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飛行模式

第45章 飛行模式

于是林禹成和陳盛就發現了朱茗在網絡平臺上曬畫的號子。

其中浏覽量最高的一幅畫, 是黑襯衫下隆起的V型胸肌,中間深不見底的縫隙,以及懸而未決的汗珠。

他倆肯定不覺得這有什麽稀奇, 甚至隐隐覺得有點惡心。

但是下面的評論區炸了, 人們紛紛叫嚷:【請一定要誤入歧途啊媽咪!】

*

看一看上傳時間, 是剛開學那會兒。

陳盛就反應過來:“哦, 是我穿你襯衫那天。”

林禹成也不想仔細看, 手指頭飛快地劃過去了, 那畫裏的情欲感讓他心生暴躁。

其次就是陳盛的半裸像,是那天在畫室畫的。陳盛皮膚确實白,為了突出這種質感,朱茗應該是加了點紫調, 奇跡般讓人覺得這肌膚帶着花香。

畫大爺的畫也有, 一開始朱茗也發,但後來可能是發現流量不高, 就不發了。

其他就是一些風景, 表達情緒的作品之類的。大多數時候畫面亮且色彩豐富, 表達的是喜悅;但有時也會有色彩糾結的畫面, 光影也暗沉,不知道她在苦惱什麽。

這個賬號的事朱茗沒跟林禹成聊起過,也沒跟陳盛聊起過, 雖然已經做起一定規模了,但也還沒到很出圈的地步,所以他倆是完全沒發現她有這麽個號子。

那麽問題來了,眼鏡蛇怎麽會知道呢?

眼鏡蛇對此的回應是:“你們看置頂。”

于是二人又翻回最上面, 發現朱茗居然把那幅《耶稣與瑪利亞》置頂了,比起當初剛爆的時候, 浏覽量已經又翻了幾番。

“老實說我也覺得你倆不至于這麽損。”眼鏡蛇說着撫了一下自己油光瓦亮的大背頭,“她的其它畫每爆一次,這幅畫就會被炒起來一次,我的公關部門就得去壓一次。”

眼鏡蛇說:“她到底什麽意思?”

該說不說被這麽搞是挺糟心的,陳盛只得先道歉:“不好意思啊佘哥……我不知道這事兒。”

而對于林禹成來說,剛剛的羞辱已經突破了底線,他現在一點兒好臉拿不出來:“怪不得最近這麽收斂呢,好久沒有給鬼畜區提供素材了。”

上一次還是開車堵四岔路口大喊“我姓佘,你這個身份、你這個層次你都沒有資格接觸我”,然後還動手打人,被人錄下來發網上了。

光這件事佘家就被群嘲了許久,朱茗的畫就是抓住了這事兒的尾巴,所以才被認為是刻意追逐熱點。

但是即便是被群嘲的事件本身,實際也只是讓眼鏡蛇挨了他爸一頓罵,然後為了低調壓下幾波宣傳推廣而已,對佘家的利益根基本身影響不大。這就更別說朱茗的一幅畫了——雖然讓本該平息的事态重新翻起,給佘家帶來一點點微小的損失,但眼鏡蛇其實并不在意畫本身,只是覺得林禹成和陳盛在搞鬼,得想法子回敬。

真正惱起來是因為,這幅畫在持續發揮能量。随着那個賬號漸漸做起來,置頂作品在持續增加熱度,甚至有人直接把頭像改成那幅畫,昵稱也統一改成“我姓佘你沒資格”,眼鏡蛇都不知道這些人平時都是幹嘛的,怎麽就這麽閑。

所以就算影響不大,眼鏡蛇總也不希望這事兒就這麽沒完了,尤其是這個號完全沒有要涼的意思,根據評論區所說,畫手的畫技一直在進步,粉絲數不斷往上飙。

掉包吊頂材料是損,舉報消防不合格是狠,但這些都是能過去的事兒,也是他們行商的內部規則——鬧能鬧啊,但後面該合作還得合作,你不能搞個過不去的事兒在這惡心人。

至此眼鏡蛇意識到這個賬號可能跟林禹成、陳盛沒關系,是那姑娘的個人舉動。

剛才包廂裏的那一出是試探,也是下馬威,但想讓那個賬號删貼,現在也得客客氣氣說話了。

眼鏡蛇沒搭理林禹成,只看向陳盛:“讓你女朋友把那畫删了,然後回去吃個飯,這事兒咱們就算結束了。都是誤會,對吧?”

陳盛這便掏手機打過去:“行的佘哥,這都小事兒……”

但是過了幾秒,又皺着眉頭把手機放下,順帶看了林禹成一眼:“打不通啊。”

林禹成立刻掏出手機也打。眼鏡蛇不想夜長夢多,直接招呼道:“是你在A大的同學吧?又不遠,要不你直接接過來一塊兒吃飯,就當認識認識。別說,我對油畫也很感興趣的。”

按理說話到這兒,不管眼鏡蛇有沒有壞心,林禹成跟陳盛都得有點慌了,但是這次他倆只覺得安全又平和。

“她來不了。”拒絕的時候,林禹成莫名感到一種爽感。

“嗯?怎麽來不了?”眼鏡蛇吹胡子瞪眼,“我請吃飯還有來不了的人?”

“是真來不了,人在國外。”陳盛又打了一遍,還是無人接聽,“這會兒可能正穿過無人區吧。”

*

但是朱茗只是忘記關掉飛行模式了而已。

不過她的翻譯軟件是離線包,可以照常使用:【為什麽叫“死人城”?】

卷毛:【因為這裏原本是貴族墓地,房子是守墓人住的。後來守墓人的後代以及其他窮人們才住進來,所以門上的編碼和姓名都是長眠于此的死人的,而不是活人的。】

驚呆了,居然是字面意思的“死人城”。

所以這就是類似“我們學校以前是個亂葬崗”那種感覺。

朱茗:【這看起來完全就是個普通小鎮,飯店、學校、咖啡館、公交車,該有的都有。】

卷毛:【是的,但是沒有警察。】

*

繼續向前開出一段後,已經開始能聞到明顯的異味。

卷毛又把手機遞過來:【前面是“垃圾城”。】

其實一開始并沒有看到什麽垃圾,感覺像是來到一個普通的街區,唯一特殊的就是樓房總給人一種爛尾樓的感覺——就是總覺得頂上還該有點什麽,但是就是沒有封頂。

注意到朱茗的眼神在往上看,卷毛便解釋:【沒有完全建成的樓房無需繳稅。】

所以不封頂是為了避稅。

朱茗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問他:【垃圾在哪裏?】

其實她覺得這是個幽默的問法,因為她懷疑垃圾是某種隐喻,比如這種爛尾樓被稱作垃圾之類的。

但是卷毛回她:【在前面。】

*

好吧,從某個濕噠噠的窄街開始,朱茗找到了異味的源頭——原來這個城市是個大型垃圾處理廠。

即便人在車裏,也依然覺得熏眼睛,但是一擡頭就能看見居民在樓上曬被子。而視線下移,車窗外的一樓處,女人和孩子在垃圾山中對垃圾進行分類,男人在将大袋大袋的垃圾從卡車上搬下來,他們似乎已經很習慣這個味道。

耳畔還有機器的轟鳴聲,卷毛說:【是粉碎垃圾的聲音。他們世代以處理垃圾為生。】

汽車在這裏開得很慢,有幾個小孩子發現了這輛車,就立刻追過來沖着朱茗揮手,嘴上喊着:“哈喽!”“哈喽!”

感受到他們的熱情,朱茗也揮手回應:“哈喽!”

然後他們就很開心地轉回頭去,繼續去踢那個已經癟了的皮球。

那種開心的情緒傳達到朱茗這裏,即便熏得腦袋疼,她也還是不由得笑起來。

而身後的劉教授卻傳來一聲清晰的嘆息聲:“唉……”

朱茗扭頭看去,只見劉教授摘下墨鏡,用随身小手帕擦了擦眼角,眼眶也紅了。

不知道是因為難過還是被氣味熏得。

*

朱茗大致開始能理解為什麽看攻略的時候,人們對這裏的游玩體驗會兩極分化。

朱茗是個純粹攝入情緒的人,她看到那些孩子嘻嘻哈哈的,她就也覺得開心。她完全沒有去想他們生活在這裏多麽可憐,他們甚至連一個像樣的皮球都沒有。

但是看到劉教授的時候,她又分明地感知到了教授的悲傷,她知道劉教授在真情實感地為他們難過。或許對劉教授而言,這趟旅程并不是開心的。

于是朱茗的選擇是暫且不要去看劉教授,繼續和前座的快樂卷毛玩耍:【我們住的地方也會有這種味道嗎?】

卷毛:【不會,你們是尊貴的客人,住的地方非常好。不過如果你要去洞穴教堂,那還是要回這個方向。】

看到計劃中要去的地方,朱茗眼前一亮,但會想起剛才的氣味,又開始思考這教堂是不是非去不可。

她從翻譯軟件中切出去,想要查一下這個景點具體在什麽地方,這時候才注意到她的飛行模式一直是開着的。

當關閉飛行模式的那一刻,朱茗總算重新和世界恢複聯系。

然後就看見了來自媽媽、林禹成、陳盛的好多個電話和消息。

朱茗一個頭三個大,趕緊先發消息給媽媽報了平安,然後又去看林禹成和陳盛的信息。

在得知自己的網上秘密基地被這二人撅了的時候,朱茗是痛心疾首的,而陳盛居然問她能不能删畫,她更加不能接受:【可是最火的一幅畫當然要放置頂啊,這幅畫撤掉的話對流量影響很大的,憑什麽要删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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