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黎鳴
黎鳴
整個玩偶店只有兩個中國風的娃娃,一個被老婆婆抱走了,另外一個被江準收了。兩人繞過滿地狼藉,徑直到了裏屋。
黎豐、周揚、晏風三人湊了一桌鬥地主,許衍、聶妄和祁晨在旁圍觀,老婆婆被他們堵在角落裏死死抱着娃娃,警惕地看着幾人。
解行舟:“……”
江準:“……”
“四個K!哈哈哈沒想到吧我還有炸彈!”周揚把牌摔在桌上,得意洋洋地看着剩下兩人,“黎豐你一張牌還沒出呢吧?哈哈哈……”
解行舟輕輕開口:“王炸。”
周揚:“!!”
他猛地回頭,一眼看到了不知道站在這裏多久了的解行舟和江準,話都說不利索:“先先先先生您回來了?”
晏風兩人在周揚趾高氣揚地出炸彈的時候就老老實實收了牌坐好了,周揚還以為他們倆是怕了……
“沒事沒事,不用管我們,你們繼續玩,”解行舟笑道,“我們就是來找個人。”
祁晨恭敬問道:“先生想找誰?”
解行舟朝角落擡了擡下巴:“找找靈兒,商量商量能不能直接把陣主的東西給我們。”
祁晨:“……”
只能說首長先生偉岸的形象在他們心裏即将完全崩塌。
江準走到老婆婆面前,問道:“現在可以賣娃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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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竟是開始猶豫,沒了之前強硬的态度。
“不用害怕,她在這裏。”江準把手掌一翻,黑色的袋子随着霧氣出現在手裏,像個挂件一般。
周揚愣愣道:“這他媽不會是中了攝魂術的人皮娃娃吧……”
老婆婆雙眼倏然放大,猛地擡頭望向江準,原本昏濁的眼睛竟然有了些許亮光。她顫顫巍巍道:“好啊,收了好啊,惡人自有惡人磨!”
江準:“????”
解行舟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江準麻木地轉過臉:“別笑了,你以為你名聲比我好多少麽。”
“唔,那倒是。”解行舟摸了摸鼻子,還是忍不住笑彎了腰,“惡人自有惡人磨……哈哈哈……”
江準索性不再理他,把袋子遞給了老婆婆:“店主,這個給您,您把剛才那個娃娃給我行嗎?”
老婆婆這次倒是沒有再拒絕,當即收了袋子,轉身把被層層包着的小娃娃拿了出來:“陣主怎麽都不會想到,他這個陣最終是被冥界的給破掉了。”
解行舟在他身後低聲說:“陣靈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除非破了局,否則不會說出陣主兩個字。”
晏風上前湊熱鬧:“大人,怎麽就破了?外面那攝魂術的您給收了啊?”
江準點點頭:“你看這本日記。”
那是最初碰到小靈兒的時候在三樓雜貨間的大箱子裏拿到的日記本。
江準說:“語言前後不通,不像一個人寫的,剛才在店門口我才想到會不會是她爸爸給她買的娃娃替代了她。”
換個身份繼續生活才是攝魂術裏永生的訣竅,轉移到人皮木偶身上的是使用禁術留下來的詛咒。
“聰明啊我的愛徒。”解行舟拿過老婆婆手裏的娃娃,一邊研究還不忘誇他一句。
白色的氣勁随着話音從解行舟指尖飄落,一點一點環繞着手裏長不過二十厘米、機械笑着的娃娃。他輕聲道:“多謝閣下守關,現在此地有碎靈的主人、陣主的後人以及陣主老友,望閣下現身将所守之物物歸原主。”
他聲音很輕,只有離他最近的江準聽到了只言片語。江準側頭,疑惑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點什麽?”
解行舟緘口不言,沖他眨了眨眼睛:“你猜。”
江準:“……”
卻不料那陣靈還真的被他叫出來了。
原本被白光環繞的娃娃周身突然湧現點點金星,越堆越多的金星如流水般瀉在地上,漸漸顯現出一個半身高的女孩的樣子。
童聲依然清脆:“叮咚!二十五分十六秒,恭喜你們在三十分鐘內找到了我!”
“啊?這就……通關啦?”周揚撓了撓腦袋,“我記得以往的靈陣不是這樣的啊,費了半天勁都過不了一關,高級魂靈師布的靈陣反而簡單了嗎?”
晏風嗤笑一聲:“你可拉倒吧,要不是我們大人,就攝魂術那關你就過不去。”
聶妄補充道:“往前倒倒,要不是大人放血把最初的那個靈兒引出來,你們現在恐怕還被困在那個滿是怨魂的別墅裏。”
歸根結底就是江準的體質在靈陣裏像個bug,不光不受任何限制,在吸引和對戰鬼魂的時候反而還因為本身自帶威壓比魂靈師更加如魚得水。
靈兒晃着兩條辮子,上前把日記本拿了回來,又拿出一只花瓶:“這是陣主給你們留的東西。”
陣靈完成任務後就可以去投胎了,靈兒松了口氣,蹦蹦跳跳拉着老婆婆的手離開了。
那只花瓶是很精致的青花瓷,圖案和花紋都恰到好處,放在家裏說是傳家寶也絲毫不會有人懷疑。解行舟垂眸看着花瓶,指尖動了動,一絲靈力注入了進去。
在衆人的注視下,瓶口飄出了一屢紅光。解行舟揮了揮袖子,紅光立刻消失不見,仿佛剛剛看到的都是幻覺。
片刻,大量白煙從裏面湧出來,煙霧散去之後,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立在眼前,笑容慈祥,轉頭看到黎豐的時候,語氣又不免責備:“你這孩子,告訴你了不要老往我那屋鑽。”
“爺爺……”向來是陽光開朗大男孩的黎豐轉瞬之間嗓音軟了下去,眼眶盈滿了淚。
玩偶店的環境開始崩塌,周圍的貨架、房屋一個接一個地消失,最終,幾人又站在最初的那棟大別墅裏,那個跟黎豐家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九十的別墅。
黎豐卻也顧不得其他,這幾年來一個人的委屈突然成倍增加,只想撲到爺爺懷裏,解行舟拽住了他:“那是虛影。”
“哈哈……小豐快十八了吧?怎麽還這麽不穩重。”老人周身散發着白色的虛光,笑聲爽朗。
他目光轉到解行舟身上,音色頗有些激動:“先生,您終于回來了。”
解行舟心裏五味雜陳。他很認真地鞠了一躬:“多謝。”
“一百二十六年了……先生,我被剝奪魂靈師身份後便感知不到魂靈界的東西了,但還能搜集點情報,這人冥兩界,是越來越亂了。”
老人擡手設了個屏障,把自己和解行舟包了進來,一切聲音都被屏蔽掉。
“這一百多年裏,關家異軍突起,自立了首長。之後衆多門派便紛紛效仿,如今的魂靈師界像一盤散沙,出來管人間事的除了清南山的後人就只剩下一些剛入門的新人,資格老的魂靈師很少出山。”
“大概在一百年前,關家設置了等級制度,按靈力水平把魂靈師分為S、A、B、C、D五級,每年設置兩次大考,由業內的幾位長老聯合出題,各家的小輩們參與考試。關家勢力大,到現在幾乎魂靈師界所有魂靈師都參加過那個等級考核,清南山也無一例外。”
“趙先生和程先生最初是不同意門下弟子參加的,但這麽多年來關家并沒有拿這個等級考核做過什麽文章,相反等級考核還對新入門的弟子産生了一定的激勵作用,他們也就逐漸允許了。”
黎鳴有些懊惱:“可惜了,靈根被毀之後我老的太快,這麽些年越來越力不從心,也沒能親眼去看看那個考核,沒弄懂關家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沒事的,不晚,”解行舟溫和地笑了笑,“沒準他們就是想為自己立威呢。”
“冥界的動靜我就更監測不到了,但我一直有關注那個叫‘飄飄何所似’的論壇,裏面求助帖非常多,可見冥界也是群龍無首。”
解行舟眉梢微微動了動,沒說話。
“先生,我還有一事相求。”黎鳴有些猶豫。
解行舟點頭:“你說。”
“我一生未婚,只收養過幾個孩子,現在那幾個孩子都長大了,唯獨小豐還沒有成年,但他們都忙,沒人願意照看小豐……”黎鳴嘆了口氣,“我倒是不擔心他的生活問題,只是這孩子早早就通了靈……我實在是擔心他遭遇不測。”
……
周揚幾人看着光圈裏交談着的兩個人,一臉迷惑。黎豐眼淚還挂在眼角,近似癡迷地看着裏面的老人,一動不動。
“他們在幹什麽?”江準皺了皺眉,問。
聶妄說:“大概是設了結界,秘密談話吧。”
江準垂了垂眸,沒說話。默了片刻,他轉頭:“我們走吧,你們倆在這陣裏不是一直不舒服麽。”
晏風感激涕零:“大人!大人您終于發現我們倆不舒服了!”
江準又看了一眼那光圈和抱着柱子眼巴巴往裏瞅的黎豐,扭頭準備離開,不料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去哪啊小江同學,你忘了你答應我什麽了嗎?”解行舟嗓音帶笑,注視着江準。
對于江準的體溫來說,解行舟的手算是高溫了,覆在腕上甚至能感受地到灼熱。他說:“他們倆在這裏待久了不舒服,我先跟他們出去,在黎家別墅等你們。”
解行舟回頭看了兩人一眼,若有所思,還是沒松手:“再等一下可以嗎?等黎豐跟爺爺告個別就行了。”
他嗓音軟地讓人不容拒絕,江準又游移不定:“要不你們倆先出去?”
晏風無語:“好好好,撒嬌的男人最好命是吧?”
“別說了。”聶妄果斷将人拉走。
解行舟看着清南山那幾人:“這裏任務完成了小朋友們,你們也可以離開了。”
“啊?先生不一起走嗎?”周揚問。
解行舟說:“我們還有些收尾工作要做。”
幾年不見,只黎豐就有一肚子話要傾訴。解行舟特意給黎鳴的虛影多注入了一些靈力,讓他能夠撐得久一點。
別墅重新變得空蕩。解行舟手上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圍繞着江準,久久不散,他微微低頭,問道:“有沒有暖和點?”
江準其實冷慣了,低溫和寒冷對他造成不了什麽實質性傷害,但畢竟是人體,向暖驅寒的特性還是有的。久違的溫暖籠罩着他的身體,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懶懶的。
解行舟問:“你不想知道陣主最終守護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嗎?”
“什麽?”江準側頭。
解行舟抓起江準的手指,輕輕刺破,白色的氣勁夾雜着縷縷紅色的靈力從傷口進入江準的身體,江準的呼吸在轉瞬之間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