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怎麽那麽蠢啊

我怎麽那麽蠢啊

一個星期的假?生了很重的病嗎?

安靖懷着擔憂作各種揣測猜想,又有些後悔自己忘了問君見微家的電話號碼,不然就可以打電話問了。

想到這,他才又緊跟着想起來,他之前還想着要問君見微的生日,也是至今都忘記問。

在千百種猜想中,終于度過了看不到君見微的煎熬一周。

安靖從來沒有這麽期待過周一。

早上伴随着運動員進行曲沖到教室裏,看到君見微桌屜裏有君見微的黑色書包後興奮直接飙升到一個極點。

而等他跑到操場上,找到自己班升國旗隊伍,真的看到班級隊列裏那個熟悉的背影後,安靖才真正放下心來。

之後聽着國歌注視國旗時,臉上也一直挂着比天上陽光更燦爛的笑容。

升國旗結束後,安靖就趕緊趁着回教室的人群隊列散亂,沒有和往常一樣同站在旁邊的同學多說,加快步伐鑽到前面找到了君見微。

“君見微,君見微!”

他抓住君見微的胳膊,打量臉色,關心地問道:“你怎麽請假了呀?生病了嗎?”

“沒有,不關你的事好嗎,”君見微眉頭微蹙,扯開了安靖的手,朝前走去。

已經到了教學樓前,人太多,安靖便不好擠了。

早讀課一下,憋了半節早讀課的安靖便跑去了君見微座位前。

胡争都無奈了:“你怎麽又來了啊。”還嗤嗤發笑地對君見微說:“君見微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時候,他天天早中晚都要往你座位上看一眼。快成‘望夫石’了。”周圍同學聽到都一陣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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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靖有些生氣,嘀咕道:“關你屁事。”

他心裏是嫉妒讨厭胡争的,覺得胡争占了自己的位置。但是他也明白是自己犯錯誤導致丢了這個位置,而且每次來找君見微時都得占據胡争的座位,便不好同他吵架。

君見微問:“你到底找我有什麽事?”

安靖道:“我就是,這麽久沒見到你,有點想你了。”

“哇!安靖你好肉麻啊!”胡争誇張地喊道,還學安靖的腔調,“我有點想你了~”旁邊又是一陣發笑。

這下不僅是安靖惱羞成怒,就連君見微都莫名耳朵發熱,兩人齊齊瞪向胡争。

胡争吐吐舌,趕緊跑了。

君見微看向安靖,皺起眉:“你……”

安靖卻因為讨厭的胡争總算走了有幾分開心,急沖沖跟君見微分享:“之前你不是說,我爸爸媽媽會因為我不乖,不愛學習而丢掉我嗎?我爸爸媽媽說不會的。”

不待君見微反駁,安靖便開心地說起父母和他談心的事情,“我爸爸跟我道歉了,說都是氣話,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是他們最喜歡的小孩。別的小孩再好,他們也最喜歡我。我媽媽說她就希望我開開心心的,其他怎麽樣都可以。”

他紅着臉,露出美滋滋的笑:“他們怕我不相信,這幾天都讓我跟他們一起睡的。兩個人都抱着我睡。上個星期六還帶我去了動物園。你知道嗎?動物園裏好多動物啊!我還看了狗熊騎自行車,猴子騎老虎。還喂了鴕鳥和長頸鹿,爸爸給我拍了照片……”

“我要練字了。”

君見微打斷道,面露不耐煩。

安靖頓住,有些尴尬地“哦”了一聲。他感覺到了君見微對他說的那些開心事興致不高。

君見微總是這樣,對一切和學習無關的事情都不感興趣。

但是如果他就這樣離去,又是一個不愉快的結束。

安靖便重新發起話題,指了指君見微胳膊上用別針別着的那一小塊黑布,用一種驚異羨慕的語氣詢問道:“哇,你這個是什麽呀?也是大隊長,小隊長那種嗎?”

這一次君見微再也沒有辦法容忍安靖這該死的愚蠢了,“你閉嘴啊!!”他奮力将安靖一推,朝其吼道。

安靖叫他推得抓住旁邊桌子才好險沒摔倒,有些生氣地轉目看君見微,就見君見微平日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此刻瞪得眼圈泛紅,像是憤怒到極致又像是要哭的征兆。

“把無知當有趣嗎?不學無術還從來不以之為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多少麻煩傷害?我懇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從你入學第一天就說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請你有點自知之明好嗎?”

安靖愣愣地看着君見微似怒似悲地向自己說出這些話,前面的沒聽懂,但是後面的懂了。君見微覺得被自己傷害到了,而且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也不想再和他一起玩了。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怎麽傷害了君見微,君見微為什麽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便有些失措和迷茫。

自君見微發脾氣以後,整個教室都安安靜靜的,大家都往這邊看。

同窗三個月了,君見微這個全班第一一向嚴肅冷淡,有種超脫同齡人的成熟和憂郁,從來沒和誰特別交好,也沒和誰紅臉急眼過。

安靖雖然一頭霧水又難受,但也知道,無論如何,應該道個歉。

他用兩人能聽見的分貝對君見微小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一步三回頭地慢慢回到了自己座位。

龍飛不知道是出于好奇還是關心,亦或是兩者都有,還走過來問安靖:“你怎麽惹他了?”

安靖搖沮喪地小幅度搖頭說不知道,龍飛還想細問,上課鈴就響了。

安靖的情緒也一直很低沉,直到放學後,他跟龍飛一起走在回家路上把這事從頭細講後,龍飛瞪着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冒了句:“我的天啊……”

他臉上挂着極其誇張的怪表情,一臉安靖是個傻比的強烈情緒輸出,指着自己胳膊:“戴在這裏的黑布,是表示家裏有親人死掉了,戴這個表示孝敬。你說這種話,別說他要打你,就是觀音菩薩來了都要打你噢!”

安靖驚訝地“啊”了一聲,随即便滿心懊惱:“哎呀,我怎麽那麽蠢啊……我都不知道。”

天知道安靖是個記事以來便沒有經歷過親族中人去世的幸運孩子,君見微又一向是他心中極為厲害的同齡人,身上一切佩戴加身的東西在他眼中都肯定帶着榮耀。他本意是想順着誇贊不高興的君見微的。因為他就很喜歡別人誇他,再生氣也會開心起來。

當前安靖在君見微與他的友誼小船上砸下的明顯是個深淵巨洞,怎麽填,對兩個小朋友來說根本一籌莫展,安靖懷着惆悵的心情和猴子分別了。

回家後,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媽媽。

日常對兒子的愚蠢程度服氣,但仍舊每日都要為其刷新的高度而感到驚嘆的安靖媽媽:……

“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蠢兒子?!!”安靖媽媽開始冥思苦想究竟是當初抱錯了,還是安靖爸爸的基因有問題。

“我跟他道歉了,龍飛後來也跟我說過了,我知道自己錯了,”安靖很難過地說道,“他還說從來就不想跟我做好朋友……”

他期期艾艾地向媽媽求證:“是氣話吧?”

之前安爸安媽對他的道歉讓他學會了一個詞——“氣話”,情緒激動的時候說的那些傷人話都不是真心的,說過的人也會很後悔,所以聽話的人不要當真。

不等媽媽回答,他又馬上搬出論證:“他一直都願意跟我玩的。”雖然有時候很嫌棄他,可是那是因為君見微不喜歡和學習無關的東西。而且他說話,君見微都有聽的。班裏也只有他和君見微玩得最好,其他人都沒怎麽和君見微講話的。就連胡争和君見微說過的話也沒他的多呢。

安靖媽媽還記着君見微這個很招兒子喜歡還成績很好的小孩之前吓唬兒子的事,如今再聽兒子這麽一說,總感覺這孩子心眼很多,有可能還真是裝模作樣做朋友。自家的崽這麽憨,跟這種人做朋友她也确實不放心。

她說:“你道歉了他也不原諒你那就算了,那你就也不要跟他玩了嘛。不是還有很多其他小朋友嗎?”

“我就想跟他玩,”安靖固執道。

本來安靖就覺得這事是他做錯了,要是真的因為這事以後不來往了,他會一直愧疚下去的。

安靖媽媽無奈:“那随你怎麽樣,你把學習成績給我搞好就行。別再一天到晚玩些沒有用的東西。你看看你那些書啊,啧,都爛成什麽樣子了,全部打卷,目錄也掉沒了……”

從媽媽這裏也沒有得到辦法,安靖只有用最笨的辦法,找君見微道歉。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家裏人死掉了才戴的那個,是龍飛跟我說我才知道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安靖下午早早到了學校,等到君見微一來就粘上去了,不斷地道歉,“可不可以和好啊?”

君見微把書包一放,看向他,神情比往常還冷淡:“我說過了,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從來都不想。請你以後別再來煩我了。”

“為,為什麽不想跟我做朋友啊?”安靖心有錐刺一般,咽喉也是,說話都發緊得生疼。

“因為你很讨厭。不要再問了好嗎?不想跟你說話。”

安靖絞着小手,望着君見微不知所措,而君見微再也不看他。

安靖眼圈就紅了,他低下頭走開了。

下午第一節課時,音樂老師還沒教幾句就聽到一陣啜泣聲。

她看向吸引了全班小朋友注意力的哭聲來源,走了過去,揉了揉這個正埋頭哭的小男孩的頭,溫聲問道:“怎麽了呀?”

安靖前座的同學轉過頭來跟老師說道:“他跟君見微吵架了。”

全班的目光又都投向了君見微。

君見微:……

他發現安靖性格毛毛躁躁,行事不顧後果,貌似不管做什麽,總是會掀起一股吸引所有人注目的大動靜。他真的很讨厭安靖這一點。

安靖接過老師遞來的餐巾紙擦着眼淚和鼻涕,補充解釋道:“因為我做錯事了,他不肯原諒我……”

随即又堅強地說道:“謝謝老師,我沒事的,過,過一會就好了,嗚嗚嗚……”好丢人啊,可是好難受,實在忍不住。

音樂老師看他這麽可憐,便有意試試看能不能促成兩人和好,又擡頭向班上同學問道:“那君見微是哪位同學啊?你看這個同學因為跟你吵架這麽傷心,肯定很想跟你做朋友的,不能原諒他嗎?”

全班小朋友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君見微,包括安靖,那雙沾滿淚花子的濕潤大眼睛也閃動着希望朝他望去。

事件的這另一位當事人、男主角君見微只有鐵青着臉站起來:“我不想和他做朋友。希望老師尊重我的意願,不要再勸了。”

“哦……”班裏同學齊齊發出哀嘆聲,再次把目光轉回安靖。

“嗚——”原本在抽泣的安靖當即又忍不住從喉嚨裏發出了壓制不住的悲鳴。

音樂老師一聽君見微這種故作成熟的話語,便知道這小孩不好糊弄,牙疼道:“好吧。”

她又抽了張餐巾紙給安靖,但看他那眼淚嘩嘩的模樣一張肯定不夠用的,幹脆把整包都留給了安靖,勸慰道:“好了好了,別哭了,跟着老師學唱歌好不好啊?”然後回到了講臺上。

接下來的課堂上,無論是老師教導,還是小朋友們跟着學唱,陣陣歌聲中都詭異地摻雜着安靖的嗚咽與他那帶着哭腔幾近變調的歌唱,時不時還有響亮又悠長的擤鼻涕聲。

那天,安靖足足哭了半節課,在班裏還有了愛哭鬼的外號。

在之後的日子裏,安靖也逐漸清晰地明白君見微無意和好,他再怎麽道歉,做多少努力,也再無法得到君見微的原諒,和君見微做回朋友的這一事實。

從一開始,安靖還會時不時難過地望向坐在第三排的君見微,交作業時也會朝來收作業的君見微露出含着幾分期盼的目光,但是每每被冷漠神情所擊回,後來也就沒有再刻意去看了。

當初那麽難受和愧疚的心情也很快恢複了從前的無憂無慮,成日和朋友們玩着元寶、畫片,或者去操場扔沙包,爬單杠,笑聲就和他之前的哭聲一樣響亮。

直到那件事的發生,兩人斷裂的關系又似乎看到了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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