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學校（2）
學校（2）
是江辛的聲音。他現在上高二，穿着藍白色校服，看到江準和解行舟眼中是止不住的驚訝。
……江準也挺驚訝的。
兩人将近一年沒見過了，江辛個子又往上竄了竄，不過臉色有些差，顯然是被跳樓的事情鬧得心慌。
江辛說：“你……你特意來找我的？”
解行舟：“……”
江準：“……”
江辛：“還把大師帶過來了？”
江準：“……”
過了片刻，他點頭：“嗯，對。”
江辛別別扭扭：“我……”
“我”了半天，江辛破罐破摔似的，又喊了聲哥。
“江哥！先生！你們都來了哇？！”黎豐噔噔噔從西樓跑下來，看到江辛立刻剎住了步子：“你怎麽在這？”
江辛一瞪眼：“你怎麽在這？”
給解行舟和江準都看蒙了。
“認識？”解行舟說。
Advertisement
黎豐哼了一聲：“一傻逼。”
江辛眼看就要火，江準連忙按住，冷聲道：“好好說話。”
江辛不服氣地瞪着黎豐：“這是我哥我當然在這，怎麽哪都有你？”
黎豐面上嫌棄地不行：“拉倒吧你，江哥和先生都是我一句話喊來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江辛氣得跳腳：“他是我哥！不許你叫他哥！！”
平時沒見江辛這麽寶貝他這個異父異母的哥。
江準：“……”
他擡眼看了看解行舟，在他耳邊說：“要不我們先去西樓辦公部，把黎豐的假請下來。”
解行舟比他高半個頭，江準說話微微仰着脖子，熱氣剛好對着解行舟耳邊灑了下來。他動了動耳朵，有些不自在，盡量集中注意力去聽江準說話，半晌才反應過來：“好。”
江準拉着解行舟，悄悄退出大型“争哥”現場，兩人直奔辦公部。
林城一中連着三天連續跳樓四個學生，高一兩個，高三兩個，但奇怪的是都是從西樓的五樓跳下來的，統一面部着地，被發現的時候都已經摔得五官不清了。
之後，校方就把所有班級擠在了一到四樓，四樓至五樓的樓梯安裝了兩層鐵門嚴禁通行，二到五樓的樓道也被裝上了密密的鐵絲網。
詭異的是，第四天，第五個學生從五樓跳下來了。
鐵絲網沒有被損壞，四樓到五樓的鐵門也沒有任何被開動的痕跡。
就好像五樓憑空多了一個人，然後穿過五樓的鐵絲網跳了下來。
這件事情當即被傳開，且一發不可收拾，許多學生吓得睡不好覺，尤其是西樓的高三生。校方緊急公關，把事情壓了下來，要求各班班主任安撫學生情緒，然後火速報警、封鎖學校。
黎豐的班主任是個看起來精明能幹的中年女人，頭發低低盤在腦後，一身黑色工裝，聲音也幹淨利落：“黎豐是吧？行，我們全力配合警方。”
解行舟點了點頭：“多謝。”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一到四樓時不時傳來齊誦的聲音。
江準擡頭看了看，道：“我們先去五樓看看吧。”
曹旺早就把鑰匙給了解行舟。
還沒剛到四樓拐角，江準就聞到了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氣味。
解行舟一邊往門鎖裏插鑰匙，一邊道：“陰屍氣這麽重。”
江準點了一下頭，接着又搖頭：“這陰屍氣不對勁。”
“嗯？”解行舟推開門，鐵門發出一聲厚重的吱呀聲：“怎麽不對？”
江準說：“正常的陰屍氣是通過吸收和煉化比自己弱小的魂魄得來的，本身會帶有一種跟濃重的怨氣。但這裏的陰屍氣很純粹，沒有怨氣。”
其實……還有一點像他自己的陰屍氣。
江準擡起胳膊，腕上的靈珠果不其然開始發光。
看着發光的手串，解行舟眉心皺了皺，過了幾秒才看向江準：“你的陰屍氣到底是什麽途徑獲得的？”
江準也迷茫了一下。片刻後，他搖搖頭，認真道：“從我有記憶以來它就在，比其他陰魂的陰屍氣都要純粹。”
而他有記憶以前……沒人知道。江準只記得，他使出極其濃郁、醇厚的陰屍氣提劍殺上長老堂時，冥臨震驚的表情不似作假。
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陰屍氣的來源。
兩人上了幾級臺階，江準又道：“我反噬期是真的沒什麽感覺，沒騙你。”
驀地，解行舟覺得可能跟那天江準做的噩夢有關。
一般情況下，魂靈師或者修行的陰魂失去記憶只會有兩種情況，第一是魂靈缺損、牽動了某部分的記憶丢失，第二種情況是，魂靈主觀上不想記起這段記憶。
那麽這段記憶一定極其痛苦或者傷心。
解行舟沒再開口，兩人拐過拐角，距離五樓還有五六級臺階。
江準突然來了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剩下這幾級臺階一定會踩到點什麽。他擰着眉提醒：“小心點。”
解行舟剛想回答，就真的一腳踩到了什麽東西。
“過來！”江準反應極快地拉住了解行舟的手，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後。
而解行舟原先站的那個地方，竟是憑空出現了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那頭顱五官扁平，血糊了一臉，雙眼怒睜着，眼白都變成了髒兮兮的紅色。
解行舟從江準身邊露了個頭，江準突然意識到他好像也沒那麽弱不禁風……自保肯定是夠的。
沉默了一下，江準松開了解行舟，蹲下.身去探查頭顱裏面的情況。
他伸出手，掌心朝下，黑煙從他手中飄出，直接鑽入了那頭顱中。
片刻，江準起身，說：“裏面沒有陰屍氣。”
兩人越過頭顱來到了五樓。
五樓被封了三天，走廊地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灰。那灰上沒有任何腳印。
江準用靈力仔細搜查了一遍，搖搖頭：“還是沒有。”
鐵絲網也封得嚴實，沒有任何破壞的痕跡。對于陰魂來說，誘導一個人從密封的鐵絲網穿過去簡直太簡單了，只需要将一點點陰屍氣從印堂注入對方體內，對方就能保持十秒左右的透明體質。
“警方那邊已經對五位受害者做了背調，從照片來看，都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解行舟沒帶一張紙，扒拉着手機調出文件，“五個人，三男兩女，全都五官端正，很亮眼。”
他們在不同的班級、年級，家境都還不錯，長相出挑，受人歡迎。
可他們無一例外是面部着地，摔得血肉模糊。
想了想，解行舟說：“跟長相有關的……是畫皮鬼？”
江準搖頭：“畫皮鬼雖剝人皮囊，倒也不會毫不講理地連着幾天毀壞別人的臉，它們看見好看的皮囊是會憐惜的。”
“那就是報仇了，這個學校以前肯定發生了些什麽。”解行舟斷定道。
兩人沿着走廊走了一圈，五樓共四個教室，每間教室都上着鎖，裏面是混亂的課桌椅、滿地沒人打掃的紙屑，看起來像是緊急搬走之後沒來得及清理。
轉了一圈沒什麽收獲，就連江準也絲毫感受不到任何鬼氣，上了五樓之後陰屍氣都弱了不少。
兩人只能原路返回，解行舟一邊給樓梯間的鐵門重新鎖上，一邊問：“黎豐呢？他們倆争出來結果沒有？”
江準站在四樓，透過鐵絲網往下看了一眼，說：“嗯，看起來挺和平。”
倆人在樓下的椅子上，一人坐一邊誰也不理誰，江辛臉上是不服氣，黎豐臉上是不跟小孩一般見識。
四樓的高度大概在十三米左右，站在這裏視線還是非常廣闊的，幾乎俯瞰整個校園。對面是東樓，高二的教室，側邊是北樓，高一的教室，除此之外還能看到遠處的政務樓、宿舍區。
在這裏看宿舍區會被東樓擋住一些視線，只能看到一個頂，如果能再站的高一點……
江準眉峰突然擰了一下。
解行舟剛好鎖好門下來，下課鈴聲猛然響起。江準沒來得及閃開，離他最近的高三十五班同學一窩蜂湧出來，目測得有二十個孩子不遠不近地圍在江準面前。
“警察哥哥好！”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腼腆地笑着：“能不能跟你合張影啊，我覺得你長得好好看。”
她開了頭，一旁的女生們都開始起哄，要合影、要簽名的，甚至調笑着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的。
江準沒見過這種場面，很窘迫，但又沒辦法對這些善意的調笑冷臉，只好一邊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解行舟，一邊急急地拒絕：“抱歉……謝謝你們，但是我……呃，我們有規定……”
“你們真的是，他有沒有女朋友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後面的男孩子終于掙脫進來了，打斷了前面的女生，一臉興趣盎然地問，“警察叔叔，你們是來調查跳樓的嗎？”
人群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四樓四個班所有E人幾乎都聚集在這裏了。
“同學們，別逗他了他不禁逗。”一道帶着笑意的嗓音從身後響起，人群轉身後看，穿着黑色風衣的高挑男子走過來，袖子挽了兩下，露出勁瘦好看的小臂肌肉線條。
聽取“哇”聲一片。
解行舟走進人群，江準立刻縮在他身後，耳尖還有點紅紅的。
解行舟啞然失笑。原來江準在人間成長的這二十多年沒怎麽被人誇過啊……
他像宣示主權一樣把江準圈到懷裏，把江準往懷裏帶的時候幾乎所有圍觀的女生都尖叫了起來。
解行舟單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狀似無意地問：“說起來，這個案子你們同學之間都是怎麽聊的啊？”
一個戴眼鏡的高個子男生說：“校方說是他們壓力太大了。但是那個……那個劉晉我認識，一起打過幾次籃球，我覺得他的性格不至于因為壓力太大跳樓。”
劉晉，高三六班，第三位死者。
一個女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小聲道：“剛開學那幾天高一的幾個同學迷上了玩筆仙，第一個跳樓的那個男生也是高一的，是不是……是不是筆仙被請過來了啊？”
江準：“……”
所以上學無聊玩筆仙是這麽大衆的事情麽。
解行舟聲音随和，仿佛是一個大幾歲的學長，笑道：“放心，沒有筆仙。”
可能是頂着警察的身份說話極具權威性，這話一出瞬間有幾個膽小的松了口氣。
上課鈴聲很快響了起來，人群轟然而散，臨走前，有個男生急急地丢下一句：“那什麽，我們學校以前有挺多故事的，你們可以去查一查，我們要去上課了……”
短短三五秒，所有人飛一樣趕回了自己的教室，走廊重歸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