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苞米地裏的八卦
苞米地裏的八卦
素花那邊很快也數清了，報出了她的數目，“不多不少，整好一百四十文。”
合起來就是二百六十五文。竟然有二百六十五文！屋裏大大小小的人都激動了，這比她們想象中好太多了。素花笑着笑着竟落下淚來，扭過身去抱着巧雲哭。
巧雲也被感染得眼眶發熱。這是她們靠着自己的手藝和努力賺來的銀錢，這是第一次，意義非凡。這意味着她們以後不論何種際遇，都可以靠着自己勤勞的雙手讨生活了，不再是家裏的拖累。
小壯理解不了這樣複雜的情感，他只感覺高興，繞到他姐面前扯嘴扒眼拌鬼臉，“羞羞羞，這麽大了還哭鼻子，羞。”
素花被他逗得又笑了，要過去扯他的嘴，他一扭身躲到他娘背後去了。
何氏臉上帶笑，眉頭放松，仿佛整個人一下年輕了好幾歲，她一直念叨着，“好啊，好......”
情緒平定後，素花道：“照這樣下去，一月總得有七八兩的收入了。”實在太振奮人心了。
巧雲笑着道：“哪能那樣算？每日的收入還要刨去面粉、肉料等，還不算你的辛勞，這才是真正賺到手的呢。”
這樣算下來，一天的淨收入在一百三十文左右，如果以後的生意好，那就賺得更多。總的來說，第一天開張能有這樣的收入大家都很滿意。
素花跟巧雲約定，“以後日日這個時候我就來找你，咱們盤當日的賬。”何氏也在一旁點頭，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合起夥兒來做生意賬目更是要明，不然搞到最後鄰裏情誼都沒了。
巧雲還以為素花怕她信不過她，直道：“哪兒用得着那麽麻煩，咱們一月算一次也行的。”
她們說正事兒小壯不感興趣，自己在旁邊玩兒，他一會兒把銅錢堆成一摞，一會兒排成拍，自個兒玩得起勁。
素花笑呵呵道：“你不明白，跟你一起數錢這個高興啊，再說了，我出攤遇到的事兒還想跟你唠呢。”比方說今天開始冷場啦，客人挑剔口味啦等等問題，她想不通的，都可以和巧雲商量着解決。
最重要的是，客人吃了有哪些好，哪些不好，都得說給巧雲知道，巧雲才好琢磨着改口味。
巧雲一想也有道理，就應下了，“成，那就這樣說下，你到我那邊還是我過來，只看誰有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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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之後她就準備起身了，她爹還在家，她應該回去做晚飯了。
“這一半兒的錢你先拿去。”素花叫住她。
巧雲：“這不急，你先拿着吧，得先把本錢填滿了再考慮分錢。”
本錢兩家合起來花了十五兩，還得些日子才能填平呢，而且以後買面粉等物還得花錢，這部分得留出來，不能分。
素花爽快道：“那成，聽你的。”
等巧雲走後，一家三口都臉上的笑還沒淡下來，尤其是素花，“娘，我們得找個地方把這錢給藏起來，別被小偷給偷了。”她高興過後開始患得患失了。
“藏到哪裏好呢？”她在屋裏轉悠着找藏錢的地方。
唉，這話說起來多麽的陌生啊，以前出門門都可以不鎖，反正家裏窮得一貧如洗，賊娃子進了都得空手出去。現在倒是第一次為藏錢發愁了。
何氏笑她，“你在牆上找個洞藏起來算了。”
素花還真想過能不能行，最後道，“牆洞裏耗子給叼了咋辦，不成不成。”
“哈哈哈哈，那就放在枕頭底下，枕着睡覺。”
“那多淺顯啊，賊一摸就走了。”她覺得放哪兒都不妥當。
小壯出了個主意，“放在竈房的吊籃裏。”
農家耗子多，就算是養了貓也還是不能完全杜絕，因此每家每戶幾乎都會在竈房裏懸一個竹籃，裏頭放些辣椒、幹蒜等物，這樣老鼠禍害不了，取拿也方便。
素花想都沒想就想否掉，何氏卻說，“這倒是可以，誰能想到會把錢藏在那麽顯而易見的地方呢。”
一般人都會想着把錢藏在卧房的各個地方，枕頭裏、床底下、箱籠裏、牆洞裏，總是就是離不開卧房。藏在竈房倒是別出心裁。
“地方倒是可以，可吊籃就那麽大，一月下來也有好些錢呢，如放得下？”素花覺得不行。
但小壯的提議給了她靈感，她就心思往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考慮，突然，她靈光一閃，雙手一合道，“有了，可以藏在雞窩裏！”
“啊？”何氏和小壯雙雙驚嘆出聲。
“雞窩裏那麽臭，怎麽藏啊？”小壯嫌棄地皺鼻子。
素花笑道：“就是要臭才好呢，任小偷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那裏有錢。把錢裝在陶罐裏，封蓋起來放在雞窩深處，既穩妥又不怕雞啄，再好不過了。”
說幹就幹，她進屋翻找合适的空陶罐子。何氏和小壯兩個聽她說了一通，竟然覺得有道理。
晚飯時分，孫氏又端着碗來找巧雲了，向她打聽今日生意的如何。她不是外人，巧雲将大致的情況說了說。
孫氏驚訝地都忘了往嘴裏刨飯，她咽下嘴裏的飯，說了句，“早知這樣賺錢，我該幫你多要些！”
這伯娘啊，巧雲聽了想扶額，她拉長調子叫了聲，“伯~娘~，話也不是這樣說的，咱們是合夥兒做生意，又不是沖着占便宜去的，而且何二嬸她們是敞亮人，只要能賺錢就不會虧待我。”
孫氏總覺得侄女兒太單純，總是忍不住為她操心，生怕她吃一點兒虧，“靠別人的良心哪裏靠得住的，你不曉得，好些親兄弟合夥兒做生意最後還反目成仇呢。”
除了操心，她對着酥餅生意也好奇得很，咋能賣那麽多錢呢，“欸，巧雲，再過兩日就逢集了，要不你跟我一道去呗，咱們去瞅瞅那生意到底咋樣，然後去鎮上逛逛，買點油鹽回來。”
巧雲知道她伯娘是又想瞧熱鬧了，推脫道：“我地裏草還沒鎬完，就不去了，家裏的油鹽還有呢，伯娘你且去吧。”
孫氏不依，“這耽擱什麽功夫，地裏的草我明天去幫你鎬。你也好一向沒去趕集了，無論咋地大後天空出時間來跟我一道去，也散散心。”
這話不虛，自從她着手幹家裏的莊稼，每日忙得腳打後腦勺，心裏壓力也重，還沒去趕過集哩！
“那......那成吧，我去扯點夏布回來給爹做衣裳。”天氣越來越熱了，她爹現在又得天天在床上躺着，容易悶汗，要是不穿些輕薄透氣的衣料，容易捂出褥瘡。
“正該這樣！”孫氏得了準話兒，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有才扛着鎬鋤來了，說是他娘不空，叫他去幫着巧雲鎬草。
“今兒鎬哪塊地？”他問巧雲。
巧雲笑道：“唉，用不着，我是說着推拒伯娘，我自己能幹得過來。”他們家田地裏的活兒也很多，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耽擱他。
江有才卻不跟她廢話，“走吧，反正我娘不說我也想着來幫你幹一天的。”天氣熱了，得趕在入伏以前将田地裏的活幹完，等入伏以後就只能早晚去地裏幹點邊角活計。
于是兩人扛着鎬鋤去了苞米地裏。
地裏的苞谷苗已經長到半人多高，再過段日子就能出紅須子。巧雲想起前兩日那盒藥膏，頗為八卦地問她堂哥，“哥，你是不是喜歡素花啊？”
江有才的動作一頓，有些別扭道：“說啥呢。”
巧雲直起腰瞅了他一眼，他嘴上說得雲淡風輕，耳朵根兒卻有些泛紅，她大笑出聲來，“哈哈哈哈，要是沒有，你害羞個啥？”
江有才故意馬了臉子瞪她，“別胡說。”
巧雲才不怕呢，頂着兩個紅通通的耳朵，說這話一點威脅力都沒有，她提眉撇嘴，“好吧，你說不是就不是吧，也不知上次那個藥膏是為了啥喲~”她說到後頭語氣變得調侃。
江有才：“......”
過了會兒，巧雲正經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伯娘恐怕是要張羅着給你說親了吧？上次玉梅姐還跟我說起這事兒呢。”
江有才緊張道：“我姐說了什麽？”
“她問我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你說了沒？”江有才停下手裏的動作忙追問一句。
巧雲慢悠悠：“我啥都不知道，我說什麽？”
江有才這才放下心來，低頭繼續鎬草。又過了一陣，他沒頭沒尾地說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對何二嬸一家有多麽地不喜，我哪好跟家裏提。”
巧雲聽明白了，他确實是對素花有意思。只是大人間不和，小輩間的感情不好處。
“可你一個不說也不是事兒啊，先不說家裏，素花恐怕現在還不知曉你的心意呢，難道就這樣沉悶着把機會放過？”
江有才在這事兒上內斂，确實沒啥好主意，“那你給我想個法子？”
巧雲先問了他一句，“你對素花是認真的，還是說只有一點好感？”她伯娘性子那樣厲害，發起威來不是好惹的，要是她堂哥感情不深，她也犯不着去捋虎須。
江有才雖然都十七八了，可對感情也還懵懂得很，“唉，我也說不清楚，我只跟你說，若是非要成親的話，我只想跟她成親。”
巧雲聽明白了，這不就是戲文裏唱的，非卿不娶嗎？沒想到她堂哥不聲不響的對素花竟藏了一份這麽深的心思。要不是這次送藥膏的事兒，她連影兒都沒看出來呢。
怪不得他不喜歡饒秀枝，饒秀枝和素花比起來，完全是兩種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