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門
入門
漣江市青江路最繁華的地段，有着一棟很大很豪華的複式別墅。如果有古稀之年的老人還住在那附近的話，大概會記得五十年前那裏尚且是一處民居，裏面住着對和藹的夫婦，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成了這麽一棟別墅，就好像——它是突然出現的一樣。
正值午後最熱的時候，大街小巷的人寥寥無幾，偶爾有幾個行人也是飛一般地掠過，想逃離炎熱的戶外。
別墅二樓有一間很大的休息室，所有窗戶緊緊閉着，裏面空調溫度開得剛剛好，幾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歪在沙發上、桌邊，昏昏欲睡，沒人聽到越來越大的腳步聲……
“還睡，還睡，幾點了都？今天功課做了嗎？！”來人是他們的大師兄祁晨，一臉操心地看着屋裏的人。
離他最近的周揚睜了睜眼，實在困就又閉上了：“……怎麽了祁哥，有任務嗎？”
祁晨攏了攏外套，站在門口抱着胳膊，幽幽地看着他們：“首長今天下午回來。”
“？？？”
除了周揚和許衍之外，所有人腦中同時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然後一下子彈了起來：“誰？！你說誰回來？哪天下午？！！”
祁晨面帶微笑地重複了一遍：“首長先生，今天下午回來，五點鐘左右到。”
全場鴉雀無聲。
程非和趙楓早半年前就給他們打過預防針，說首長近期會回來。
但是……解行舟要回來了！
整整兩百年，尤其是近一百年來，解行舟三個字在魂靈師界裏都非常有震懾作用，“再哭解行舟來抓你”的那種震懾。
安靜了半晌，黃知野舉起爪子弱弱地問了一句：“祁師兄，前兩天在師父的辦公室裏我聽到他打電話，說……先生收了個小徒弟？真的假的？”
“……就你知道的多，平時功課要有這般努力，你那等級早就上去了。”祁晨笑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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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對這位大師兄都沒在怕的，黃知野開了頭立刻有人跟風：“對啊對啊，我們也聽說了，先生收了個徒弟。”
沒有聽過八卦的人懵了：“啊？先生還會收徒啊？”
也确實，兩百年來算上已經出師的，趙楓和程非加起來都收了十幾個親徒了，首長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目前沒出師的幾個親徒沒一個見過他的。
只聽長輩說，一百年前解行舟一戰封神。
但戰完了呢？沒人再見過他了，是死是生都沒人知道，遑論收徒了。就連祁晨也聽師父說，先生再不回來，魂靈師界要變天了。
許衍興沖沖地湊到前面，搭着周揚的肩：“你們不知道吧，先生要收的那個小徒弟才二十六歲呢！”
“二十六？先生去拐賣誰家兒童了？！”有人話不經腦子，脫口而出，說完之後立刻自行閉嘴。
周揚故作神秘：“這位師弟可厲害了呢，模樣也好看。”
彭久搓了搓胳膊：“別是首長收了自己的兒子當徒弟吧……”
“……”
祁晨腦袋疼：“你們真的是什麽都敢說。”
“二十六歲……我年齡得跟他太爺爺一般大。”
“別說了，我可能比他太爺爺還要大一輪……”
在魂靈師界裏是很少提年齡的，提起年齡誰都是老古董，就看是哪個年代的古董了。這冷不丁來一二十五歲的小師弟……幾乎喚起了所有人的長輩心理。
“好了好了，都別瞎傳了，什麽樣今天下午就知道了，”祁晨手一揮，結束了這場大逆不道的讨論，“周揚你帶着他們，今天功課沒做的都做了，任務日志沒寫的都趕緊寫了，萬一先生回來想立個威什麽的搞個突襲檢查，你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報告，我們認為先生不需要立威，我們就是被先生的鬼故事吓大的！”
祁晨：“……”
話雖如此，被先生吓大的幾人還是紛紛起身，該訓練的訓練，該寫日志的寫日志。
下午五點，窗外非常準時地響起了汽車停車的聲音，屋裏算上祁晨五個人立刻畢恭畢敬站好，在一樓列了一排。
解行舟剛踏進屋門，就整整齊齊地看到了一排低着的腦袋：“首長好！”
“……”解行舟笑着揮了揮胳膊：“孩兒們平身。”
先生在笑诶！除了見過解行舟的祁晨、周揚、許衍三人外，其餘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傳言不是說他喜怒無常性子冷厲嗎？？
身後的黎豐被吓了一跳，跟着江準在考慮要不要進這個門。
“回來了？”一個看起來三十歲的男人從樓上下來，戴着副黑框眼鏡，穿着襯衫長褲，看起來很是沉穩：“身體怎麽樣？”
解行舟擺擺手：“老了老了，比不得這些年輕人。”
祁晨、許衍回頭恭敬地喊了聲師父。
這應該就是解行舟的大師兄程非了。江準想。
“先過來坐，你們也別拘謹着，該幹嘛幹嘛去。”程非招呼着幾人進門，看了眼江準和黎豐，問：“這是今年來的新人？”
江準沖他一點頭，沒什麽反應，反倒是黎豐心裏慌慌的，進了門立刻去找了周揚：“周師兄，為什麽我覺得這麽慌啊……”
周揚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沒事，那位是程非程先生，他性子就這樣，對誰都公事公辦熱不起來。等我師父出來了你絕對不會有這種感覺。”
一樓應該是他們的活動區域，大廳裏除了标準的一套沙發之外還有随處可見的各種軟沙發、懶人沙發和軟墊。
程非坐在長沙發旁邊的一個單人沙發上，扶了扶眼鏡：“新人打算怎麽分？”
“他就我帶着吧，黎豐的話你們測一測看看他适合學什麽，孩子年齡小，可塑性還挺高的。”解行舟拉着江準坐在了長沙發上，江準也極其自然地坐在了解行舟的身邊。
程非笑了笑，給他們倒了水：“一開始聽趙楓說你打算收徒，我還當是玩笑話，真要收啊？”
“就他一個了，我也教不了別人什麽了。”解行舟放松地倚在靠背上，手裏捧着杯水。
江準眉心輕輕蹙了一下，随即恢複正常。
趙楓是從外面回來的，手上提着兩大袋東西，看起來都是食材。還沒看到人，就先聽到了聲音：“回來啦？剛好我買了些東西，今晚吃火鍋怎麽樣？”
還一邊換鞋一邊抱怨着：“今天太熱了，體感得43度吧……”
周揚忙很有眼力見地接過袋子，臉上堆着笑：“師父回來了！您看買菜這種活交給我們誰不行，哪能勞煩您親自去？”
趙楓：“那不行，一個在A級末尾徘徊時不時想鑽進B級的人有什麽資格染指我的食材。”
周揚：“……”
“師父我錯了，這就去學習，誓要掃蕩古書閣！”周揚認錯非常快，當即給趙楓逗樂了。
相對于一絲不茍、表情嚴肅的程非，趙楓确實自帶讓人放松的氣場，一說話就帶着混不吝的勁，讓人感覺跟“先生”二字毫不搭邊。
周揚拿過食材往廚房送，趙楓就一一掃過兩位新人，笑道：“不錯不錯，兩個孩子進來後我們清南山就坐實了收徒看臉這一罪名了。”
見人到齊了，祁晨才介紹道：“師父，師叔，這是黎豐，這是江準。”
“你叫黎豐？”趙楓眉眼彎了起來：“你叫黎豐，我叫趙楓，看來很有緣嘛！不知道你想學醫還是學陣？”
“……啊？”黎豐被突如其來的熱情吓到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求助般地望着從廚房裏回來的周揚。
氛圍很快熱絡起來，趙楓毫無縫隙地融入了弟子們的聊笑，黎豐那點緊張感也煙消雲散。
沙發這邊氛圍卻依舊是嚴肅的。
大概是覺得解行舟滿嘴跑火車不說一句真話，江準一刻都不離開他，就這麽坐在沙發邊盯着他。程非素來冷臉，也習慣吓跑新人和陌生後輩了，不料江準心裏沒有半點慌張，比周揚還穩。
解行舟無奈道：“要不你去那邊坐一會兒？有趙師兄在氛圍還是挺熱鬧的。”
江準懷疑地看着他。
“不是，小江同學我在你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啊，”解行舟哭笑不得，“自從你退了燒之後你看我就像看勞改犯似的。”
江準一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可他實在是知道的太少，解行舟知道的多又不肯告訴他……
“江準？快來快來，讓我看看能讓解行舟松口收的徒弟到底是個什麽驚為天人的坯子。”趙楓看江準一個人坐在那也不說話，索性就把他拉了過來。
江準回頭看了解行舟一眼，最終跟趙楓去了熱聊的一窩，然後繼續縮在角落裏當小透明。
程非朝那邊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兩天我還是給你做一個全身的檢查，別身體出什麽問題了都不知道。”
解行舟略帶敷衍地應了一聲。程非繼續道：“你回來這件事我們保密了，除了這幾個親徒之外一概不知，你出門也小心點，別讓別的魂靈師認出來。”
解行舟這才擡一擡眼皮：“怎麽，魂靈師有問題？”
程非頓了頓，搖搖頭：“說不上來，但感覺有點怪。”
确切的說是這一百多年來魂靈師界越來越奇怪，大家不再致力于去自己的轄區解決各類鬧鬼問題，而是争相去參加等級考試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關清盞一脈似是一夜之間崛起，突然就擁有了強大的號召力；最關鍵的是，冥界的長老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解行舟說：“那次人冥大戰冥界也傷亡慘重，不是說現在群龍無首嗎？會不會是冥界已經沒有長老了。”
“冥界什麽時候缺過領頭的，”程非抿了口茶，音色淡淡，“死了一位冥王就還有下一位虎視眈眈地等着。”
片刻後，程非又補充道：“不過群龍無首倒還是有點道理的，百年來各地的冤魂只多不少，靈異事件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雜。”
解行舟點了點頭：“說起那個等級制，有一點我不太明白。”
“什麽？”
“百來年了，考了這麽多屆，出現過評分S級的弟子嗎？”解行舟問。
程非一愣。他和趙楓之前研究這個等級制研究了很久，卻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潛意識裏覺得參加等級考的都是後輩，沒有出現S級也是正常的。
可這等級考都延續快一百年了，很多門派的後生也考了許多次，一次考試上千人，怎麽可能一個S級都出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