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霸淩
霸淩
時間太久遠了,女生被霸淩的原因已經傳了n個版本,但所有版本都明确了一點,女生長年累月積累的怨氣極重,還有很多同學說晚上在五樓廁所看見了一個穿校服女生的影子。
可這麽濃重的怨氣,本應該剛死就凝魂的,為什麽非要等到十多年之後才來洩憤?而且,洩憤的話,當場殺了那幾個霸淩者不比十多年後找替死鬼殺更解氣?
江準想得入神,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手已經和解行舟十指緊扣二十多分鐘了。他手指動了動,這才發現解行舟整只手冰涼。
江準:“……”
解行舟這麽嬌弱,不能被他凍感冒吧?他迅速抽回手,擔心地看了解行舟一眼。
“怎麽了?”解行舟一驚,擡眼看向他。
江準有些愧疚:“我……我手太涼,你身體虛,還是先別碰了。”
解行舟:“??”
他沒忍住笑了一聲:“現在不能碰?”
江準說:“等我魂靈齊全了,我應該會有正常人的體溫。”
解行舟一臉懂了的表情:“噢,等那個時候就能碰了對吧。”
“嗯。”江準下意識點了點頭,接着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眼睛都睜大了。
解行舟心情頗好,雙眸含笑,擡手呼嚕了一下江準蓬松的發頂,轉頭對黎豐道:“你們是覺得高二的六個老師生病與這個有關?”
“啊,對,”黎豐低頭翻着手機上自己查到的東西,說,“其實這個唐老師你們應該見過了吧,她現在身兼教導處主任,跟曹校長一起去接你們進學校了好像。”
噢,那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女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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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樓的女生叫什麽名字?”江準問。
這就超出江辛能查的範疇了。他撓了撓頭,說:“這個應該檔案室能查到?或者林城江北區派出所可能會有備案。”
“你給江準發消息說學校鬧鬼……”解行舟突然開口道:“你見過了?”
黎豐臉上閃過一絲羞赧,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想着也學了幾招麽,就想去看看,結果……”
江辛毫不猶豫嘲諷:“被吓得躲在樓梯側面不敢動。”
黎豐和江辛就是這麽認識的。學校連着三天接連有人從同一個地方跳樓的時候黎豐就意識到可能來活了。他這個年紀,先是通了靈,又進清南山學了将近一個月,自然覺得自己與衆不同,想憑着自己學的那幾招降鬼除祟。
他就在前兩天晚自習之後,悄悄來到了五樓,從鐵門的門縫向裏面看。門縫很窄,想看得多些就必須貼上去看。黎豐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小心翼翼地扒着門縫往裏瞅。樓道很昏暗,他什麽也看不到,就拿手機往裏照,調好角度再擡眼,一顆沒有布滿紅血絲的眼珠驟然出現在門縫處!
這種突然出現的東西最吓人了,饒是江準和解行舟心髒也得猛地提起來,何況是原本膽子就小的黎豐。
憑借着超強的“克制力”,黎豐沒有叫出來,手機直接脫手甩了出去,人更是趔趄好幾下,又被樓梯臺階絆倒,往下滾了好幾級,最後死命抓住扶手才停了下來。
黎豐人都懵了,在樓梯旁邊抓着扶手坐了好久,接着……就被聽見動靜的江辛撞見了。
江辛胸牌是藍色的,那是高二的标志,黎豐是綠色的。他順手開了樓道的燈,看着縮在扶手下面面色慘白的黎豐,警鈴大作:“你……你是人是鬼?”
“……”黎豐緩和了不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沒好氣道:“鬼。你一高二的不在東樓待着跑這邊幹什麽?”
江辛揚了揚手上纏着的工作證:“學生會值班,晚課之後巡樓。”
他看了看樓梯拐角的鐵門,又看了看江準,難以置信地說:“你不會是被吓成這樣了吧?”
黎豐握了握拳頭,重重吐出一口氣,然後保持微笑,語氣盡量柔和:“也沒有,就是……呃,剛剛有幾位同學非要撬鎖往裏面進,我就攔了一下,但沒攔住,還好學生會的同學來了,那交給你啦?”
江辛眉毛揚了起來,果真對那門産生了興趣,三兩步就來到了門前,照着手電筒往裏瞧。
黎豐在後面冷笑,等着看江辛被吓得滾下來。
誰知江辛看了足足一分鐘,然後非常平靜地轉身下樓,一邊拿出本子寫着什麽一邊說:“确實,那幾個人我記下了,多謝學長幫助學生會工作。”
黎豐:“???”
怎麽會有人?!
江辛面色泰然:“學長要不再去看看,是不是那幾個人?我得去跟主任說一聲,上面太危險了不能讓他們一直待着。”
黎豐将信将疑,又上去瞅了一眼。
……媽的那顆眼珠當着他的面留下了一行血淚,随後血盆大口猛然張開。
黎豐:“……”
他頓時又被吓的一激靈,轉身就跑:“你特麽是不是有病?!!!”
……
面對江準和解行舟,江辛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道:“我也不知道他膽子那麽小啊,居然能被一個東西吓到兩次。”
黎豐:“……”
江哥和先生在呢,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那只鬼是個女的,光線很暗我看不太清,只記得眼角有一大片很明顯的胎記,牙齒也很奇怪。”黎豐穩了穩呼吸,回憶道。
江辛倒是淡定地補上了:“是畸形牙齒,門牙前凸地嚴重,上面有鐵絲勒過的痕跡,應該是死前還在戴牙套做矯正。”
黎豐:“這你他媽都看到了??”
“……”廢話,他為了顯出自己不害怕,硬生生控制住發軟的腿在那看了一分鐘。
“那什麽,還有高二的另外幾個老師,”眼不見心不煩,黎豐索性直接低頭翻手機換了話題,“另外幾位老師風評其實都還行,但是最近也在生病。”
解行舟當場開考:“關鍵時刻突然生病,你覺得什麽情況?”
這個問題黎豐思考過,做足了功課,當即順溜地答了出來:“他們應該被什麽東西保護着,可能是從哪求來了一些符篆。”
解行舟點了點頭,起身:“行,我們去查一下那個跳樓的女生,你們倆先回去上課。”
黎豐和江辛同時不情願地啊了一聲,又像沾上了什麽髒東西似的各自把頭扭了回去。
“據我了解,他們清南山收人最低标準也是大學畢業,你把大學念完了才能全日制學符篆陣法。”江準涼絲絲地看了黎豐一眼。
原本以為當魂靈師不用混文憑的黎豐:“……”
因為身份的特殊性,解行舟要的檔案很快被送到了手裏。離開學校的時候差不多十一點半,太陽高高挂着,早晨那點清涼的感覺完全沒了,華北平原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盛夏。
解行舟風衣脫了,搭在臂彎,另一只手舉起檔案袋擋太陽,音色裏帶着一種瀕死的平靜感:“好熱。”
解大少爺日常嬌氣,江準非常習慣地靠近他,左手拿過他的衣服,右手扣住了他的手,涼氣瞬間傳了過去。
人形空調非常給力,燥熱勁一下子被驅散了。解行舟微微低頭,江準簡直像依偎在他懷裏。
良久,解行舟無奈地笑了,問道:“你知道總是這樣貼着別人代表什麽嗎?”
“什麽?”江準擡眼看向他。
解行舟深棕色的眸子盯着他,語氣忽然認真起來:“你喜歡他。”
江準身形一頓。
有這麽兩秒,在路邊的樹蔭處,兩個瘦高的男人緊緊挨着,專注地看着對方,誰也沒動。
片刻後,江準又非常正常地往前走,語氣自然:“我不讨厭你。”
“……”解行舟緊了緊握着的手,從牙縫裏漏出來四個字:“謝謝你啊。”
“快走吧,酒店快到了。”江準催促着。
空調房果然是全世界最舒服的地方。吃過午飯,解行舟端了兩杯果汁過來,惬意地坐在小茶幾旁的軟椅上,江準正在看檔案袋裏的資料。
“那個女生叫趙清蓮,林城一中十四年前的學生,”江準抽出一張資料紙放在桌子上,點了點上面的黑白照片:“你看,眼角胎記明顯,牙齒畸形外凸。”
那張照片是十六年前入學的時候照的,也就是趙清蓮自殺的兩年前。這個時候她還沒戴牙套,門牙突出特別明顯。
說完,江準又從一沓厚厚的A4紙裏面單獨拿出了好幾張,道:“根據家境背景來看,所有可能的霸淩者都在這裏了。”
“趙欽、王垠、周銘、陳長泰、吳闵慶……”一共六張,解行舟一頁一頁翻過去,眉梢挑了起來:“這五個人是死者三代內的直系親屬。”
還別說,霸淩者都長得一副人模狗樣。
江準挑出來的資料卡一共七張,如果趙清蓮想要報複的話,一定還會找機會殺害另外兩人的後人。只是不知道這另外兩人有沒有親屬在林城一中上學了。
江準疑惑道:“她要報仇,為什麽不直接殺了當年霸淩她的人,還要費這麽大波折去殺了他們的親人?”
這點很奇怪。想了想,解行舟道:“有一種符篆,可以将鬼魂長久地困在一個地方。”
“符篆?”江準一驚:“當年那幾個霸淩者轉校之前還求了符?”
“可能性很大,”解行舟說,“否則趙清蓮沒理由待在五樓不動,想殺人還得把他們引誘過去。”
“但是這種困陰符極難畫成,只有修行了很多年、靈力深厚的魂靈師才會有,民間道觀幾乎找不到。這不是拿錢能買得了的東西。”喝了口果汁,解行舟的聲音更涼了,讓人捉摸不透喜怒。
酒店離學校大概有一公裏的距離,江準手上靈珠的亮光減弱了不少。
幕後一定有人,特意将困陰符給了那些霸淩者,從而把趙清蓮牢牢地控制在林城一中。
學校裏學生多,陽氣重,趙清蓮死後吸收不到陰屍氣,只靠着自身怨氣化形,而後在西樓的五樓躲躲藏藏十多年,終于有了能力讓她展開報複。
可翻遍這十幾年的資料,學校并沒有死過什麽人,趙清蓮通過什麽途徑強化的陰屍氣?
解行舟垂着眼睛,腦子轉得飛快,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