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藝術家

第56章 大藝術家

A大開始重新認識朱茗, 一個幸運又貌美的小美女。

這一場鍍金的機遇,她基本完成了收獲最大化——雖然一度有過争議,但似乎有什麽無形的力量扭轉了她的網絡風評。于是最終結果是不僅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 而且形象堅韌手段強硬。

是的, 沒人在乎商業內的競争, 這件事在旁人看來就是小畫手和二世祖之間你死我活的鬥争, 結果是畫手殉了一個賬號, 佘家名下一家分公司在輿論強壓下受挫。

但朱茗自己是最清楚的, 藝術作品并不能改變什麽東西,她只是抛出一個問題,恰好被輿論和企業家解決。

與此同時,朱茗也在重新認識A大。

很多人知道林禹成和陳盛在這件事中撈到了好處, 但其實并不關心具體是怎樣的好處, 也無人在意他們的圈子裏發生了怎樣的權力變化——畢竟家裏有一個七千萬還是八個七千萬,對普通人來說都不過是無窮大和無窮大的區別。

相比之下, 陳盛的斑斑劣跡反倒更被人津津樂道。

就連朱茗在食堂吃飯, 都聽見隔壁桌在說:“那個陳盛好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聽人說他也是那種會斷崖式分手還無縫銜接的人”。

朱茗夾起的菜吧嗒一下掉落。

果然問題在她這裏——她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麽, 分手就是分手,分手了就可以尋找新的目标,怎麽這也是需要被譴責的事了。

苦惱, 很煩,不理解。

難道對于沒感情的人還要處心積慮,三步一回頭地哄着,然後分了之後還要守貞一段時間才能下一個嗎?

她是覺得不是什麽大事才跟室友說的, 但顯而易見只有她一個人覺得不是大事。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林禹成一身髒,陳盛名聲也奇差, 最終人們得出的結論是能當那麽多年朋友本質上還是同一種人,不知道怎麽還有女生會跟他們來往。

這裏的“女生”指的就是仍保留“陳盛女友”頭銜的朱茗。

人們似乎沒有想到答案就在問題裏——朱茗之所以不排斥跟他們來往,

是因為她本質上也是這種人。

*

周末朱茗回了趟家,還是穿的媽媽挑不出錯來的衣服,躲過了一些啰啰嗦嗦。

讓她沒想到的是,對于這趟埃及之行,媽媽似乎是好奇多過譴責。媽媽拉着她問東問西,想知道她在埃及吃什麽喝什麽,學什麽玩什麽。

但朱茗真的不知道描述這些有什麽意思,就只是敷衍——

“就吃照片裏那些東西啊。”

“味道……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跟我們這邊吃得不一樣。”

“我聽不太懂他們說話,大多數話我都沒聽懂。”

“沒玩什麽,就是去了一個教堂一個商場。”

媽媽聽得嘆氣,又是那種使不上勁的無力感讓她氣血上湧:“人家女兒出去玩一趟回來那嘴都叭叭地不帶停的,讓媽媽不管去沒去玩過都能長長見識,怎麽你都出國了回來也還是這個樣兒,一點活力都沒有。你就不能也跟我講講嗎?”

朱茗知道媽媽非常沮喪傷心,她因此着急又為難:“可我已經講了啊,你還想知道什麽你可以問啊……”

媽媽就嘆出更長的氣:“算了,這閨女養着我看也沒什麽意思。”

是司空見慣的指責,朱茗也已經免疫了,不過經這麽一提醒,她記起了在哈利利市場給媽媽買的禮物:“哦哦,對了媽,這個是給你的。”

是一條埃及風情的裙子,雖然網上可能也能買到,但是女兒從埃及人肉帶回來的意義還是不一樣。

媽媽頓時喜笑顏開:“哎呀,你買這個幹嘛啊,我又不缺衣服……”

*

哈利利市場有各種漂亮的小飾品,朱茗給每個室友都帶了耳墜或項鏈。

關于要不要給陳盛帶紀念品,她猶豫了好久,最終決定不管送不送還是先買了——她畢竟是跟陳盛保證過會給他帶禮物的來着。

不過因為接機場面過于尴尬的緣故,她一下車就逃之夭夭了,根本沒有送禮物這個流程。

現在的想法是不然就讓這禮物爛手上吧,總比還得再見陳盛要好。

但是一直躲着明顯也不是個辦法,這幾天陳盛的各種消息就沒斷過,好在他現在家裏的事好像也忙,倒是沒去宿舍樓下或者畫室門口堵她。

于是當陳盛出現在花店門口時,朱茗就知道,他忙完這陣了。

他不是空手來的,兩手拎着禮物,張口先喊:“阿姨好,我來找茗茗。”

朱茗媽媽笑容一露準備跟他客套,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朱茗一把拽過他的手腕,把他整個人扯了出去。

*

花店門前一如既往繁花錦簇,天氣将冷未冷,路邊的行道樹還郁郁蔥蔥。

朱茗一路把陳盛拉到了樹下。

這對曾經惹人豔羨的小情侶,如今已經隔着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阿盛,你以後不要來我家找我了。”朱茗是這麽說的。

但是在陳盛眼裏,她這話說得艱難,眼神閃躲,分明是還有不舍。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麽,真的是因為我讓你删掉那幅畫?”

“不是。”朱茗誠實道,“是因為不喜歡了。”

是無懈可擊的分手理由,但因為過于抽象,反而讓陳盛不知道該從什麽角度難過才好:“我不相信。你臨起飛前還拉着我的手舍不得走,現在你告訴我你去到埃及的第二天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朱茗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畢竟确實不是這麽突然的。

陳盛看着她這樣子嘆了口氣:“你都不敢看我。”

那是當然的,如果朱茗沒理解錯的話她這就是斷崖式分手,誰斷崖式分手都得躲吧:“我确實覺得很對不起你……”

聽了這話,陳盛這幾天來緊繃的心弦終于稍稍放松了些,他輕車熟路地把朱茗的手牽起來:“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別對我這麽狠。我都說了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陳盛的手細嫩柔滑,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養尊處優長大的男孩子。不像朱茗,長期接觸顏料,又常常需要洗手,手掌多少有些粗糙。

她如往常一樣,不自覺地在那雙手上摩挲,感受着飽滿的指腹和分明的指節:“阿盛,我說了和那件事沒關系。我只是突然意識到我沒那麽喜歡你。”

好家夥,就是一邊抓着別人的手翻過來調過去地摸,一邊說“沒那麽喜歡”嗎?陳盛最渣的時候也沒幹過這種事。

意識到自己對朱茗來說還是有很強的吸引力的,陳盛索性一招反客為主:“沒那麽喜歡?是沒哪麽喜歡?為什麽會突然意識到?你是拿我和誰進行對比了嗎?”

朱茗渾身一個激靈:“跟這沒有關系。”

陳盛何等人精,一下就聽出貓膩來了:“跟什麽沒有關系?跟誰沒有關系?剛剛那一瞬間你想到誰了?”

這狀态明顯把朱茗吓着了,她趕緊想把手抽回來,卻被陳盛拉得死死的。

他甚至還向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朱茗腳下一個不穩,險些直接撞上他的胸膛。

這時的陳盛看起來格外嬌蠻,就是那種,好像在生氣,但只要朱茗真擺臉色了,他也能很自然地收一收的那種氣法。他睫毛往下一掃張口就來:“朱茗你聽好了,我不是那種不能接受分手的人,但精神出軌我是絕對不會原諒的。我承認我以前确實在感情方面處理得不好,但我可以發誓我從來沒有一心二用過。”

朱茗看他這樣子,只覺得心都要化了,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劉教授判斷有誤,這不是愛還能是啥:“我沒有,我絕對不是因為愛上別的什麽人才要跟你分手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于是陳盛又擡眼看她,眼神一轉就從懷疑加悲憤轉成了希冀又可憐:“你既然這麽說,那我就信了。”

朱茗隐約覺得哪裏怪怪的,但這種時候她也說不出別的:“嗯……當然,你相信就最好了。但是我們之間,确實就只能這樣了。”

“為什麽?反正你又沒有其他喜歡的人,為什麽要着急分手?”陳盛又急起來,“什麽叫沒那麽喜歡我?你心裏眼裏分明就還有我。怎麽突然就只能這樣了?我不明白!”

他們就這樣在樹影下牽着手唧唧歪歪,任誰看都是一對鬧了別扭的小情侶。

恰好鄰居家賣冰棍的阿姨路過,眼睛望這兒瞄了得有十八下。朱茗被他鬧得臉都紅了,聲音還是那樣軟軟糯糯:“阿盛你別這麽大聲,你冷靜點好嗎?我覺得這個事情要是非得強求,最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己。”

“我不怕受傷,男人怕什麽受傷。”陳盛說着就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把朱茗吓了一跳,生怕他拿出枚戒指來。

好在盒子一開,是條項鏈,精致的環形中嵌着顆不小的鑽。

朱茗并不知道這是個什麽鑽,只是那盒子看起來價值不菲:“不行,我不能收你這麽貴重的禮物……”

“這對我來說不貴重。”陳盛說着就上手把朱茗身子轉了一圈,然後鏈子就繞了上來,“相比之下,你千裏迢迢從埃及帶回來的禮物才是最貴重的——你應該不至于跟我鬧脾氣,連禮物都沒給我帶吧?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這麽一打岔,朱茗就把項鏈的事給忘了,趕忙道:“對對,你等我一下,我去把禮物拿給你。”

這樣既履行了承諾,也不用刻意找機會送,是十分妥當的分手禮物。

很快朱茗去又複來,手上是一個古樸的小盒子,還挺沉。

陳盛打開一看,是一片有畫框的……陶瓷?

朱茗解釋:“這是埃及陶瓷畫,畫上的眼睛是荷魯斯的右眼,有着遠離痛苦、戰勝邪惡的力量。”

她真心實意地祝福:“恭喜你終于鼓起勇氣和內心深處的恐懼作鬥争。可能是童年陰影,可能是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可能是從小受到的教育。我覺得能邁出這一步的你已經非常勇敢了。”

陳盛久久地看着這個禮物,忽然無力地笑了一下:“你送着我這樣的禮物,然後還想跟我說分手嗎?”

“什麽?”

“你別想離開我了,茗茗。”陳盛情到深處,難以自持地附身想要吻她,卻在覺察朱茗後退的動作後将這個吻化作一個擁抱。

是十分甜蜜的情形,連雪糕店阿姨都不好意思再看了,趕緊小碎步一邁回了店裏。

但是在那個擁抱間,他們又分明地聽見了朱茗手機震動的聲音,雖然只有一下,但将氣氛破壞得很徹底。

那是林禹成難耐又克制地發來消息:【大藝術家,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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