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晴雅齋

第04章 晴雅齋

很快,就有拍賣閣的工作人員來雅間,找沈栖梧簽字了。

一手出錢,一手拿貨——裴雲岫出錢,沈栖梧拿貨。

沈栖梧飛快将龍髓放乾坤袋中。

此間事了,當麻溜離開,但裴雲岫叫住了他:“若是我沒醒來,你一介窮苦散修當如何拍下龍髓?”

“當然是——”用懷明宗能代表裴雲岫身份的玉佩做抵押,順便将人也抵押在這裏。

沈栖梧笑了聲,“不告訴你。”

“一個時辰後,縛仙鏈自毀。來日山高水遠,有緣再見,無緣也再見。”

沈栖梧揮揮手,只留下一串離開的腳步聲。

執事沈洛簡直是樂的找不着北。今年他主動跟進的客戶皆因為卡預算而放棄競拍,沒想到柳暗花明遇仙君。

人生幸事,當以酒助興。于是他拎着一壺珍藏已久的佳釀上了雅間。

*

摘星閣拍賣行為了拍賣便利,設置了十二個出口。沈栖梧走的是後門出口,入後街,又跟着引路的小厮進了斜對門一家當鋪。

當鋪,錢莊,酒樓……

如此經過幾番周折後,距離拍賣行已經相去甚遠,應該沒人會知道他是拍賣龍髓的人。

識海中,小白鳥嘀咕:“看吧,就是因為你修為太低了。不然直接搶多省事。”

它是完全沒有想過龍髓原來要錢,而沈栖梧壓根沒錢。

沈栖梧:“……”搶呗,誰搶得過你。

在酒樓坐會兒功夫,拒絕小二的殷勤服務,只喝了杯免費的白水之後,沈栖梧再度離開。

這條街的盡頭是東城門。

然而,他因為右腳先一步跨出門檻,被人攔住了。

是個清俊溫和,十七、八歲的少年,“仙君,您好。”

沈栖梧看了看面前蹦出來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懸空的右腳,尋思着可能是出門的方式不對,遂收回來,換左腳先邁出去。

“火火,拍下龍髓的人找到了。”

少年手裏托着一只金箔紙鶴,并用沈栖梧能聽到的聲音密音傳信。說完,還朝沈栖梧笑眯眯。

沈栖梧:“……”

這次,沈栖梧把左腳也收了回去,轉身坐回方才喝白水的地方。

他喚來小二,底氣十足,“報菜名。”

還是那個店小二,“仙君這是一杯白水不解渴,還要續杯?”

他一邊嘴損,一邊拎起茶壺倒水,眼裏是百千個不情願。

沈栖梧擋杯,擡眸,觑了小二一眼。

“你……”只一個眼神震懾,那小二就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一樣,嘴裏再吐不出話。

跟來的那少年會意,“換個人,叫掌櫃的過來。”

這邊大堂少年的話剛落,那邊耳房就有人掀開門簾快步走來。

女掌櫃揪住小二的耳朵訓,聲音翠玉如珠,“福寶,皮癢是不是?沒眼力見的廢物東西,連懷明宗的人都不認得,還不快去把天字一號間的晴雅齋準備好,給仙君用。”

青瓷壺蓋叮當碰撞,福寶手一抖,驚愕回神,這才注意到那少年奢華內斂的服飾——外罩天青色雲紗漸變的法衣,寬肩窄腰,襯得人愈發俊挺修長;銀絲金線符文暗繡,日照下流光溢彩;腰間七色滿堂彩冰種翡翠玉佩晶瑩剔透,雕刻“懷”字,彰顯此人身份。

懷明宗乃天下第一宗,招惹誰也不能招惹懷明宗的弟子。

反觀那青年卻是其貌不揚,一身玄衣,領子起毛邊,袖口勾絲,标準的散修裝備。羅剎城大街上随手一抓,十個有九個這樣,剩下一個改頭換面,已經找到了正統的門派傳承。

雖然叫這青年仙君,但這年頭羅剎城的“仙君”爛大街,但凡是個修士都得尊稱一句仙君——這是羅剎城獨有的規定。

福寶很難将二人扯上關系,他不以為意,很想反駁點什麽,但被春茗姐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城主夫人硬塞過來的懶骨頭,是我疏于管教,讓諸位見笑了。”

春茗掌櫃的訓斥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待福寶離開後,她嗔怒轉笑顏,目光不動神色地打量二人,最後落在青年身上——此人衣着雖不顯,但舉止從容。慵懶閑适的神态中藏着幾分冷感;眼睫微垂,目光流動間,看誰都有種漫不經心地疏離。全方位展現出了懷明宗之人神秘複雜,不好接觸的特質。

“這樣,仙君今日的消費一應免單,還望仙君海涵。”

沈栖梧懂了:福寶,背靠羅剎城城主夫人的關系戶。但誰還不是個關系戶?

秉承着“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的原則,沈栖梧颔首:“掌櫃客氣了,晴雅齋帶路吧。”

看着沈栖梧十分不客氣的背影,懷明宗的少年尤江江怔然一瞬,立即追了上去。

同時傳音給同伴姜炏:“火火,城東醉香樓晴雅齋,速來。”

*

晴雅閣內,潺潺流水伴随着樂師的琴聲悠揚。一曲《春江花月夜》靜谧典雅,從十二扇墨竹曲屏中緩緩流出。

這是沈栖梧随手點的曲子,以及桌上,他并未點大菜,只是随手點了幾道小吃。

酥脆金黃的素菜炸丸子;去骨去腥的烏雞爪,湯汁濃郁,酸辣可口,十分開胃;還有麻香爽口的手撕辣鹵鴨脖,配上一勺香糯鮮嫩的碎金炒飯将回味無窮。

可惜的是,他的素菜丸子還在瓜農的地裏,烏雞爪和鴨脖都還在孵化階段。目前桌上只有一碟碎金炒飯;一盞黃桃蜂蜜點綴的滴酥鮑螺;以及各色精致小巧的雕花蜜餞。

當時福寶報完菜名,沈栖梧從無數菜名中選出這麽幾道無中生有的小吃時,姜炏和尤江江咽了咽口水;業務相當不熟練的福寶頓時松了口氣,他揣着菜名跑到廚房重地,卻被忙得不可開交的主廚用鍋鏟轟了出去。

最後,福寶神色恍惚地跑回來:“仙君,你說的是這幾個菜名嗎?可這不是……”

“哦,不是你們的菜品啊。沒關系,就照着食譜上做吧。”

說着,沈栖梧就掏出個《霸道仙君愛上我》的話本子,撕下折疊的那幾頁,反複檢查沒有什麽不良內容後,硬塞到福寶手中,“我相信你。”

福寶欲哭無淚:春茗掌櫃,我知道錯了,求求你讓他放過我!

和善友好的目送福寶後,沈栖梧抱着同等的善意看向尤江江和姜炏,挑眉:“說吧,有何貴幹?”

尤江江:“仙君……”

斜挎個暖黃色小布包,上繡“醫者仁心”的姜炏,打斷好友的溫吞。他一臉急色:“龍髓轉讓給我們。”

沈栖梧:“嗯哼?”幾個意思啊。

許是察覺到好友的話太冷硬,哪有求人辦事這個口氣,尤江江适時打補丁:“仙君,摘星閣拍賣行,最後跟您競價的就是我們。”

沈栖梧:“……”

三千萬的龍髓溢價到九千萬金,原來就是這倆怨種的傑作。

沈栖梧選擇性失憶,是絲毫不記得自己最後熱血上湧瘋狂跟價了。他眼神幽幽,捂住心口給自己順氣。

如果可以,他現在大概已經把這倆怨種的臉摁在地上摩擦了。在這個人均巨富,随手就能掏出百千萬金的懷明宗,原主憑什麽樸素得如此格格不入?

“你是玖仟萬金拍下的龍髓吧,我們願意用十倍買之。”姜炏摘下自己腰間的懷字玉佩往桌上一拍。

玉佩上的七彩紋路以符文入陣,記錄着佩戴者的師承、輩分、課業等個人信息,每個懷明宗弟子的玉佩紋路都不一樣。

見沈栖梧不為所動,姜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下尤江江的玉佩,“用這倆玉佩暫做抵押總可以了吧,給我們一個月必定湊齊玖億金。要不是目前我們倆周轉的資金不夠,也不會讓你嗚……尤江江你嗚嗚嗚——”

尤江江适時捂住了姜炏這張巧嘴,以精悍如鋼鐵般的力道讓叫姜炏的臉變成了塊圓餅,“仙君,我知道您不差錢,但我們是真的很急用龍髓,只要寬限月餘,我們可以尋到同等價值,甚至更高品質的寶物給您。或者您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觸犯戒律,我們必定竭盡全力。”

姜炏死命扒拉,終于扒拉出了一道透氣的縫隙,“你是個散修沒有自保能力拍下龍髓也沒用出了羅剎城就會人截殺你——”

散修成份複雜,常有心術不正、窮途末路、劍走偏鋒之人。但無一例外,他們殺人越貨,搶誰也不敢搶懷明宗的人。一是師長魂印保護,不一定搶得到;二是天涯海角,追殺至死方休。

沈栖梧胸-口的氣,本來被尤江江那句“我知道您不差錢”順下了,但轉瞬又被姜炏的态度拱起了火。

識海中,小白鳥聽到“截殺”二字相當興奮,小翅膀撲騰個不停,額前一撮潔白的呆毛都成了粉色,“轉給他,轉給他,快轉給他!你不是缺錢嗎?他們身上有多少金就倒手多少金,然後再搶回來。這倆蘿蔔菜,加起來都不夠你打的。”

沈栖梧:“……”

他知道了,反派系統并不是針對主角受,而是平等地想殺了所有人,同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致富風格。

被系統興奮的情緒感染,沈栖梧成功的冷靜了下來。

他開始好奇,“我确實不差這點錢,但你們如此誠懇,都從摘星閣追到了醉香樓,想必是有不得不拍下龍髓的原因。不妨說說這背後的故事。”

他真誠地無視姜炏,向尤江江發問,并且盡可能地掩飾自己八卦的心思。

小銀勺舀了口滴酥,綿密醇厚的奶香味伴随着黃桃的清香在口中化開,他舒服地眯眼,蜂蜜和奶酪的甜度剛剛好讓人心情愉悅。

“這……”尤江江面露糾結之色,思忖着該如何說出口,“您知道裴雲岫裴仙君嗎?刑懲司之主。”

“師兄他可不是虛名,是真正元嬰境仙君,是懷明宗人人愛戴的師兄。沒錯,他的生辰……”姜炏一口氣不帶喘,但還沒說完又被尤江江摁了回去。

“他的生辰,然後呢?”仔細翻原主的記憶,裴雲岫的生辰好像快到了,十月初八。沈栖梧忽然有種不妙的猜想,

尤江江面色微紅,還有點不好意思:“裴師兄的生辰快到了,他喜好收藏浔山靈脈的寶物,我們商量着想送給師兄件稱心如意的禮物。剛好羅剎城流出拍賣龍髓的消息,我們就來了。”

“咳咳咳——”一口蜜餞卡在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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