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僞善的大小姐(13)

第043章 僞善的大小姐(13)

岑衿坐在吧臺的高腳凳上,光腳踩着凳腿上的環形金屬杆子,另一條腿放松地垂下,晃晃悠悠的。

夜幕漸漸降臨,他們也從海面逐漸靠近岸邊。

正好能從海上的角度欣賞城市繁華的夜景。

岑衿托着腦袋,看着泳池裏玩水的廖通那幾個人,問陪在他身邊的三個人:“為什麽你們不去玩水,都在這裏站着啊。”

岑煊:“不想去。”

季時怿:“你喜歡喝什麽,我幫你調?”

許星夷:“你想去玩嗎?”

岑衿想喝飲料,沒什麽酒味的那種飲料。一開始他就是因為碰了酒,才會闖禍的,都有心理陰影了。

他好像聞到了吧臺上有草莓汁的味道,想喝,但是他不想讓季時怿調。

岑衿望着酒櫃,濕潤的眼睛裏閃爍着泳池那邊的燈光。

他略過季時怿的視線,扯了扯許星夷的袖子。

許星夷突然覺得好像被一只養不熟的小貓突然依賴了,他一時怔愣,沒有及時回應岑衿。

季時怿趁機插進他們二人的氛圍中,他擋住了許星夷的視線,問岑衿:“想喝什麽?果汁?”

岑衿不理他,蹦下高腳凳,往泳池走去了。

季時怿錯愕,眸色逐漸暗沉,望着岑衿走遠的背影。

岑煊等到岑衿走遠後,不帶情緒道:“她是我姐。”

“你前幾天可不是這麽說的。”季時怿毫不客氣,“所以你現在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岑煊終于肯承認岑衿是他的姐姐了,這是好事,不用這麽劍拔弩張的。”許星夷說道。

“你裝什麽好人。”季時怿将矛頭對準了許星夷。

“我是她的未婚夫。”

季時怿:“你不是不認嗎,這個婚約還是你提出要作廢的。”

岑煊:“提醒你一下,你們的婚約已經失效了。”

“我現在反悔了。”許星夷抿了口礦泉水,話語直白而坦率,“我不在乎你們怎麽看,我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三人視線交鋒,都不肯退讓一步。

.

岑衿越靠近泳池,腳步放得越慢。

他突然後悔走過來了。

這些人玩得太瘋了,侯孝谌更是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和他的女朋友在泳池裏抱着熱吻。

孫箐和廖統對他們的行為早已多見不怪,他們趴在泳池邊喝着酒聊着天。結果被侯孝谌挑釁般地潑一臉水,然後他們兩個就追過去将侯孝谌的腦袋往水裏按。

岑衿只是看了兩眼,就因擔心被波及到,繞開他們走了。

而韓澍……

咦,韓澍呢?

就在岑衿張望的時候,忽地感到一具濕滑的身子從背後貼近了,一股裹挾着海潮的涼意襲來,岑衿頓時感到身後濕了一大片。

突然,岑衿的肩頸肉被掐了一把。

岑衿一個激靈,瞬間踮起腳尖,身體也随之一抖,臉色快速漲紅。

他太敏感了,捂着自己的脖子往前逃似的快步走了幾步,才回頭看這人是誰。

“韓、韓澍!”他的聲音染上了慌張,說話都是磕磕巴巴的。

“這次叫對了。”韓澍微微笑道。

他的表情正常得好像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甚至還明知故問,“為什麽見到我反應這麽大?你的臉好紅。”

“沒有。”岑衿有些不爽,他的嘴巴微微鼓起,眼底都是對韓澍這般行為的抗議。

“別誤會,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裙子綁的結快松了。”

岑衿心一緊,迅速低頭一看,脖頸瞬間漫上紅潮。

還真是!

但岑衿也沒有這麽好糊弄。

他一邊認真地把紗巾綁好,一邊嘀嘀咕咕着:“那你可以跟我說啊,這跟捏我有什麽關系。”

韓澍走到岑衿面前,微微彎腰,“那我道歉?”

雖然韓澍還是笑着的,但他的壓迫感逼得岑衿又往後退了兩步。

“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什麽啊?”

岑衿只是沒有及時回應,就被韓澍擅自曲解了他的想法。

“不要過來,真煩人。”

岑衿繞開韓澍,準備去找孫箐。

然而就在他走在泳池邊上的時候,韓澍突然從他的身旁跳下泳池,激起很高的浪花,将岑衿的半邊身子都潑濕了。

岑衿躲避不及,只能側着頭,才沒讓臉直接遭受水的洗禮。

他愣了一會,然後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剛從泳池裏冒出頭的韓澍。

韓澍還好意思朝他笑,只是那笑容裏沒有一分歉意。

岑衿泳衣的兩塊胸墊也濕了,沉甸甸的,挂在脖子上的綁帶都勒緊,仿佛在身上綁了塊鐵,很不舒服。

濕得最嚴重的還是他的“裙子”,裏面的短褲也碰到了水,濕漉漉地黏在身上,行動都受限了。

岑衿忍無可忍,對着韓澍那欠欠的笑容罵出聲來:“壞蛋。”

雖然韓澍沒有季時怿壞,但韓澍比別人更會惹人生氣。

韓澍非但沒有在意岑衿罵他的話,反而聽了之後笑容越加擴大。

岑衿真是他見過的人裏,生氣起來也十分帶感的。

就算生氣了,也只會捏着拳頭,攥緊裙擺,用那種委屈巴巴的眼神盯着人看。

就好像在告訴別人,快來欺負他。

韓澍将全濕的頭發全都往後撩起,深邃的眉宇間透露出不羁和從容,“是是,我壞。”

待在泳池裏的那幾人,在岑衿和韓澍接觸的那時候起,就都開始注意着這邊的動靜了。

他們聽到韓澍居然會用這樣甜膩的語氣說話,只覺得萬分恐懼。

侯孝谌:“完蛋了,這祖宗對妹妹産生興趣了。”

孫箐:“你們現在才發現嗎?”

廖統:“我以為他只是找找樂子而已,畢竟他看似對誰都能說上幾句話,但他絕對不會像這樣主動招惹一個人的。”

侯孝谌:“妹妹自求多福。”

他們看向岑衿的眼神通通都變成了憐惜。

韓澍游到岑衿面前,他的雙臂搭在泳池邊上,毫不避諱的眼神從岑衿的腳趾流連到那雙略帶倔強的眼睛。

韓澍真稀罕岑衿這幅表情。

板着一張小臉想要裝兇,但是卻更加激起韓澍心中的欲了。

他伸手想要抓住岑衿的腳踝,卻被岑衿躲了過去,他的手抓了個空,還被岑衿踢了一腳。

不輕不重的力道,一點痛意都沒有,但韓澍還是裝出了一副快被激怒的模樣。

“你踢我?”韓澍的手停在半空,問道。還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岑衿理直氣壯,回瞪韓澍,“那又怎麽樣。”

韓澍裝不下去了。

他低頭斂下眉,悄然輕笑了一聲。

他開始有所動作了,雙手扶在岸邊,用力一撐,就想要上來。

岑衿沒讓他得逞,在韓澍大半個身子都露出水面的時候,他走近了,接着一腳踩上韓澍的肩膀,将韓澍踢了回去。

韓澍悶哼一聲。在落回泳池之前,他伸手攥住了肩上的腳踝。

拇指飛快地摩挲了下,手下的皮膚的确很細膩,似乎輕微一用力,就能在那瓷白的皮膚上留下粉紅的指印。

單是想想那畫面,韓澍都有點受不了了。

他悶笑着,抓着岑衿的腳踝往後一扯。

“啊——”岑衿發出了短促的驚呼。

想象中的水灌進口鼻的事情沒有發生,因為韓澍在他摔進泳池之前,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韓澍的手掌很大,直接蓋住了他的下半張臉。

岑衿的眼睛進了水睜不開,只能靠着身體的本能,緊緊圈住韓澍的脖子。

他的胸脯緊貼着韓澍的身體,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在笑時,同樣在震動着的胸腔。

岑衿的腳夠不着泳池底部,即使是踮着腳也不行。

韓澍還總時不時地松開圈着岑衿身子的手,岑衿下意識地以為韓澍要放開自己,他想不了太多了,只能不那麽明顯地夾着韓澍的一條腿,勉強維持了平衡。

岑衿暫時感覺不到危險後,稍微不那麽緊貼着韓澍的身體了。

他聽到岸邊傳來很多關心自己的聲音,于是他低頭把臉往手臂蹭了蹭,蹭掉眼睛多餘的水,才睜開眼。

眼前朦胧朦胧的,一直有水珠順着睫羽流下來。

岑衿一直擦眼睛,不管擦多少遍眼前都似乎蒙着一層水。

在其他人看來,岑衿反複地揉眼睛,眼睛周圍的皮膚都被磨紅了。

他的視線朝下,很輕很快地眨眼,就算擦掉了睫毛上的水珠,總還是會有流不完的水珠順下來。

那眼眸中水光潋滟的,像是受了委屈,不願說話,只能默默擦拭眼淚。

實則岑衿只是還沒有從剛才的失重感中緩過來,思考能力還沒有恢複,整個人都是懵懵的。

等他的身體感官逐漸恢複後,感覺最為明晰的是——

托着自己身體下方的那一只手掌。

肌膚相貼的火熱觸感。

岑衿感覺不到有任何的阻隔。

他臉一白,瞬間清醒了,他火速低頭,視線穿過韓澍的腹部和自己的身體,看到了自己的腿。

紗巾不見了。

.

韓澍感受着懷裏的人細微的顫抖,嘴角忍不住又再次上揚,此時他的心情和岑衿是兩個極端。

韓澍:“你弟他們在叫你呢。”輕快的聲音透露出他此時愉悅的心情。

“岑衿,沒事吧?”

“岑衿!”

“岑衿。”

岑衿的心跳得又急又響,幾乎聽不到別人的話。

怎麽辦啊?

要是上去了,一定會露餡的!

韓澍感覺到岑衿圈着他的力氣收緊了,脖子被緊緊勒着,有些難以呼吸。

他原本放在岑衿下方的手上移,輕輕安撫地拍了拍岑衿的背,與岑衿耳語道:“放松點。”

岑衿摟得更緊了,“別……”

他的聲音似乎在喉嚨裏徘徊,不敢完全釋放出來。

韓澍感到細小的氣流拂過耳朵,岑衿的聲音細弱到需要仔細聆聽,才能捕捉到每一個字。

“什麽?”韓澍不自覺放慢了呼吸,聲音也降低了。

泳池邊上的三人看着靠在一起的韓澍和岑衿,臉都快要貼在一起了,他們只覺得礙眼無比。

“韓澍,你別太過分。”

“你有完沒完。”

“你開玩笑也要有個度。”

“這還是開玩笑?說是欺負人都不為過。”

他們的焦躁完全沒有傳遞給泳池裏的人。

岑衿聽着季時怿他們的架勢,感覺他們三個下一秒就要下來将他帶上去,于是岑衿抱着韓澍的脖子更加緊了。

他的聲音帶着即将崩潰的哭腔,“幫我擋住……”

岑衿将腦袋深深埋入韓澍的頸間,焦慮的情緒消耗了他的大部分體力,他的身體逐漸變得軟弱無力,無法支撐站立,就連韓澍的腿都快要抱不住了。

韓澍見岑衿變成這副模樣,也收了玩鬧的心思,将放在岑衿背上的手挪回了原位,替岑衿擋住了風光。

“韓澍你手放哪呢!”

又一個人跳下水了。

随着季時怿的聲音越來越近,幾乎就停在了岑衿的身後,岑衿緊張得難以呼吸。

岑衿感到自己的腰上多出了一只比水溫高出很多的手,緊扣着岑衿的腰腹,将他往後拉。

岑衿身體一抖,差點就要被季時怿拉開。

他索性直接松開韓澍的腿,随着浮力往上擡腿,盤住韓澍的腰。

韓澍的腰很結實,都是常年鍛煉的成果。,岑衿感覺自己就像在抱着一根硬邦邦的樹幹。

“別怕,沒事了,我帶你上岸。”

一聽到“上岸”兩個字,岑衿猛搖頭。

卡在他腰腹上的手依舊不肯松開,但是顧忌到岑衿會痛,所以季時怿沒有拉得太用力。

岑衿快抵不過季時怿的力氣了,他正在一點點地松開韓澍,而韓澍又沒有抱得他很緊。

岑衿只好放軟了語氣,緊貼在韓澍的耳邊,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幫幫我,幫我擋住……趕走他……”

他的話音還帶着隐隐的哭腔,還有用盡全力時從牙關間洩出的輕/吟。

季時怿看到岑衿主動湊到韓澍的耳邊跟他說着什麽。但是他聽不見,內心迅速湧起一股不甘和落差。

岑衿的話音剛落下,季時怿就握着岑衿的手。将他一拽,岑衿抵不過,幾乎要落到了季時怿的懷裏,卻又在片刻間被韓澍抱了回去。

韓澍抱着很用力,軟肉都被手指按壓得變了形,指縫中鼓起微小的弧度。

岑衿被嚴嚴實實地擋住,他這才有了安全感,才有心思去思考其他東西。

“韓澍。”季時怿聲音冷得好像要殺人。

“你們不是不下水嗎?現在這又是什麽意思?”韓澍又開始裝傻了。

岑衿擔心韓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會把他們激怒,于是他摳了摳韓澍的背,想讓他收斂一點。

誰知韓澍竟然也捏了捏他。

岑衿渾身一激靈,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又後知後覺地怕被人察覺出不對勁,于是只好收了手,安分地環着韓澍的脖子,側着臉靠在韓澍的肩膀上。

看似乖順,實則他對韓澍剛才掐的那兩下耿耿于懷,想罵人。

要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放開岑衿。”

“你玩可以,別玩到她的頭上。”

“你這是但我們不存在了?”

“韓澍,你家裏人把你抓回國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你還敢捅出什麽幺蛾子?”

“我不介意跟韓叔叔聊聊,不然他都不知道你最近有多潇灑。”

韓澍:“有必要嗎,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還拿我家裏來壓我呢。”

“說得好像是我在欺負人一樣。難道你們沒看到妹妹抱我抱得這麽緊嗎?”

“還是說,你們看到了,想當做沒看到?”

韓澍說着,還偏了下身子。

就好像在換個角度展示似的。讓他們從另一個角度能更好地看清岑衿是怎麽緊緊抱着他的。

“……”季時怿三人同時沉默了。

仿佛能聽見咬碎牙齒的聲音。

孫箐:“你們幹嘛啊,怎麽突然又吵起來了。”

侯孝谌:“哎呀別吵架啊,出來玩高高興興不好嗎。”

廖統:“玩歸玩,別扯到其他地方上啊。”

季時怿深吸了口氣,狠咬了下腮幫子,決定不和韓澍扯東扯西了。

他盡量收好渾身的戾氣,放緩聲音說:“岑衿……”

岑衿沒回話,但季時怿注意到岑衿抱着韓澍的手臂收緊了。

季時怿眸色一沉,但還是接着說道:“韓澍他不是好人,你別跟他玩。”

還不等岑衿做什麽回應,韓澍就十分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你是三歲小孩嗎。”

“妹妹又不是沒有主見,他有自己的想法,你是誰啊,你憑什麽幹涉他的選擇呢,還是說你只是單純地看我不爽?”

“你們三個別再裝了吧,岑煊你個旁系的,肯定巴不得岑衿消失,永遠也別出來和你哥争繼承權才對吧。昨天你不是還和季時怿許星夷那倆謀劃着要怎麽整妹妹嗎,現在裝出一副關心人的樣子給誰看呢。”

“還有許星夷你也是,一天到晚聽我爸媽拿你和我作比較都夠煩的了,你還以為真沒人知道你有多虛僞?你和岑家的婚約不是在一年前就斷了嗎?還是你主動提出來的,現在又給自己立深情的人設了?”

韓澍現在說的話比平常一兩天加起來的還要多,和他關系好的那幾人都有些不習慣了。

他們不敢出聲,悄悄打量着韓澍的表情,看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岑衿大概猜到韓澍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不是幫他出氣,就是為了讓他認清現實吧。

但他其實沒有太大的感覺。

就像此時他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但他一心只在保護自己的身份上,對于他們為什麽會這樣,不是很關心,都覺得無所謂的。

但是旁觀者就不同了。

他們看着岑衿瘦削的後背,将岑衿的平靜當成了難過,心中憐惜更甚。

韓澍繼續輸出:“季時怿你就更不用說了,你說我不是什麽好東西,其實你跟我都差不多。只是我不屑于僞裝,沒你那麽假。”

“你不是喜歡男的嗎,對妹妹的态度又是什麽意思?你別說什麽性取向一夜之間就能改變這種話,扯得很。”

“很難不讓人懷疑你是不是有所圖謀的,而且心懷不軌的對象還是你好兄弟的姐姐,和前未婚妻。”

岑衿越聽越無聊,甚至想要打哈欠。

他搭在韓澍肩膀上的手臂也垂下來,又開始在韓澍的後背百無聊賴地畫着圈圈。

韓澍背部的肌肉緊了緊,湊到岑衿的耳邊小聲裝兇吓他:“乖乖待着別動,不然我就打你屁/股。”

“哼。”

季時怿:“……”當我不存在是嗎。

岑衿身上的泳衣在水裏泡着,好像不存在似的,他總是要時不時地看一眼自己的身體,确保衣服還在後才放心下來。

岑衿想快點回去換衣服了。

他回頭看向身後的人,抓住季時怿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

季時怿眼睛一亮,但聽到岑衿說出來的話之後,情緒又跌入谷底。

岑衿:“你放開我吧。”

季時怿:“我……”

岑衿輕易地就把自己腰上的手拿掉了。

“你們都不要吵架了。”岑衿快速地看了一眼泳池邊上的許星夷和岑煊,只覺得他們的情緒有些低落,連帶着他們身體周圍的氛圍都沉沉的。

岑衿突然有點心虛了,不太敢看他們的眼睛。

于是在即将和他們對視上時,就轉回頭趴在韓澍的肩上,輕聲催促道:“快走吧……”

這時候,一直在戰場外的孫箐注意到手臂被什麽東西碰到了,癢癢的,他往手臂撓去,結果碰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那條絲巾。

孫箐這才明白為什麽岑衿一直抱着韓澍不肯撒手了。

“都散了吧,真的是。”

“妹妹的紗巾掉了都沒發現嗎,還在那裏一個勁地腦補什麽玩意。”

季時怿看向孫箐,結果就看到了孫箐手中的輕紗。

季時怿大腦一片空白,轉回頭愣愣地低頭一看。

岑衿身體瞬間繃緊了,他飛快地伸手遮住自己的屁屁,“別看!快走開!”

季時怿大腦宕機,“原來只是這樣而已,裏面不是還穿着一件泳褲嗎……”

“那不然呢!”

“額,對不起,我不知道……”季時怿想挖個洞鑽進去。

“蠢死了你!”

“那韓澍就更不對了,他憑什麽可以抱你?還吃你豆腐?”

“快走啊你。”

“因為妹妹比較喜歡我吧。”

“你們有病啊……”一個個的都喜歡亂說話,岑衿心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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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車上。

【明天份的惡念值也增加了。】

‘哦,那我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是的。】

看來今天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也不是全無收獲。

岑衿悄悄勾起嘴角又很快地放下,他擡頭掃了一眼車內的許星夷他們,見他們都沒在看自己,他放松了許多。

除了岑衿沒有把在游艇上發生的事情記在心裏之外,其他三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尴尬。

他們總是時刻關注着岑衿的眼色,看着岑衿因為手機而苦惱的樣子,很想知道是發生了什麽,是誰在找他聊天,但是又不敢問。

季時怿本來是想和岑衿坐在一起的,但是由于他在游艇上做出的一系列舉動,被岑煊和許星夷聯合起來将他趕到了岑衿的對面。

所以季時怿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兩個坐在岑衿的一左一右,眼神還總是往岑衿的手機上瞄。

合着只有他什麽都不知道呢。

季時怿突然懷疑,許星夷和岑煊肯定趁他不在的時候,跟岑衿說了他的壞話。

不然現在這種,排除了他之後,變得極度和諧又微妙的氣氛是怎麽回事?

季時怿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墨跡,換成平時的他,早就厚着臉皮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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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衿低下頭,看着手機裏發來的兩個好友申請,正猶豫着要不要通過。

其中一個的頭像是孫箐的照片,這肯定是孫箐本人了。但另一個人的頭像是冰川作為背景的半身照,那人全身裝備,沒有一點個人特征露出來,看不出是誰。

岑衿拿不定主意,于是問腦子裏的那個聲音,‘要不要通過啊?我的主要的任務跟他們無關吧。’

【是無關,但是你也可以通過他們來獲得惡念值。】

那個聲音頓了一會,又補充:【就像今天這樣。】

于是岑衿都點擊了通過。

本以為通過之後,孫箐會立馬給他發消息,沒想到給他發消息的是另一個人。

hash:給我備注的時候別打錯字了,不是韓柱

原來這個人是韓澍啊。

只是岑衿沒想到對方還記着名字這茬。

經過了剛才泳池裏的事情,岑衿對韓澍倒是沒有那麽抵觸了。

岑衿:不給你備注。

hash:你在跟我撒嬌嗎

岑衿:?

為什麽韓澍說他在撒嬌,根本就沒有啊。

只是不想按照韓澍說的做而已。

hash:別扣問號,小沒良心的

hash:我都被你蹭/起/火了,也不對我負責

hash:而且我在房間裏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到底是不是啊。難道我在泳池裏感覺到的都是假的?

這真的是讓人百口莫辯了。

可那樣的情況下,岑衿能怎麽辦呢。

後來還是孫箐和他們打配合,先把人全都趕回房間裏面,留下了唯一的女生,然後最後再讓女生回避。

清場了後,韓澍就把岑衿帶上岸,然後就一直用那個姿勢把岑衿抱回房間裏面的。

岑衿那件濕掉的內褲脫掉了,換上了來時穿的裙子,下面套着韓澍的沙灘褲。

還好是長裙,可以蓋住沙灘褲,不然根本穿不出去。

在岑煊他們眼裏,就是唯一的女生把帶岑衿回房間換衣服的,所以他們才會這麽安分。要是被他們知道帶岑衿回房間的人還是韓澍,他們肯定又不樂意了。

但是,再一次平安化解身份危機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這時韓澍又發消息過來了。

hash:我知道你的秘密

岑衿瞥了一眼,火速摁下手機電源鍵,之後将手機倒扣在腿上。

他這突然的動作還是引起了同在車內的三人的注意。

“怎麽了?”許星夷靠了過來,關心道。

他和岑衿雖然坐得近,但還保持着禮貌的距離。

季時怿就不同了,他見岑衿的臉色不對,直接跨了過來,蹲在岑衿的腿邊。

“發生什麽了?誰給你發消息了?”

岑煊踢了一腳季時怿,“別靠這麽近,注意距離。”

岑衿被他們過度關心的樣子吓了一跳,他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快回去坐好。”

許星夷觀察了半晌,問:“難道是他們加你好友了?”

“沒、沒有。”岑衿沒想到許星夷猜得這麽準,他的心漏了半拍。

“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還說沒有。”季時怿擡眼,不悅道。

岑衿抓着腿上的手機,被纏得有些煩了,“我都讓你們別管我了……”但他沒有說得太大聲。

許星夷裝作沒聽見岑衿說的話,“是誰?是韓澍嗎?”他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岑衿一怔,飛快地看了許星夷一眼,對于許星夷的敏銳感到驚奇。

但他依舊否認:“不是。”

加他的還有孫箐呢,但許星夷只說了一個韓澍,所以也不算對。

“他給你發什麽騷話了?”季時怿說話很直白。

岑煊皺眉,“說話注意點。”

“删了他吧,免得之後他找你麻煩。”許星夷出奇的冷靜。

岑衿點點頭。

但一想到他點頭就等于承認加好友的是韓澍了,于是又很快地搖頭否認。

“我知道的,你們不用管我。”岑衿說。

“除非你不是岑家人,我問這麽清楚都是為了你好,我了解韓澍,他不是什麽值得來往的人。”

“韓澍他這人随心所欲慣了,待人沒個分寸的,以後少跟他玩。”

“不是随心所欲,他就不是什麽好人。什麽少跟他玩,是根本不要跟他玩。”

岑衿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我知道啦。”

在游艇上的時候,岑煊和許星夷還說過季時怿不是好人,讓他不要聽季時怿說的話呢,現在又在一起說別人的壞話了。

岑衿沒有不信許星夷他們說的話,他也看得出來韓澍也有點壞。

但岑衿不能因為自己,讓許星夷他們和韓澍接觸上,不然他擔心韓澍會将那個秘密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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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晔書房裏冷氣低至十六度,他穿着睡袍,坐在辦公椅上看着桌面的幾張資料。

其中一張是學籍證明的複印件,右上角的照片欄裏是一個看上去十六歲左右的少年。

短發、戴黑框眼鏡、劉海遮住一半眼睛。是丢進人群裏都找不出來的平凡外表。

不過膚色倒是挺白的,看着皮膚也不錯。

關于少年前面十幾年的命運實在是坎坷又普遍,在他三歲的時候,父母離了婚,少年跟了父親生活。

父親好賭,贏錢了就去喝酒,輸錢了就去借錢,或者拿奶奶的遺物金飾什麽的賣掉,或者拿去抵債。實在湊不出來錢了,就回家對着小小的孩子出氣。

直到少年十五歲那一年,他的父親因搶劫和故意傷害罪入獄,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但是父親借的錢不會随着父親一起消失,于是少年只能一邊打工一邊還債。

還有查到在他的父親剛入獄的那一兩年,是少年過得最困難、最累的一年。

在催債人的壓迫下,極度缺錢的他不小心被人下套,走上了父親的老路。

家裏的欠款翻了倍,因為長年營養不良,導致十八歲的他卻是十五歲的身形。

為了躲過催債人,他試過留頭發和搬家,但總是被找到,找到之後就是被打和被威脅。再之後,關于少年的消息就沒有了。

少年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是在貧民區的一家女裝店。

除了這些詳細的資料之外,壓在資料上方的是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

封口沒有貼牢,收集資料的人在把這些東西放到岑晔書房裏的時候,裏面的照片也因此滑了出來。

畫面裏,一張素白的側臉露了出來,這個時期的少年多了一些容易辨認的特征,最明顯的,就是他及肩的黑發。

這張照片的背景是在公交車上,在監控鏡頭裏截出來的照片即使經過技術修複,也依然有些失真。

少年撐着下巴望出窗外,窗戶灌進來的風将遮擋了臉部的頭發全部吹起,偏灰的照片有着舊報紙味道的氛圍感。

少年的膚色與背景拉開了分界,瘦削的身形輪廓仿佛有着一層淡淡的光圈,以至于少年似乎浮在照片之外。他側臉的五官線條流暢,依舊分辨得出一些今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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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洗漱完準備上床睡覺的岑衿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終于想起來了?】

‘是啊,那個玻璃瓶子哪去了?’

不會是被打掃房間的女傭當成垃圾丢掉了吧?

【你先別急,沒被丢掉。】

【在你的梳妝櫃裏面。】

岑衿找到了玻璃瓶子,他走到吊燈下,将瓶子舉起來對着光源,發現裏面發生了一些變化。

比如瓶子裏的白霧變得透明一些了,給人一種霧氣減少的錯覺。

他在霧氣後看到了一點帶有形狀的輪廓,便曲着指關節敲了敲。

敲擊玻璃瓶子的聲音很清脆,就好像裏面沒有裝東西一樣。

岑衿大着膽子,抓着玻璃瓶搖晃了一下。

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動了,發出“哐當”的一聲。

把岑衿吓得差點脫手把瓶子甩飛出去。

他也不敢繼續拿着這個瓶子了,火速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你之前還是把瓶子随身帶的。】

‘我不。’

岑衿給櫃子上了鎖,然後又跑去浴室洗手。

好詭異啊,明明瓶子那麽輕,裏面好像沒有東西,結果搖晃的時候還會響。

【……】

這時,岑衿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岑衿跑去開門。

他趴在門後,只露出一雙眼睛。

“大小姐,大少爺請你去書房。”原來是管家。

“現在去嗎?”

.

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

岑衿推開門後,先是探進半個腦袋張望了一會,然後才走進來。

他關好門,背靠着房門,惴惴不安地問:“哥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岑晔從辦公椅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的沙發坐下,“沒什麽事,不用太害怕,你先過來坐。”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岑衿走過去,坐在岑晔的身邊。

岑晔把手機遞給岑衿,岑衿不明所以,但還是雙手接過了,“要給我看什麽嗎?”

岑晔示意他看手機上的消息。

岑衿一看,怔住了。

發消息的人他不認識,這個人給岑晔發了好幾個視頻還有幾張照片,岑衿一看,就覺得大事不妙了。

他快速地翻了一遍,發現視頻裏的主角,全都是他自己。

在最後,這個發消息的人還發了幾句話:

這是你們家剛找回來的那位大小姐?

沒想到這麽會玩啊。

居然和季家韓家的那幾個小輩玩到一起去了。

許星夷好像也在。

你知道嗎?

.

沒想到今天在游艇上發生的事情都被人錄了下來。

岑衿拿着手機的手都出了汗,他偷瞄了一眼岑晔,想看他對此是什麽反應,卻沒想到被岑晔抓了個正着。

岑衿只好老實說道:“看完了……”

他咬着下唇,擡眼望着岑晔。

單這麽看還挺無辜,确實讓人很難和視頻上的人聯想到一起。

岑晔用力抵了抵上颚,“看完了?”

岑衿小幅度地點點頭。

“點開視頻。”

岑衿蜷着手指,斂下眉眼,沒聽他的。

僵持了一會後,岑晔嘆了口氣,做了讓步,“過來我這裏。”

岑衿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但還是站起身來,站到了岑晔面前。

岑衿剛洗完澡,他穿着嫩粉色的吊帶睡裙,裙擺一直垂到小腿肚。

布料柔軟輕盈,很貼身,外層罩着的是同色系的蕾絲,正好彌補了這件睡裙顯身材的“缺點”。

露出來的肩頭圓潤而飽滿,散發着柔和的光澤,頸部與肩部的連接處,線條流暢而細膩。

岑衿把手機遞回給岑晔,岑晔卻看着他的手臂,失了神。

“哥哥?”

岑衿只是輕輕叫了一聲,見手機都息屏了,岑晔卻還沒有反應。于是他便打算将手機放下,起身離開。

下一秒,岑晔朝他伸手過來,卻不是拿手機的。

岑衿只感到手腕被抓住,接着就是一扯,被拉着往岑晔那邊栽去。

他絆倒了岑晔的腳,摔進了岑晔的懷裏。

“啊,對不起。”

岑衿順嘴道了個歉,然後尋找着支撐點,想要站起來。

岑衿慌亂之間不知道碰到了什麽,岑晔悶哼一聲,腰彎了下來,離得岑衿更緊了。

岑衿仿佛被燙到似的,一下子收回手。

“我不是故意的……”岑衿摸着自己的手,小聲說道。

“我知道。”岑晔的聲音冷靜克制,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岑衿松了口氣,小心謹慎地問:“那你可以放開我嗎?”

他幾乎半個身子都撲進了岑晔的懷裏。

這樣面對面的姿勢,讓岑衿感到不太自在。

“哥哥,你按着我的腰,我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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