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學的第一個寒假，阮央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無聊，她甚至買了一副十字繡回來打發時間，每天窩在沙發上看劇，吃零食，葉遠琛最近有些忙，每次她發過去的微信都隔好久他才能回，她也不在意，照舊吃吃睡睡，回來硬是長胖了幾斤。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突然加了她微信，備注是：餘生。
她覺得這名字有點兒耳熟，但又不記得在哪兒聽過，有點點好奇，于是她就通過了驗證。
沒過一會兒餘生就發了信息過來，是一段語音，溫柔好聽的聲音：“是阮央嗎？”
阮央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回了個“嗯”過去。
我是遠琛的好朋友，餘生。
你好。
阮央心裏有些不舒服，單從女生的第六感來說，她肯定是來者不善的，介紹自己時還帶着親昵的稱呼，她抓着手機等待着她的下文，但遲遲沒等到接下來的回應，于是她把手機扔在一邊，不再管了。
晚上接近九點的時候，阮央才收到她的消息：不好意思呀今天有點忙，我聽遠琛經常說起你，想認識你一下，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去吃點東西吧
抱歉餘小姐，我學校放假已經回家了。
你家是在Z市嗎，正好我明晚去Z市第一醫院開會，一起吃個晚飯吧？
阮央倒在床上仰天長嘆了一聲，她能拒絕嗎……
振作着坐起來，她發了條微信給葉遠琛：在忙嗎？
剛發過去沒一會兒，葉遠琛的電話就過來了。
“怎麽了？”
阮央聽着電話裏男人疲憊的的嗓音，有些心疼：“還在實驗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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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出阮央話裏的擔憂，葉遠琛舒展了眉心，故作輕松地笑了一聲，“想我了？”
男性獨有的性感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邊，她紅了紅臉：“超級想你啊葉老師。”
葉遠琛低笑：“等我忙完這項課題就好了。”
“沒事兒，你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阮央頓了一下，“葉老師，你知道餘生嗎？”
葉遠琛皺了皺眉：“她是我大學同學，怎麽了？”
“啊，沒什麽，就是她今天加我微信來着，說想認識我一下，明晚找我一起吃個飯。”
“你答應了？”
“沒呢，這不是來問問你嘛。”
葉遠琛頓了一下，揉了揉太陽穴：“我出國之前她跟我告過白。”
阮央愣了一下，她其實是有想到這一點的，但聽葉遠琛親口說出來又感覺不一樣了，她咬了咬下嘴唇：“那你呢？”
“沒在一起過，也沒喜歡過。”電話那頭葉遠琛看着辦公桌上阮央的一張相片，女孩笑靥如花，面對她的問題，他耐心回答，他已經是個有過許多閱歷，懂得人情冷暖的道理的人了，在愛情裏面他知道所有的隔閡問題都來源于無休無止的誤會和猜忌，他的小姑娘糾結着問他了，那他倒是松了口氣，只要她問，他可以毫無保留地都告訴她。
阮央聽到回答笑了起來，她趴在床上悶聲笑了笑：“那我就一點也不虛了葉老師。”
“嗯？”微微往上翹的尾音，聽得阮央渾身一酥。
“嘿嘿，”阮央傻笑了兩聲，“晚安葉老師，我睡覺啦。”
“好，晚安。”葉遠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知道阮央這個小丫頭看上去似乎對什麽都淡淡的，但肚子不知道憋着多少古靈精怪，性格不驕不躁，軟軟的，但有自己的底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種，他想着這次她又有什麽古怪的想法，只笑着嘆了口氣。
第二天下午阮央和餘生約在了城市廣場的一家奶茶店裏見面，阮央先到了那裏點了杯奶茶坐下來等，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後餘生才姍姍來遲。
推開玻璃門，餘生帶着精致的妝容：“對不起啊阮央妹妹，我不太熟悉這裏，耽誤了一些時間。”
“沒事沒事，是我選的地方不好，”阮央站起來，“要喝點什麽嗎？”
餘生掃視了一下店裏的環境，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不了，我喝不慣奶茶。”
沉默着點了點頭，阮央坐下去：“餘小姐，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沒事，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餘生姿态優雅地坐下來，露出完美的笑容，“想看看遠琛喜歡的孩子，是什麽樣的。”
阮央的手緊了緊，她不是沒聽出來她話裏的意思，她這麽說，無非是告訴她，她阮央在葉遠琛的眼裏只是個孩子，誰會對一個孩子動了感情，而她，與他有着親密的關系。
阮央心裏聽着很不舒服，但她還是笑了笑：“葉老師沒把我當孩子。”
餘生的臉僵了僵，但她還是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她低頭把玩着手上的手鏈：“你知道你們之間相差了多少嗎？”
“十歲。”阮央喝了一口奶茶。
“還有你們的學歷，家庭，思想和生活閱歷。”餘生語氣很淡，她自認為對付這種小姑娘只需要陳述事實。
“我是跟他這個人在一起。”
餘生失笑出聲：“這就是你們這些十八二十歲小女生的想法。”
阮央無所謂地聳聳肩，笑：“可是葉老師最後選擇的是跟我這種十八歲的小女生交往，而不是選擇你，餘小姐。”
臉上的笑僵住，餘生擡頭：“所以你是覺得你們會很長久嗎？”
“難道不能嗎？”餘生喝完了最後一口奶茶，站起身，“我聽葉老師說您幾年前跟他告過白，所以您現在所說的一切我都知道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我覺得我配不上他，但就像這家奶茶店，或許你覺得它上不了臺面，會拉低身份，但奈何就有人喜歡它的小衆，它的平凡，葉老師也一樣，他當初不會選擇你現在也不會選擇你，就算他現在還沒有遇見我，他也不可能選擇你，你強調我們之間的差距，這些我都知道，但我會盡我所能以最好的姿态站在他身邊，而這一切，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不知道你是以什麽身份來和我說這些，好朋友嗎？我覺得葉老師恐怕不會同意。”
說完阮央就推門出去了，外面的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奶茶店裏，餘生冷着臉，指甲緊緊掐在手心，她做足了一切姿态，在外人眼裏她總是行為言語都沒有絲毫差錯的人，但這麽多年在社會上的磨練，說話中的細微謹慎，卻輸給了一個小姑娘毫不掩飾的意氣。
阮央搓了搓手往公交站臺走，雖然心裏還是有點生氣，但她覺得特別解氣，想想剛剛自己說的一大段打了一晚上草稿的話，就覺得自己簡直帥爆了。
後來的幾天餘生都沒有再找過她，葉遠琛的研究課題也進入了收尾階段，阮央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給他打個電話，叽裏咕嚕講一大串雜七雜八的事，葉遠琛就靜靜地聽着，偶爾回答幾句，有時聊的晚了，他會在阮央話題間隔的空隙插上一句：“太晚了，趕緊睡吧。”
“好。”然後阮央挂了電話，飛速睡着。
阮程瑄和黎娟曾聽到過阮央打電話，兩人其實還是有點擔心的，女兒沒經歷過這方面，他們害怕她被欺負，受委屈，但又不敢問太多，每天像是憋着一口氣，怪難受的。
接近過年那幾天，黎娟帶着阮央去超市買年貨，她醞釀了一下然後故作随意地問：“今年你去拜年人家就是恭喜我早日找到一個好女婿了。”
“嗯。”阮央被貨架上的零食吸引，并沒有聽清黎娟講了什麽。
“下次你回來過年，就要帶上男朋友了啊。”
黎娟嗓門大了一點，阮央這才一愣，回過身來：“他還要來我們家過年？”說完，她意識到不對勁，猛地閉了嘴，想把自己撞死在貨架上。
黎娟滿意地笑了笑：“多久了？”
阮央一臉生無可戀，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瞞天過海了，沒想到栽在了自己不經思考的大腦上。
“一個多月……”
“什麽地方人？”
“就N市的。”
“學什麽的？”
“學醫的。”
“那挺好，你媽我就喜歡學醫的，”黎娟興奮地搓搓手，“多大了？”
“二……”阮央愣了一下，“二十來歲。”
她還是有點害怕他們接受不了這十歲的差距的，只能保守回答了。
“比你大啊，”黎娟兀自低頭想了想，“大點也好，成熟點。”
阮央塞了點零食到購物車裏：“哎呀媽你別問了，趕緊買東西吧。”
“你這孩子，我不得幫你參劃參劃，別到時候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才不會呢，他很好。”
阮央紅了紅臉，黎娟看到了也暗自笑了笑，她今天也問出個大概來了，心裏石頭總算落了地，也不再追問了。
阮央回去後立馬給葉遠琛打了個電話，葉遠琛正在一個飯局上，他欠了欠身說了句“抱歉”就往外走，接通了電話。
“葉老師！”
“嗯？怎麽了？”葉遠琛倚在牆邊，修長的身形，慵懶的站姿，嘴角勾着一抹笑，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他自己卻毫無察覺。
“你今天徹底暴露了……”
聽着電話裏女生委屈的音調，葉遠琛不自覺笑出了聲：“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啊？”阮央有些懵。
“我們，正大光明，順理成章 。”
阮央抿着唇偷笑：“葉老師，我好想你呀。”
眉間的疲憊一掃而空，葉遠琛柔和了眉眼：“好。”
挂了電話，阮央還是沒反應過來他的那個“好”是什麽意思，怎麽着都覺得答非所問，她嘟了嘟嘴，選擇不再去鑽這個牛角尖。
葉遠琛挂了電話，看了看日期，還有三天就過年了，他這段時間也想瘋了她，所以，該提上日程了。想到這兒，他笑了笑。
我也想你了，所以，好，我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