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軌
第24章 不軌
榻邊人冷淡掃過來一眼,順手用袖口将唇邊血跡抹了。
藺風眼神中滿是焦急:“主子,您這幾日都沒按時喝藥,想必是體內毒性壓制不住又複發了!”
陸昭珩斜睨着他:“多嘴。”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那暹紅之毒即使每日用湯藥壓着,可若是無法根除,毒性積累到了一定地步便會時不時控制不住亂竄上湧,這幾日他也察覺到內力幾番紊亂,可都被他又強行壓下。
方才吐出口血來,內力倒是又穩下去了。
“主子,要不我還是去宮裏請了太醫再給您瞧瞧吧,近來多事,您還是要先顧及自己的身子啊。”
“此事不準讓旁人知曉,”鳳眸微微擡起,望向一直站在門邊不動的人:“不打算進來?”
姜醉眠磨磨蹭蹭走到床榻前,垂眸便看見了地上滴落的血跡。
陸昭珩将袖口挽起些許,手臂輕輕搭在了襲上,手心向上,對面前傻站着的人說道:“過來給我診脈。”
誰知藺風見狀,卻忽然跳出來阻攔,言辭懇切道:“主子,就算不能去請太醫,我也可以即刻去城中請郎中過來,讓此女給您診脈怕是多有不妥。”
陸昭珩卻道:“有何不妥?”
藺風望向姜醉眠的神色中充滿了戒備與警惕,他從來就沒有對姜醉眠放心過,更何況知道了姜醉眠的真實身份後,便更加對她的目的感到懷疑。
她費盡心機接近主子,定然別有所圖。
“主子,她一介女流,想來醫術也不怎麽樣,讓她給您診脈也是于事無補,何須浪費這時間,我還是快馬去城中走一趟,最多不過兩個時辰便能回來了。”
說完,藺風轉身便欲離開。
姜醉眠沒搭理他,上前兩步,在床榻邊俯身,兩指輕輕搭在了那截青筋暴起的手臂上。
藺風回身便準備将她拉走,手還沒碰到姜醉眠身上,便聽見她輕柔開口:“你再多耽誤一會,就等着給你主子收屍吧。”
藺風的手當即頓住,另只手卻趁勢握上了腰間的佩刀:“你胡說什麽!”
姜醉眠察看了下陸昭珩的脈象,發覺他的內力這會兒已經趨于平複,前幾日在丞相府替他診脈時,他的毒性還沒有如此外化,這會兒她甚至無需再多探究,手指一搭上便能診出不對勁。
若再尋不到解藥,只怕他連一年的命數都保不準。
姜醉眠心中略過一絲喜悅,但面色上卻又竭力壓抑下來,說道:“是不是胡說,你試過便知,他方才吐出的那口血便是因為毒性使他內力倒轉逆流,氣血虧空,現在必須立即服用彌補氣血的湯藥才是,你若再去京中請郎中過來,別說兩個時辰,一個時辰他就會毒性再次複發。”
藺風聽她一本正經地說完,再看了眼自己主子,竟然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
當時主子在南陲村失蹤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主子對她如此信任。
她的話到底可不可信,藺風一時之間竟也猶豫了幾分。
眼下驿館內沒有別的郎中了,即使她胡說八道也無可證實。
姜醉眠見藺風當真被自己唬住了,便收了手指,站起身後昂首挺胸地看他,還略帶驕傲的挑了挑眉。
“是誰說我是女流,便定會醫術不精的?”她上前一步反問道,“若你會醫術那你來,你來替你家主子好生瞧瞧,看他是不是長命百歲的命數?”
藺風竟然被她小小的個子逼着後退了兩步,雖然腰間佩刀蓄勢待發,可主子不言,他是絕對不敢動的。
“我自幼習武,哪裏會醫術。”
“既是不會,那便閉上你的嘴,”姜醉眠面色沉靜,不急不徐說道,“你自幼習武,我自小也讀了不少醫書,還跟醫術天下第一的師父學過醫術,你又未曾見過我給人診脈治病,怎得就先在心中為我下了決斷,以如此偏見待人,豈是大丈夫所為?”
藺風被她激得面色微紅,張了張嘴巴,竟是一時啞口無言。
“我,我并非此意……”
“哦,那你是何意?”姜醉眠抱着手臂,歪了歪腦袋看他,“你是覺得我會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毒害你主子?且不說外面還有成百侍衛們守着,我插翅難逃,你主子本就身重劇毒,時日無多,又何須我再來下毒。”
藺風徹底沒了言語,求助一般看向坐在床榻上不發一言的主子。
陸昭珩輕眯眼尾,瞧着面前纖瘦的背影,唇角卻微微勾了起來。
這樣伶牙俐齒,據理力争的她,才是當日深陷命案,在南陲宗祠當衆為自己洗清冤屈的姜醉眠。
“好了,你先下去。”陸昭珩開口道。
藺風如釋重負,拱手道:“那卑職去為主子送藥過來。”
說完,藺風便提步往屋外走。
剛走到屋門口,便見屋門外面有一道黑影瞬間閃過,藺風心中頓時警醒,頭也不回地便追着黑影沖了出去。
黑影速度極快,但藺風輕功更勝一籌,手中佩刀抽出,劈開疾風便朝着黑影的後背直撲而去。
黑影身手矯健,蹬地騰空後翻一周避開冷刀,随後三兩步便躍上房梁,朝着漆黑一片的山林中去了。
“別跑!”
藺風拾起地上的冷刀,也提步直接追了上去。
眨眼間兩人身影便消失無蹤。
這時,不遠處的幾個官署內依次亮起了燭火,像是都被這院中打鬥的動靜驚醒,起來看看是發生了何事。
有幾人行色匆匆,待着幾個侍衛提着燈,快步往陸昭珩的住處走來。
姜醉眠神色一緊,慌亂地回頭去看床榻上坐着的人。
此時屋內只有他們二人,若是被人撞見他們夜間共處一室,恐怕會被當成是私會也說不定。
可陸昭珩倒像是面色自若,不僅沒有半分緊張,似乎看起來還分外期待姜醉眠的反應。
指望他是不可能了,耳邊聽着屋門外那幾人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大,姜醉眠急得“撲通”一聲跪在了t榻邊,撩起來床鋪便要往床底下鑽。
實在不行躲一躲,等那些人走了再說。
陸昭珩沒想到她最後憋出來的是這招,見她慌不擇路地往自己兩腿間拱,高高撅起來的身影就明目張膽在眼前亂晃。
他眸色都暗沉了幾分,在屋外人即将走到門邊之前,俯身一手撈過細韌腰肢,将她整個人兜頭塞進了榻上的被褥中。
姜醉眠身子驟然一輕,随後就是一股清淡好聞的松竹香撲面而來,她眼前黑漆漆一片,知道自己躺在了他榻上,卻也不敢再亂動了。
因為她聽見屋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叩響。
“殿下,七殿下?”屋外是的鴻胪寺卿左正,他心急如焚喚道,“殿下?您若是在屋中,還請您應一聲,不然微臣鬥膽,就直接進來了。”
屋內依舊無人應聲,左正心一橫,正準備直接推門,屋門卻被人忽得從裏面打開了。
陸昭珩神色倦懶,唇邊血跡已然擦拭幹淨,映在燭光下的俊臉寫滿不耐。
“左大人,這麽晚了還有事?”
左正看見陸昭珩的那一瞬間便松了一大口氣,語氣激動得說道:“殿下安然無恙便好,方才館內進了刺客,有人說瞧見往殿下住處來了,微臣惶恐,本不該冒昧前來打擾殿下休息,可事關重大,為了殿下的安危,臣不得不冒死前來察看。”
陸昭珩望了眼門外站着的幾人,皆是滿眼擔憂懇切。
可他們懇切的是他無事,還是懇切他被刺客殺了。
無人知曉。
“多謝左大人關切,許是那刺客并未來此。”
左正聽了,臉色稍頓片刻,随後便安心說道:“那便好,那便好啊,既然如此,那臣等便先行告退了,只是殿下夜裏若聽到有什麽異響,可千萬要小心行事啊,微臣也會命人在殿下屋外把守,定然會保證殿下安全。”
陸昭珩輕輕點頭:“有勞。”
幾人離去後,左正果真留了一行侍衛守在陸昭珩屋前。
只是不知是為了保護他,還是為了監視他。
陸昭珩轉身回屋,聽見屋外侍衛的腳步聲後,走到燭臺前将燭火吹滅,然後和衣躺到了榻上。
“唔……”
被褥底下傳來一道極輕的悶哼,姜醉眠使勁用力一抽,才把手從沉得像山似的人身下收回來。
她将被褥悄悄掀開條縫,見屋內竟然一片漆黑,那些人必定已經走了。
她擡手将被子全然揭開,正要坐起身來下床,腰上卻被一只手輕松圈住,微一使力,她便被拽着又倒回了床榻上。
“你……”
剛要說話,嘴巴便被人用力捂住,将未說出口的話盡數封回了喉嚨中。
這種被人牢牢掌控的感覺頗為熟悉,姜醉眠不假思索的開始撲騰手腳,意圖從他掌心下逃脫出來。
可作亂的雙手被另只大掌捏住,按在枕側動彈不得,纖細的雙腿也被無情壓制在了床褥間,他的一條腿就重的要命,她根本再也掙紮不了分毫。
姜醉眠心跳驟然加速,她腦中一時之間閃過無數種可能。
這麽近的距離,她甚至能在黑夜中尋到那雙死死盯住她的鳳眸,裏面藏滿了暗流湧動和複雜沉默。
鼻間甚至能聞到隐隐的血腥味,是他方才擦在了袖口的鮮血。
兩個人如此親密相貼地躺在一張床榻上,他要麽是要殺了自己,要麽是要對自己行不軌之事。
無論哪個姜醉眠都不能接受,她眼中開始泛起霧蒙蒙一層水氣,喉間含混不清地發出“嗚嗚嗯嗯”的聲音。
聽在陸昭珩耳側,低吟婉轉,媚意撩人。
他忽然捂着她的臉湊近,壓低了嗓音,在她耳邊沉聲道:“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