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餓肚子
餓肚子
孫氏又要爬上來打。
何氏跌坐在地上又把腰給扭了,這會子疼得直抽氣冷,全無力氣來騰挪躲避。
巧雲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抱着孫氏,一個勁兒勸她,“伯娘,你別打了!何二嬸她腰上有傷,打個好歹出來可怎麽得了啊!”
“她就是做出這幅樣子來騙你這丫頭的,我才不信她的鬼伎倆!”在孫氏聽來,巧雲這就是幫着何氏說話,她心裏的酸水頃刻間就轉化為了怒氣。她用力掙脫巧雲,快步上前去扯何氏,素花本在扶她娘,見她過來連忙擋在她娘面前,下一刻就被孫氏扯住了頭發,她疼得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
孫氏被素花攔着打不着何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擡起巴掌就往素花臉上招呼,巧雲沖過去阻攔,卻被那巴掌扇個正着。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院子裏響徹開來,誰也沒想到會扇到巧雲,當場的人齊齊愣住了。
巧雲長這麽大這是第一次被人打,就是她爹也沒舍得動過她一根手指頭,此時感覺臉上火辣辣一片疼,江順見狀顧不得腿傷就要起身去攔,他猛地使力傷處傳來一陣劇痛,慘叫一聲又跌坐在椅子上了。
“爹!爹!你怎麽樣了?”巧雲扭頭去看,見她爹在椅子上一臉痛色,忙爬起來跑過去看她爹。
衆人都被這一聲吓住了,孫氏頭上的熱血往下流,理智回來了幾分。正在這時,門口看熱鬧的人群被扒開,有慶和小壯沖在前面,江有才背着江老太來了,江昌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頭。
一進院子,江老太就喊有慶把院門給關了,隔絕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視線。
江老太被大孫子江有才放下來,見地上躺的躺,叫的叫,巧雲臉上紅赤赤一個巴掌印,怎是一個亂字了得。
“這到底是怎麽了!”她跺着拐杖問道。
有慶他娘明明說是過來看巧雲她爹,怎麽就打得不可開交了。這會兒已是晚飯時分,家裏還冷鍋冷竈的,要不是江有才和他爹從地裏幹活回來,聽到小壯去報信,才着急忙慌背了她過來,晚來上一些時候還不知怎麽地呢!
孫氏見婆婆跟男人全來了,潑辣蠻橫的氣焰收斂下去,将素花的頭發放開,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一邊,蠕動着嘴不知該如何答話。
目光在院兒裏打一轉,除了她好生生的,餘下的人沒一個身上齊整,何氏是她推的,現在還起不來,素花的頭發被她扯得亂七八糟,巧雲也被她扇了一巴掌,巧雲她爹還不知怎麽地呢,只是看着臉色都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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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雲啞着嗓子急道:“先別說別的,還是找姜郎中來看看我爹吧,他情急之下把傷勢給扯到了。”
江昌忙過到江順那邊去,殷切得問他,“阿順,你感覺怎麽樣?”
江順嘶了口氣,有氣無力道:“傷處疼。”
“有才,快,快去請姜郎中來!”江昌吩咐兒子。
江有才急忙往外走,江老太見江順形勢不好,沖着他的背影道:“跑着去!”
門一打開,外頭看熱鬧的人還沒散,有慶等他哥一出去,不等人吩咐又把門給關上了。
“哎喲,白日生禍喲!”
“趕緊把巧雲爹擡到床上去躺着再說,把她嬸兒也扶起來。”江老太吩咐衆人。
有慶、小壯和素花把何氏扶起來到堂屋坐着,江昌、孫氏和巧雲則合力搬擡她爹,江昌雖然腿瘸,但莊家漢子的力氣是在的,幾人直接連人帶椅子擡到房屋裏,再由江昌把江順背了移到床上,巧雲和孫氏在一旁搭手。
兩家人都擔心得不行,尤其是憂江順的傷勢,他這傷本就位置不好,又經了這一番變故,已是不敢往好處想了。
心裏最害怕的是孫氏,今天這事兒是她起頭鬧的,萬一巧雲她爹真有個三長兩短,論起來都是她的錯,她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她越想越怕,默默在心裏祈求上蒼保佑。
江老太見江順安置好了,瞧着巧雲紅腫的側臉,心疼道:“去擰個冷水帕子敷敷吧,這兒有我們看着。”
孫氏低着頭,聞言側首瞟了一眼侄女兒腫脹的臉,心裏悔意更甚。
巧雲見她爹終于不再抽冷氣了這才出去,她先到堂屋看何氏,何氏無力的攤靠在椅背上,素花在給她揉腰。
“何二嬸,你咋樣了,要不要先回去躺躺。”巧雲道。這事兒是她在中間沒處好,才累得素花母女遭殃,她心裏也很過意不去。
“不了,我還成,在這兒等郎中來給你爹看過再說。”何氏道,“你趕緊去敷敷臉吧。”
巧雲憂心忡忡地去了。
素花唯唯諾諾地開口道,“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鼓搗着巧雲跟我一起做這事的。”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明明想為着兩家好,現在卻搞得這副局面,這是她萬萬預料不到的。
何氏給女兒梳理了下蓬亂的頭發,柔聲安慰她道:“別這樣說,你們做這事兒娘也是同意了的,要有錯也是娘的錯。”
“娘,這生意我們就不做了吧。”素花被今天的事兒給吓到了,萌生了退意。
何氏給她理順了頭發,嘆了口氣道:“等姜郎中來看了巧雲爹再說吧 。”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兒。要是江順傷情好,一切都還可轉圜,若是傷情不好,那只怕這三家人真要鬧成仇怨來了。雖說今天的孫氏先動的手,可根兒上為做生意鬧的,糾糾纏纏也扯不清楚。
天色漸漸暗了,誰也沒有吃完飯的心思,巧雲敷了臉腫脹消了些,也沒那麽痛了,可臉上還是有個鮮明的掌印。她點了兩盞油燈,在她爹的卧房跟堂屋各放了一盞,然後去她爹跟前守着。
趕在天黑盡前,姜郎中終于是來了。巧雲去開門,能走動的都迎了出來。
“姜大夫,你可來了,勞煩您快去瞧瞧病人。”
江有才先去了竈房喝水,他實在是渴極了。姜郎中進了江順所在的卧房,卻是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就趕忙淨手檢查起傷勢。
他問了江順的感覺,然後伸手在傷勢周邊觸按,又叫江順按照他的吩咐活動肢體,他暗暗在心裏估計傷勢。旁邊一衆人都眼不錯的盯着,就等着姜郎中能下診斷。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姜郎中道:“算他運氣好,但凡再大力一點就把斷骨扯脫了,要是那樣,我百分百肯定他下半輩子只能癱着了。”
“姜大夫,那他傷勢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啊?”江老太忙問道。
姜郎中端起早就給他倒好的一盞茶,一口氣全飲了,然後才慢悠悠道,“沒有大礙。不過好不容易長攏的傷勢又被扯開了些,得好好養着,這段時間就別起身了,就躺着。”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還好還好,孫氏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衆人也松了口氣。何氏也在素花的攙扶下過來聽結果,心裏懸着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太好了,太好了。”何氏低聲念叨着。
“姜大夫,麻煩你看看我娘的傷,她剛剛跌在地上了,這會子疼得緊。”素花出聲道。
姜郎中還記得何氏,這也是奇了,兩個病人湊一塊兒了。他站起身來,“再找間屋子吧。”這裏人多眼雜,要看何氏的腰傷不方便。
素花忙道:“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隔壁。”
“我們先走了。”素花看向巧雲。
巧雲起身把她們送出了門。
屋裏。
江順在床上閉目安躺着,現在還感覺傷處有一股連綿的痛意。
江昌在床尾坐着,江有才和江有慶兄弟倆一個靠着床柱,一個依着床邊,江老太在床邊板凳上坐着,盤問孫氏今日打架的因由,孫氏立在那兒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巧雲進了屋去,接過話頭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然後主動把錯攬了過來,“是我不好,我不該瞞着伯娘。”
她這也是為孫氏開脫,就算是她不該瞞着這事兒,可孫氏也不能打人啊,再勸不聽,非得打個好歹出來才罷手。
這一屋子人除了有慶是個小娃子不懂,其他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酥餅生意這事兒就江老太、江昌和孫氏不曉得,江有才是知情的,孫氏下午也曉得了,此時江老太和江昌聽了大吃一驚。
與人做生意是大事,雖然巧雲不是做主的,但她也參與了。這對于世代耕種的江家人來說是想也沒想過的,他們一方面感到震驚,覺得巧雲這丫頭現下竟然有這份魄力了,另一方面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何氏一家是什麽光景,巧雲家這幾月來又是什麽光景,大家都看在眼裏的,也不算是胡亂折騰。
江昌是個男人,他的性子又活泛,對這事兒接受起來很快,不但不責怪巧雲,反而對她有幾分贊嘆的意思,“好啊,你這丫頭,白日裏辛勤耕地,還能騰出功夫搗鼓這事兒,不錯!”
巧雲本垂着頭,聽了這話還以為在嘲諷她呢,忙擡頭去觀他的臉色,卻發現他臉上帶笑,是真的在贊許她,她才把心放下去了半顆。
而江老太一直沒有說話,巧雲小心地觑了她一眼,不敢冒然再說什麽。
江老太沒說別的,開口就問她,“巧雲,你這事兒既不是偷,又不是搶,為何獨獨要瞞了我們?難道說......在你心裏我們全然算不得親人了?”
巧雲可以說是她跟孫氏看大的,這樣行事在江老太看來确實令人不解。而這個疑問也正是孫氏的,老實說,她今天跟何氏大家,有一多半是覺得何氏挑唆她們兩家關系,讓她心裏有些“吃醋”。
江老太這話說得很重,江順急忙就要為女兒辯解,江昌卻攔住了他,讓他聽巧雲說。
巧雲面色誠懇,雙目灼灼看着江老太跟孫氏道:“三奶奶,您這就是錯想我了,在我心裏,您就跟我親奶奶是一樣的,我打小沒了娘,伯娘在我心裏就如同我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