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安靖,聽歌嗎?
安靖,聽歌嗎?
期中考試的成績發下來了。
副科是不統計分的,語數英這三門加起來總分360。安靖只考了三百零幾。數學只考了92,全靠語文英語撐起半邊天。
幾個好友的成績也都不太理想,考得比安靖還差。
說句實在的,拿到這樣的分數他們都不意外。畢竟這段時間他們這些人确實不算努力。
但是他們當中還是有學痞,就比如嚴博文。
這家夥上課時似乎愛聽不聽,連作業都經常不做,這次依然一如既往地,匪夷所思地還是拿了近三百四的高分——也正因如此,有時候這家夥不做作業的行為都被老師默許了。
至于君見微麽,呵呵,這怪物考了355分——沒錯,在此次嚴苛的給分标準下依然是幾乎滿分!全年級第一!超過第二名整整5分!據班主任說,這個成績就是放到全市裏也是能打的,排名沒有前十也有前二十。
“卧槽,這是碳基生物能考出的分數嗎?開了挂吧?!”
邬浩然一下課就對着君見微驚嘆地大呼。
“你居然還知道人類是碳基生物,不錯,”正整理自己試卷的君見微頭也不擡地評價道。
随即看了眼埋頭吭哧吭哧訂正試卷的安靖,伸手指了指安靖正在改的這道題:“有個更簡單的解題辦法,你可以設船只到小島的距離為未知數,然後根據已知條件可得……”
安靖悶不吭聲,低垂着眼睑按照他給的思路一步步寫下解答過程。
“我完蛋了……”
放學路上安靖一邊騎車一邊哭喪着臉對君見微哭訴道,“我爸媽會揍死我的。”
“你今天去我家睡好不好?”
Advertisement
見君見微沒吱聲,他只好主動把自己內心真實意圖說了出來。
“……我在你家也沒用,”君見微不得不提醒他殘酷的現實,“你忘了嗎?上一次月考後我也是在你家睡的,叔叔阿姨壓根就‘沒把我當外人’了。”
上一次安靖因為開學沉迷游戲,學習過于松散,考了個慘不忍睹的分數,安爸安媽不顧君見微勸阻,絲毫不給面子地抓住安靖,當着君見微的面,把安靖爆打了一頓。
安靖面上不由露出苦澀。
遭遇家暴的過程不多贅述,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更苦澀的還在後面。
小學的老師按照高矮順序給孩子們安排座位,初中的老師卻是按照考試成績高低順序依次給學生們自主挑選座位的權利。
第一名的君見微自然是第一個被叫到的,全班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君見微,包括安靖。
“我等安靖挑完再挑,”君見微如此說道。
聞言班主任不由皺了皺眉,看了眼安靖,便對君見微勸道:“安靖這次排名全班三十六名呢,你要等他挑完座位,那估計到時候你只能坐到後面的座位了。我不可能說因為你第一名要等安靖來挑,就把安靖挑座位的順序排到前面來的啊。”
“只要态度端正,坐在哪裏都不影響學習的。”
班主任生生忍下一口氣,把目光投向了看向了安靖,面上皮笑肉不笑的,仿佛在看一個把自家閨女拐走的街溜子:“安靖你聽到沒有,好朋友為了你放棄好座位,你心裏愧疚嗎?你們兩個是好朋友,不能只知道玩的時候一起玩。學習時難道就不應該互相督促,一起進步嗎?”
安靖被那目光盯得心虛,急忙表示知道了。
輪到安靖挑座位時,果然班裏只剩下後排座位和靠牆靠窗的一些座位。
安靖從第五排中挑了個座位,君見微跟在他身後,在相鄰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叮叮當當地把書包塞進桌屜,整理書本和文具,安靖側頭看了君見微一眼,君見微的臉上平靜而淡然。好似這一切順理成章、稀松尋常,理當如此。
這讓安靖的心裏翻湧的萬千心緒更加複雜而沉重,堵在心口,卻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表達。
自小學時許願讓君見微做自己同桌,每一年君見微都如他願做到了,可他從來沒想過會讓君見微因為他,因為這個原因而吃苦頭。
下課後,坐在最後一排靠垃圾桶的邬浩然嘻嘻哈哈地跳過來,期中考試成績像是壓根沒在這不争氣的混蛋身上留下一絲陰影。
“你跟君見微好鐵啊,夠義氣,不像嚴博文~”他轉頭望向坐在前排的嚴博文,用一種誇張的語氣感嘆道,“唉~這種男人,靠不住啊~”
一旁的幾個同學笑嘻嘻地喊嚴博文朝其告狀,惹來嚴博文一聲“去尼瑪的”。
安靖心中不免有幾分人生得意。
這兩天裏因為考試成績,他自己心中懊悔愧疚,爸媽惱怒,也只有君見微對他的好是一切陰雨中唯一一束陽光。
但轉眼看到君見微略略皺眉的表情,又急忙把這幾分飛揚的心情小心地收拾起來。
君見微沒有說什麽,只遞給安靖自己的那張滿分試卷,上面卻寫滿了老師上節課訂正試卷時的筆記。
“好賢惠啊~”邬浩然上綱上線。
安靖只朝他笑了笑,然後拿筆開始訂正試卷。
邬浩然打趣,兩道眉毛靈活地向上躍了躍:“啧啧啧,安靖,妻管嚴啊……”
“安靖,聽歌嗎?”君見微拿出了耳機和MP3,輕聲問道。
“你帶了MP3來?”安靖驚喜,遂狂點頭。
在這個大部分同學還在買音樂磁帶用收音機和複讀機播放的時候,MP3,MP4這個東西在班裏是頂頂時髦的東西。
小小一個東西,塞在口袋裏,再把耳機一插,聽歌不知道多方便。連那些用什麽諾亞舟學習機聽歌的同學都因為其笨重而顯得不那麽潇灑了。
君見微是班裏少有的幾個能買了手機和MP3的,不過他自律得很,很少見他拿出來,也沒人敢朝他借。
安靖把君見微遞過來的耳機塞進自己耳朵裏,君見微低着頭在MP3上按着鍵,挑選着歌。
安靖不由湊了過去,看着MP3屏幕上一首首長英文單詞裏帶着數字的歌名。
不多會,耳機裏就傳來了歌聲。
“I would fly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if you''ll be, if you''ll be my baby~ ”
很意外的,是一首英文情歌。
君見微最反對在認真做作業的時候聽歌,純音樂都不行,更不必說這種有歌詞的歌。
安靖看了一眼君見微,還是什麽都沒問,低頭繼續訂正自己的試卷。
問個什麽,萬一正好提醒到他換回純音樂可不就傻眼了。
“別抖腿,”君見微不高興地伸手拍了一下安靖的腿。
“哦哦,好,”安靖急忙控制住了因為聽歌不自覺抖起的腿,朝君見微露出一個大大的讨好的笑。
邬浩然看到安靖在君見微面前的那副狗腿子樣,暗暗翻了個白眼,輕嗤一聲。
君見微這個兩面三刀的家夥,看不起誰啊。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邬浩然和另外一個同學又來找安靖提前逃跑打游戲。
安靖默了兩秒,最後笑了笑:“算了,我不去了。”
“你怎麽回事啊?幹嘛不去啊?我們這次玩紅警诶!”
“就是,努力也不靠這一時啊。”
“真的不想去,下次吧。”
邬浩然看了一旁頭也沒擡眼神都沒給他們一個的君見微,拉着朋友走了。
盡管如此,下次邬浩然他們來找安靖時,安靖也沒去。
他最近迷上了閑得沒事跟君見微一起聽歌,有時還借君見微的手機上網搜歌詞,學別人把歌詞抄在本子上。
君見微笑話他那個字狗爬一般,抄在本子上練練字也好,別學某些人刻在書桌上遺臭萬年。
安靖一邊抄歌詞一邊哼歌。
有時候是中文歌,有時候是英文歌,唱的到底什麽歌名,誰的歌也不在意。什麽後街男孩,西城男孩壓根分不清。只知道大多都是情歌,尤其是外國歌,一貫直白的歌詞大膽地展露着豐盈而熱切的情感。
大家都愛聽,廣播裏也愛放。
彌漫着因為學習而産生的緊張因子的空氣,似乎都随着那一首首情歌而躁動起來,騷動着一些初萌的花骨朵。
從春至夏,當然不只是天氣逐漸上升的溫度催開了花葉,少女少年也一起随着時間的腳步而生長着,燦爛明媚的潇灑春裝換作簡單貼身的單件夏裝。
少女的胸前冒出花苞,用小背心覆成一條讓自己看了也莫名羞澀恨不得蜷縮藏起的微小曲線。
原先能和女孩們聊天打鬧的少年一下子也不知怎麽有了清晰的性別意識,目光都不敢多在女生身上多停留,若是與他人的目光撞見了,便要紅了臉躲閃眼神裝作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從此,女孩子變成了有別與男生的另一種生物。
月考期末考時,安靖坐在別人的課桌上,總能看到桌面上刻的那些諸如“XXX,I love you”,“我知道,我們的愛已成為你的負擔”,“XX,你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的話。
班裏提起隔壁班的某個特定男生或者某個特定女生的名字時,全班同學會突然對着自己班內的某個女孩或男孩吹起口哨,起哄起來。
安靖一開始還有些懵,後來才被他人好心科普了一些戀愛八卦。
不過他完全不明白這些被老師皺起眉毛嚴令禁止的戀愛有什麽好談的,簡直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生情,莫名其妙的為彼此高嚷着與全世界對抗誓死不分離,奇奇怪怪的。
跟媽媽說起的時候,媽媽也是用一種嗤之以鼻的語氣斥道,不過才十三四歲,還都是小孩子呢。
是啊,還都是小孩子呢。
安靖想道,小孩子懂什麽戀愛嘛,這個時候就該好好玩,好好學習啊。懂什麽大人的愛情呢。
但是這天,一件事給安靖打了個措手不及,明明白白地告訴安靖,盡管他前不久似乎還是個孩子,但是時光的的确确在不斷地拉拔着他往大人生長。
他變聲了。