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願

心願

“現在我們……怎麽說?回去麽?”趙羽人微言輕,弱弱地詢問兩人的意見。

關七很興奮:“那墳一看就有問題,挖墳去啊?!”

江準瞥了他一眼,起身回去,淡聲道:“你自己去吧,我去房子裏看看。”

關七:“……”

趙羽一直很排斥關七,見狀立刻跟在了江準身後,走遠了才低聲道:“這個關七……我覺得他好像在故意接近你。”

“我?我有什麽好接近的?”江準一愣,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覺得關七這個人很奇怪,不像是來參加考試的。

趙羽說:“你不覺得他對你興趣一直很濃嗎?感覺像是在跟你套近乎。”

江準:“……”

只要對方不明确說出自己的目的,江準的情感中樞都不會運轉的。

不過趙羽這麽一說,江準就反應過來關七身上的違和感在哪了——他像是來物色什麽人選的。在他身上有一種不屬于魂靈師弟子的成熟感,少說在這個圈子裏混了上百年。

考生待的那個房子是華北地區農村裝修非常常見的式樣,很多人為了氣派會蓋三層,但二樓的大部分房間以及整個三樓都是空的,三樓甚至連牆灰都沒刷。江準從三樓下來,在二樓撞見了花臂男。

對方像是想下來又拉不開面子,表情特別別扭。

江準沒搭理他,随手開了一扇卧室的門。

“這裏……這裏我們都看過了,沒什麽奇怪的。”花臂男終于說了第一句正常的話,不再怨氣連天了。

想了想,江準忍不住好心提醒道:“這考試的要求是還原整個故事,是讓你找線索找背景的,只盯着鬧鬼的地方看也沒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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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了,江準不再多費口舌,迅速搜查着。那間卧室看不出來什麽,但滿牆挂着新婚的紅喜字和白白胖胖的男娃娃,房間的主人可能剛生孩子不久。

江準來到一樓,剛好遇見趙羽從一樓的某個房間出來。趙羽皺着眉說:“一樓除了客廳之外還有廚房和兩間卧室,但好像也沒什麽有用的信息。”

“你去了哪間?”

趙羽朝東邊那間努努嘴,江準則直接打開了西邊那間的門。這棟房子的卧房大小差不了多少,但這間房明顯因為東西少而顯得空蕩了許多,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是老式的寫字臺,上面雜七雜八地放了不少東西。

趙羽跟了進來,四處看着,問:“有什麽發現嗎?”

江準在寫字臺上随意翻着,終于在一只用于收納的鞋盒子裏面發現了幾支醫用針管和胰島素。

“糖尿病?”江準看着胰島素,有些詫異。這次故事的主角是正常生病死亡?

為了驗證,他當即蹲下.身打開了櫃子,果不其然在櫃子最深處翻到了一沓厚厚的病歷單。

“真是沒意思,李不言居然出了自然死亡的題。”關七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語氣充斥着無趣和嫌棄。

最新的一張單子上寫着:“米蒙,女,1999年生……”

1999年?!也就是說,那個看起來不大一點的小女孩已經25歲了?

突然間,一條思緒闖入了江準的腦海中。當了百年冥王,各種關于喪葬的習俗江準多多少少都見過,這種自然死亡的怨氣都不大,一般是有些不甘。

“哎,等等,”關七拿扇子在病歷單上點了點,問,“你确定這是主人公的房間?”

“不是主人公是不會出現名字的。”江準把病歷扔回去,看了看表,還有半個小時。

他已經知道大概什麽情況了,現在只需要确認一下。

江準來到另一間卧室,直奔鎖着的床頭櫃。他感覺了一下攝像頭的方位,然後背對攝像頭放出一抹黑霧,黑霧轉瞬間凝結成極細的絲狀,鑽進了鎖孔,銅鎖應聲而開。

不出意外地,江準在裏面發現了一部智能手機。

他開了機,将“米蒙”的生日組合起來試出密碼,打開微信翻了幾個人的聊天記錄,又回到“米蒙”的房間随意拿了一支筆,飛快地寫答案。

江準本以為要向中學寫問答題一樣把整個故事寫下來,沒想到剛寫了“米蒙”兩個字,四周環境就變化了。

房間的燈光逐漸變暗,最後一片漆黑,江準就坐在一間漆黑的屋子裏,面前站着遺像上笑得燦爛的女孩。

“你知道什麽了?”米蒙聲音溫和。

江準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你生活在一個比較幸福的家庭,不是很富裕,但父母很愛你。可惜你得了遺傳性糖尿病,且附帶多種并發症,導致你的身體遲遲不發育,一直停留在十三四歲的模樣。”

“剛出生時,醫生說你可能活不過十八歲,但你頑強地挺了下來,積極地接受治療。但是先天性糖尿病本來治好的可能性就不大,到了二十五歲你還是越來越嚴重,最終離世。”

米蒙點了點頭:“不錯嘛。結束了嗎?”

“在你離世的前一年,你有了嫂子,并且有了侄兒,”江準繼續說,“這位嫂嫂的到來讓你的家庭地位下降了許多,父母不再圍着你轉,但你都忍了,可是你的嫂嫂總對你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這成了加速你死亡的原因之一。”

“但你并沒有怪罪你的嫂嫂。最令你難過的是,你的父母将你的屍體從醫院擡出來之後就直接包了張席子埋在了玉米地裏。”江準頓了頓,語氣有些沉:“因為你的父母,包括一整個村的人,都信奉未出嫁的女兒不能有葬禮。”

微信聊天記錄見證着這個女孩從被家人悉心照顧,到被嫂子當成外人處處排擠的過程。

米蒙的眼圈已經有些紅了,衣服上的海綿寶寶也耷拉着臉。

她趴在桌子上,聲音悶悶的:“我知道未出嫁的姑娘不辦喪事。”

“但是……他們怎麽連個棺材都不給我啊?那草席,兩天就被蟲子咬爛了,我真的很怕蟲子……”

“爸爸媽媽很愛我的……”

想要一個棺材的執念讓米蒙的魂久久不散。她操控着整個村子裏的人,每晚給自己送葬,燒紙錢、挖墳坑、封棺下葬,一樣不少。

可她還是一個善良的小姑娘吧,她只是造了一個村子的幻象而已,操縱着這些虛假的影子來滿足自己的執念。

米蒙的身形漸漸透明,場景逐漸崩塌,江準手裏的紙上顯示出一行字:少女的心願是?

想了想,江準鄭重地寫:“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

……

江準是第一個出來的,緊接着就是趙羽、關七。剛出木屋,江準就感覺到一道冷肅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朝着導師席看過去,果不其然與關堯的視線對上,登時一陣沒來由的煩躁。

“想什麽呢?”解行舟幹淨好聽的嗓音在身旁響起,江準那股煩躁瞬間就壓了下去。

這麽神奇?

江準看解行舟立馬順眼了許多,随口接道:“想你。”

“咳……咳咳咳!”解行舟就沒打算聽到江準的回話,剛準備開口,就被他這句話嗆個正着。

“怎麽了?”江準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一邊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一邊扶他到休息區坐下。

解行舟足足咳了有半分鐘才緩過來,眼角都飙淚了,咬牙切齒道:“究竟是誰教你這麽說話的啊?”

“唔……不是不是,”他這麽一說,江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連忙解釋道,“就是剛才聽到你說話,在對比你和關七的聲音……字面意義的想你……”

“也不是……”

這幾句話大概要燒了江準的語言中樞,還越解釋越亂,最終自暴自棄道:“我……我沒別的意思,反正,就那個意思。”

解行舟:“……”

他擰開瓶蓋喝了兩口水,還是沒壓住勾起來的唇角,最終在江準越來越冷的表情下換了話題:“那個,關七是吧?”

“我在裏面聽到了趙羽的傳音,聲音很奇怪,後來又聽到關七的聲音,他們倆的聲音并不像,但有種如出一轍的感覺。”江準說。

與此同時,大批的考生從木屋裏鑽了出來,黃知野和彭久還不算太晚,兩臉莫名其妙。

“現在是8月3日晚上21點整,第二階段考試結束,具體評級将在零點公布,以短信的形式發放至各領隊的手機上,請注意查收。”

“不要擁擠,大家有序離場!”

場上熙熙攘攘,幾乎所有考生出來臉上都是莫名其妙。

彭久撓了撓腦袋,不理解道:“不是很懂為什麽出一個正常死亡的題。”

“沒什麽危險,也沒有血腥恐怖場面,故事也很普通……”黃知野說,“我特意留到最後,想盡可能多地找線索,可真的什麽都沒有。”

解行舟笑了笑:“人間百态,市井生活,哪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絕大多數都是平平淡淡的。只不過,對你而言不過如此的小事,放到別人身上就是塌了天的大事。”

江準似懂非懂,眼睫動了動,月色落在眼底,一片清明。

回到酒店已經快十點了,解行舟小孩似的,寸步不離地跟着江準。

江準打開房門,他跟着。江準倒水喝,他跟着。江準去洗手間,他……他跟不了,在門口等着。

江準忍無可忍,問道:“你想幹什麽?”

解行舟:“好餓啊。”

江準:“???”

解行舟抱着抱枕窩在沙發上,委屈兮兮:“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冥界的人一樣,吃不吃都無所謂。”

江準:“????”

這話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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