養不好孩子的連白心底有些惆悵,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發呆,誰知看着看着,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不遠處,其中黑衣服的那人還在沖自己招手。

範無救、謝必安?

連白正疑惑着,那兩人的身影忽然消失,下一秒,馬車車身一震,兩個大活人憑空出現在車上,坐在他對面。

謝必安心細,手輕輕一揮,對車夫下了個咒,上一秒還吓了一跳的車夫正要回頭查看,下一秒就雙眼迷離,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範無救則低頭看向了睡着的從南,随手捏了個法訣,隔離了他們的談話聲,然後問:“就是這個孩子嗎?”

連白有些納悶:“你們怎麽來了?”

謝必安說:“是老城主讓我們來的。”

聽到這兒連白就懂了,不禁頭疼:“我爹他怎麽比我還急。”

範無救毫不客氣地說:“我要是你爹我也急,這可是關乎你性命的大事,你怎麽能拖這麽久?”

謝必安卻說:“小白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急什麽。”

範無救氣得瞪他:“那我還不是擔心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靈火,當然要趕緊拿到手才安心,萬一小白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連白一臉無奈:“我能出什麽事,倒是你們倆,活不幹了嗎,忘川河那麽多等着投胎的靈魂,就這麽被你倆給抛下了?”

說到這兒範無救更生氣了:“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把上一任孟婆氣死了,這麻煩活能輪到我們倆?”

連白冤枉:“明明是她年紀大了控制不住自己的靈力,一生氣給魂魄氣冒煙了,這能怪我嗎?”

“行了,你們倆都消停點。”謝必安嘆了口氣,然後看向連白,滿眼擔憂,“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連白低着頭,手搭在從南肩上,時不時勾一下從南的發絲,沉默許久,最終說:“我做不到。”

馬車內安靜片刻,範無救說:“你真的想好了嗎?目前只有這一個辦法可以保你,你的靈火已經很微弱了,根本支撐不了多久,還會影響你的修煉,萬一你受了什麽傷很可能會沒命,你——”

“可從南的命也是命。”

“......”

範無救閉了閉眼,他們三個一起長大,他比誰都不願看到連白出事,但要因此奪走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實在是太過殘忍。

謝必安也不願看到這種事發生,但近日酆都城的事令他不得不擔憂:“連白,雖然這話很殘忍,但我還是要說,你的命要比這個凡人重要得多,你的身後還有整個酆都城,老城主年紀大了,如果發生什麽意外......你就是所有人的盾。”

連白閉了閉眼,深深呼出一口氣,他低下頭捂住臉,聲音很低,還有些顫抖:“我都知道,但......我真的......”

就在這時,懷裏的從南微微一動,悠悠轉醒,看到面前的連白還愣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連白,他人還迷糊着,卻下意識擔心連白:“先生......你怎麽了?”

連白一怔,看了從南許久,眼神複雜,最終還是說:“我沒事。”

從南直覺連白的心情不太好,但也搞不明白他為何難過,便坐起身,這才忽然發現對面還坐着兩個人。

從南疑惑道:“你們是誰?”

範無救現在看這小子哪兒哪兒都不順眼,沒好氣道:“沒禮貌,叫哥哥。”

從南面無表情地看向範無救身旁的白衣男子,謝必安溫和地說:“你好,我叫謝必安,是連白的朋友。”

從南點點頭,很有禮貌:“你好,我叫從南,是先生的學生。”

範無救這就不樂意了,拍了一下從南的頭:“你小子什麽意思,就這麽不待見我?”

從南不喜歡陌生人碰自己,立刻就皺了眉,滿臉嫌棄,幸好連白從身後攬住了他:“別緊張,他們是我的朋友,這位叫範無救,不喜歡叫哥就不叫,咱不欠他的。”

從南聞言,心底一暖。

範無救立刻瞪大雙眼,開始控訴連白胳膊肘往外拐的惡劣行徑。

幾人在車上唠了沒多久,馬車停了,他們趕了這麽久的路,也該停下歇歇補充體力了。

從南先跑下了車,被連白使喚去酒樓點菜,另外三人走在後面,進門前,範無救叫住了連白。

“小白。”

連白回頭:“嗯,怎麽了?”

範無救和謝必安對視一眼,然後對連白說:“其實你也不用那麽糾結,剛剛我也就是幫你分析一下,不願意就算了,反正出了事你也不是一個人,小爺在呢。”

謝必安也說:“我看那孩子不錯,我見過很多只有一株靈火的人,很少有人像這孩子那樣,他都沒有放棄自己,我們也沒資格剝奪他活下去的權利。”

連白看着他們倆,眼中有一絲動容,範無救這人正經不過三秒,見連白這副樣子,立刻擺出一副欠揍的嘴臉:“哎呦,小白你不會是要感動哭了吧?”

連白:“......”

謝必安也笑了,拍了拍範無救示意他老實點,然後輕聲說:“連白,不論你做出什麽選擇,我們都永遠支持你,所以別怕,大膽的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我們呢。”

範無救吊兒郎當地攬住謝必安的肩,笑嘻嘻看着連白:“對啊,有我倆在,誰也不敢傷你。”

連白看着兩人,咽下喉間的酸澀,啞聲道:“......謝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