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那天的事已經查清楚了,事發前一天晚上,一艘貨船在夜晚行駛時撞到了橋梁,當時并未發現明顯斷裂,也沒有人通知有關部門進行檢查,在白天多架重型車輛駛後不堪重負,最終斷裂。”

“後來的那輛貨車司機疲勞駕駛,超載,車身重量讓本就斷裂的橋面發生了二次塌陷,夏總您命大,先前掉下去的車和橋面圍成了一個夾角,您剛好卡在裏面沒有被江水沖走,只是有些輕微的腦震蕩。”

助理一五一十的彙報當日意外發生的緣由。

夏淩頭上裹着一層紗布,面上帶着幾分疲憊:“小柏呢?”

助理面色沉重中夾雜着一份古怪,打開手中的平板電腦,旋轉180度将顯示屏面向她。

“少爺他……您還是自己看吧。”

“夏淩女士,恭喜你,手術很成功。”

視頻中的白發少年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一臉認真的模樣仿佛在會議上發號施令的主導者。

夏總:“……”

“你沒醒夏家和集團的事我就擅自做主了,董事會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把名下股份捐給國家做慈善,那群家夥應該正在求神拜佛,祈禱你能夠順利醒過來。”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夏家和集團現在是我說了算,所以……。”

少年微微擡起下巴唇角勾起,像一只搖曳着尾巴,矜持中帶着一絲得意的小狐貍。

“在醫生說你恢複好之前禁止走出這間病房,我會讓林助理盯着你。”

夏淩視線上移,看向抱着平板的林助理:“他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叛變?”

林助理露出職業化的親和微笑:“我們這也是為了夏總的身體着想。”

“呵,你工資不想要了是嗎?”夏總發出霸總式冷笑。

林助理有恃無恐:“少爺預支給我預支了未來十年的工資,我現在沒那麽缺錢,當然我也是簽了協議的,十年內不得跳槽到別的公司。”

夏淩眼眸微眯:“獎金也不要了?”

林助理扶了下眼鏡:“自然是要的,我現在就是在努力完成任務,掙獎金。”

“但是你未來十年的獎金還掌握在我手裏,一次性生意和可持續性未來我想你還是能分清的,确定不和我說實話?”

夏淩身穿藍色條紋病患服,頭上還纏繞着紗布,面色憔悴,眼睛卻銳利如鷹,穿透虛假的謊言。

“小柏他到底怎麽了?”

林特助面色如常:“少爺他很好啊,您不是看了視頻嗎?”

夏淩神色徹底冷了下來:“你也知道,那只是視頻,不是視頻通話。”

人如果沒事為什麽還要提前錄制視頻?

林助理頂不住了,對門外道:“少爺,您看,我都說了瞞不住。”

病房的門拉開,黑衣保镖推着輪椅走到病床邊,夏柏對林助理說到:“你情緒管理能力真差,有空去報個班吧,錢我出,省的在競價談合同的時候被人看出底細。”

論情緒管理能力誰比得上您啊,差點被貨車撞了都能快速恢複心率。

林助理心裏吐槽,默默退到一邊當自己是木頭人。

夏淩上下打量之後眉頭狠狠皺起:“怎麽瘦了這麽多?”

“有嗎?”

夏柏看了眼自己的手,五指修長,骨節突出,骨形稱得上是極好,但是過于骨感了些,太瘦了,皮包着骨頭,好似一具幹屍,再好的骨形也只會讓人覺得驚悚。

這不還是這副醜陋的模樣,就他個人而言看不出與之前有什麽區別。

“那我豈不是更難看了?”他早上洗漱看鏡子的時候感覺沒什麽問題啊?

夏淩當下反駁道:“胡說,你從出生一周以後開始就沒難看過。”

夏柏有些好奇:“我剛出生的時候是什麽樣?”

“是……你的手環呢?”

夏淩忽然意識到從看到夏柏開始一直揮之不去的異樣感來自哪裏。

“摘了。”夏柏面色絕對算不上好,與健康兩個字相差甚遠,眉眼間卻透着一股輕松的愉悅:“沒必要了。”

夏淩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你到底怎麽了?”

夏柏:“我感覺很好。”

“對了。”他重複了一句視頻裏的話:“恭喜你,手術很成功。”

“什麽手術?”夏淩心中的不詳越發嚴重:“我不是只有輕微腦震蕩,做什麽手術?”

夏柏微微側頭:“當然是骨髓移植手術,若是沒有這場意外,你是不是完全沒想過要告訴我自己得了白血病?”

“沒有那個必要。”夏淩手指無意識抓緊床單,轉眼看向林助理急切的詢問到:“配型找到了?”

林助理沉默着搖頭。

夏淩猛得轉頭,緊緊盯着夏柏,眼神極其可怕。

幾個深呼吸後,她越過夏柏對林助理喊到:“誰同意的?沒有家屬簽字他們也敢進行手術!”

林助理:“……”

“我同意的,字也是我簽的。”夏柏火上澆油道:“我不想活了,你不想死,這不剛好嗎?”

夏淩終于克制不住拔高聲線對夏柏怒吼:“好什麽?你那身體怎麽能成為捐贈者,只要在等一陣子我就可以找到其他适配者。”

少年溫平和的聲音響起:“控制住你的情緒,別讓我白忙活一場。”

夏淩覺得這話十分耳熟,只不過先前說這句話的人是她,躺在病床上的是夏柏。

母子兩個的位置在此時颠倒調換,夏淩卻很難讓自己保持冷靜。

相比之下,夏柏的情緒一直很穩定,穩定的有些過了頭:“你有多久時間碰運氣?我父親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才找到一個你。”

夏家的血型特殊,且患有遺傳病,每一個夏家人從出生起就在尋找同樣血型的适配者。

不幸的是這種人十分稀少,且大多數同樣身患絕症。

夏父找了大半輩子,到臨死之前才找到一個身體健康的夏淩,可惜已經太晚了,夏父的身體在那時候早已撐不住手術的風險,哪怕找到夏淩也無濟于事。

至于夏柏,他的出現是個意外,夏淩和夏父都沒想過,他們兩個會有一個孩子。

夏柏并沒有向他母親一樣幸運,從出生起就帶有白化病,先天性心髒病。

小時候還能勉強像個普通孩子一樣玩耍,只需要多注意一點,不直曬太陽和劇烈運動就好。

越長大,各種亂七八糟的病都開始找上門來,到最近幾年,他連出門行走都是問題,只能做輪椅出行。

他一直以為夏淩很幸運,有一副和正常人一樣的健康身體,結果,連她也沒逃過一劫。

“媽媽。”

夏柏的這一聲媽媽讓夏淩直接愣住,她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

“雖然你是個膽小鬼,但應該是真心的。”

他疑惑許久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夏淩女士果然還是愛他的,只不過這女人腦子犯抽。

算了,看在她第一次當媽的份上原諒她好了。

夏柏看着褪去職業化西裝,配上紗布和病號服多了一份脆弱感的女人,發現她也沒有記憶中那般高大,強勢,無堅不摧,只不過是一個一直在逞強的倔種。

“也恭喜我吧,我終于要自由了,記得把我的骨灰撒進海裏,要選一處水質好,無污染的海域,離某個島遠點。”

“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

細雨綿綿,少年最終還是化作了墓碑上的一張黑白照片。

夏淩在墓碑前伫立許久:“他說的對,我就是個膽小鬼。”

“知道留不住他,所以不敢投入感情,卻又忍不住去關注他。”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還那麽乖,那麽漂亮,又那麽脆弱需要照顧。

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也害怕見到這個孩子,他太幹淨了,幹淨到讓她不敢去觸碰。

像她這種從泥潭裏爬出來的人居然會生出這樣的孩子。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善變的神經病?”

林助理認同地點頭:“确實有點。”

代入一下小少爺,夏總的行為真的不怎麽正常,一年都不見人家幾次,回回都讓他這個助理去。

夏淩:“……你最近越來越嘴欠了。”

“實話實說而已。”林特助聳聳肩,精英的假面挂得沒之前那麽牢固:“畢竟工資已經到手,不過您放心,我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

夏淩揭穿他的老底:“那是因為我兒子在合同上寫明了工作質量是否合格由我評定。”

“差點忘了還有這一茬。”

林助理身形站直了些,正色道:“夏總,小少爺還有一句話讓我在您身體康複後再轉告您。”

“雖然原話是等您什麽時候壯得能一拳打死十頭牛的時候再說,不過我還不想把這件事記到進棺材,現在說了吧。”

夏淩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證明健康的标準,嘴角輕微抽搐。

林助理:“他說……”

“我也是個膽小鬼。”

夏淩表情一怔,伸手輕輕撫摸着墓碑:“多好的孩子,怎麽就投胎到我這裏了呢?”

“下輩子去個好人家,要身體健康,家庭和睦,至少有十個億資産。”

夏淩想了想這些年在夏柏那些醫療設備上的開支。

身體健康的話就不用這些了,那就要出門,小柏愛熱鬧,各種游玩項目少不了,出門就要有車,名車名表什麽的,小柏沒要過,但是不能沒有,還有宴會,留學,發展興趣愛好……

夏淩得出結論:“十個億好像也差少了點。”

林助理:“……”

您到底知不知道十個億到底是什麽概念?

他那十年的加起來工資也夠不到一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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