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為什麽瞞着他啊?

為什麽瞞着他啊?

安靖在秋游中鬧了一波失蹤的這個事件,到底還是傳開了,萬幸的是,他在故事裏只是那個“我們學校有個三年級的小孩”。

大概過個一段時間,這個事情本身就會在繁忙的學習中被衆人淡忘。

更別說兩三年後的今天。

安靖自己都快忘了這件事。

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向君見微的前桌同學自我介紹後,就聽到這位叫“劉崇清”的新同學笑眯眯地低聲問:“我知道你,三年級時秋游期間差點失蹤的那個同學就是你,對吧?”

安靖整個人差點都要跳起來了,看了看周圍,問:“你怎麽知道?!”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劉崇清。

坐在旁邊的君見微看穿了他內心的疑惑,為他解答道:“他媽媽就是這個學校的老師,教我們班的語文,也是我們的班主任。”身為老師子女,從媽媽那裏對這件事了解得比其他人更詳細很自然。

安靖的疑惑又轉向了君見微:“你怎麽知道他媽媽是老師的啊?”

“報名的時候他媽媽,咱們的班主任跟我提到過他。”

劉崇清朝君見微笑:“你的語文成績和答卷簡直在語文教學組裏出名了,我媽對你印象深刻,可喜歡你了。從很早以前就拿你跟我比較啊。總拿你的語文成績教育我。還誇你的字好,就帶我也去學了書法。你那書法是幾歲學的啊?”

“三歲。”

“那麽早?我在少年宮學的,诶,我寫幾個字你幫忙看看。”

畢竟是堅持學了好些年的東西,也興許是興趣所在,君見微瞟向劉崇清在紙上認真寫上的字,也态度十分認真誠懇地說了幾句。

安靖在旁邊聽了會,便看自己發下來的新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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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理論雖然之前君見微有教過他,但大致上已經是他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似懂非懂的程度了呢。

跟君見微同桌和一起做作業這麽多年,君見微也不是沒有教過他書法。

對于他的那一手破字君見微總是皺眉,早先那兩年曾無數次試圖教給他如何寫出一手漂亮的字的技巧規律與理論。

書法與繪畫是相通的,田字格就是一張畫紙,字便是你要在這張畫紙中畫出的畫。

從常用的二十八種筆畫的起行收,再到整個字的形體結構。為了字體的視覺美感,合理分配方塊字的每個小結構所占空間與所在位置,不同結構的字體又有不同的分割配比,作不同的輕重寬窄處理,以及斜筆畫的角度變化……

而這,還只是書法入門基礎。

君見微教得耐心,從寫字的結構和筆畫中講其中蘊含的人文自然哲學,他手掌寬、手指長,覆住安靖握筆的手,帶着他在紙上運筆行走,提按轉折頓挫,時徐時疾,時輕時重,有粗有細。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明代書畫家董其昌的故事嗎?就是那個文章寫得很好,結果因為字醜痛失狀元,而努力練習書法成為書畫家的。

他說過這麽一句——擒縱二字,是書家要訣。有擒縱,方有節制有擒縱,方有節制,有生殺,用筆乃醒。

他說的這個擒縱,就是指提筆與按筆。寫一個字,甚至一個筆畫,當中要有提有按,有張有緊,有放有收,才有生氣,這個字才是活的,有靈動之感,不會死氣沉沉。

你看我帶着你寫的這兩個字,你再看你這練的筆畫,你這個線條粗細是不是都一樣?中國的漢字,不是一筆一劃把線條全畫出來就行了的,否則就算端端正正也是像個僵屍一樣,是死的,僵的。你耐心點啊。我們國家的漢字,是很好看的。”

只可惜安靖後來還是沒耐心能堅持下去,把字的一撇一捺寫端正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作業做完了以後時間不就是用來玩的嗎?每天都如此,對于占用玩耍時間的練字覺得有些排斥是必然的。

君見微見他實在不感興趣,寫得不開心,便只好随他去了。

而如今,君見微與劉崇清兩個人關于書法聊得有來有回。

這是挺少見的。君見微很少有聊得來的同學。

這讓安靖也有點開心。因為君見微每次都是跟他“共享朋友”,他交什麽朋友,君見微就跟哪些人熟,但是并不熱絡。如今君見微能碰到一個有共同愛好的朋友,讓他也覺得開心驚喜。

“你跟君見微不是好得跟一個人一樣嗎?現在他跟別人好上了,你都不着急的啊?”

這天走廊上,安靖原來五年級時的好友和安靖一起伏在隔牆上聊天時,這般向安靖問道。

他之前五年級時和安靖同一個班且兩人玩得不錯,對君見微那個一天到晚擺着張臭臉只跟安靖走得親近的家夥印象深刻,而且他也從安靖口中得知兩人是從一年級就已經是好友的難得死黨了。

這段時間因為兩人是隔壁班,所以下課時在教室外走廊經常能碰到便聊上幾句,但每次問起君見微,安靖都是說在教室跟前桌聊天,這次是聊書法,上次是奧數競賽題,上上次又是古詩文的,還天天都帶不重樣的。

五年級時,一整年他可都從沒見過君見微對安靖以外的人能夠聊得熱火朝天的。

安靖好笑:“我有什麽好着急的啊。他就是多了一個朋友而已啊。再說,我跟君見微多少年了。”

“倒也是,”好友笑了笑,“我是好幾次都看到君見微和另外一個男生一起放學回家,我還以為你倆漸漸沒以前好了呢。”

安靖一愣。

這事他倒根本不知道,正要細問,上課鈴響了。

好友臉上挂着笑容揮揮手,在回教室前向他和君見微表達了祝福,“希望你們倆能夠好得再久一點吧,我覺得挺難得挺好的。”

就連祝福都沒有帶上永久、一輩子這一類的奢侈限定詞,諷刺的是,這卻讓這份祝福顯得更為現實和真摯了些。

畢竟小孩子的友情,真的很輕易就可以消失,朋友圈也更新換代得很快。

一如安靖和這個五年級的好友,現在雖然他倆還時不時會在走廊上聊一聊,但這還只是開學換新班之後不久會發生的事。從前是好友,現在安靖在心裏已經是會把他稱作為五年級時的好友,再過一段時間,這稱呼就會變作五年級時的同學。

如無意外,這件事就會自然而然地這麽發展。

而對此,他們各自內心其實也都已心知肚明,并彼此心照不宣地無意去做挽留和改變。

每一次分班,都是一次好友圈的分割破裂與重新換血洗牌,留戀、追憶這種情緒殘存不了太久,新的教室、新的同學、新的學習內容強迫你花所有心神迅速融入這個新環境中,然後在新的好友圈形成中接受從前好友從地理位置到心裏位置的遠離。

五年裏,每一年升年級換班都是如此,安靖已經接受和習慣這種事情了。

好友走向了他自己的教室,進教室前還和他們班的新同學笑着說了一句話,接着一起進了教室門。

安靖轉過頭,也回去了自己的教室。

君見微和另外一個男生一起回家?到底是誰啊?

下午放學基本上他都是跟着君見微一起去君見微家做作業的,只有中午一般兩人走到校門口,就會分開一個朝左一個朝右回各自家裏。

安靖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分不清是因為有其他男生和君見微一起回家,還是君見微壓根沒跟他提起過這件事。

兩個同學一起回家是比同桌都更加容易發展成親密好友的一件特殊事情。

因為回家的一路上,有各種事情可以聊,從天文地理聊到八卦情感,分享心事和磨合三觀,內心一拉近,價值觀一嵌合,直接就能把人拉進心扉裏,火箭一般登上Best friend寶座。

就像他當年一年級時和龍飛,明明本來不熟,卻因為同路回家快速成為了好友。

安靖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君見微突然飛速多了其他親密好友,但是很多人不就是因為換了天天一起回家的好友,然後和以前一起回家的好友這麽逐漸默認疏遠了嗎?

而且,沒見君見微已經連這件事都沒告訴他嗎?為什麽瞞着他啊?心裏有鬼嗎?!

走進教室,就看到劉崇清和君見微兩個人還沒結束,一直到他走到座位前坐下,劉崇清聽到動靜,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對君見微說了句“那我再看看,謝謝你!”然後拿起畫着好幾段線段行程圖的作業本和筆轉過了身。

原本每天都能看到的這種日常學習交流的行為,現在看到都突然覺得好生氣!

感覺就像電視劇裏丈夫撞見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暧昧,然後老婆和奸夫心虛之下,欲蓋彌彰地迅速分開。

安靖被自己腦子裏想出的這種類比給雷到了,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非常地貼切。

他瞟了一眼貼在書桌角上的課程表,從書包抽出思想品德課的書。

不經意轉頭就對上了君見微偏着頭觀察他的目光,視線對上後,眼裏又朝他露出表達“你怎麽了?”的信息的關心眼神。

他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盡管如此,一向敏銳的君見微當然沒有相信他表示的沒事,時不時便朝自己看上一眼。

看什麽呀,你自己還要求我上課之後就要認真,不準走神,不準跟你聊天。好好專心上課好嗎?為什麽老師還不來啊!已經上課快十分鐘了!平時想讓她們晚點來,她們又偏偏總是準時來!

“思想品德課老師突然有事,這節課我們自習,”從辦公室問完回來的班長說道。

全班一陣歡呼,引來班長的幾聲呵斥,教室也很快靜了下來,當然還是有低低的說話聲從四面八方細密地交織在一起,如一層薄霧一般籠罩在班級裏,時不時幾聲咳嗽聲夾雜其中。

劉崇清拿着練習簿和筆轉過頭來,對君見微用氣音說道:“來,你紅筆我黑筆。”原本印刷着橫線的本子上畫滿了豎線成了棋盤,很多同學都這麽幹,用來下五子棋。

安靖和君見微也經常這麽玩,劉崇清之前也找君見微玩過幾次。

但是,偏偏今天看着就好氣啊!!!

君見微又看了眼安靖,輕輕推推他胳膊,低聲問:“怎麽了?”

安靖還是搖頭:“沒事。”

關于那個“奸夫”是否存在的事,等放學再問好了。

不,等放學他親自去捉奸!

君見微從桌屜裏拿出一包夾心棉花糖遞給了安靖。

安靖有些驚訝地眨眨眼,不可思議地看向君見微,因為君見微從來不會同意他上課時吃東西的,哪怕早讀課也一樣。

可他這會心裏還有氣呢,硬着脖子就想拒絕,但是對上君見微望向他有些擔憂的眼神,猶豫一瞬後,還是收下了。

打開包裝,拆了一個棉花糖扔進嘴裏,又甜又軟!

他又拆了個遞到正在下五子棋的君見微嘴邊,被君見微偏偏頭拒絕了。

嘁,假正經。自己不肯上課吃東西,還不是讓我吃了。

我為什麽會給你吃,你還不知道嗎?

你自己不就是最喜歡吃這種甜食了!

以前一年級的時候請你吃蛋糕,還說什麽蛋糕最惡心了,後面每年拉你來我家吃生日蛋糕時,都要一本正經地吃掉三大塊才肯停呢。

家裏買的最多的零食,就是各種國內外的甜點和糖果,雖然有部分是給我充饑,但是打着給我儲存零食的幌子,自己私底下也吃得樂滋滋。

甚至因為舍不得甜食,又怕吃壞了牙齒,家裏置辦的潔牙用具種類繁多,一應俱全。

這些事都只有我知道。劉崇清和那個跟你一起放學回家的“奸夫”會知道嗎?他們不知道。

你跟那個“奸夫”應該還沒有要好到把這些私隐的事都暴露給他吧?就算如此,我還是要比他多知道一件事呢——呵呵呵,你當年暑假炸牛屎炸了一身的事情,想必你是不可能告知于人吧,君見微?

你要是真的跟他好到後來天天跟他一起回家一起玩,把Best Friend寶座上的我換成他的話,我就把這件事說出去!!我知道你最怕這個事了!

哼,等放學的時候,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背着我出軌,跟另外一個男生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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