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生之我在警視廳打工
第049章 重生之我在警視廳打工
天下弘善在笑。
人是一種很善變的生物, 他們會在某些時刻因為某些轉折和某些想法念頭而改變自身。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天下弘善卻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因為他的本質在經歷了尋常人類難以觸及的時間長度都沒有改變,從他還是那個在百年前生活在窮苦村落的少年時便是這樣, 持續了數百年一如既往。
當他還是個少年時, 就很好奇自己妹妹的結局。
他是妹妹遭受了不公時唯一會認真陪伴她的人,這也導致了妹妹一度用那種“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可以唯一依靠的人”這樣的目光看向他。那時還不被叫做天下弘善的天下弘善就意識到了,人心是多麽容易被操控的存在。
他并不可憐他的妹妹, 他對妹妹其實并沒有什麽“親情”與“愛”。那個生來就有着奇異長相的女孩在天下弘善的眼裏與那些随意地便将天災的矛頭指向了妹妹的村民其實沒有什麽區別。
假使他是一個真心對待妹妹的哥哥, 那麽他究竟應該怎麽做呢?他應該在父母将妹妹關起來時表示抗議,他應該在其他村裏人談論着有關妹妹的一些不好言t論時主動出聲制止,又或許他應該趁着夜色偷偷将妹妹從那狹小的屋子裏放出來,帶着她連夜逃離這個氛圍愈發恐怖的村落、逃向不知名的遠方, 然後要麽運氣好活下來, 要麽就這樣一起悄無聲息地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
至少一個好哥哥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走向死亡。
在很早之前、在還沒有村民提出要将月獻祭之前,少年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降臨在這片村落的災難依舊這樣持續下去,那妹妹的死亡便是必然的結局。
可是少年只是看着而已。
他只是每天會來到鎖着妹妹的房間,微笑着和她說說話,然後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而那一天也确實到來了。少年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難過嗎?少年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自己的妹妹,同時這樣在心中問着自己。
其實他還是有些難過的。
不過這并不是什麽在得知自己快要失去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時的痛徹心扉, 反倒是更像是一種“遺憾”“可惜”這樣的感受, 惋惜着自己即将與有趣的玩具或是寵物告別。少年知道這是不可逆轉的,所以他只好趁着這個時候繼續盡量地去滿足着自己的好奇心——一生經歷着不公、如今又得知自己很快就要經受痛苦的死亡的妹妹啊……在這種時刻,她又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呢?
那時的事情, 其實少年也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因為更加值得他銘記的事情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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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突然出現在村落、幹淨整潔、優雅到與整個村子畫風截然不同、格格不入的外來者。
之後的事情也就不用再多說了。
在那一夜之後,少年與月的命運便從此得到了轉折。如果要用現在流行的話語來說的話, 那便是“從此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之類的吧。
妹妹……月……
那個時候的少年看着變了一副姿态的妹妹,努力瞪大了眼睛, 想要将那副模樣死死地銘記在腦海中。
這是多麽的……令人驚嘆。
天下弘善并不相信村民口中總是說起的“妖怪”“山神大人”這類的存在。即使是到了現在,盡管一手創辦了月治教,但是他也并不信仰那天在搖曳火光中、在溫柔月光下誕生的“津歧見”。
他只是在為那時出現在眼前的存在感到驚嘆而已。
在親眼目睹之前,天下弘善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會存在着這樣的生物,而月是被別的什麽變成那副模樣的,這也就說明……說不定在這個世界的某些角落還存在着這種人類的偉力難以匹敵的存在,這種神秘的、危險的、美妙的……前所未有的……!
天下弘善心想。
這個世界的一切終于不再是那麽無趣了。
就仿佛是原先灰白的視野裏終于重新出現了色彩,在津歧見出現的那一刻之後,從此他從未為誰停留過的目光就這樣永遠地停駐在了津歧見的身上。
……那是唯一的色彩,是令他下意識地感到顫栗的存在。
但是并沒有過去多久,天下弘善就意識到了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
它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怪物”或是“神明”。津歧見在起初誕生時所展露的那副姿态很快就被收斂了。之後跟在天下弘善身邊的白發少女除了她那恐怖的下半張臉以外,似乎和曾經的那個女孩并沒有任何的區別。她還是會聽話地跟在哥哥的身後,雖然時不時地會感到字面意義上的痛苦,但憑借着自己的意志卻依舊能夠強撐下來。
天下弘善……只感到失望。
他并不認為一個人要是多了或少了什麽常人有或沒有的東西便不能再稱之為人了。他真正想要見到的……就如同那天的那個黑膚男人一樣。祂看起來與常人在外貌上似乎沒有什麽區別,但祂又是那麽的異常。
反觀月……後來随着時代的變化,人們對于異常的構想越來越多,甚至創造了許多有意思的詞彙。而天下弘善覺得自己寧願稱呼月為“超能力者”,也并不認為那是自己真正想要見到的神明。
但是沒關系。
月确實是一個很乖的好孩子。——天下弘善一直都十分清楚這一點。在産生了那種……奇異的變化之後,月掌握了一些常人難以掌握的知識,也因此能夠做到了一些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
月的身體難以承擔那份力量,需要每隔幾十年的儀式來穩固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而這份儀式不僅會令她走向新生,也會幫助天下弘善長久地活下去。
時間确實是一個好東西。
至少天下弘善曾經的那份失望漸漸淡去了,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做各種各樣的事情——各種他感到十分有趣的事、各種他想要去得到答案想要去驗證的事。
之後他也确實做了很多事情。
從創立月治教開始……他做了很多嘗試,從最開始的好奇、感到有趣、各種試驗,再到最後……天下弘善開始漸漸地感到了無聊。
見到的人多了,很多事情的不同選擇分別會得出什麽樣的結果對于天下弘善來說也是可以輕易知曉的事情。
經歷過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值得在意的事情實際上也只有那麽一些。只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倒是讓天下弘善回憶起了不少過去。
比如說,他的兒子們的事情;再比如說壁谷夫妻的事情……現在在更多的時候,天下弘善的行事只會出于某種喜好。就比如高安康就确實很了解他——他知道天下弘善喜歡些什麽:他喜歡他人先觸碰希望再徹底陷入絕望的模樣;他喜歡他人自以為操控全局卻在最後發現原來自己才是一直以來都被操控的那一個……所以他也樂于去主動撫養、甚至教導那些曾經視他為仇敵的人的孩子們,因為他很想從知道這些孩子們的反應,想看一看他們會做出怎樣不同的選擇,走出怎麽樣的道路。
也許他們會一輩子都被瞞在鼓裏,直至死亡都忠于月治教團,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已經化為了津歧見的養料。
也許他們會得知真相,卻因為被消除了有關的記憶而對那些原先對于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毫無感情,在明知與月治教之間隔着血海深仇的情況下繼續為教團效力。
也許他們會向教團、向他複仇……
而偶爾也會有那種自己逐漸想起過去的孩子……
不論怎樣,這一切都很有趣,不是嗎?
所以康那孩子在提出要親自把那個跟着母親姓安的小家夥帶在身邊培養的時候,天下弘善同意了。所以在後來那對想要背叛他的夫妻死亡之後,他會親自教導壁谷聰羽,并不介意讓他接觸教團的核心內容,甚至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真心實意、毫無保留地在教導他。
因為天下弘善早就看出來了,這個壁谷家的孩子其實和自己是一類人。
這個孩子和他一樣看似溫柔,實際上卻是對一切都那麽的漠不關心。身邊的人類不過是用來取樂的玩具。壁谷聰羽口口聲聲說着要為父母複仇,但是他真的在意那對夫妻嗎?……不,他并不在乎,不過那确實是一個很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理由,完美到足夠站到道德的制高點上,将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正當化。
不過壁谷聰羽和他還是有一些不同的。
關于這一點,天下弘善并不是在說他還是太過稚嫩,畢竟這是不可避免的,不過他其實已經做到足夠好了。
畢竟這個孩子說服了月與他合作。
而那個真正令天下弘善有些在意的其實是……那個姓白的小警察。
這真的很神奇,甚至可以算是對于天下弘善來說難得的新鮮事了。
為什麽這個尚且稚嫩的“同類”會那麽在意一個人?這種“在意”并不是那種戴上面具後對所有人平等的敷衍與假意,而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情感,他是真的……所以甚至願意為了那個孩子而感到了顧慮,感到了猶豫。
不過不得不說,那确實是一個聰明孩子。
當他們剛踏入倉庫附近,那個叫做白紹的孩子向自己投來目光的時候,天下弘善便意識到了。
——這孩子看出了他的真正意圖。
那就是……他本就想要被月殺死。
然後以此來幫助她……
成為真正的津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