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年三十那天阮央在家忙得團團轉，一大早她就起來幫着打掃屋子貼春聯，黎娟買了許多菜回來，今天中午晚上她家都有人來吃飯，還有許多小孩到她家來。
葉遠琛結束課題後回家住了兩天，這天早上他跟葉正國和蔣玉一起吃早飯，吃了一半放下筷子：“爸，媽，今天晚上我去找小央。”
葉正國和蔣玉聽了皆是一愣，葉正國放下報紙，皺了皺眉：“不在家過年？”
“對呀，遠琛，過兩天再去吧，年三十在家裏一起過。”蔣玉也在一旁附和。
“你們不是一起去大伯家吃飯嗎，今年我就不去了，她爸媽剛知道我們在一起，理應去拜訪的。”
葉正國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禮數是應該的，但你這麽大了，該知道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那姑娘比你小十歲，你決定好好跟她在一起了嗎？”
認真地點了點頭，葉遠琛眼裏流蕩出笑意：“我決定是她，終其一生。”
蔣玉聽了兒子的話有一瞬間的失神，随後鼻子有些發酸：“遠琛，你也大了，有些話媽是沒必要講的，但那姑娘才十九歲，對你來說，她還是個孩子，她沒闖蕩過社會，對待感情還不夠成熟，你或許對她誠心誠意，但人家呢，你們的以後你有仔細想過嗎？媽只想你有一段平常的戀愛，門當戶對的妻子，未來一切順遂。”
右手食指輕輕點着桌面，葉遠琛等着蔣玉的話說完才緩緩開口：“正是因為她還是個孩子，我願意為她承擔未來的一切風險。”
“那她呢？她懂得你為她付出的一切嗎？”
“沒有必要。”葉遠琛彎了彎嘴角，單純如她，如果将他為她付出的一切都告訴她，那麽那個小姑娘只會感到愧疚，想辦法彌補他，而那些帶着負擔的愛，他寧願不要。
三個人都沒再說話，把杯子裏的紅茶喝完，葉遠琛站起身：“放心吧，我有分寸。”
“等等，”葉正國站起來，從酒櫃裏拿出兩瓶昂貴的紅酒，“去拜訪人家就拿出點誠意來，我那裏還有你大伯之前從香港帶回來的煙，你也拿兩盒過去。”
葉遠琛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謝謝爸。”
“晚上趕不回來找個旅館住一晚，不要住到人家家裏去，自己把握着一個度。”
“我知道，”拿了酒和煙，葉遠琛穿上外套，“我回去準備一下，下午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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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正國擺擺手，繼續把頭埋進報紙裏，蔣玉也不再說什麽了，坐在桌前靜靜地喝着粥。
回到公寓，葉遠琛簡單整理了一些衣服，然後把給阮央買的一套阿瑪尼口紅也裝了進去，收拾進後備箱，四點多鐘就出發了。
下午阮央正在幫着黎娟洗碗收拾餐具，預備晚上的年夜飯，她家要坐兩桌人，阮程瑄早就把雜物間的圓桌搬了出來，現在她家沙發上坐着一個小學的妹妹，兩個初中的弟弟，還有兩個堂姐，一溜五個人頭坐在那裏玩着手機。
她們一家一共六個孩子，阮央排第三，前面兩個姐姐學習不太好，一個初中畢業上了職高，一個高考考了本三，可以說全家就她出息了一些，阮央跟兩個姐姐關系不是很好，可能就存在這種成績上的隔閡，她總是和她們玩不到一起去，這個時候她只能陪着黎娟在廚房忙活。
阮央的三個伯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無非是唠着家常，講講小孩的學習成績，順便抱怨一下現在的教育制度。
大伯母看了一眼打着游戲的老大：“晨晨你不要再玩手機了，帶弟弟妹妹玩玩。”
“哎呀有什麽好玩的，他們自己還在玩游戲。”阮晨皺着眉繼續專注于手上的手機，沒有動。
“天天就知道玩游戲，你看央央還知道幫忙幹活，她馬上四年畢業就能當老師，工作一點都不要人煩，你想想你自己以後怎麽辦！”
大伯母語氣開始沖起來，阮晨不耐煩地擡起頭：“那你要我幹嘛，她厲害你讓她當你女兒好了。”
“年三十你非要找罵是不是？”大伯母要站起來，被其他三個攔了下去，她是最嫉妒阮央一家的，也恨女兒不成器，樣樣比不過阮央，如今想到阮央之後的日子比阮晨好過，她就不服氣，又覺得丢臉，身為姐姐的，怎麽能過得比妹妹差。
黎娟聽到客廳的動靜讓阮央出去看看，阮央只繼續剝着手裏的蒜，語氣平淡：“每年都是這一出，有什麽好看的。”
“你這孩子！”黎娟瞪了她一眼，随後輕輕嘆了口氣，“你大伯母就是這小心眼。”
阮央沒有說話，其實她有些委屈，家裏的小孩都要拿來和她和她做比，然後那些孩子不如她的地方就會被放大，然後被教訓一頓，以至于外面五個人都不怎麽待見她。
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着手裏的動作，電話卻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是“葉老師”她趕忙擦幹淨手，猶豫了一下也沒出去，就在黎娟旁邊接通了電話。
“在哪兒呢？”電話裏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
“在家幫忙做飯呢。”
黎娟看了一眼不自覺笑起來的阮央，手上放輕了動作。
“我差不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到你家。”
“嗯……”阮央愣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到我家？！”
黎娟被吓了一跳，轉過臉好奇地看着阮央。
葉遠琛這是都能想到電話那頭的小姑娘是什麽表情，他笑出了聲：“嗯。”
“你……我……不是，這太突然了，你也不提前告訴我。”阮央的手纏着圍裙，心跳得飛快。
“抱歉，”葉遠琛也意識到自己行為确實有些莽撞，眼裏有些懊悔，“是我沖動了，不方便的話那我就先回去好了。”
“不，不是，”阮央聽着電話裏的語氣有些心疼，想想過來一起吃個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來吧，認識我家在哪兒嘛？”
葉遠琛高興地抿了抿唇：“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好，你路上小心。”
挂了電話，阮央愣愣地看向黎娟：“媽……那個，我男朋友要來。”
黎娟興奮地笑了兩聲，又拍了拍手：“那好啊，我打電話叫你爸打完麻将趕緊回來，你馬上去你爸書房拿一瓶郎酒，再拿一瓶紅酒出來，你房間也收拾收拾去，那麽亂叫人家來了看了形象也不好，知道人家喜歡吃什麽菜嗎？”
“他吃得比較清淡……”
“那媽再炒兩個素菜，叫飯店送個蒸魚頭過來……”黎娟一邊說着一邊撥通阮程瑄的電話，“老阮，你別打麻将了，趕緊回來吧，你丫頭男朋友晚上來吃飯，對對對，上次跟你說的，我馬上在飯店訂一個蒸魚頭，你回來的時候順道拿一下。”
阮央在旁邊看着雷厲風行的黎娟，滿臉的驚嘆，她猶豫了一下，拽了拽黎娟的袖子：“媽……不要這麽興師動衆的……”
“你不懂，人家第一次來拜訪，大老遠趕過來，又是年三十，誠心誠意的，爸媽肯定要好好招待，對你們以後相處也好。”
“可是……”
“可是什麽呀，怎麽磨磨唧唧的，叫你趕緊出去收拾收拾。”
阮央被黎娟趕了出去，她經過客廳跟伯母們打了聲招呼，然後進房間開始收拾起來，之後又去書房把酒拿了出來。
二伯母看到了問了一句：“央央怎麽了？還有誰要來？”
阮央嗫嚅了半天沒說出口，這時候黎娟走出來笑得一臉燦爛：“央央男朋友要過來。”
所有人的頭都擡起來望着阮央，阮央只能尴尬地笑笑，正好這時候電話響起來，她趕忙跑到一邊接起來：“你到了？”
“嗯，在樓下。”
“你等一下，我來接你。”
說完，她飛速披上外套穿鞋跑下了樓。
男人倚靠在車門上，微垂着頭，右手輕揉着後頸，路燈昏黃的光照在他身上，平添了幾分柔和，阮央放慢腳步走過去，然後輕輕抱住了面前的男人：“葉老師，謝謝你。”
謝謝你過來找我，謝謝你将我放在這麽重要的位置。
揉了揉面前女生的腦袋，葉遠琛掃去了眼底的疲憊，輕輕摟住了她，想将人揉進他的骨血裏。
“上去吧，外面冷。”阮央仰起頭，在他的下巴上啄了一下。
“好，”葉遠琛松開手，打開後車座把酒和煙拿出來，“我家的一點心意。”
“不需要的……”阮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些酒和煙一看就比她家的貴好多。
“傻瓜，哪有上門拜訪不帶禮的，”葉遠琛笑着捏了捏阮央的臉，然後又打開後車蓋，從裏面拿出一套精致的禮盒，“給你的新年禮物。”
看着上面精美的阿瑪尼标志，阮央紅了眼眶：“這太貴了，我不能要。”
“我買它是博你喜歡，不需要你考慮價格。”
阮央有些委屈地看着腳尖：“會把我慣壞的……”
無奈地笑了笑，葉遠琛牽起阮央的手：“上去吧。”
黎娟和幾個伯母小孩一起圍在窗邊看，把兩人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四伯母羨慕地望着黎娟：“那車我知道，最新的奔馳，一百多萬呢，家裏有錢的哦。”
“看着身材也好，比央央高出不少，不知道長得好不好。”
黎娟強按住心裏的激動，淡定地回：“人家在外面留過學，是個醫學博士。”
周圍一陣唏噓，都忍不住想看看來人，阮晨和阮林也定定地看着兩人的身影，心裏越發嫉妒起來，卻又忍不住對着葉遠琛犯起花癡。
她們都交過不少男朋友，只不過沒見過葉遠琛這般的，想起以前還背地裏笑過阮央木頭腦袋，不會談戀愛，以後肯定也只能找個榆木腦袋，而見到這些，她們心裏像是堵住一般。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沒有什麽東西是天上掉下來的，你自己在什麽層次只能找到什麽樣的人，社會上的混混，學校裏的不良少年，你覺得拉風，是因為你的眼界也僅限于如此了。那些所謂的高攀，也需要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