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随機
随機
江準還是冥王的時候,解行舟就以辦正事的理由強行帶着他在人間游山玩水。
陰魂修煉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飲食的,但不飲食也沒什麽影響,江準就一直保持着當鬼的習慣,不飲不食。解行舟則一天三頓準時打卡,一頓不落。
也有可能是四頓。
但江準終歸不是活人,對飯點沒什麽概念,哪次要清理的邪祟多了,他就會顧不上解行舟的胃。
有一回,他們遇上了一個很強盛的漩,兩人忙了一整天,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一直忙到次日天蒙蒙亮。
于是,在江準的注視下,解行舟吃了四碗馄饨。
江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最終沒忍住道:“有這麽餓麽?”
那時候的解行舟就像現在一樣,一邊優雅地拿着勺子喝湯,一邊反駁:“你以為誰都跟你們冥界的人一樣不用吃飯的啊?”
……
江準看着手機,頭也不擡:“餓了你叫餐啊,叫我幹什麽?”
解行舟:“……”
這是什麽渣男語錄。解行舟聲音又軟了幾分,頂着一張明媚的笑臉:“我想吃你做的東西。”
“?”江準終于擡了頭,就差把有病兩個字寫臉上了:“這是酒店,我上哪給你做去?”
行吧行吧。解行舟最終屈服于外部環境,一邊點開叫餐小程序,一邊問道:“你吃什麽?”
江準其實不是很餓。他雖然有了肉身,但應該還是受冥王體質的影響比較大,口腹之欲特別弱,吃了就吃了,幾頓不吃也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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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解行舟的屏幕,解行舟還在等着他回話,手指卻停在了糕點那一欄。
江準莫名不是很想吃了,帶着些陰陽怪氣:“晚上十點了,糖包這種東西早上才會有吧。”
“嗯?”解行舟手指剛好劃到糖包那一欄,精致飽滿的三角包翻着花邊,從接口處淌出些許深紅色的紅糖液,一看就知道糖分超标。
半晌,解行舟好像明白了什麽。他看着江準,語氣戲谑:“啧,什麽味兒啊。”
江準:“……”
他不是很理解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情緒,頓時有些煩躁。但秉着有什麽問什麽絕不內耗的心态,江準決定不再把這個事情藏在心裏,直接問道:“糖包到底是你什麽人啊?為什麽我的心魔裏會有你們?”
“……”解行舟幾乎氣笑了,“來你跟我說說,心魔陣都是怎樣起作用的。”
“通過再現此人心中最懼怕或者最不想面對的場景,”江準毫不猶豫地答了出來,“但是那真的不是我啊,我控制不了那個人的行為。”
半晌,江準又補上一句:“我覺得你們關系還……挺友好的。”
解行舟:“……”
他笑着磨了磨後槽牙:“還是盡快查出來你當上冥王之前的事,我現在特別想知道誰把你變成的冥王。”
江準:“?”
究竟是誰,把原本那麽聰明可愛一逗就臉紅的小徒兒變成了如今情感缺失的模樣。
不自覺地,解行舟臉上的表情冷了許多。
……
淩晨零點剛過,所有領隊都準時收到了一條短信,上面清晰地标出了各考生的得分點、每位導師的評級。
解行舟收到短信不過十分鐘,黃知野和彭久就小心翼翼地發來了消息:“先生?那個評級……”
解行舟手指一撥,大大方方回道:“放心,你們倆都是雙S級。”
對面久久沒再蹦出一個字。
解行舟倚在床頭,扭頭往旁邊床上看了看,江準早就睡着了。
房間裏留了一盞夜燈,燈光柔和,讓屏幕的光也變得沒那麽冷了。江準踩中了百分之九十的得分點,答出了女孩的病情、家庭關系、喪葬習俗,完美猜中了女孩想要一場葬禮的心願。四位參評導師中,關堯給了A級,其餘三人均給的S。
他的考試過程解行舟在旁邊全程看了的,他也能察覺出來關七的不對勁,但到底沒聽過趙羽的傳音,沒有在聲音上發現什麽線索。
次日清晨,江準看着桌子上的一疊糖包,臉有點癱:“你這是?”
解行舟笑嘻嘻:“昨天考試成績不錯,獎勵你的。”
江準:“??”
糖包這個東西如今幾乎已經進了江準的黑名單。江準每次提起這個話題,想要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的時候,解行舟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把話題岔開,以至于這麽久了他依然沒有聽到任何跟解行舟的過去有關的東西。
江準嫌棄地把糖包推到對面,淡定地拿起豆漿和小籠包:“那麽多糖,一看就不好吃。”
解行舟在逗江準這條路上發現了無窮的樂趣,面部都忍得扭曲了也沒把嘴角壓下來。最後幹咳兩聲,勉強忍住笑意:“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好奇糖包啊?”
江準一愣。
是啊,為什麽?江準告訴自己,是因為他想弄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心魔陣裏會出現解行舟和別人的日常。
看起來非常和睦、甚至有些……琴瑟和鳴的日常。
可是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江準咬掉了半個包子,眉心皺了起來。知道這些對我調查人冥大戰有幫助麽?如果沒有幫助的話,為什麽要一直這麽關注解行舟私事呢?
不經對方允許窺探到對方的隐私,這本身就是一種冒犯了,如今他卻不滿足于自己窺探到的一星半點,想知道更多。
好像是有點不太禮貌的。
這麽點人情世故,讓江準腦子宕機了足足五分鐘,這五分鐘他像個NPC一樣重複着吃一口包子、喝一口豆漿的動作,眉心緊緊擰着,一側臉頰鼓鼓的。
解行舟就這麽以觀看倉鼠吃東西的心态看了他五分鐘,越看越覺得對方唇紅齒白嬌軟可……咳咳。
“最後一場考試時間随機,地點随機,可能會比較難,不只是解謎、還原類的了。”解行舟喝了口牛奶,表面一副雲淡風輕。
“嗯?”江準思緒被打斷,下意識疑問了一下,說:“怎麽随機?”
解行舟打開手機把往年考試的影像資料找了出來:“你看這些人。”
視頻裏,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走着走着突然在路上消失,然後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場景。或者是正在吃飯、正在睡覺,眨眼間所處環境就變了。
“我翻了很久,沒有找到任何第三階段考試的內場視頻,這些人消失了之後去哪了沒人知道。”解行舟說。
江準突然想起來幾個師兄,問道:“師兄們不是參加過這個第三階段?”
解行舟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扣着,半晌,才說:“你忘了,趙羽也不記得怎麽測的資質。”
這有點細思極恐,江準皺着眉:“考試是人為設置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在人周圍布陣……關家的實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麽?”
“誰知道,”解行舟神色晦暗不明,嗓音沉沉,“這幾天你注意着點,最好不要離我太遠,有我在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麽機會在你們周邊設陣。”
秉着這個想法,彭久和黃知野也被迫遷移至解行舟的房間。
黃知野和彭久心驚膽戰地抱着枕頭來到了先生的房間,左看右看,新奇極了。江準窩在沙發上刷論壇,看他們進來,極其自然地招呼了一句:“随便坐。”
彭久嘶了一聲,悄悄在黃知野耳邊道:“看見沒老黃,師弟才像這個房間的主人。”
兩人又悄悄看向了另一邊沙發上的解行舟,解行舟無奈地笑了:“你們怕什麽,江準同學這麽不敬師長我也沒把他怎麽着啊。”
“不不不是……”黃知野更結巴了,不是了好幾下也沒“不是”出後文,最終只能局促地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江準被這句不敬師長噎了一下,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着解行舟,一字一句認真道:“先生,您認為應該怎麽安排?”
“咳咳……”解行舟剛喝了口水,頓時被江準的敬稱驚到了,忙擺手:“別這樣別這樣,你原來那樣就很好。”
這個酒店的雙人間還是很大的,除了有兩張一米五的床之外還有一張卧榻、三個軟沙發。兩張床上一塵不染,床鋪上連褶皺都沒有,被子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卧榻也幹幹淨淨,整個房間整潔地簡直像沒住過人。
兩人站在那站了一會,依然覺得無從下手,這個地方看起來不像是可以随便坐的樣子。彭久幹笑了兩聲:“先生和師弟還真是……一脈相承哈,連床鋪都整理的一模一樣。”
江準看了一眼床,這才發現好像真的是這樣。想了想,他起身接過兩人的包放在櫃子裏,随口道:“巧合吧,我一直這麽整理。”
“……嗯,巧合。”解行舟應了一聲,招呼兩人進來:“行了,都別站着了,過來坐。”
兩人在卧榻排排坐,乖乖地看着解行舟。
解行舟:“……”
他最終起身去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臉上換了個模樣,無奈道:“這樣行了吧?”
黃知野彭久點頭如搗蒜:“行。”
江準:“醜。”
“……”解行舟又坐回沙發,沒好氣道:“忍着。”
可能換張臉确實讓兩人放松了不少,彭久疑惑問:“先生,以前考試也這麽考的,有什麽問題麽?”
“你們參加了十好幾次考試了吧?”解行舟說:“關于第三階段考試的場景、考題,你們還記得多少?”
兩人扭捏了半天沒話說。
解行舟:“?”
彭久:“……先生,我們倆一直是B級,沒有資格考第三階段。”
解行舟:“……”
“但是……但是我們也确實沒聽別的師兄聊過終測的題目。”彭久最終補上一句。
之前包括周揚、祁晨在內的所有人出了考試之後只是說太突然了、很難、很血腥什麽的,沒人讨論劇情。
也沒人想起來問具體的東西。
“這次考試導師是誰?領隊能不能進?”江準問。
“領隊肯定不能進啊,”彭久說,“往年的話最後一輪導師只有兩位,關家出一位清南山出一位,但師父和師叔每次都不去,所以兩個就全是關家的了。”
想了想,解行舟高深莫測道:“原則上領隊不能進。”
幾道視線唰唰看過來:“??”
解行舟:“我覺得這麽些年領隊們沒人去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是太安分守己,再一個是……”
“太遵守規則。”
幾人:“……”
這難道不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