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記憶】的散頁(前莫比烏斯環:探索)

第061章 【記憶】的散頁(前莫比烏斯環:探索)

“嗚!”

年幼的江傳安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才七八歲的男孩因為疼痛不自然地蹙眉,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捂着自己手臂上的擦傷,眼角含着淚水, 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保安, 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別擺出一副這樣可憐的樣子!誰叫你到處亂跑的啊!要是這裏的負責人玄燭女士看到了, 你看不把你關到小黑屋裏關禁閉!你這個愛搗蛋, 擺不清自己位置的惡劣小鬼!”

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怒氣沖沖,但是看到男孩小心翼翼地擡起自己剛剛擦傷的手背想要去擦眼淚, 最終卻因為手背的疼痛皺眉落下眼淚的可憐模樣,嘴裏其他已經游走到喉嚨口的話不由地被咽了下去。

白陽嘴角抽了抽,本來擔憂的心情一下子陡然變成了無語:江哥從小到大還真是一個樣子, 最擅長用裝可憐來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現在這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是這樣他們認識的那個二十八歲的青年也是這樣,只要與他濕漉漉的眼睛對視一會兒, 沒有人能拒絕眼睛主人的任何要求。

“……好啊,你現在裝給誰看呢?小心我告訴玄燭女士!”

保安大叔眉頭緊鎖, 可能是年幼的江傳安功力還不太夠, 也可能是保安的心腸太硬, 他很快氣急敗壞地直接拎着江傳安的後領直接把他拉了起來,另一只手指向周圍其他吓的瑟瑟發抖不敢進聲的孩子們,冷聲道:“你們也是, 要是在被我抓到想要偷偷摸摸地跑出福利院,給玄燭女士添麻煩, 我絕對要讓你們這些小鬼頭嘗嘗我拳頭的厲害!”

保安示威般揮了揮自己的拳頭, 吓的周圍的孩子抖了抖, 紛紛後退好幾步縮在牆邊, 才滿意地大笑着離開。

随着保安的動作,男孩的衣角不免揚起, 白陽這才注意到,江傳安身上還綁着不少纏在一起的繃帶,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所福利院的“制服”的一部分,白陽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吓得後退的孩子們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着這種繃帶的痕跡。

“是受傷了嗎?”

白陽和韓田恬對視一眼,跟上了那個保安的腳步。

“玄燭女士收留了你們這些小鬼頭,已經是大恩大德了,還想着給她添麻煩天天想要跑出去,還總是調皮摔出這一身傷,要是被人牙子抓到,跑遍全世界都找不找你們!看你們到時候感不感謝我!”

保安拎着江傳安,一路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沒注意到被他拎在手裏的男孩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笑意。

白陽和韓田恬神情凝重地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看來這位玄燭女士絕對有問題,那些孩子身上的傷也絕對不是摔出來的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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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他們江哥那個怕死怕疼,稍微擦破點皮就要哀嚎一整天的性格怎麽會天天把自己摔出一身繃帶cos木乃伊,以玄燭福利院在之後那差到連地皮都沒有企業願意收購的名聲,他們才不會相信這位保安大叔嘴裏的玄燭小姐是什麽真正的好人。

“你就在這裏好好地自己反思反思吧!臭小鬼,好好長長教訓,再讓我抓到你想要跑出去,就不只是關一天禁閉那麽簡單了,我保證讓你身上的繃帶纏滿全身!”

保安大叔一邊嘴裏罵罵咧咧,一邊大步流星地轉到福利院院落的後方,走到一個黑漆漆的鐵門固定的房間內,一把拉開門,把男孩直接推到了裏面。

白陽和韓田恬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也就五六平的小房間,之前大概是這片建築的地下室,放着一些雜亂的紙箱。

這裏一看就是這座一點都不正規的福利院所謂用來“關禁閉”懲罰孩童們的地方,保安大叔幹脆利索地鎖上門,顯然早就已經這樣做過無數遍了。

在二十年前,用關禁閉來達到讓孩子聽話的目的其實是相當普遍的方式,但是這樣的行為對于一家福利院來說,還是有些過于明目張膽了。

白陽的動态視力很好,在男孩被扔進禁閉室時不可避免發皺的繃帶下,她還捕捉到了江傳安身上的綁帶下,分明是一些滲血或已經愈合成血痂的細小傷口,像是什麽東西刺出來的。

白陽眯了眯眼睛,惡狠狠地錘了周圍的牆壁一拳,半透明的手臂無力地像是穿模一樣在牆壁中穿過。

她想起來,在外面院子裏的那些其他孩子身上,似乎也有這樣的繃帶,看來也是一樣的遭遇。

“這樣的地方居然一直存在到八年前……這可真是……”

韓田恬作為美術生,他的動态視力也不錯,同樣看到了那些滲血的傷口。他搖了搖頭,滿眸都是怒意,而另一邊的白陽雙手緊握,臉色極為難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現在呈現半透明的狀态,她看上去能一拳打穿這座破敗的福利院。

保安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那個欄杆鐵門的地下室,白陽和韓田恬擔憂地看着蜷縮在屋子裏的江傳安,生活至少稱得上順遂,遇到過的最大困難就是考試不及格家長會要怎麽辦的兩個高中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長輩們的童年居然會這麽糟糕,此刻陷入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木然中。

他們勉強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上前幾步,想要嘗試隔着二十年的時間,去安慰那個看上去最多也就七八歲的孩子。

沒想到在保安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抱膝蹲在角落裏,看上去很沉默的江傳安卻突然跳了起來,一改剛剛的恐懼害怕,嘴角張揚地笑着,悄悄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木頭雕刻的簡單小哨,輕輕吹了一下。

那哨子發出來的聲音并非正常的清脆哨音,而是一聲極類似麻雀等常見雀類鳥鳴的聲音,清晰但并不引人注意。

白陽和韓田恬環顧四周,周圍依舊很安靜,沒有什麽反應,但是江傳安卻一t點都不在意,依舊兩只手扶在鐵門前,悠哉悠哉地笑着。

在過了十幾秒後,兩個高中生眼睜睜地看着,一旁茂密的草叢中,鑽出來兩個略顯狼狽的男孩女孩,身上多少也都綁了些繃帶,乍一看上去有些像電影裏科學怪人實驗室裏的試驗品小孩,把兩個高中生吓了一跳。

不過那兩個孩子的模樣都非常眼熟,白陽和韓田恬定睛一看,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二十年前小時候的白敬澤和柏冉。

“阿江,你沒事吧?”

白敬澤倒是二十多年都沒怎麽變過,那時候的他也是一副老媽子一樣的唠叨,隔着欄杆一把拉過江傳安的手,發覺欄杆過于礙事後,直接在口袋裏抽出幾根頭發纏起來的粗發絲,伸進鐵門已經生鏽的鎖口,用力扭了兩下。

“咔嚓。”

兩個高中生眼睜睜地看着現在口口聲聲遵紀守法的三好市民,拿了無數錦旗的優秀教師白敬澤在小時候偷偷摸摸用頭發絲打開禁閉室的鎖,整套動作下來特別連貫,一點都不帶猶豫的,比保安把江傳安鎖進反思室都要迅速。

“這頭發有點不太好用了,小冉你過幾天再給我挑幾根。”

白敬澤笑的憨厚,看向一邊一頭烏黑長直發梳的整整齊齊的女孩,女孩點了點頭,和白敬澤一起輕輕地将鐵門拉開,白敬澤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硬幣卡住了鐵門的轉軸,讓鐵門不至于在失去支撐的瞬間發出巨大的關閉聲,随後嗖地一下就竄進了反思室。

“阿江,快給我看看你的手,剛才保安發難的時候我還在幫食堂的阿姨準備我們的午飯,沒能保護好你,真是……抱歉……明明我才是最大的……”

白敬澤低下頭,八九歲的年齡,明明比江傳安和柏真都要高一些,但是現在卻感覺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碘酒和醫用傷口敷貼,手亂七八糟地半天不敢去碰江傳安在地上擦傷以至于血肉模糊的手臂,眼裏滿是心疼。

再進入玄燭福利院之後,他和江傳安就一直住在一起,睡着上下鋪,互相照應着,現在看到江傳安受傷,心疼的好像是他自己在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地面上滾了一圈一樣。

“你先讓到一邊去吧。”

柏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抓過白敬澤手裏的碘酒,瞪了眼神飄忽突然開始心虛的江傳安一眼:“好好地把手放好。”

江傳安欲言又止,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深處居然浮現了幾分恐懼:“柏冉姐啊,你看看要不要還是讓澤哥幫我上藥吧?我還是借着時間現在和你說一說這次得到的信息好了,還能節省點你們‘探監’的時間。”

柏冉瞪了他一眼,江傳安和白敬澤同時退縮了兩步,女孩的臉色冷酷如霜:“江傳安,別以為我不知道以你的身手落地的時候根本不可能讓自己受傷,你根本就是為了博保安同情故意的。”

江傳安的眼神陡然變了一瞬。

白敬澤難以置信地看向江傳安,後者讪笑兩聲:“這不都是為了不被罰嘛,關禁閉我也就算了,更嚴重的懲罰我可一點都不想經歷,你們肯定能理解我的嘛,我可怕疼了,能避免更嚴重的後果肯定是要避免的。”

柏冉沒有說話,她看出江傳安這家夥必然又是想要死皮賴臉地把這件事賴過去,雖然心口堵着一口氣,但是看着男孩眨呀眨的眼睛,還是酸澀地閉上了嘴,只能戳了戳那片雜着地上沙礫的傷口,滿意地得到了江傳安呲牙咧嘴的求饒表情。

“好好好,柏冉姐,你快饒了我吧,我先和你們說正事。”

江傳安皺了皺眉,稚嫩的臉上體現出一種完全不符合八歲孩童的成熟與嚴肅,他按了按柏冉貼的正好的敷貼,拉過一邊的紙箱,用殘餘的面前杆頭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寫寫畫畫。

“通過這次故意翻牆逃跑,我已經摸清了這座福利院的全部安保,以及在福利院外警惕我們掏出的隐形安保措施,除了保安大叔之外,一共有三層,大都是圍在街道周圍做了僞裝的路人,他們的換崗時間我也全都記下來了……

不過不僅于此,在這條小巷跑出去之後的十字路口那一塊也有兩輛摩托車在警惕着我們,我明顯感受到我跑到那裏的時候已經被盯上了,可惜沒能記住他們的準确位置……裏三層外三層的安保才是這座福利院無人能逃出的真正原因,我們如果想要真正逃出這座福利院,還需要再來一次試探。”

“那下一次就交給我吧。”

白敬澤幹脆利索地說:“玄燭福利院已經對你很警惕了,大概率會更加嚴密地監視你這個不聽話的‘壞孩子’,為了我們可以順利地逃出這個地獄,接下來讓我去試探周圍的安保吧。”

他一改剛剛的好脾氣,沒給江傳安任何拒絕的機會。

明明是他們一起偷偷知曉了這座福利院隐含的可怕真相,明明是他們一起設置的逃跑計劃,但是現在卻讓江傳安去将最危險的試探任務一一肩負下來,這根本不是他們能熟視無睹的事情。

“可是……等等——”

江傳安愣了愣,從小被扔到玄燭福利院這個地獄裏,他早就習慣了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肩負下來,甚至在這次會和之前他都做好了白敬澤和柏冉會因為害怕拒絕繼續,沒想到已經擺在明面上的這麽危險的事情,這兩個這座福利院裏他找到的唯二願意嘗試着逃出這個地獄的“同夥”,居然會願意去做。

而原因僅僅是覺得,如果全都交給他的話,太過于辛苦他了。

“不要等等啦,阿江,接下來全都交給我們吧!”

白敬澤和柏冉動作靈活地鑽出鐵門,前者輕巧地将硬幣踢在空中,一把握住,明明才是八九歲的年齡,卻有了幾分少年氣的潇灑。

“按照常例,你的禁閉時間大概是直到明天晚上,明天晚上的這個時候,我們會摸清最後的安保規律,來找你的。”

柏冉把一個包的很精致的油紙包丢給江傳安,在江傳安沖到門邊前,幹脆利索地反手把鐵門閉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白敬澤那家夥在食堂幫工偷偷摸摸給你拿的,禁閉室的日子不好過,我們還會來幾趟給你送吃的的。”

江傳安動作僵硬地接過那個油紙包,拆了拆,發現裏面是一塊散發着巧克力和堅果甜香的能量棒。

這是食堂只有大型節日時才會準備的好東西,而且一般只有和食堂阿姨混的很熟的那幾個孩子有資格拿到。

柏冉性子高傲,慣于對人愛答不理,江傳安更是特別乖張,他們三個裏,只有白敬澤能做到這樣讨人喜歡的事。

可是,現在這塊珍貴的能量棒,卻被白敬澤毫不猶豫地放到了他的手裏。

“等等——你們這是幹什麽——”

江傳安連忙撲到鐵門前,卻發現白敬澤已經用那根頭發絲三下五除二上了鎖。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阿江?”

白敬澤和柏冉用一種很溫柔很溫柔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不夾雜任何讓人不适的同情,只有作為想要逃出這座地獄般福利院的“同謀者”,或者說大人們口中“壞孩子”的,單純的情緒。

想要江傳安休息一下的情緒。

“我在食堂幫工的時候看到了你的生日登記,3.14日,聽說是什麽柏塞情人節,是愛着彼此的人們互相贈送巧克力的日子,是很好的節日——”

白敬澤還沒說幾句,就被柏冉捅了捅胳膊。

“什麽柏塞,是白色情人節!”

“對對對,白色情人節,我在食堂轉了半天也沒轉到巧克力,只能找我記憶裏和它最相似的能量棒先暫替一下——”

白敬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食堂阿姨說生日是非常值得慶祝的,相當于迎來新生的一件好事,籌劃了這麽長時間的逃跑計劃,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算得上家人了。”

白敬澤閉上眼睛,很快睜開,那雙溫柔的棕色眼睛中只剩下了堅定的情緒。

“既然是家人,那肯定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家庭成員的生日了,今年的只有能量棒,但等我們逃出去——我一定會給你找到一個大蛋糕的!”

白敬澤笑了笑,隔着那扇禁閉室的門,他和柏冉一同握緊了愣在原地t的江傳安的手,三個孩子互相牽着彼此的手,好像這樣就能在這個冰冷的福利院中,互相支撐着彼此繼續走下去。

“沒問題的,不要擔心,阿江。”

隔着鐵門的欄杆,白敬澤無奈地笑了笑,将手裏唯一的一枚硬幣塞到了江傳安的手裏。

“過生日的人是有特權的,阿江,我聽說西方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人會把硬幣扔到水池裏許下願望,那樣的願望一定會實現,我們現在扔到地上也沒什麽區別———你的願望一定可以實現,這是一份不可磨滅的奇跡,我會讓它實現的。”

白敬澤向禁閉室裏的江傳安伸出手。

江傳安恍惚片刻,明明這裏是背陰的地方,他卻似乎在白敬澤的身後看到了班駁的日光,

日光中有朦胧的人影恍惚着,男孩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了更多的記憶。那是他第一次計劃逃出福利院被關進禁閉室的時候,整個福利院幾十個孩子,只有白敬澤和柏冉笑着站在禁閉室的門口,向他這個沒人願意理的壞孩子伸出手。

而非麻木地,不仁地,沒有任何反應地,淡淡看他一眼,随即就像一具被抽空靈魂的屍體一樣縮在角落。

那時候的江傳安甚至有些恍惚,他們三個也許是這個福利院中唯幾擁有靈魂的正常人了。

“聽說硬幣可以給人帶來幸運,阿江,請允許我這麽叫你,我們可以……加入到你的計劃中來嗎?”

白敬澤身後,表情冷淡的柏冉幹脆利索地開口:“我們也發現了這座福利院的異常,如果要制作離開這裏的計劃的話,請帶上我們。”

他還記得,那時候的白敬澤的指尖也有一枚幸運的硬幣在顫抖,而現在,白敬澤将那枚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硬幣,用善意包裹起來,遞給了坐在禁閉室裏的江傳安。

“放心,我一直一直都很幸運,有這枚硬幣在,我們都會很幸運的,可惜為了探查玄燭那家夥的人究竟有多少,暫時要把這枚硬幣放你這兒一會兒了。”

白敬澤故作無奈地感嘆道,拙劣的表演換來了江傳安一個大大的白眼。

新番路人甲為了救濟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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