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五年前的緋色降臨

第037章 五年前的緋色降臨

青浦市, 實驗高中附近小區。

“地下城明明已經登陸了,但是……為什麽沒有地下城入口……?”

江傳安三人以最快速度向柏真的家位置跑去,唯一有戰鬥力的B級突襲型獵人杜流警惕地跑在最前面, 耳上的刀型耳飾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 雙手中水型的匕首逐漸成型精細。

他擡起頭, 看向一片黑暗, 只有地下城極光閃爍的天空,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不會吧……”

即使是見慣大場面的情報販子, 此刻也有點茫然。

“沒有不會吧,看來我們就是這麽倒黴……”

江傳安流着寬面條淚有些無語地呢喃道:“這算什麽運氣?我們現在大概率是已經是在地下城內部了……”

部分地下城在登陸的時候有幾率将周圍的部分生命體和部分空間直接拉入地下城內部,只不過這種幾率實在很低, 幾乎低到了獵人司都默認忽視的地步,地下城降臨的這一百多年裏, 這個世界上登錄的A級地下城不計其數,但也只有幾個著名的地下城出現過這種情況。

杜流的表情已經有些恍惚了,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和自己學生會這麽倒黴, 沉思片刻, 最終只能不輕不重地瞪了江傳安一眼。

絕對是因為這個家夥!

又背了黑鍋的江傳安沒法說:這當然是因為你們都是劇情人物必須走劇情啦!他只能讪笑一聲,用肩膀撐着因為情緒劇烈波動而有些僵直的柏真,艱難跟上杜流的步伐速度。

柏真雖然跑了不遠距離, 但是畢竟沒離開小區,三人提起自己最高的速度, 很快沖到了柏真家門口。

杜流沒有猶豫, 直接甩出自己鋒利的匕首, 精準地砍斷了整個防盜門門鎖的鎖拴。

金屬斷裂的那一瞬間, 柏真似乎重新恢複了力氣,恍然的視線也重新凝聚, 他向杜流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顧不得說些什麽道謝的話,猛地上前一步,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那扇幾分鐘前還堅固的如同堡壘般,隔開他和自己這個世界上唯三親人的防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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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

少年的胸口因為情緒的波動而劇烈地起伏着,柏真沒有給自己任何逃避的機會,他直視着已經完全變了副樣子的家,瘋狂從視線掃過之處獲取有用的信息。

血紅的顏色從倒在客廳不遠處的一具巨大蟲屍體內開始蔓延,将整個客廳都染成了紅色。

周圍散落着許多小型的,已經死去的蟲屍,一本搖搖欲墜的高一歷史課本歪歪斜斜地挂在沙發邊緣,下一秒墜落在地板上的那層血水裏,漸漸被染透。

就像柏真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回去的這個家家。

江傳安和杜流都沒有說話,兩個成年人只是站在少年身後,仿佛是他永恒的後盾。

柏真看着面前的一片血色,瞳仁微微閃爍,他試探性地踏入門檻,地板上已經被完全覆蓋了一層血水,不知道究竟屬于那些倒在血水裏的蟲子,還是不見蹤影的哥哥許願。

“哥哥……?”

柏真試探性地又向前走了兩步,完全沒有意識到平時寶貴的要命的白色運動鞋已經被紅色浸透。

“哥哥?你在哪裏?”

他跌跌撞撞但是終究是站着沖進家裏的每個房間,可是每個房間裏的景色如今都大同小異——像是下水道壞了溢出一般滞留在地板表層的血水,随着血水漂流的蟲屍,以及再也找不到熟悉痕跡的,陪伴他十幾年的屋內陳設。

“哥哥?!”

在尋找哥哥的時候,柏真猛然與擺放在卧室的一雙眼睛對視,他急匆匆地沖了兩步跑到那雙眼睛的面前,恍惚了片刻,才意識到那雙熟悉的眼睛只是卧室書桌上一幅擺了好幾年的全家福中的哥哥。

在那張被自己莊重地擺放在書桌最明顯位置的照片裏,哥哥搭着自己的肩膀,父母親昵地挽着彼此手臂,他們站在一片青綠的草地上,背後是熱鬧的人群和藍藍的天,好像在藍天與人群的襯托下,他們可以和彼此一起永永遠遠地這樣快樂下去。

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柏真記得那片草地,那是實驗中學裏的草坪,那張照片拍攝的時間是高一校運動會時,校運會的最後一天正好趕上他的生日,那是他的家人們刻意偷偷申請入校,在草地上以奔跑的運動員為背景,和他一起過完他的16歲生日時留下的影像。

柏真還記得自己那時在吹滅生日蛋糕蠟燭時高喊着許下的願望:他希望他可以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永遠在一一起。

照片中的他們也如同定格在了那一刻一樣,永遠幸福着。

也許自己在那天不該把願望喊出聲的,畢竟許生日願望的時候喊出聲就不靈了。

柏真将那張照片抽出,他深吸一口氣忍回眼眶裏的眼淚,将照片莊重地放到了睡衣胸口前最深的口袋裏。

這裏沒有哥哥的屍體,如果像江先生所說的那樣,他們已經進入了地下城中……地下城中的一切都不尋常理,那麽哥哥說不定找到了辦法,在救下他之後也及時逃了出去。

所以這裏才會只有那些爸爸媽媽變成的蟲子的屍體。

“情況怎麽樣?”

看到從房間裏走出來垂頭喪氣的學生,杜流眉頭緊皺,條件反射就拿出了老師的語氣,被江傳安在身後打了一巴掌後,才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在後幾個字柔和下來。

“我的哥哥不在這裏。”

柏真的狀态比他們想象的要正常的多,少年已經學會了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世界裏找到穩定情緒維持自己理性的方法,他神情變得有些嚴肅,将自己的猜測一一告知兩位地下城方面的前輩。

“看來要繼續深入地下城了啊。”

房間裏的狼藉不需進入就能猜到這裏大致發生過什麽。杜流閉上眼睛,他從倚靠着的門框上離開,一手拉過自家學生,一手扯着江傳安的後領,非常不平等地帶着兩個人盡快離開了這個容易讓柏真崩潰的絕望之地。

江傳安扯了扯嘴角,明明就是關心學生,願意為了尋找柏真的哥哥許願深入危險的A級地下城,非要裝出一副冷酷嚴肅的樣子。

他懶得拆穿也就在學生面前有威望的杜流,轉過身,向低着頭略顯不知所措的柏真解釋了一句:“我已經聯系了江平和秦筝,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趕過來,在這之前,獵人司本來就有必要對地下城進行救援搜索,以防止有其他被牽扯進來的人員陷入危險。”

“謝謝…江先生。”

柏真本來因為擔憂自己給別人添麻煩而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聽出了江傳安的安慰之情,感激地點了點頭。

“呵,那是獵人司的僞善習慣,又不是我的。”

杜流走在最前面,無視了江傳安瘋狂戳他後背的手,破壞氣氛地冷哼一聲。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傲嬌多久,就看到了柏真緩緩低下的頭,少年毛茸茸的發絲讓他想起了五年前在【緋色】中離開的妹妹,杜流皺了皺眉,安慰般磕磕絆絆地補了一句:“當然,老師畢竟是老師,幫學生做事什麽的,算不上麻煩,不要覺得愧疚。”

“不是麻煩不麻煩的問題,您和江先生實在是救了我太多次了,我無論如何也只會心懷感激。”

柏真搖了搖頭,他苦笑一聲,還想在說些什麽,卻在下一秒愣住在了原地。

只見腳下的小區石磚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一片血紅的原野,黑色的建築廢墟在不遠處屹立着,透着不t詳又熟悉的氣息。

杜流眉頭死死鎖在一起,看起來能夾死好幾只蒼蠅。江傳安和他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眸中察覺到了明顯的震驚情緒。

怎麽可能……

雖然早就對【特雷維】地下城的具體形态猜測良多,但是在親眼看到之後,還是深感不可思議,

“這已經完全超過了雙生地下城的範疇……該死的福澤會嘴裏到底有沒有一句真話?!”

杜流罵罵咧咧地嘟囔着,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幾天前也是他口中該死的福澤會之一,不過江傳安已經沒心情去開玩笑,他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場景,眼神沒有焦距,單純地注視着面前的一切。

這座新登陸的地下城,居然和五年前【緋色】地下城的場景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片在【緋色】中一直十分遙遠的建築,此刻變得異常清晰,就像是……被刻意拉近了距離。

“那片建築……”

杜流整個人緊繃在原地,柏真也意識到了什麽,抓住江傳安袖口的手指緊了緊,剛剛因為兩個成年人安慰而稍稍放松的情緒再次緊張起來。

“那片建築,居然和實驗高中一模一樣……”

出乎意料,比起柏真,在看清那片建築的同時,杜流看起來是最崩潰的,他不斷喃喃着“實驗高中”四個字,手指按在額角,好像即将被自己過去的某種記憶吞噬。

暴動的水流開始在杜流的身畔環繞,半透明的液體透着背後血紅的原野與天空,恍惚之間甚至會将其誤認為血流。

又是精神力暴動。

江傳安長嘆一口氣,他已經習慣了這些主要角色的糟糕精神狀态和莫名其妙的精神力暴動,這座新的地下城也的确很奇怪,居然有着實驗高中的建築陳設……

江傳安看着身體因為有暴動前兆的精神力而不斷顫抖的杜流,心道看來實驗高中就是這一切的核心了。

在五年前的【緋色】地下城中,一定發生了什麽,與現在這座新的地下城,以及福澤會息息相關的事。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盡快解決杜流的精神力問題。

“杜流,你冷靜點。”

月光般的觸手在血紅的地面上蜿蜒,江傳安示意柏真趕快躲好,自己向着周圍圍滿流淌水波的杜流走過去。

杜流的發色因為沸騰的精神力末端已經開始呈現水波一樣的半透明狀态,周圍的水紋也變得越來越深,層層疊疊地泛在一起,好像醞釀着風暴的大洋表面。

江傳安抓住時機,在那些水流凝固成攻擊力十足的水刃之前撲到了杜流身邊,死死按住對方的肩膀。

察覺到危機的杜流已經失去了控制自己精神力的能力,條件反射就想操控水流攻擊身旁的存在,卻在看到月光觸手的那一瞬間微微愣住,給了江傳安趁虛而入的機會。

進行精神疏導已經非常熟練的月光觸手故技重施,月光般的精神力直接灌注到了杜流失神的眉心,江傳安雙手搭在杜流的肩膀上,以此為身體接觸媒介加快自己梳理對方雜亂精神力的速度。

精神系獵人如果想要更深入地疏導患者的精神力,身體接觸是一個可以加速精神力疏導的很好選擇,江傳安顧不得感慨這看起來分外不對勁的設定,全神貫注地一點一點疏導着杜流多年未曾疏導的,麻煩的像是一團亂麻的精神力。

柏真在一旁看着亂飛的水刃與月光觸手,焦急地在旁邊亂轉。

“醒一醒,杜流,不要被困在記憶裏!”

江傳安一點一點地推動着精神力的展開,杜流的精神力雖然複雜,但是複雜的很有規律,只是被某種外界因素影響到了而已,還算是比較容易解決的情況,月光觸手梳理的越來越快,直到最後一點水刃被抹平,杜流終于睜開了眼睛。

“你現在怎麽……”

安撫師的按例詢問還沒結束,就被杜流異樣的狀态吓了一跳。

“剛剛的氣息……我感受到了……剛剛的氣息……”

杜流扶住自己的額角,眼中是無法遏制的強烈恐懼。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被卷到這裏,都是因為我……現在來不及了,徹底來不及了……”

他發出絕望的悲鳴,捂住臉,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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