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抱

第21章 被抱

陸昭珩不知何時出了廂房,房內一時只剩下姜醉眠和青彤兩人。

姜醉眠替她将散落的發絲紮上,這才故作生氣對青彤道:“不是讓你在丞相府好生等着嗎,我入宮很快便回,誰叫你自己偷偷跑回去的?”

青彤自己擦了擦眼淚,臉頰上的傷口被眼淚蟄得生疼,可她也不喊痛,低着頭乖乖說道:“我還以為沒事了,就想回去看看菜地而已,誰知道,誰知道那個壞人居然一直在家門口埋伏着……”

姜醉眠擡起她下巴,仔細瞧了瞧她臉上的傷:“幸好傷口不深,要不然以後你就頂着這道疤過日子吧,變成個醜八怪看你老不老實了。”

青彤小心翼翼去拉姜醉眠的手:“姐姐,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聽你的話,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會往西,我發誓!”

見那張小臉上淚水和血水髒污的混成了一團,姜醉眠輕嘆口氣,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我不是要責備你,只是不想你也和我一樣陷入這種危險境地,如若你以後呆在丞相府,倒也能安穩度日,厲公子是個心善的好人,必不會虧待了你。”

青彤聽出她話外意思,神色驚慌問道:“姐姐,你先前是想把我留在丞相府嗎?你難道,不想要我了嗎……”

姜醉眠不言,掏出塊手帕來沾了些茶水,細細的替她擦起來。

她确實如此想過。

眼下情形比她意料中的要複雜許多,她和青彤不能兩人都以身犯險,若她無法保全自己,最起碼能讓青彤以後生活無虞,也是好的。

“姐姐,我不要離開你,”青彤淚光閃爍,眼神卻異常堅定,“不管你要做什麽,我都會一直陪着你,你不要趕我走,也不要抛棄我。”

姜醉眠眼眶酸澀:“我與你無親無故,你本不用陪我涉險。”

青彤卻拉緊她的手,情真意切道:“姐姐當日救我于水火,我就已經把姐姐當成我唯一的親人了,就算姐姐不要我了,我也不會離姐姐而去的。”

她說得出,定然做得到。

那日默默跟在姜醉眠身後走了十幾裏山路的小丫頭,骨子裏當真倔得很。

青彤說完就眼巴巴看着姜醉眠,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姜醉眠放下手帕,望着她臉頰上那道不深不淺的刀口,只得無奈地掏出個藥瓶來給她上藥。

“真是拿你沒辦法。”

青彤聽了,清澈烏黑的杏眼卻一派正經道:“姐姐放心,仇人既然沒有傷我,定是背後還有別的大陰謀,現下正是好時機,我一定助姐姐殺了仇人雪恨!”

姜醉眠連忙伸手捂住她嘴巴,望着門邊悄聲道:“你給我小點聲,隔牆有耳。”

此時正在門外偷聽的藺風募地正了正身子,吩咐幾個侍衛看守好房門,悄然離去。

*

陸昭珩邁入堂廳的時候,正見堂內立着一颀長身影。

聽見門外動靜,那道身影轉過來,面目含笑地望着陸昭珩,道:“七弟倒是事務繁多,叫本宮好等。”

來人正是當朝東宮太子,陸昭轶。

他也方從宮內而來,身着赤色圓領蟒袍,腰佩犀金玉帶,頭上一顆瑩潤華貴的夜月明珠彰顯尊貴的身份和地位。

清俊的眉宇之間,倒真與陸昭珩有三分相像。

只是陸昭珩生得一雙矜貴冷傲鳳眸,與眼前這位眸中滿是善意的東宮太子不甚相同。

陸昭珩輕笑着走近:“不知大哥來此,有失遠迎。”

陸昭轶頗不見外地在正座上坐下:“無妨,想來七弟是在為今日父皇所派之事煩惱,本宮這個當大哥的也不好袖手旁觀,所以特來問問七弟,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陸昭珩不易察覺地冷笑一聲,心道這才剛下朝,一個丞相府,一個東宮,便都按捺不住了。

“多謝大哥好意,父皇将此事交與臣弟,不過因為大哥忙于私鹽一案騰不出手來,三哥也不日便要南下暗訪,要不然這差事萬落不到臣弟頭上,”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若因臣弟無能惹得大哥憂思,那便是臣弟之過了。”

陸昭轶聽他說的滴水不漏,心下也有片刻訝異,往日倒是他小看了這個不聲不響的老七。

“如此說來,七弟對于接待遼國使臣一事,是不是已經有了想法?”陸昭轶爽朗笑道,“我們兄弟之間,難不成還要隐瞞嗎?”

“臣弟不敢,”陸昭珩拱手道,“只是現下确實還沒有什麽好想法。”

陸昭轶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姿态恭敬,神色如常,并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可怎麽就覺得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麽簡單。

陸昭轶上前,扶着他手腕起身,說道:“七弟何必如此客氣,本宮并非責問,只是想着七弟第一次主持操辦接待使臣一事,有很多事情定然不能盡知,父皇雖指派了厲雲川協助你,可他到底是個從四品。”

陸昭珩斂着眸色,謙遜問道:“不知大哥有何高見,可否給臣弟指點一二?”

陸昭轶說道:“鴻胪寺卿左正與本宮倒有些交情,他主持接待各國使臣經驗頗豐,本宮會吩咐下去,讓左正攜鴻胪寺上下,好好助七弟完成接待差事。”

陸昭珩聽言,再次拱手謝禮:“如此,臣弟便先謝過大哥。”

陸昭轶拍了怕他手臂,貌似和善,話中卻暗藏深意。

“七弟如若辦好這次差事,來日封王,也未可知啊。”

陸昭珩忙道:“大哥說笑了,臣弟并無此心。”

陸昭轶卻笑道:“七弟別緊張,本宮還有政事要忙,就先走了,我們來日再敘。”

“恭送大哥。”

陸昭珩送着陸昭轶出了府苑大門,一直壓抑着的肅殺冷意才不再遮掩地顯露無遺。

藺風望着那遠去的八馬禦車,實在奢華高調。

他低聲道:“主子,太子方才提了封王一事,可是皇上近來真的屬意與您,有了要給您封王的意思?”

陸昭珩輕勾唇角,冷笑一聲。

“我要的,不只是封王。”

而是他那東宮太子之位。

*

原以為被關在這府苑中,定然是沒有什麽好下場了。

誰知道每日都有七八個下人伺候,衣食也都換成了頂好的,除了不能随意出入房門,要想出去必然有四個丫鬟和六個帶刀侍衛跟着,讓姜醉眠心煩不已。

這是又把自己囚禁在這裏了,陸昭珩到底什麽意思?

要殺要剮給個準信,也別讓她日日都覺得自己像是被洗幹淨脖子待宰的羔羊。

青彤倒是沒心沒肺,只要跟在姜醉眠身邊,她晚上呼呼大睡安穩極了。

只是苦了姜醉眠輾轉反側,好幾個晚上沒睡好,白日裏頂着兩個烏黑的眼圈,瞧着像是困死鬼托生。

陸昭珩一連幾日都不見人影,問府上的小丫鬟也沒人知道。

姜醉眠心想,難不成他出門被馬車撞死了?

再不成,是犯了大錯被皇上一怒之下砍了腦袋?

又或許,是遭人暗算已經身首異處?

但可惜的是,陸昭珩好端端的回了府,還派人把姜醉眠帶去了書房。

一踏進書房門,背後的房門便被悄聲關上了,像是怕她會逃跑似的,門外還站了幾個侍衛。

陸昭珩正坐在窗邊的書案後,姿态慵懶閑散,一手撐住下颌閉目養神,似乎已經睡着了。

姜醉眠蹑手蹑腳地走近房中,肆意打量起來。

這書房的陳設倒是極為清靜雅致,避塵絕俗。房內熏爐中燃着一股清淡的松竹香,味道聞起來熟悉極了,與陸昭珩身上的一樣。

地面上鋪着猩紅絨氈,一個大宣瑤華瓶插着朵清水芙蓉蓮花,盡顯清麗華貴。

書案上面整齊堆放着一排排卷書,旁邊放着塊三彩芙蓉石雲紋筆架,精致華美,一支狼毫筆橫在上面,筆尖沾墨,尚未幹涸,像是方才被人書寫過。

姜醉眠腳步越發輕巧,直至慢慢走進書案旁,座上的人竟然也未曾察覺,只是斂眉阖目,面如冠玉。

那雙鳳眸合上的時候,滿目陰冷戾氣也被收起,俊美無俦的面龐望起來當真叫人過目難忘。

可姜醉t眠知曉他潰爛內心何等奸佞惡劣,不知不覺間,竟然離得他越來越近了些。

他像是真的沉睡着,一只手松懶垂在膝上,寬大袖口被随意掀起,露出手背滿背青筋。

有了先前失敗的經驗,姜醉眠這次思慮了半晌,外面便有侍衛把守,并且陸昭珩武功深藏不露,她不可再那麽冒失了。

想到前幾日在丞相府給陸昭珩把脈時,察覺到他脈象有異,可還沒等她診出是何原因,便被他打斷了。

姜醉眠心中疑惑良久,眼見着這是個好時機,便在他跟前單膝跪地,偷偷将青綠水袖挽起,伸出蔥白兩指,繞到他脈搏處,輕輕搭了上去。

指尖下的脈搏跳動沉穩有力,但總感覺這只是強健表象,內裏仿佛有種莫大的吊詭虛空,實在異常。

姜醉眠不記得在醫書上見過這副脈象,她蹙起眉頭,盯着他修長腕骨,苦苦思索。

直到膝蓋都在地上跪麻了,姜醉眠也沒想通這究竟是為何。

她準備悄悄收回手指,可不能把這沉睡中的修羅吵醒了。

可誰知手才收到一半,那只伏在膝上的大手便忽得伸過來,将白皙柔弱的細婉猛然緊緊攥住。

姜醉眠錯愕擡眸,見他分明還是閉着眼睛的,便向從他掌中掙脫開來。

但她那點貓兒似的力氣毫無作用,另只大掌也伸過來撈住了她的後腰,竟将她整個人都騰空抱起。

姜醉眠身子一輕,來不及驚呼,便落入個充滿了松香的溫熱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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