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鐵片
鐵片
被識破的瞬間，對方索性也就現了原形，江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方才的女屍。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從隔壁過來了，自己竟是沒有半點察覺。可他的黑霧禁锢不住她。
江準眉心皺了起來，一邊躲着她的攻擊一邊回想着到底哪裏出了錯，猛然間一個轉身，他看到女屍濃密的頭發下面藏着一片烏黑的鐵片。
這鐵片漆黑，藏在她頭發下面很難發現，江準試着撥過去一道怨氣，立刻就被鐵片彈開。
他不再猶豫，一把冥火燒過去，接着釋放出了高濃度的鬼氣，趁女屍沒反應過來一只手抓住那鐵片拽了下來。而女屍忙着對抗冥火，一時間無暇顧及，鐵片被取下也一無所知。
黑煙環繞在江準周邊，江準從口袋裏抽了張紙，嫌棄地擦着手上殘留的黏液，皺着眉頭：“我好不容易碰到個不怕我的人，你還把他弄走了。人呢？”
“你猜呢？”女屍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在井道裏産生很多道回音，3D立體環繞也不過如此。
屍氣再度濃重起來。江準對這些東西的研究很少，十六七歲以後才開始跟着手串的指示去一些有異動的地方。他沒有同伴，不知道正常人沾上屍氣是什麽樣的，反正這屍氣對他來說除了難聞點之外沒有半點作用。
江準立刻用怨氣纏上了女屍，淡淡道：“所以你的看家本事就是熏死別人？”
女屍：“？？？”
她不知道在這井底待了多久了，屍氣早就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偶爾幾次她跑出去過，普通的活人沾上屍氣皮膚便會立刻潰爛，弱一點的陰魂也完全扛不住，一招下去直接透明。
“你修煉了多久？！”她難以置信地看着完好無損的江準，再次調動鋪天蓋地的屍氣攻向他。江準閃身躲開，右手手指動了動，黑煙變成了黑霧。
這次的黑霧不再受限，當即将女屍牢牢裹住，最後又縮成了一個小小的黑布包裹，落在江準手上。
包裹裏面，女屍激烈地扭動着，被燒斷的頭發絲企圖通過布袋的縫隙鑽出來，無一例外都被布袋斬斷。也許是知道自己的主人讨厭聒噪，布袋甚至自動隔音降噪，到最後連蠕動都沒有了，裏面像是裝了一袋死物。
江準一手提着袋子，發愁地看着井道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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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走着走着，他意識到解行舟的溫度慢慢降了下去，而且越來越冷，最後甚至和他的體溫趨同，才意識到了身邊的人應該不是解行舟。
但是……解行舟呢？他那麽弱，讓他獨自在井道裏……江準眉心緊緊皺了起來，越來越愁。
好不容易碰到個不怕他不煩他的人，還沒交上朋友就這麽沒了，也太可惜了點。
彼時，另一條井道。
不知不覺走進兩條井道是兩個人都始料未及的。解行舟發現前面的人不是江準之後就二話不說松了手，白色的煙霧伴随着一道氣勁直擊前面的人，卻發現那根本就不是實體。是幻象。
幻象是很容易破的，原本就不穩的幻象在解行舟的靈力探過去的一瞬間就被擊散了，消失地無影無蹤。
“……看不起誰呢，就丢個幻象過來？”解行舟心态一如既往地平和，但音色有些略微發冷。方才與江準牽着手時他探過江準的身體情況，發現江準這麽些年來體內的靈力一動未動，估計早就忘了怎麽用了。
得盡快找到他。
這裏好像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井道了。解行舟閉了閉眼睛，沒有感受到之前那麽濃烈的屍氣，這就說明井靈确實在江準那邊。
他收了手機，在完全黑暗中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打算往回走找到幻象出現的地方。那裏一般會有一個岔路口，幻象出現之後把岔路掩蓋了。
還沒走兩步，解行舟腳踝一痛——不用低頭，那種觸感就是被骷髅抓住的感覺，硌得慌。解行舟擡腳就對着骷髅穩穩地踩了下去，回頭看到了骷髅的模樣……
抓住他腳踝的是一只變異大老鼠尖長的指甲。
那老鼠足足半人高，牙尖嘴利，嘴部尖長，面目猙獰，嘴角留下長長的涎水，渾身散發着惡臭。
“……”解行舟嫌棄地閃身後退，手上沒有劍，卻劈手就是一道劍氣，所掠過的地方無一例外被劍氣削碎，包括那只大老鼠。
解行舟也是沒想到自己在井道裏遇到的第一個危險的東西居然是個變異的活物。大老鼠已經長到了解行舟的半身高，面目猙獰，滿身橫肉，散發出非常難聞的味道。解行舟根本就沒打算仔細研究變異老鼠就直接祭出了靈劍，結果老鼠死的那一瞬間腐朽的血味立刻四散開來。
沒了江準，鬼魂們自是不怕解行舟，四散的血味将它們統統引到了這個狹窄的井道。
解行舟嘆了口氣，滿臉勉強：“我不動你們你們也別動我，大家相安無事，OK？”
OK個鬼，哪個能聽懂他的OK。比起腐朽的老鼠血，解行舟這麽個活的靈體自然更讓鬼魂們感興趣，一部分有點實力的鬼魂甚至都沒看歪在地上的老鼠，直接跨過去二話不說就要釋放怨氣。
但在井道裏的鬼魂終日見不到祭品，再厲害也不過是有了幾分怨氣和鬼氣，離殺人還遠着，何況解行舟這麽個靈體。
“……麻煩。”解行舟臉色木了木，擡手就又要祭出靈劍直接斬草除根，餘光卻瞥見了一個身影。
眨了眨眼，解行舟立刻收了氣勁，順着面前的鬼魂的怨氣就倒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悶哼。
“喂！”
不知道解行舟叫什麽，江準情急喊了一聲，濃濃的黑霧立刻又散了出去。而在黑霧散出去的一瞬間，弱一點的鬼魂經受不住，身形竟是直接散了，強一點的也透明了幾分。
“咳……咳咳！”解行舟眉頭緊皺着，臉色慘白，倒在了鬼魂的前面。
有那麽一瞬間，在解行舟面前的那只鬼是懵逼的狀态。它自己的鬼氣和怨氣根本就還沒纏上解行舟就被江準打散了，現在身體更是透明地厲害，但凡江準的鬼氣更濃一點它就會直接魂飛魄散。
但好在江準并沒有對鬼魂斬草除根的愛好，它僵了僵透明的身形，果斷飄走，臨走前看解行舟那一眼像看傻逼。
江準并看不出來那個看傻逼的眼神，皺着眉蹲下去：“你怎麽樣？”
解行舟：“沒……沒事，給你添麻煩了……”
氣若游絲。
江準毫不懷疑，并且覺得以解行舟的身體狀況出現這個情況非常正常。但他以往去除邪物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的，不講技巧不講道理，全靠武力碾壓，也許是比較幸運，他沒碰到過什麽特別厲害的邪物，從來沒被這些東西傷過。
半晌，江準撓了撓腮幫子，有些發愁：“你這個要怎麽處理？我不太會。”
“不礙事的，你牽着我就好。”解行舟理所當然地伸出了手。
江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然後牽起他的手：“這樣就行？你确定？”
好像還真的有用一樣，他覺得解行舟的臉色沒那麽白了。解行舟借力起身，兩人再次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并排手牽手。
“頭發長，擅長屍氣，會用幻術，剛才那東西肯定是井靈，”聽完江準的描述，解行舟解釋道，“每口聚陰井都會有一位井靈，按照它主人的意願守護某個東西。”
“可她很弱啊，”江準把黑布袋拎起來，一臉不理解，“這麽弱的東西也能當井靈？”
“這就不對了吧這位同學，剛開始是誰被她逼得砸牆逃跑的？”解行舟戲谑地看着他。
江準目光落在別處，咳了一聲：“那是因為她帶了個鐵片。”
他伸手，随着一陣黑煙，那鐵片出現在了掌心。解行舟眉心鎖了起來，沒了那聊笑的感覺：“你說她身上有這個？”
江準點點頭：“這就是從她頭發上取下來的，剛開始有這鐵片我的黑霧對她沒用。”
不知道為什麽，江準覺得解行舟臉色有點差。他還以為是剛才在另一條井道被吓到了，有些擔心：“你……你沒事吧？”
解行舟的目光這才從那鐵片上移開。他泛白的指尖在鐵片上搓了兩下，音色有些沉：“這個東西叫禦陰符，是很早之前的魂靈師做的東西，專門對抗陰屍氣。”
“她還說我是冥界的人，”江準不理解地撓了撓腮幫子，“什麽是魂靈師，冥界在哪？”
“這個……呃，以後再跟你細說，”解行舟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連笑容都有點慘淡，扯個嘴角仿佛也費了老大勁，“那井靈呢？你怎麽處理了？”
江準揚了揚手上那個巴掌大小的黑袋子。
“……”解行舟拿過袋子仔細看了看，嘶了一聲，“你這什麽袋子？”
江準：“我的黑霧啊。”
解行舟：“你的黑霧已經可以化形了？！”
井道的盡頭是有光的，越往裏面越潮濕，那裏陰氣濃重，黑霧缭繞。
解行舟看着那黑袋，一臉不忍心：“暴殄天物啊少年，井靈對你來說可是大補之物，你居然就這麽把它給絞碎了。
江準不在意道：“再放出來不就行了？而且……有點下胃口，我并不是很想用它來補。”
“此言差矣，不能看它醜就否認它的價值啊……等等，”解行舟看着江準，“放出來？怎麽放？”
江準手掌一收，黑網又化作黑霧，但裏面的井靈已經稀碎了，剩了些殘魂，被放出來的一瞬間死魚一樣散在了地上。
“……”江準眨了眨眼，擡眸道，“你說的大補之物不會是這個吧……”
解行舟：“當然不是親愛的，你的黑霧把它絞碎了，現在剩下的都是井靈的垃圾。”
江準：“……”
對于自身的能力，江準向來都是自己摸索。他知道自己可以吸收一些陰氣和怨氣，但從來沒有吸收過邪物，以往除邪他也經常用黑網把邪物收了，至于事後處理……江準之前一直疑惑為什麽收到袋子裏的邪物總會莫名其妙自己消失。
這裏應該就是井道的核心地帶了，那些濃重的黑霧和黑煙旋轉着、纏繞着、體量極大，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漩渦的中心，應該就是靈珠所指的東西。
“靈珠指靈，”解行舟突然開口，“這裏面的東西要麽是你的魂要麽是你的靈。”
江準：“你的意思是我缺點什麽？”
“……”解行舟笑着擡起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微笑道，“你長這麽大，都沒發現自己……缺根筋嗎？”
江準：“？？？”
解行舟作完死收回手，一臉正經地開始說正事：“能讓靈珠有這麽強烈的反應，多半是你的碎靈。”
“你剛才說靈珠指靈……”江準突然想起了什麽，皺了皺眉，“我是活人，為什麽會有需要陰氣滋養的魂靈？”
“招陰也可以啊，你的體質有多招陰你不是已經體會過了？”解行舟看了眼黑色漩渦，拍拍他的肩，“不錯啊，年紀輕輕就有這麽強的招陰天賦，整個井道百分之九十的陰氣都在這了。”
江準：“……”
這天賦給你你要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