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棚拍
031 棚拍
酒過三巡，蘇爽已經喝趴下了，去洗手間吐過兩次後，說起話來舌頭打結，胳膊挎着周泗淼，伸出一根手指頭在楊原野和易卿塵之間點來點去。
“以前你唱歌，當明星。現在你唱歌，當明星。要我說，你倆就該一塊兒唱歌，都當明星，那多好哇！我給你倆當制作人，咱兄弟一塊兒賺大錢！買他媽一屋子鹦鹉，草！”
這人真是醉得不輕。
楊原野逗他：“爽哥，一屋子鹦鹉，還沒等吵死你，一地的鳥屎先把你臭死了！”
“滾你丫的，我都那麽有錢了，還怕臭？”
易卿塵無奈地搖搖頭，見狀提議道：“四水哥，你送爽哥回家吧，他喝多了，我一會兒去買單。”
“小野已經買過單了。”周泗淼剛問過服務員。
“啊？”
怎麽能讓楊原野請客？他沒了錢豈不是又得去跟沈鶴衣睡？易卿塵腦袋搖成撥浪鼓。
“別別，應該我買單，本來今晚就是我要請四水哥他們吃飯的。楊原野，你別跟我搶！”
楊原野瞅他一眼，垂眸想了一下，說：“行，微信轉賬。440，四舍五入，你V我500吧。”
“可以。”易卿塵真是個數學奇才，一口答應，還說了句，“謝謝了。”
打開微信，準備轉賬。微信消息界面沒有楊原野，易卿塵在搜索欄裏搜yyy，也沒有顯示任何結果。
一回神，這才反應過來，他自己當年就把人家的微信給拉黑了。
易卿塵瞬間被自己尴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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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沒？”楊原野投來一個漫不經心的目光，語氣不鹹不淡。
“噢噢……馬上，”易卿塵随口編了個理由，“我微信升級呢。”
不想當着楊原野的面說微信拉黑的事兒，這種不愉快的往事，最好黑不提白不提混過去才好。
他趕緊低頭切到黑名單列表，把yyy放出來，再發起轉賬，500元，一氣呵成。
“好了，你收款吧！”易卿塵擡起頭，對他的“最新好友”說道。
500元的橘色轉賬圖标由深變淺，顯示：已收款。
他們之間又産生了新的關系。
周泗淼把蘇爽塞進了出租車，沖他倆揮揮手，囑咐道：“小野，你順道把卿兒送回去吧，拜拜！”
沒等易卿塵張嘴說話，車門嘭地關上了。
楊原野扭頭很自然地問道：“要我送你嗎？”
他想要。可他心跳好快。
易卿塵看着楊原野漆亮的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喉嚨上下滾動，傻傻地窘在原地。
“不說話我可走了？”
楊原野轉身走向摩托車，動作特意拉得老長，慢慢地把摩托車推了出來，跨上車之前又看了易卿塵一眼。見他揪着衣角站在那兒，楊原野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看來易卿塵還是和他生疏着。
氣缸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在夜色中散發着特有的燃料氣息，楊原野剛要起步，便聽見身後傳來不大不小的一聲：
“阿野。”
他呼吸一滞，指尖微微發顫，倉促地擰熄了火，扭過身看向易卿塵。
易卿塵的小臉白得發光，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面頰泛着淡淡的紅暈，就像晚霞中的桃花一般好看。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易卿塵咬了咬唇，很輕地問了句。
“我還是想叫你阿野，可以嗎？”
楊原野的心漏跳了半拍，眸光幽深地凝視着他。
一陣微風拂過，卷起了易卿塵的額發，眉眼是那麽溫柔。楊原野輕輕撚着指尖，壓制住想伸手去撥一撥他發絲的沖動。
幾秒的沉默過後，易卿塵見楊原野不回答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尴尬，視線不禁下移，盯住紅色摩托車尾燈，小聲嚅嗫着。
“連名帶姓地喊你，我還不太适應，但你要不願意就算了，估計咱們以後也沒什麽機會見面……”
“叫吧。”楊原野用清冽的聲線柔聲說，“你想叫什麽，就叫吧。”
易卿塵聞言擡起臉，眼睛倏地亮起來，嘴角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接着，很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
“阿野，路上小心。”
楊原野望着他，攥了攥潮濕的手心，認命地想：
怎麽辦，還是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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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帝京公館。
易卿塵最後又聽了一遍下一場競演的歌曲。曲調昂揚，節奏緊湊，頗有一種不服輸的氣概，配得上“勇敢的心”主題，不枉他苦熬這些天的心血。
叮咚——門鈴響了。
他揉了揉又酸又硬的肩膀，站起身來。
一開門，一套寶藍色西裝立在面前。
“噠噠——”小白從西裝後面露出頭來：“美少年，快換衣服啦！”
易卿塵捏捏鼻梁：“小白，我都27了，以後像這種活動，能幫我婉拒了嗎？”
“天吶，易老師，27歲在娛樂圈真不算老！正是‘一枝花’的年紀呢。況且你長得這麽嫩，說你是大學生都行！”
《June》是本頂級男仕雜志，雜志界“五大二小”的五大之亞。這次半年特刊的主題叫“美少年樂園”，集結了12位花樣美男，都是在各自領域有突出成就的，今天一齊拍雜志封面和內頁。
易卿塵接過西裝，指着桌上的母帶CD，對小白說：“幫個忙，這個demo今天要給《中國唱作人》那邊送去，不是在線版本，人家要母帶。”
“我這就叫個閃送，放心吧！”小白一口答應。
“真是麻煩你了！謝謝。”
化完妝，到了拍攝場地，也才上午十點。
易卿塵舉目望去，瞬間對《June》雜志佩服得五體投地。
果然是美少年樂園，很切題。憂郁的、陽光的、運動的、文藝的、霸道的……各色美男讓人眼花缭亂，高級迷人。他沒成想自己竟也是這美少年之一。
小白面泛桃花地欣賞一屋子帥哥，易卿塵卻只當是來打工。
拍攝很順利，也很辛苦。單人照，三四人小組照，12人集體照，整個拍完已經臨近晚飯時間了。一整天粒米未進，易卿塵覺得褲子都松了半指。
他想回去練琴練歌，好好準備下一場的比賽。肚子也咕咕直叫，早上煮的玉米在鍋裏還沒來得及吃，此刻正勾引着他趕緊回家。
“小白，咱們走吧！”
一旁雜志社的助理聽見了，插言道：“先別走啊，一會兒我們主編過來。運氣好的話，你還能跟她共進晚餐呢！你看大家不是都沒走嘛？”
共進晚餐？又是拘束着假笑，吃些莫名其妙又吃不飽的東西，一搞就搞到大半夜。
易卿塵沖那人笑笑：“不了，我一會兒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章主編來啦！”
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句，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只見一位中年女士被兩個助理擁着走了進來，個子不高，但氣場十足，挑染的鍋蓋頭，在室內還戴個黑超眼鏡。要不是面部肌肉走向暴露了她的年齡，還以為是個前衛非主流呢。
易卿塵問：“她就是章妮？”
“對。”小白說，“易老師，你看這陣仗像不像古代皇帝選妃？”
章妮坐進紅色天鵝絨沙發裏，旁邊助理趕緊擰開瓶高級氣泡水，遞到她手中。
本來四下散落的各色帥哥向圓心聚攏了去，争相跟“女皇”套近乎。
小白說得沒錯，大家都等着被章主編邀請共進晚餐，一旦有了好印象，從此時尚資源就不愁了。
時尚資源并不是易卿塵看重的，他不想得罪人，又實在不願意應付這些，扭頭問小白：“我現在就想回去，你有什麽辦法嗎？”
“嗯……以我看宮鬥劇的經驗，越是想要被撂牌子，就越得張揚主動。皇帝對那種不愛搭理他的，尤其感興趣。”
“你确定？”易卿塵狐疑地問。
小白抿着櫻桃小嘴，點點頭，老神在在。
章妮跟面前的幾個聊了一會兒，又站起來和人交談。
易卿塵冷眼瞧着，那個穿白西裝的，好像是個演員，剛剛拍攝的時候還歡實得宛如一只開屏的公孔雀，這會兒在章妮面前像變了一個人，婉約羞澀，像只小鹌鹑。
幸虧有小白指點，敢情兄弟們都在這兒“以退為進”呢。
易卿塵感慨，在娛樂圈，确實得多學些生存技巧，技多不壓身。“逃生術”是必考科目，今天定要好好實踐一下。
他對自己的演技很自信，畢竟是有些成功經驗的。當年扮演秦來，楊原野還信誓旦旦地說過要給他頒一座小金人呢。
章妮仍在和白西裝聊天，易卿塵把心一橫，快步走上前去，直接插在倆人中間。
咳咳，先來兩聲靈魂朗笑。
“哈哈哈，章主編，久仰大名！”
章妮一愣。隔着黑色墨鏡，易卿塵看不清她的眼睛，但臉上的表情确實是暫停了好幾秒，接着冷淡地說道：“你好。”
易卿塵趁熱打鐵，雙手一探，抓住章妮剛伸過一半的手，用力握住，熱情滿到溢出畫面。
“June不愧是業界翹楚，今天的拍攝非常專業，章主編果然和傳言中一樣，又美又飒！”
“你是……？”
女皇的問話易卿塵不答，反而擺出一副天真派作風：“主編，咱們什麽時候去吃飯？我都餓了呢，我聽說這附近有一家魚子醬特別好。”
墨鏡沒完全遮住眉毛，女皇的眉毛不自然地擡了擡，易卿塵心中一喜。
“先等一等吧。”章妮說。
“好，那我就先過去那邊等着了！”
易卿塵留下一個燦笑，麻利地退場，還退得賊老遠。
小白湊過來，拉拉易卿塵胳膊，嗔怪道：“易老師，你沒事兒吧？剛剛吓死我了。”
“你想不想早點收工回家？”易卿塵眨眨眼。
“當然想了！”助理最盼的就是下班。
“現在就走吧。”
“你确定她們一會兒不會找你吃晚飯？”
“十二分确定，除非這位章主編正巧喜歡有甲亢的人。”
易卿塵帶着小白，轉身就從門口溜了出去。
出了攝影棚，果然沒人來追他倆。
夜幕初降，晚風徐徐。
保姆車就停在路邊，一上車，司機陸師傅正打開關東煮的蓋子，香味兒飄進易卿塵的鼻子裏。
“哎呀，怎麽出來得這麽早，我這剛在對面711買的，給我五分鐘哈！我快點兒吃。”
“不急不急，陸師傅，你能不能……分我一串兒？”
易卿塵肚子餓得咕咕叫，顧不上客氣了。陸師傅一聽，豪爽地答應了。
三個人圍着一盒關東煮，幾分鐘後，碗裏連片白蘿蔔都不剩了。
易卿塵吃了個四分飽，想到家中鍋裏還有煮玉米，歸心似箭。
車子緩緩彙入夜色。
不一會兒，小白的手機響了。
“是，是……啊？……你确定？……哦，那麻煩你把地址發我手機吧！……好好好，謝謝！”
小白挂斷了電話，眼睛瞪得老大，目光緩緩轉向易卿塵，不好意思地開口：“易老師……”
易卿塵轉過頭來：“怎麽了？咦？你怎麽這副表情？”
“咱們得掉頭了。”
“”
“剛收到電話，章主編邀請您共進晚餐，還說魚子管夠……”
“……怎麽可能？！！”
易卿塵驚了。
“……嗯，”小白的眼睛眨呀眨，也覺得稀奇，“而且今晚她只邀請了你一個人。”
“什、麽……”易卿塵的臉和西裝外套一樣藍：“你不是說，積極主動就會被撂牌子嗎？怎麽反而獨寵我一人了？”
“女皇帝和男皇帝可能不适用同一套劇本……易老師，我對不起你……”
小白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可憐兮兮地作求饒狀。
易卿塵臉色一沉，別過頭，幽幽地看着窗外迅速後退的風景。
他嘆了口氣，緩緩問了句：“車上有口香糖嗎？我剛吃了一塊大白蘿蔔……”
陸師傅回手抛給他一個小瓶子，嘩啦嘩啦直響。
“喏，你的益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