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微妙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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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做一做瘋狂的所謂沒有意義的事情,或許才會活得更有意義。

再或者,追尋意義本身,就是件特別沒有意義的事情。

聽見那巨大的落水聲,彭元、張騰彥、Claire都跑過來查看,跑近了就見倆瘋子站在水裏不知道在幹嘛。

水沒過了唐滿月的腰。

“半夜三更釣魚呢?”彭元樂了。

唐滿月後退一步,向石頭上爬,“這哪裏是釣魚,被魚釣還差不多……”

“腳滑了一下,掉水裏了,嘿嘿。”陸戎一大步越過唐滿月,仗着腿長一蹬就上了石頭,拉着唐滿月的手爬到岸邊的石頭上。

張騰彥說:“你們先去洗手間收拾一下,我去車上把你們的行李箱拿過去。”

陸戎和唐滿月應了,一身濕噠噠地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張騰彥也跑開了,彭元若有所思地望着陸戎和唐滿月的背影,對走在最後的Claire說:“他倆不對啊!”

“啊?什麽?”Claire這孩子反應比較慢。

彭元瞅了她一眼,“話說,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Clair一愣,搖搖頭,癟了癟嘴,道:“他從來就沒承認過自己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喲,這樣啊。”彭元想了想,忽然一把勾住她的肩,說,“那敢情好,我來做你男朋友吧,我保證,就算在我祖宗面前,我都承認我是你男朋友!”

Claire白了他一眼,“我不要。”然後拍開他的手,就朝洗手間方向走去了。

彭元笑起來,蹲在地上,撿起兩塊鵝卵石掂了掂,然後坐下,仰望星空輕輕地哼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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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的不斷打擾你愛的不在懷抱

得到手的不需要 渴望有用的得不到

……

晚上兩個女孩子睡在小帳篷裏,其他三個睡大一號的帳篷裏,帳篷的門口互相對着,以免有情況發生時,可以第一時間通知對方。

一天下來累是有點累了,但是大家都睡不着,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睡袋裏聽着外面的風聲,想着自己的心事。人生的道路總不會是一馬平川,有走高的時候,也有走低的時候,樂觀點說那是風景獨好,悲觀點說,真TMD蛋疼。只是每個人的疼法不同。

第二天早上又是彭元第一個起床,起來以後把所有人都喊了起來,那會兒天還沒亮呢,他說來露營怎麽能不看日出。

彭元說,看日出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會兒天空通透,能見度高,在山裏在湖邊,錯過了得有多遺憾。

大夥兒爬出帳篷的時候,東方啓明星正亮。本來還有的那絲困意,被冷風一吹,倒是都消散了去。彭元點起篝火,架上一個小鍋,裝了水煮開,分給大家喝喝暖身體,而後重新加了冷水,煮開後準備放方便面。

忙活了這會兒,東方天空出現了一點點亮光,太陽終于要升起來了。大家端着杯子往湖邊走去。

看過日出的人都知道,其實太陽從露出一點霞光到完全升起來,前後不過十多分鐘。那最迷人的色彩變換,光暈暈染,都會在那短短的十幾分鐘內完成。在湖光山色的映襯下,色彩就更加豐富飽滿。而後,彩霞褪去,一輪圓日光亮得讓人無法直視。這個過程中,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拍照,美好的東西永遠都是銘刻在心裏的。

日出是壯闊的,每次看日出都能感受到那種絢麗和浩瀚,自然界溫柔又強大到不可抗衡的力量感,這樣的景象讓人心中不由生出許多豪邁。這種豪邁是可貴的,泯然一笑,就能回歸到內心本來的面貌,那些愛恨情仇,似乎都不需要太多糾結。

而其實,這樣的日出每一天都在重複,只是低頭看着自己腳尖的人們未曾擡頭看一眼。

“來來來,都過來吃面。”彭元招呼了一聲,他一看完日出就跑回來做盡職的人民公仆。

方便面是繼韭菜餅之後第二大饑餓氣味殺傷性武器,那香氣彌漫出去讓在隔壁露營的人都探頭探腦看過來!

大夥兒像吃火鍋一般一起從鍋裏撈面,搶着吃就更香了。

吃飽喝足,就差不多到了該拆帳篷走人的時候了,Claire有點舍不得,今天天氣好,天空和湖水藍得像畫上去的。

彭元邊拆帳篷邊說:“那就留個合影再走吧!也不負我們一起睡了一晚上的情義。”

合影是一種必然會成為回憶的東西,合影人數越多,以後就越難再集齊所有人,回到同一個地點。那就可能是每個人這輩子唯一的這麽一段故事了。

任憑歲月流逝、光陰老去,只有照片将人定格在那一段時光裏。

彭元的這些話說的有些傷懷,當山裏的風吹進車窗的時候,每個人都忍不住惆悵了一回。

還有Claire和張騰彥的結束,陸戎和唐滿月微妙的開始。

接下來的路程比較輕松了,先去了風洞國家公園逛了一圈。美國的國家公園很多,景物也算各有特色,到底北美大陸也算是一塊奇葩之地。

而後到了Hot Springs,看看風景,做做SPA,人生還是很美妙的。

原本計劃從Hot Springs返回90號公路,沿原路回家,但是陸戎強烈建議從南面走,先到奧馬哈,再從80號公路回芝加哥。這樣看起來,路程不會遠太多,可是走新的路,總能看到新的發現。

就這樣連趕了兩天路,每天從天亮出發到天黑才停車,終于順利回了家。去租車公司還車的時候,陸戎笑道:“我們這趟是老本都開出來了,都開了都幾千公裏了?”

這裏租車按天數算,不按裏程算。

這麽跑了一趟,春假也過了大半了,回家埋頭睡了一整天,大家才緩過勁來。

張騰彥後來也沒再往唐滿月家跑,倒是彭元走之前,Claire給他做了一頓大餐,把隔壁的鄧開明喊過來一起吃。

Claire做的菜比China Town的那些老上海、老北京飯店味道都要好,而且貴在不放味精,不會吃好飯回家就直覺得口渴想喝水。

陸戎和彭元都是不會幹活的人,難得鄧開明是個勤勞的,幫Claire一起收拾碗筷,讓他倆更像倆爺。他們會不好意思?那是不存在的。

臨走時,彭元邀請他們下次來紐約玩,還特地送了Claire和唐滿月一人一條手鏈做禮物。

再然後,陸戎開始趕作業,有一門課的報告要在春假後交上去。

天氣越來越溫暖,日子恢複了平靜,學校、圖書館、家,上課、寫作業、吃飯。但是有些東西,有似乎稍稍有些不同了。

這天下課後,陸戎照常去圖書館寫作業。

陸戎把圖書館的座位按等級劃分了一下:第一等是靠窗邊的,風景好光線好還不會被打擾;第二等是靠牆的,勝在安靜,很少有人路過你身邊;第三等是中間位置,經常有人在身邊走動,開着電腦萬一聊個天開個Facebook,還擔心被人看到了不好意思。

可是高峰時期的圖書館,經常連風水最差的位置都占不到,大家讀書都很拼呢……

這裏沒有補考,如果不能順利pass,就等着明年重修吧。重修不只意味着多交一筆學費,更是要多花多少時間呢。

陸戎悲催地走了一圈,發現圖書館完全沒有空的座位了。好容易他一個眼尖,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唐滿月,趕忙向她走去,想着搬個凳子過去擠擠也比在家寫作業要好。家裏環境是不錯,可是他一回家就想打游戲,集中不了精神。

唐滿月對面還坐着一個人,他背對着陸戎,身體前傾,似乎在跟唐滿月說着什麽話,唐滿月眉頭緊鎖,盯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沒理會他。

陸戎走近了,看清楚那人是Jerry,Jerry細小的嗓門還在說:“滿月姐,那天是我喝多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啊……今天你一定要來我家啦,好多人都會來的,你都認識的啊!”

陸戎走過去,擡手重重地搭在Jerry肩膀上,說:“Excuse me。”

Jerry吓了一跳,回頭一見是陸戎。唐滿月從電腦屏幕上擡起頭來瞥了眼陸戎,不動聲色。

陸戎把書包往桌上一丢,也不管是不是丢在了Jerry 的包上,就說,“Jerry,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陸戎壓着Jerry肩膀的手有些重,Jerry不禁眉頭皺起來,但也不太好拒絕,況且陸戎的态度根本不容得他拒絕。

Jerry站起來後,陸戎直接把他的書包丢在他懷裏,手還是沒從他肩膀那裏松開,重重地壓着他向不遠處的洗手間走過去。

Jerry回頭看了唐滿月一眼,無奈抱着書包跟着陸戎。

唐滿月這下也沒心思寫作業了,或者說,她從Jerry坐到她面前以後,就一個字也沒寫出來。

因為那天過完後,就是春假了,那段時間出去玩,自然是沒見過Jerry。

本來唐滿月也不打算再追究了,可是誰想到今天她在圖書館寫作業,Jerry竟會跑來找她,邀請她參加他家的party!唐滿月問他:你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嗎?他竟然一臉懵懂,一幅什麽都不記得的模樣。

誰沒喝過酒,誰又沒喝多過?所謂喝多了做了什麽事情不記得了,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一個人真的喝醉了,那是根本沒力氣去做什麽壞事的。酒精能讓人頭腦發熱那是真的,原本不敢做的事,不敢說的話,喝了酒都敢了,可那只能說膽子會變大,會沖動,可到底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腦子裏八成還是記得的。

酒醉是個借口,當別人都是傻子的借口。

Jerry坐對面滔滔不絕時,唐滿月尋思了幾種對付他的方式,還沒等決定選哪種來落實,陸戎就過來了。

他們走進洗手間,大約十分鐘後,陸戎先走出來,雙手放在鬓角向後撸了把頭發,笑着向唐滿月這裏走來。等陸戎在剛才Jerry的位置坐下後,唐滿月看見洗手間的門又開了,Jerry彎着腰捂着肚子跟了出來,幽怨地向她這裏望了一眼,就灰溜溜地走掉了。

“你動手了?”唐滿月問。即便隔那麽遠,Jerry眼角跟熊貓一樣的烏青還是能看得清楚。

“嗯,放心,我下手有分寸。”陸戎心情很好,拉開書包拿出電腦。

“你都知道了?”唐滿月試探着問。

“鄧開明都告訴我了。”陸戎看了她一眼,“這事你還想替他瞞着?”

“那倒不是,只是想過去了就算了。”唐滿月說着,又補充了一句,“真沒想到他還敢來找我。”

“這種人就欠收拾。”陸戎道。

自從那天晚上一起跳過湖以後,陸戎對唐滿月就産生了一種微妙的好感。兩人之間也仿佛有了某種默契,會為彼此做一些事情,說話間也像是相熟了許多年的人,卻又從來不明确提兩人之間的事。

“确實。”唐滿月點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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