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 0.8

第48章 春 0.8

沈澤雨加入得匆忙,孟蜚不得不連夜給她定造型,從“靜夜思”那裏調來了夏季“竹雨”系列的一套衣服。

這套衣服整體以白為主,用蘇繡工藝繡了翠綠色竹紋,以及銀白色暗紋,沈澤雨上身之後整個人看起來生機勃勃的。

只是她的卷發實在是太明顯,看起來不像什麽古香古色的古人,倒有點像是唐朝時的番邦來使。

孟蜚有點為難,想了想把她前面的頭發修剪了一點,留下後面的尾巴,剪成一個水母頭之後,再用彩繩和發尾編成小辮子,挂在了左肩上。

做完這一切,孟蜚拍了拍手,很滿意道:“搞定!”

沈澤雨很少出席這種正式的場合,此刻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陌生得可怕。

她有些不太自在,別過眼,輕咳了一聲:“謝謝!”

孟蜚拍拍她的肩膀:“客氣啥!”

這時秦之月也換好了衣服,從衣帽間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鏡子前的沈澤雨,捏着下巴湊到她面前啧啧稱奇:“可以啊阿澤,稍微拾掇拾掇還挺人模狗樣的。”

她走到沈澤雨的椅子背後,單手撐在她的椅子上,将她仔細打量了一番:“我怎麽覺得你越長越回去了,看起來比你年輕的時候還要嫩。”

沈澤雨仰頭看向她,語氣淡淡:“是你老了。”

她怼了一句,秦之月也不惱,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昂,嘴皮子給你利索的。”

沈澤雨沒有抗議,倒是孟蜚先喊了起來:“秦之月!你別掐她,妝掉了怎麽辦!”

她吼了一句,氣勢洶洶地拿着單片眼鏡來到沈澤雨面前,伸手摘下她裝飾用的茶色墨鏡,怼到她左眼眶裏:“今天別戴墨鏡了,戴單片鏡吧。“

沈澤雨的眉骨非常優越,是标準的北歐長相,恰好能卡住鏡片。

只不過她很少這麽做,秦之月眼底泛出了幾分欣賞,摸了摸下巴:“你這模樣,倒是很有一番姿色。”

“要不下次拍個文藝電影,有啥編劇角色的,找你來演應該很不錯。”

她和沈澤雨都是編導系出身的,以前做作業的時候,也曾自編自導自演過。甚至沈澤雨的第一部電影,主角之一就是她自己配的音。

兩人演技都不差,但同樣很懶,有鏡頭羞恥感,不太能在這樣的場合下發揮出來。

比起自己來,她們更喜歡和別人合作。

沈澤雨卻沒有多大的感覺,鏡片卡在眼眶裏時,她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頭:“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她擡手,想将鏡片摘下,卻被秦之月伸手壓下:“別,你就這樣吧。”

“孟蜚費心做的妝造,你可別浪費了。”

恰好這時許落蘇和湯清月也完成了整體妝造的定型,從另一個化妝間走出來。三人聽到她的腳步聲齊齊轉頭,朝她們看了過去。

湯清月是一襲溫婉的紫藤花色仙子裙,長發挽起,整體很有書卷氣。

許落蘇卻不太一樣,她穿了一身和沈澤雨顏色相像的旗袍,頭發在腦後盤起,左右兩側簪了一排玉制竹狀排簪子,發尾服帖地鋪呈在腦後,看起來很利落。

只是這身旗袍左邊是開衩的,叉都快開到腿根了,露出一條極為纖長的大腿,黑色的腿環綁在大腿上,與白色的肌膚相映成輝。

怎麽說呢,給人一種又乖,但是又很辣的感覺。

沈澤雨的目光從上到下将她掃了一遍,最後将視線停留在她若隐若現的腿環上,有些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

一旁的孟蜚單手搭在她身上,緊挨着她身上,不懷好意地問:“小老板這一套不錯吧。”

“腿環,是不是很辣?”

沈澤雨懶得接話,淡淡地輕哼一聲。

她在打量許落蘇,許落蘇也在看她,尤其是她的眼鏡。

她看了好一會,都沒說話,還是身旁的湯清月開口:“沈老師這個眼鏡戴的……”

“真合适。”

沈澤雨颔首,有些拘謹道:“謝謝。”

大家都畫好了妝,秦之月拍了拍手,對衆人道:“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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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會會場在銀海大學的大禮堂,開車過去的時候,沈澤雨和許落蘇同一輛車,秦之月和主演湯清月在另一輛,孟非則帶着攝影等團隊,在其他車隊裏。

蛛于進軍亞太地區,對于國內的平臺來說,其實就是在搶地盤。《夜闌》作為蛛于在亞太地區主推的項目,已經是很多資本背後的眼中釘。

萬幸是許落蘇是某抖大股東,作為國內外最大的MCN公司創始人,在宣發上不會收到狙擊。

可劇集上映後,來自四面八方營銷號的抹黑,就不一定能夠擋住了。

沈澤雨在圈裏那麽多年,很了解這些人的做法,尤其是金悅旗下的兩大影視平臺,以及星海公司的外宣。

首先第一步是抨擊劇集,第二步是精準吐槽演員的表演,光是在這一步,她腦子裏就有一套特別成熟的營銷方案。

第三步是針對主創人員的,人類最喜歡造神,然後将其拉下神壇。秦之月剛拿下三金大獎不到一年,出手開拍電視劇,如果電視劇反響不好,很容易把罪責牽連到秦之月身上。

再次是孟蜚的妝造,一句“欣賞不來”可以抹黑整個劇組的努力。

最後一個,也就是第三個,那就是編劇金澤本身。

她是确診的精神病患者,如果再加上她和霖霈的那一段,單單是“職場性騷擾”這五個字,就足夠将她毀了。

沈澤雨将開播之後,所有一切可能會遇到的事情都列了出來,心裏在不斷地做預案。

只是越想,她就越心驚,甚至生出了幾分“當初不答應許落蘇”就好了的想法。

負面情緒将她纏繞在了一起,沈澤雨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難看。

就在她即将陷入情緒的深淵時,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了手,手背一暖,思緒猛地被拽了出來。

沈澤雨轉頭,看見許落蘇有些擔憂地望着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差。”

沈澤雨恍然回神,好一會才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情緒:“沒事,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可許落蘇似乎知道她所想,兩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沒事的。”

“你放心,有我在呢。”

沈澤雨深深地望着她,眼神擔憂,沒有說話。

許落蘇勾唇輕笑,目光很溫柔:“我做生意很久了,還沒有誰能在我手上讨到便宜。”

“放心好了,一切都會順利的。”

她的擔保很有力度,最起碼能将沈澤雨翻湧的念頭壓下來。沈澤雨點點頭,應了一個字:“嗯。”

車子開了一個半小時,抵達了會場。

前頭的秦之月一下車,牽着湯清月邁入紅毯,無數的長槍短炮就朝她們沖了過來。

許落蘇抓住這個空隙,牽着沈澤雨的手,踩着高跟鞋沖破了無數閃光燈的封鎖,跑入會場中。

許多記者都沒反應過來,鏡頭裏只捕捉到兩人奔跑的身影一閃而過,隐約看到了許落蘇旗袍下的腿環,仿佛好萊塢大片裏的中國女刺客那般英姿飒爽。

攝影師們被她驚人的美貌震了一下,有不少調轉鏡頭去拍她:“快,去拍那個新人!”

但已經來不及了,兩人很快沖破了封鎖,來到了室內通道。

短時間的快速奔跑,讓兩人的心跳極速攀升。停下腳步的時候,沈澤雨兩手搭在膝蓋上,弓着身劇烈喘熄着:“不行了不行了,歇會,歇會……”

她擺擺手,示意許落蘇停下來。

許落蘇微微喘着氣,站在一旁望着她,滿眼都是笑意:“那你休息會,我們等會再走。”

“嗯。”

沈澤雨點點頭,站起來靠在一旁喘氣。

沒一會秦之月牽着牽着湯清月走了進來,看到她們二人小臉紅撲撲的,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你們跑些什麽,跟後面有喪屍似的,拍末日戀人呢?”

她陰陽怪氣了一番,挽着她手的湯清月打了個圓場:“沈老師不喜歡拍照這種場合,很正常啦。”

“哼……”秦之月冷哼了一聲,“那等一下孟蜚她們,等大家都到了再走吧。”

許落蘇沒有異議:“嗯。”她們都是一個團隊的,等一會很正常。

只是片刻後,外面的記者和攝影師傳來了一陣騷動:“是商秋池……”

“是商秋池!”

站在外面一點的秦之月扭頭,一眼就看到了盛裝的商秋池挽着金悅走過紅毯,面色瞬間就變了。

她扭頭看向沈澤雨,擰起眉頭:“你和許老板先走吧,我來等孟蜚就好了。”

真是晦氣,怎麽會遇到這兩神經病。

許落蘇也看向沈澤雨,面色擔憂:“師姐……”

沈澤雨倒是沒有什麽觸動,只淡淡道:“不是說好了等孟蜚嘛,那就一起等嘛。”

許落蘇卻很擔心:“可是……”

沈澤雨擡眸掃了她一眼,許落蘇明白了她的想法,頓時不說話了

不多時,商秋池挽着金澤的手走到了紅毯盡頭,進入了室內。一群人打了個照面,兩人一下就看到了沈澤雨。

金悅掃了她一眼,許落蘇和秦之月以及湯清月三人不動聲色地将沈澤雨擋在了身後,打了個招呼:“金董好……”

金悅勾唇笑笑,點了點頭:“嗯。”

她是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女人,只是上了年紀,難免有些老态,精瘦精瘦的。

金悅并不在意在場的幾人,淡淡掃了一眼,将目光落在了許落蘇身上:“上回見你,還是在你十八歲的生日宴會,眨眼不見,就成大姑娘了。”

“我最近聽了不少關于你的事,你比你大姐年輕的時候還要活躍啊。”

許落蘇也笑,一派真誠:“哪裏的話,和金董比,我就是個小孩子,小打小鬧呢。”

金悅輕笑一聲,饒有興味地看了她一眼:“小打小鬧可以,不要太折騰了,萬一摔慘了,傷筋動骨可就不太好了。”

許落蘇一臉虛心接受批評的模樣:“金董教訓的是,我一定牢記。”

金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結果許落蘇話頭一轉,笑着開口:“不過我年輕,摔得再慘,也能恢複。”

“可是人要是活到頭了,就像遨游海洋的巨鯨一樣,撞上一次船可就很難調頭,那才是真的容易沒命。”

以金悅的身價,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了。越是這樣,就越要提心吊膽,不能行差踏錯,不然所有資産都有一朝成空的風險。

秦之月沒想到自家小老板這麽會罵,險些忍不住笑出來。但她表情管理做得好,生生忍了下去。

金悅被她刺了一通,倒也不生氣:“還是個伶牙俐齒的,只希望遇到事的時候,你的骨頭比你嘴巴還要硬。”

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領着商秋池往前走去。

經過沈澤雨身旁,金悅回頭看向了她:“對了,你叫……金澤是吧?”

沈澤雨沒回話,靜靜地望着她。

金悅輕哼了一聲,神情帶着幾分愉悅:“聽說你是個寫劇本的,要是今天過後,沒人要你的劇本,可以來我這裏工作。”

“年薪應該比你現在要高,三十萬一年,怎麽樣?”

衆人面色驚變,許落蘇這回是真生氣了,她當場就想罵回去:“你……”

沈澤雨卻握住了她手,笑吟吟道:“謝謝金董的厚愛,看得出來,金董窮得只有錢了。”

“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有那麽一天。”

她其實很會罵人,也不怕和人杠上,哪怕是金悅這樣的身份,真要無下限對付她,她敢保證金悅付出的代價會更加慘烈。

沈澤雨微微勾唇,琥珀色的眼眸散發出金光,妖異得仿佛非人類:“人都是會死的,我從未見過哪一個不利民生的商賈能有五十年的春風得意,前三十年,你是無名小卒,後三十年,你也是無名小卒。”

“但五十年後,一百年後,仍舊有人記得我金澤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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