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誰的人生

第51章 誰的人生

不過朱茗現在沒空管號的事, 她只是大概看了一下林禹成和陳盛發過來的消息,捋清楚是那個眼鏡蛇搞鬼,然後趕緊梳妝打扮、吃了早餐, 便陪同劉教授去展博會現場。

展博會所在畫廊就在“宮殿”附近, 劉教授和其他相熟的藝術家們有說有笑就走了過去。朱茗跟在一旁, 穿的是一件希臘風白裙, 原本是溫柔挂, 但自己搭的皮質腰封又讓整個裝束精神了很多, 與一雙皮質馬丁靴相得益彰。

昨晚剛認識的藝術家們看見她,也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畫廊外觀是個不規則形建築,看着不高,內部卻大得離譜, 雪白的場地中央放置着一顆巨大的人類心髒。不知使用了什麽技術, 那顆心在不斷地跳動,而地上的指路标像樹根又像觸須, 朱茗過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那模拟的是血管和神經末梢。

畫展的主題是“人生”, 随便一掃眼便是令人拍案叫絕的佳作。有出生嬰兒與耄耋老人的對視, 有潮濕的大雨也有明媚的盛夏, 有看一看能跟着會心一笑的,也有明顯能感覺到畫家快斷氣兒了的。

朱茗聽不懂教授他們說的英語,又實在不方便這時候跟林禹成打電話, 便先四下裏看了看。她發現正如劉教授所說,在這裏,服裝便把人進行了很好的區分——那些是搞藝術的,哪些是買畫的, 哪些是中間商,基本上一眼就看得出來。

好在沒等多久, 開幕式便正式開始了。

主持人是位包着頭巾的姑娘,白袍老人也在,他們的聲音将人吸引至心髒處。緊接着,便像朱茗以前參觀過的畫展那樣,開始了冗長的主持人介紹、畫廊主致辭、嘉賓代表致辭、參展畫家代表發言。

劉教授不是畫家代表,只是在介紹過程中站出來沖大夥兒、沖攝像機揮了揮手,但看得出她對這些作品很感興趣,而且這應該也是一個她難得願意跟身邊的人多交流交流的場合。

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這個時間不算長,但也着實不短。

緊接着便是白袍老人、嘉賓一起在畫廊內走動着,和參展畫家就畫作內涵進行交流。

即便聽不明白,朱茗也是想一起跟過去看看的,但是這時她注意到那顆大心髒旁邊的牆上,正展出着一幅她很感興趣的畫。

她兀自走了過去,果不其然是一幅裸身的男子像。

比起朱茗喜歡的類型,畫中的男人略顯纖瘦。他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不着寸縷地側卧在一只黑皮沙發上,眼中滿是戲弄挑逗。刺眼的陽光灑下來照在他身上,溫暖又聖潔。

即便不符合朱茗的審美,她也看得出這畫家畫工了得,在觀察下肢走向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快把下肢的畫法悟出來了。

然後她看向畫下的标識,想瞅瞅這是誰的人生……

打擾了,劉教授的。

*

怪不得那畫裏的窗子朱茗看着那麽眼熟呢,在劉教授工作室看到過。

再扭頭一看,大部隊已經走遠了,無人在意她,倒是個打電話的好時機。

朱茗看也沒看陳盛的未接來電,因為覺得給剛分手的前男友打電話很尴尬,于是就只打給了林禹成。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喂,禹成哥?”

“嗯。你的賬號應該已經被封了。”林禹成的聲音比平時聽着要商務,像是還沒從工作狀态出來,“這種屬于有組織的惡意舉報,你試着申訴一下,短的話5到7天能放出來,長的話就……先申訴再說吧。”

“啊,好的,我早上起來沒顧得上,等下我看看。”

“嗯,我這邊有點事,先挂了……”林禹成說着自己又補了一句,“你忙你的,網上那些消息,暫時先不要去看。”

但是越是這麽說,朱茗越是心癢癢:“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現在應該基本沒事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你先別看吧。”

“到底怎麽了?”

“真沒事——你昨晚睡得怎麽樣?”林禹成岔開話題。

朱茗被這跨度搞懵了:“啊?我嗎,我睡得挺好的啊。”

“好,你睡得好就行。”林禹成揉揉宿醉早起又沒睡午覺的眼睛,“我現在腦子不太夠用……先不說了吧。”

“好的……拜拜。”朱茗說着挂掉電話。

然後立刻去看網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

林禹成挂掉電話之後也立刻去看了熱搜情況——朱茗的賬號名和眼鏡蛇的黑熱搜還是居高不下,但因為朱茗的號已經沒了,讨論的主體風向也從朱茗是個什麽樣的人,變成了佘家捂嘴小畫手。

因為朱茗的畫最早火起來就是在A大的畫展上,有些照片也把畫下的标識拍進去了,她的名字和學校早就不是秘密。林禹成被陳盛拉扯着“辦正事”的時候,把關于朱茗的謠言交給公司的公關部門處理了,但是由于個人信息洩露實在壓不住,所以商議之下拿出的方案是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

他們也雇傭了水軍,以A大學生的身份說朱茗是陪同女教授參展的,而且也不存在搶他人名額,是博士學姐家中有事去不了,所以才由她去。

至于為什麽博士去不了會輪到她,真實的理由太繁瑣,說出去也沒人願意看,公關部門選擇的策略是派出一支水軍對朱茗的畫一頓猛誇,反正網上真懂畫的也不多。

再加上軟件本身女生偏多,對捕風捉影的黃謠十分敏感,到了這個時候基本上是一邊倒地狙擊眼鏡蛇,相關貼子裏關于朱茗的标簽都是順帶打上去的了。

惡意舉報朱茗到封號,對于眼鏡蛇來說也不是好選擇,他的上上策其實就是通過抹黑朱茗轉移注意力。正是在抹黑不成功的情況下才會選擇舉報這條路,而他現在所要面對的形勢顯然也不樂觀。

林禹成大致刷了刷相關貼子,基本上注意力都不在朱茗身上了,造謠的貼也都被很有效率地舉報掉了——倒是他,用公司資源做這種事,不知道之後員工們私底下會怎麽講他。

有些羞恥。

有趣的是,林禹成還真刷到一條把朱茗去埃及的始末講得明明白白的,從學校裏如何搶名額到選擇朱茗同去是不得已之舉,說得頭頭是道的,但因為字兒太多沒什麽人看。

這應該真是朱茗身邊的人在為她說話了。

很難得,一般人碰上這種事,身邊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哪還有幫着說話的。

這麽想着,林禹成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響起的工作手機又把他一秒喚回了另一種狀态:“喂卓總,對,之前說的您考慮得怎麽樣了?哦那太好了,那您什麽時候方便呢?”

*

所以朱茗看了一圈也沒弄明白到底有什麽她不能看的,不就是她的照片火了,帶着眼鏡蛇又火了一把,然後她被舉報了——這她早就知道了啊。

倒是突然冒出很多人誇她畫得好,讓她受寵若驚。

因為她沒發過什麽下肢圖吧——穿着褲子的那種肯定好畫,主要是沒穿褲子的,那種肌肉線條她從來就處理不好。

不像劉教授,這麽纖細的男體也能畫得明明白白的。

稀裏糊塗地從熱搜裏撤出來,朱茗按林禹成所說去進行了賬號申訴,然後就繼續觀察畫中的紋理。

恰好參觀人群基本上已經散開,一位收藏家跟随劉教授向這幅畫走來,口中連連驚嘆。于是朱茗看着她倆就這幅畫暢所欲言,并在最後以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價格成交。主辦方的人就在旁邊,愉快地給這幅畫的邊邊貼了個小紅點,意思是這幅畫已經賣出去了。

看得出劉教授心情不錯,朱茗便試探着問了這幅畫的最終售價,但劉教授擺擺手說:“別問。這個價格對現在的你來說沒有參考價值,反而是種打擊。”

好吧。

朱茗便撓撓耳後,又問:“那這個男生是……”

“哦,這是我的一個模特。”劉教授說着看過去,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麽難回答的,“他高中畢業就不上學了,做外賣員。然後去年春天,有一次我叫外賣,是他送的餐。我看他體态不錯,就問他願不願意給我做裸模,我開價可不低。”

朱茗看着畫中缱绻旖旎的氛圍,感受着那種溫暖的心流:“然後您就愛上他了?”

“是的。”劉教授毫不避諱,她顯然并不覺得這值得羞愧,“我有過很多模特,男女都有,但我确實只對他産生過那種感情。在完成這幅畫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了,不過回憶還是很美好的。”

劉教授看着這幅畫嘆了口氣,又扭頭看向白袍:“要不是看在老朋友的交情上,這畫我還真不太想拿出來啊。”

這時朱茗忽然想到:“可是如果是‘人生’主題的話,那《蛇女》不是也很合适嗎?為什麽當時沒有把《蛇女》運過來呢?”

“《蛇女》?《蛇女》肯定是不能出現在他的畫展上的。”劉教授失笑道,“他當初把《蛇女》貶得一文不值,現在再展出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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