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成大事者
第44章 成大事者
朱茗的飛機于下午兩點準時降落, 剛到就順利和展博會的接待人員接上了頭。
對方是個高個兒的大胡子,深褐色皮膚。雖然是來到非洲了,但埃及似乎并不以黑人為主, 但這個膚色顯然也不能說是黃種人。朱茗在做攻略時有查過埃及到底屬于什麽人種, 結果查出來密密麻麻好多字。
看了兩眼看不明白, 遂作罷。
當朱茗以為接下來劉教授要用流利的英語和大胡子說話時, 大胡子率先開口道:“您好, 請問是劉教授嗎?”
劉教授:“是我, 您好。”
朱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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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有點奇怪的腔調,但确實是普通話沒錯。
所以是主辦方特意請了一位會中文的地陪。
由他幫着朱茗和劉教授填好了入境卡,然後給護照貼上了落地簽标志,又在機場大廳換了些埃及鎊, 這便可以出站了。
1元人民幣大概是6.8埃及鎊, 真正的一分掰成六分花。
機場外陽光毒辣,連柏油路看着都刺眼, 見劉教授掏出了墨鏡, 朱茗也緊跟着把墨鏡戴了起來。
大胡子倒是沒戴墨鏡, 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 只一邊說着“這邊請”,一邊引她們到了汽車旁。
車上還有個男孩,見他們來立刻跳了下來——看臉明顯是未成年, 五官很稚嫩,還沒長胡子,不過身高已經和朱茗差不多了,只略矮一點點。
與沉默寡言的大胡子不同, 這個卷毛男孩似乎過分熱情,他徑直走向朱茗問道:“您好, 可以合個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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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茗倒是有看到亞洲臉在這裏有一定概率被要求合照,沒想到這麽快就遇上了。
“可以的……”話音剛落,那邊就已經舉起手機咔嚓一下。
朱茗忙道:“要不要重新來一張?我好像眯眼睛了。”
卷毛笑嘻嘻地看看她,又擡頭看着大胡子說了句什麽。大胡子似乎教訓了他一句,然後又看向朱茗:“這樣就可以了,請上車吧。他是我兒子,只會那一句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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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教授在落地後一直顯得比較嚴肅,除了必要的溝通以外都沒怎麽開口說話。大胡子也不知道是性格原因還是大中午的太困,總體也沒什麽話講。
于是這輛破車就在開羅的公路上安靜地前進着。
當然朱茗不懂車,之所以說它破只是因為上車時看見車門被撞得癟了一塊兒,似乎還沒來得及修。不過開着開着朱茗注意到,路過的車輛好像很多都有點傷。
那可能就是這邊的人不怎麽在意車的外觀破損吧。
說起來這時候手機顯示雖然是下午兩點,但對于朱茗她們來說其實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再加上因為各種原因在飛機上都沒怎麽睡着,朱茗在過于安靜的環境下很快打起盹來。
只不過還沒進入深度睡眠狀态,就被前排副駕駛遞過來的一張卡片打斷了施法。
她趕忙接了過來,是卷毛遞過來一張名片。
名片很顯然是他父親的,隸屬于一個旅行社。朱茗看完了才反應過來這是張中文名片,所以大胡子并不是專為主辦方打工的,而是主辦方雇傭的中文地陪,負責接待她和劉教授——當然可能還有其他來自中國的藝術家。
有趣的是,下面的電話號碼被用圓珠筆劃掉了,寫了一串新的號碼上去。朱茗擡頭一看,卷毛正回過頭來,神采奕奕地沖她揮着手上的圓珠筆。
好吧,得到新信息,卷毛的號碼。
出于禮貌,朱茗還是将名片收進了包包裏。卷毛見狀明顯很滿意,把圓珠筆往耳朵上一挂,拿着手機開始啪啪地打字。
于是等他把手機遞過來,上面顯示的就是翻譯好的中文:【需要陪同游覽的話可以打給我。】
朱茗也打開早已下載好的翻譯軟件:【可以嗎?你看起來還很小。】
卷毛笑出聲來,他爸在開車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幺蛾子,只用他們的語言呵斥兩聲。
但卷毛顯然不打算搭理他,很快遞了新的消息過來:【請放心,這裏的景點我都很熟悉。】
他們這兒雇傭童工犯法不?
朱茗想了想,又問:【請問費用是多少?】
卷毛似乎也考慮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小小聲跟她說了句:“One doll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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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朱茗做攻略時也看到了。
說是這裏的“1美金”并不是真的“1美金”,它只是一種叫賣聲,如果被這種聲音吸引過去,很可能要花掉更多的錢來購買商品。
當然也有一種情況,小孩子會喊着“1美金”邀請人騎駱駝,但是上去之後不加錢就不讓下來。這個,這個是坐地起價。
或者小朋友忽然對着人唱歌,唱完就突然“1美金”。這個,這個是強買強賣。
所以在聽到這個價位時朱茗就心死了——怎麽可能這也One dollar,好離譜。
但是人在異國他鄉,朱茗當然也不會去激怒他,只是客氣地回道:【謝謝,如果有自由行動時間的話,我會考慮的。】
正在這時,汽車路過了一個小鎮。
鎮子看上去有些破敗,但時不時也會路過一些有腔調的建築,姜黃色的牆體搭配墨綠色的鐵門,看上去十分協調。門前搖晃的木板上畫着咖啡杯和咖啡豆,所以這是一家咖啡店。
這時,朱茗的卷毛小地陪就已經在發揮作用。
他又一次将手機遞過來,屏幕上顯示:【這裏是“死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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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六個時區外的晚上七點,林禹成直接開門就走,人都快上電梯了被陳盛趕上來。
“林禹成你幹嘛!”陳盛拽住他,“他就是想看你着急,你要就這麽走了,他們吃飯時少不了在那惡意編排你。以前不管私底下怎麽鬧,面子上總歸過得去,這回眼鏡蛇要是真放話了,以後你在圈子裏沒那麽好混的!”
“那你想讓我怎麽樣?我已經很給他臉了,他現在是在幹什麽?”林禹成一把把他甩開,“我就不信了,他放話頂什麽用?我現在談生意都是跟他們爹媽談,只要有利可圖誰管他這點乳臭未幹的恩恩怨怨?”
“是,現在是跟他們爹媽談,現在還有你爸在後頭給你坐鎮,就算瞧不上你也得賣你爸幾分面子。可以後呢?”陳盛看着他,“以後裏面這些人都是要從父母輩手中接過衣缽的,其中也不乏能人,他們即便看不慣眼鏡蛇,總也不想跟佘家交惡。”
“所以你想說什麽?”
“我想讓你忍忍。林禹成你這個脾氣做不成大事。”
“我大不了不做大事。”林禹成說着轉頭又按電梯,“你回去忍吧,我忍不了一點兒。”
“不是你這人是不是跟錢有仇啊。”陳盛急道,“你別以為在這鑽牛角尖犯犟你就是什麽好人,你這才真叫敗家子我跟你說!”
林禹成已經氣到極點,反而語氣冷靜:“敗家子怎麽了?敗家就敗家,我要不把這罪名坐實了,不白瞎我爸罵我這麽多年了?”
“我服了,你也為你自己想想,難道你這麽些年生意都是為你爸談的嗎?”
“我就是為我爸談的!”林禹成直接叫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來就不喜歡這行也不想跟這些人處,那我能怎麽辦?我爸就我一個孩子,我有得選嗎?”
陳盛被他吼得也沒話講,走廊裏一時間靜住了。
于是林禹成回想起剛剛那一幕,氣性更大:“還有你,茗茗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談,我要不出來你真就打算摟着別的女人喝酒了是吧?”
“我靠林禹成你什麽意思?茗茗不跟我談跟誰談,跟你個不務正業的談?你爸再正派也少不了有低聲下氣求人的時候,你以為你現在的生活都是怎麽來的?”陳盛也惱起來,“一天到晚擺這個樣子我看着就來煩,還‘敗家就敗家’,你以為沒了錢你是個什麽東西?少跟我在那茗茗長茗茗短的,茗茗是我女朋友,跟你沒關系!”
林禹成都不知道他是怎麽跟連珠炮似的冒出這麽一長串的,合着他覺得他讓別的女人坐大腿沒錯?反倒是他感覺到被羞辱所以有情緒是不務正業?
“我一定會告訴茗茗的。”
“林禹成你敢!”
眼瞅着電梯就到了,叮咚一聲。林禹成也不想跟他糾纏,這就要進去,卻聽一旁傳來眼鏡蛇的聲音:“茗茗就是陳盛那個小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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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禹成和陳盛同時看過去。
那個氣勢讓眼鏡蛇本該出于上風的步伐莫名地虛了虛:“……朱茗是吧?這個名字我想不知道都難啊。”
陳盛剛要張嘴,林禹成話都已經出來了:“這跟茗茗沒關系。那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個誤會,茗茗不知道那是佘氏商标,只是參考了那天的構圖。她沒有故意針對佘氏的意思,也不是我們倆在背後指使。我知道你氣不過,搞了我的吊頂材料,所以我舉報了你的KTV消防不合格。你有什麽你沖我來,茗茗在這件事裏沒得到一點兒好處,錢都給林氏賺了。”
正義凜然的聲音铿锵有力,震得眼鏡蛇硬是過了幾秒才問:“她到底是誰女朋友?”
陳盛說:“是我女朋友。”
“算了這也不重要。”眼鏡蛇擺擺手,“所以這些就是你們知道的全部了是嗎?”
空氣再次靜住。
于是眼鏡蛇扶了下眼鏡:“你們知不知道她有個個人賬號,現在已經是個繪畫領域的小網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